家搬到禦景的事終成定局,卜晴見奶奶的心情一日好過一日,忙碌之餘心中糾結不斷。偏偏搬進去之後,俞知遠明明住在俞爺爺那邊,可他反而不怎麽來打擾了。這讓她暗自慶幸的同時,又……有些失落。

    到了周四,卜晴請了半天假,去交警支隊和車禍的肇事者協商賠償金,晚上又不用排練,吃過晚飯便帶了些進口水果,獨自去探望俞老先生。閑聊中,柳媽過來告假,說是要去照顧女兒坐月子。她心中一動隨口問了一嘴,平日裏俞老先生吃的藥都放在哪。

    後來又坐了大概半個小時,她出來即給俞知遠去電話,可惜沒有打通。為了讓自己心安,隔天一大早,卜晴馬上根據網上大概的房租標準,一次性往他的賬戶裏轉了三個月的房租,還有水電、液化氣、網絡費等等。

    周末晃眼而至,新的一年也即將來臨。迎新晚會定在周六,12月29日晚8點開場10點結束。周六正午,卜晴陪奶奶吃過午飯又靠著沙發上眯了小會,留下兩張家屬票送給苗大姐,接著打車去了南大,和其他老師一起為晚上的演出做準備。

    小班選送的節目壓軸出場,卜晴演完到了後台又協助林、梁兩位老師將寶貝交給家長,走出禮堂已是夜裏11點。幸好從明天開始,可以連著休息四天……她嗬了口熱氣到冰涼的手中,一身輕鬆地走出南大校園。

    從未堵過車的南大門口,因為這場演出,堵到行人都舉步維艱。卜晴在人群裏擠了許久,將將挪到出租車乘坐點。南大新園區就坐落在清化江江畔,深冬的刺骨江風從岸堤吹過來,一陣冷過一陣。

    卜晴哆嗦著單手捂緊外套,無意瞥見俞知遠的路虎,赫然從南大大門開出來。難道他一整晚,都坐在觀眾席看表演?她收迴視線,不露痕跡的裝出沒看到的模樣,剛要掉頭走開,車子已經“吱”的一聲停下。

    俞知遠放下車窗,俊逸的麵容上掛著清淺的微笑,嗓音低沉而柔和:“上車我送你迴去。”

    卜晴腦筋轉得飛快的別過臉,偷偷瞅一眼還站著不少人的乘坐點,磨著牙拉開副駕座的車門,慢慢坐進去。

    “出差去了一趟北京,下午剛迴寧城。”俞知遠放下中控鎖,自說自話的握著方向盤向前駛去。

    卜晴疏離的迴了個單音節,扭頭望著窗外,平靜的告訴他自己轉了房租,還有其他相關的費用。俞知遠偏過頭望了她一下,微微頷首:“我知道了。”

    “還有件事。”卜晴頭次見他如此的‘溫

    順’好說話,膽子也不由的大了許多:“我希望,俞先生今後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我會盡快從您的房子裏搬出去。”

    “這是拒絕?”俞知遠臉上的笑容不變,充滿了磁性的低沉嗓音帶著些許蠱惑:“我尊重你的選擇,不追了。”

    他說這話時淡定極了,好似上周像個矛頭小子一樣,恨不得立刻把卜晴拖迴家的人根本不是他。

    卜晴沒想到他會如此幹脆,嘴角抽搐幾下,悶悶的盯著窗外。

    俞知遠將卜晴送迴禦景,微笑著跟她道了句晚安,轉頭便去了品鮮。進到雅間,杜禦書正和任飛討計策,怎麽才能光明正大的,把錢送給不願意接受的人。

    “你家不是有個雜貨鋪子嗎?”俞知遠抿了口茶,在他們詫異的目光中,不疾不徐的開口:“趁著元旦促銷,設個抽獎活動不就結了,記得算上我的一個獎項。”

    “好辦法啊這是……”杜禦書誇了一句,迴過味來頓時拔高音調:“我家那是大型連鎖百貨超市,什麽雜貨鋪子。對了,這次去北京,霄霄的情況怎麽樣?”

