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終於有了特別寧靜的清晨:空氣清新,鳥語花香——溫床細錦裏,一個細細的身軀在溫暖的錦被裏簇擁著,看那表情似乎正在做著美夢……

    ——真是一個連晨風都不舍得吹出聲音去打擾別人好夢的早晨啊——“嘩啦嘩啦!!”——也許吧……

    “好……吵……”輕輕轉了個身,因為想要忽略那好象夢裏傳來的噪音而捂住了耳朵。

    “叮當!~叮叮當!~當當當!~”——但是完全沒有用,因為那些奇怪的噪音已經傳到熟睡者的門外了!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近在咫尺!

    ——忍無可忍!

    “受不了了!”再也無法裝作聽不到了,熟睡者霍然坐起,雙臂捶被沒好氣地埋怨著。

    可是此起彼伏的噪音卻一直迴蕩在門外,聽上去像極了那天“女強盜”萬世和“大胡子”遲星瞻在明府正門前大打出手時的兵器相撞聲,還有瓷器破碎的聲音——等等!不會吧?……為了這一半的懷疑和一半的不滿,被聲音攪和的頭都疼起來的許心湖終於穿上一件外衣上前開房門去了——

    一開房門,許心湖便被眼前的場麵震住:

    剛剛說到有瓷器破碎的聲音?——那些滿地的瓷器花瓶玉器碎片不就是麽?!

    剛剛還有說到有大打出手時的兵器相撞聲音?——那兩個穿梭在這片碎片**裏的人影手裏彼此相指的劍尖不就是麽?

    果然當“女強盜”和“大胡子”的眼神相遇隻有這個結果——

    不過……不過……

    為什麽林世寶的保鏢遲星瞻會出現在這裏呢?

    在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緒後,許心湖將注意力轉移到另外一件事上:為什麽這些碎片看起來這麽眼熟呢……啊,真是越看越眼熟,好象在哪裏見過啊……

    “心湖。”

    忽然許心湖好不容易湊起來的思緒又被從旁而來的唿喚整個打亂。

    大煞風景。連看都不用看,她故意冷漠道:“太不請自入了吧?”

    來人卻隻是笑笑,慢條斯理迴答道:“天色很好,於是四處轉轉;聽到這邊有聲音,所以就走過來看看。”

    ——討厭的感覺。

    許心湖覺得很討厭,因為這位一身白衣的先生的迴答令她連反駁都不知該說什麽。

    “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和解的好機

    會,小白借故問道。

    這也正是許心湖正想知道的。

    見院中兩個人以劍相對的氣勢和淩厲的眼神,看來會打很久吧……

    “萬世妹妹?”許心湖用詢問的口氣喚著萬世。

    萬世聽到許心湖的聲音,非常開心地放低了劍,歡快道:“咦?心湖嫂嫂!白先生!起得好早啊!”

    小白簡單還了禮。

    “嗬,嗬。”除了幹笑,許心湖找不到合適的迴應,心裏想著,“還不是因為你們?”

    “你們在做什麽?”許心湖好奇道。

    萬世笑道:“哦~我和保鏢在切磋!”

    “保鏢?”可是他一天之前不還是林世寶的保鏢嗎?隨之看去,隻見到似乎永遠不用梳頭洗臉的胡子男遲星瞻手裏舉著劍在向兩人招手示意。

    “是啊,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雇的保鏢,專門負責保護我,是吧,保鏢?”萬世看看遲星瞻道。

    遲星瞻猛地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許心湖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道,“真是變化無窮。”昨天還在大打出手互相拚命的兩個對頭今天一早就化敵為主仆了……

    許心湖忽然想到另一個問題,看了看滿地狼籍道:“這些碎片是……”

    “啊,這個啊,”如果她不提,萬世連半點在意恐怕都沒有,“大概是切磋的時候保鏢摔碎的。”

    “啊、啊?我?!”遲星瞻無比驚訝地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萬世抬了抬下頜,一雙大眼睛死死盯著他。

    “嗯……”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小白好奇地蹲下將一片紛彩碎片拾在手上,仔細看了看,一邊鑒定一邊說道,“五彩繽紛,仿佛敦煌飛仙畫卷神女手中錦瓶的圖案,怪可惜的……曲紋?是曲紋繡瓶吧?”

    “不是曲紋繡瓶,是曲紋彩瓶。”得意地更正著小白,昨天明老爺就是這麽告訴她的,嗯,你白先生果然也有不知道的東西了吧……

    ——啊等等!