    俞知遠揉了揉眉心,簡單介紹完鍾碧霄的情況,話鋒一轉提了自己父親遇到的麻煩,問道:“禦書,你說說怎麽能在最短的時間,把他和陳文月登記之前的財產,全部轉移到我這邊。”

    “陳文月能讓你這麽幹?”杜禦書敲了敲桌麵:“俞伯伯的意思呢。”

    俞知遠三言兩語說清始末,抿了口茶重重靠上椅背,眉頭皺成深深的川字。任飛一直沒怎麽吭聲,聽他說完接話道:“陳文月怎麽突然發瘋?真把你爸從位子上拉下來,她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

    ”俞伯伯這兩年搭上一個20出頭的小明星,知遠很快就會多個三弟……”杜禦書挑眉搶答。言情俞知遠目光狠庚的瞪他一眼,或侄」水的動作鏡懶……

    第29章

    聚會結束駕車迴到禦景,已是淩晨十分。

    張秘書打著哈欠迎出來,麵色凝重的往樓上還亮著燈的書房指了指。俞知遠將車開進車庫,留給他一個寬慰的笑容,快步進了客廳直接上樓。

    “怎麽這麽晚?”俞老先生麵沉似水,微微瞌著眼皮躺在搖椅上,手裏還拿著本字帖,聲音疲憊:“你爸的事叔公親自來電話說了。還有,今天鍾書記來了一趟。”

    俞知遠泰然自若地搬了椅子坐到他身邊,靜靜聽著。

    搖椅咿咿呀呀的聲響中,俞老先生再次開

    腔:“我從來不過問小輩的感情,你爸是如此,你亦如此。鍾書記既然親自登門,開尊口為自己的閨女說媒,我們總該給個說法不是。”

    “鍾叔叔應該去找崔旭,而不是找我。”俞知遠雙手交握,目光落向地麵的倒影,直言不諱的接著說:“我不喜歡霄霄,對她也沒有過類似妹妹的感情。”

    俞老先生睜開眼,幽幽歎著氣:“我如今已是黃土埋脖,這輩子唯一看不開的,就是我們俞家虧了你媽,虧了你。所以你若喜歡男人,我就當自己真的多了個孫子,真打算再婚,你愛娶誰便娶誰,這個人不能是卜晴。”

    俞知遠臉色沉了沉:“為什麽不能是她?”

    俞老先生倏然生起氣來:“你既然喜歡男人,何苦坑害人家那麽好的一個姑娘!”

    “喜歡男人?!”俞知遠本能的眯了眼:“法製晚報的事都過了多久了,您怎麽還提這茬。自個養大的孫子,我是什麽脾性您還不清楚,真是……”

    “上了大學一年見兩次,工作後不是出差就是呆在國外幾年不見,誰知道你身邊的人是男是女,你讓我上哪了解去!”俞老先生氣哼哼的從躺椅上下來,隨手將字帖甩上書桌:“我累了,有話明天說。鍾書記那邊,自己去處理。”

    這老頭怎麽跟小孩似的,說生氣就生氣……俞知遠哭笑不得,跑下樓把剛躺下的張秘書折騰起來,問他爺爺剛才說的那番話,到底是幾個意思。喜歡男人?他自己怎麽不知道!

    張秘書磨磨蹭蹭的從被窩裏坐起來,臉色也不是太好的模樣,簡單將從卜晴單位打聽來的事複述一遍。末了又強調,這些是卜晴親口承認的。

    俞知遠太陽穴突突的跳了幾下,別了張秘書上樓洗澡休息。躺在床上,他卻怎麽都睡不著。第一次相親遇見卜晴,她大大方方的端坐著,笑起來溫婉又甜美。兩側臉頰上的梨渦很淺,但非常好看,頗有幾分媽媽年輕時的風采。

    然而真正覺得心動,卻是在奶奶的葬禮當天。按照寧城的風俗,人死後要將生前穿過的衣服、睡過的被褥,全拿去殯儀館燒毀。那一天早上天剛亮,她獨自呆在奶奶房裏,一樣一樣把東西仔細歸攏好,眼眶紅紅的,不時低聲抽泣。他站在虛掩的門外,一遍一遍聽她喃喃自語:奶奶,知遠趕迴來送您了,他沒有不孝。

    那一刻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沉沉壓在胸口,他想推門進去,又怕驚擾了她。一向堅硬的心房,在她的柔聲呢喃中,漸漸變得異常柔軟。

    此後他暗暗決定,等國外的項目完工、驗收完畢,他就迴來守著爺爺安度晚年,順便正式和她提不離婚的事。可惜世事往往出乎意料,俞知遠怎麽也沒想到,卜晴會去起訴,眼下又編出如此離奇而荒唐的離婚理由。

    此次北京之行的暫別,讓他終於有機會冷靜下來,反思自己的衝動舉止。親眼看到父親的遭遇,他感慨之餘又想到了卜晴。相較於陳文月的貪婪,卜晴對錢的態度簡直傻氣的可愛。

    表麵上那麽愛錢,骨子裏卻驕傲得容不下一點汙垢,不屬於自己的一分都不願意多拿。

    俞知遠工作時非常喜歡循序漸進,摸清儀器工作的規律,尋找一切可能會出故障的弱點。他心中所圖的卜晴,弱點其實就一個——卜家老太太,所以他才那麽爽快的答應說不追。

    不過今晚聽了爺爺的話,他忍不住又在自己的賬上,給卜晴記了一筆:膽敢說他喜歡男人,遲早得讓她好好認錯……

    周日一早天公不作美,紛紛揚揚的飄起了毛毛雨。卜晴7點多就爬起來打車去了南大,和其他的老師匯合後動手清理禮堂內的垃圾。忙到中午,彭小佳來電話,說自己要迴景州,讓她陪著去惠之家采購。

    迴去不就是羊進狼窩……卜晴頭疼的掛了電話,和其他老師將剩下垃圾搬出禮堂,趕緊打車趕去惠之家找她。到了惠之家樓下,發現超市正在搞促銷和大抽獎活動,等著抽獎的人裏三層外層的圍著抽獎點,場麵熱鬧非凡。

    卜晴注意到滾動顯示屏上特等獎那一欄,竟然是二十八萬八千的現金支票,遂慫恿彭小佳,等會一定要買夠符合抽獎條件的金額,好拿小票過去參加抽獎。

    彭小佳鄙夷的瞥一眼布告欄,一麵護著她奮力往裏擠,一麵大聲說:“這種的你也信,能抽個不知名品牌的轉運珠,就算是出門踩狗屎了,還二十八萬八千,做夢哪不是!”

    卜晴想想也對,遂打消了心思。逛完三層惠之家,她買了些晚上打火鍋吃的菜,順便給奶奶和卜朗,分別帶了兩套加絨的保暖內衣。彭小佳因為要迴去,所以推車裏堆的滿滿當當。兩人在收銀台結完帳下來,直接走另外一個沒有設立抽獎台的出口出去。

    別過彭小佳,卜晴步行迴到禦景,奶奶獨自蹲在後院的花圃裏,拿著把花鏟刨土。她過去幫了一會,見雨下得有些大,趕緊招唿她迴去:“阿奶,天太冷了你先迴來,等會雨小了我給你接著弄。”

    老太太佝僂著背,拿著花鏟使勁刮幹淨鞋上

    的泥巴,顫巍巍的問:“大妹,你說我在這種點什麽菜好?”

    “不能種菜,這房子不是我們的,不能隨便動。”卜晴為難的拒絕:“要不我去給你買個架子,再弄幾個花盆迴來,把菜種到花盆裏頭好不好?”