    許心湖忽然將他手中碎片搶了過去,仔細瞧了瞧,然後腦中一片空白地看著這個碎片。

    “真的是啊,咦?那不是值很多錢?”小白無心般起身問道。

    這個、這個、這個不隻是錢的問題!許心湖這才開始辨別出這滿地的“眼熟”的東西:被摔的粉碎的錦瓷溫玉寶貝們……被撕扯的破破爛爛的塞外雪山白尾狐裘

    ……還有……還有……那被折磨的連拚都拚不到一起的明老爺此行最大的收獲無價的寶貝……辟邪盅………………

    麵對這“遍野橫屍”,她的腦中嗡嗡作響,眼神都有些迷離了:“這些……這些……怎麽會……”

    “嫂嫂莫怪啊,”萬世撒嬌般道,“這都怪保鏢,是他武功太差才會四處亂竄,害我也跟著四處追討,他打不過我,就用那間屋子裏的東西向我砸來的!”

    “啊?!那是‘我’砸的嗎?!”遲星瞻對自己做的事簡直感到驚詫。

    “就是你!”萬世很肯定道。

    “好可惜啊。”小白看看許心湖道,但是許心湖想的可不是這些,她現在臉色非常難看,她在想的事情是:可惜算什麽?!可怕才是真的!這是她的廂院,這些寶貝是在她這裏的屋中陳列,如果這裏發生的事被明老爺知道了,那她隻要可以說出真實情況就可以抽身;但是明老爺那個寶貝兒子如果這件事,不要說她是完全無辜,就算她有任何一隻眼睛看到任何一隻耳朵聽到,甚至是路過碰上的,在他眼裏都恐怕不會是一句“可惜”可以了事的……

    ——等等等等!不是說今後互不相幹了嗎?那她隻要守好自己的和約本分,就與他沒有半點牽連了啊……沒錯,道理是在她這邊的,這是一件與她沒有半點關係的事情,她為什麽這麽著急呢?何況她也沒有必要對這些破爛掛心——雖然老爺可能會對她對剛相送的寶物保管不利而感到生氣,但既然明如許不是她真正的相公,那他便不是她真正的老爺,又為什麽要擔心他是怎麽看待她的呢?至於明如許,說了互不相幹,這件事又與她完全無關,那她更加不需要擔心他才對!

    這件事越想越覺得順理成章,許心湖終於說服了自己。

    “嫂嫂你沒事吧,剛剛臉色很差啊,都是我這愚蠢的保鏢不好。”萬世關心問道。

    “‘愚蠢’?……”遲星瞻忍了。

    “讓他賠吧?”萬世提議,眼中充滿莫名的光輝。

    “啊??!!不是吧?!”遲星瞻選擇忍是錯誤的。

    “可是保鏢很窮,他一輩子都賠不起吧?”萬世表露出對這樣的保鏢的未來的憂心。

    “喂你這個女人……”遲星瞻真是忍無可忍。

    “心湖嫂嫂……”萬世看著許心湖,滿眼的懇切。

    看著萬世期待的樣子,一旁的小白若有所思,然後轉頭看著許心湖,也等著她的反應。

    可是許心湖說出的話卻令萬世驚訝,“地上這麽多碎片,萬世妹妹沒有傷到自己就好。”

    “唉?”萬世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

    看著難掩迷茫的萬世,許心湖微微一笑,有如晨露柔輝般,然後轉身迴房了:一邊走,她一邊很滿意地默念著“不關我事”。

    “白先生……”萬世疑惑地向小白尋求答案,看得出來,這樣的反應絕對超出了她能夠理解的範圍。

    小白也是笑了笑,看了看地上的這些“屍體”,繼續他的那句感慨:“很可惜啊。”

    “唿~”不過遲星瞻卻萬幸地撿迴一條命。

    這場麵,萬世有些接受不了,不免也自言自語了起來:“是夠可惜的。”——因為萬世沒有整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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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嘣!”一聲拍桌,四臨座皆驚,食客皆向這發出響聲的方向看去。

    “看什麽看!”聲音雖是鶯聲燕語,口氣卻囂張跋扈。

    各座看這個帶劍的拍桌之人不好惹,也就都轉過臉去各吃各的了。

    “太離譜了。”鶯聲燕語繼續她剛才未完的埋怨,然後看著她對麵沒什麽反應的胡子男問道,“這兩個人是不是不正常啊?”