    老太太迴到廊簷下,拍拍身上的雨水:“前頭你不在家,房東小夥來了一趟,給送了花鏟還說隨便種。對了他走的很急,不過給你留了樣東西,說是什麽蛋的禮物。”

    俞知遠來過,還補送了聖誕禮物?卜晴抿了下唇,想象著他板著一張臉,把禮物遞給自己的模樣,立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攙著奶奶迴到客廳,剛才進來沒留意,茶幾上確實放著一隻精巧的盒子。將東西拿到手上掂了下,她想了想沒拆。

    下午抽出時間,又迴單位關好教室和寢室的門窗,結果剛進家門卜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話還沒說兩句,就嚷嚷著要錢。卜晴問清數目,直接上網銀給他轉過去。

    元旦這天,她空閑下來立即包了個紅包給苗大姐,讓她放假,自己陪著奶奶去市場買菜種,買了雜七雜八的一堆工具。晚上張秘書過來請她和奶奶去那邊吃飯,她不好拂了俞老先生的意,到底還是去了。

    柳媽告假去照顧生了二胎的女兒,家裏的保姆有些生疏,卜晴想幫忙都插不上手。幸好大家聊的很開心,俞知遠吃一半接到單位的電話,碗一放就走了。

    俞老先生趁他不在,熱絡的表示要給卜晴介紹相親對象。卜晴雲裏霧裏的,沒等想明白奶奶那邊已經滿口答應。

    吃完俞老先生一直和奶奶聊天,卜晴偷了個空問張秘書,到底怎麽迴事。張秘書笑眯眯的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理由。卜晴無奈,等時間差不多,便領著奶奶迴了俞知遠的小聯排。

    經過兩天多的整理,房後的小小的庭院,變成了一攏一攏的菜地,還撒上了菜種。隨著元旦假期結束,不幾天功夫就迎來了寒假。

    假期裏來舞蹈班上課的學生的不多,卜晴和彭小佳合計後,將剩下的課程推到新學期。又利用現有的場地,搞了個假期隨托班,趁空賺點房租和零花錢。

    自從有了後院的菜地,奶奶精神大好。時不時的還會稱讚俞知遠,說房東小夥子可靠又實在,讓她別去相親,直接考慮和他結婚就得了。他可靠又實在?卜晴在心裏嗤笑了下,表示自己要等卜朗大學畢業,才會結婚。

    老太太也知道她的難處,提過幾次便作罷了。卜朗一直留在北京沒迴,放假的這段時

    間裏,他又來了兩次電話,從她手裏拿走差不多小三萬的錢,這讓卜晴隱隱覺得不安。

    俞知遠說不追便再沒主動來找,兩人偶爾在小區裏遇上,也僅是淡淡的打個招唿。轉眼到了農曆小年,天藍雲白的空氣晴朗又溫暖,哪有半點過節的氣氛。

    卜晴因為頭天在隨托班不小心撞到左手臂,疼了一晚上沒睡踏實,早上手機一響情緒就特別的壞。她眯著眼在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半睡半醒的滑開接聽鍵後,立即嚇得麵如土色的坐起來。卜朗進了傳銷組織,目前人在合肥失蹤……

    第30章

    “對不起,未來五天去往合肥的車次無票,直飛合肥的機票,今明兩天也已售空。”代售點的大姐說完,不耐煩的抬眼望向卜晴:“你還要不要買?不買給人讓地方。”

    卜晴木然挪開腳步,垂眸死盯著手機屏幕,慢慢收緊雙臂蹲了下去。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感受到一絲暖意。金色的太陽緩緩升上地平線,眼前的街區霎時變得耀眼非常,而她,隻覺整個世界盡是黑暗。

    冷靜,一定要冷靜……卜晴喃喃的念叨著,強迫自己站直起來,解開手機鎖屏,迅速上網搜索所有可以中轉到達合肥,或者附近的航班,還有火車票。

    南京離得最近,又是熱門航線……卜晴激動的渾身直哆嗦,飛快跑向排隊的最後方。等待的間隙,她抽空撥打了幾次卜朗的電話,打不通便轉頭打給苗大姐,和她商量照顧奶奶的問題。

    苗大姐爽快的將迴鄉下的時間改到年廿八,還讓她放寬心。卜晴鼻子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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