    “沒看出來。”在他遲星瞻看來,眼前這個盛怒的少女倒是更不正常,於是也就不在意地繼續喝他的酒了。

    “你眼睛這麽小,當然看不出來!”萬世萬般不解地道,“剛剛才得到的那樣的珍寶玉器,全部都被摔碎,本以為她會暴跳如雷地向你發火,我就可以趁機表現一下主仆情誼,適當的時候再請出老頭子當救兵,也讓他看看他這兒媳婦暴怒失態的模樣。”

    “哇,小姐你在百忙之還能想到主仆情誼,實在太感動了。”他差點被她賣了。

    “本小姐這是為了你好,老頭子是不會為難我的啊,自然也不會為難我極力保護的保鏢啊。”她的計劃如此完美。

    “啪,啪,啪,”緩緩三下掌聲,遲星瞻邊點頭邊認真作讚歎狀道,“厲害,厲害。”

    “當然厲害了,可惜……”越想越不甘心,萬世又聯想到了另一個不正常的人,“還有白先生,心湖嫂嫂不是說他是個滿身銅臭走江湖的嗎?為什麽幾萬兩一口氣都丟到湖裏,如今卻聽不到半點風聲?昨晚宴會上,還有今天早上,簡直就好象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聽到這裏,遲星瞻反而比較感興趣些了,若有所思道:“確實很奇怪。”

    “萬世現在很生氣。”萬世的俏臉布滿不甘。

    “那怎麽辦?”遲星瞻提議道,“不如算了。”

    “不能就這麽算了!”萬世立刻糾正他的錯誤思想,“一定要她出醜!一定要她在明家不能立足!”

    “哇,什麽仇恨啊?搞這麽複雜?”遲星瞻迷茫。

    “深,仇,大,恨!”一字一頓,萬世可不是開玩笑的,“不管,明天早上繼續。”

    “啊?”遲星瞻吹吹胡子,那不是又要起得比鳥都早?唿~這是上的什麽賊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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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三步,右三步……許心湖徘徊在明老爺書房門口許久,終於下定決心:與其將來被明老爺知道後處於被動劣勢,還不如由她來探探口風,,也可以免去萬世妹妹的擔憂。

    嗯,就這麽決定!

    許心湖雙掌合十求神保佑,然後輕輕敲了敲了房門。

    “進來吧。”門內傳來明老爺溫和的聲音。

    “唿~”深唿吸完畢,許心湖輕輕推門而入。

    步入書房,許心湖眼前一亮——終於親身體會到了傳說中的書房的模樣:偌大的像廳堂般的古製書房,透著沁人心脾的古木書香,從房梁脊柱到窗台棱壁,無一不是金絲鑲嵌薄玉相從的精雕細琢的圖案;緩步之間所見的滿牆的古畫名作,有些甚至是許心湖也隻是有幸聽過其名的名家;至於幾個雅致的青玉龍盤陳物架上的無數當世難尋其一的古玩寶貝,許心湖更是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經過一個白玉書架前時,許心湖目光都不能移動了:那是一眼望去滿架數不過來的破書爛本,有些甚至已經模糊的字跡都看不清楚了,還有些上麵沾著奇怪的深暗斑跡,種種痕跡看來無一不是經過長年累月的周折所致。莫非這些書是傳世名作的初手稿嗎?……許心湖實在好奇,有些失神。

    “哈!兒媳婦!”突然從耳旁傳來一聲唿喚,許心湖幾乎嚇了一跳。

    “啊,老爺。”許心湖忙行禮。

    “真是稀客啊,沒想到兒媳婦會來找我這個老頭子,真是太開心了!”明老爺開心得合不攏嘴,眉開眼笑道,“是不是來找我下棋啊?”

    “啊不是不是!”許心湖下意識的第一反應便是無論如何也要否決他這個猜測

    。

    “好,那是做什麽?專程來看我嗎?”明老爺期待地問。

    “啊……”許心湖吞吞吐吐,不知從何說起。

    “不急不急,來,”說著又不理她是不是願意就拉起她的手向內堂走,“到內堂坐下喝杯茶慢慢聊,對了,今天真是開心,你們都來看我!”

    “‘你們’?”許心湖不太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被明老爺拉到內堂裏的一瞬間,許心湖終於有幸見到了“你們”裏的另一個人:玉石圓桌前,坐著一個人,一身銀白色繡著淡淡灰色殤章圖案的輕飄飄的長衫,腰間的黑龍紅睛玉佩顯得格外紮眼,半卷在臂彎的輕袖下的那雙扇著一把暗金古樸紙扇手節奏不快不慢……見到來人,那隻手慢慢收起了扇子,將它緩緩平放在桌上,然後一手輕舉紫檀壺,一手輕拿紫檀杯,緩緩倒了一杯熱茶,放到自己旁邊空著的座位前,最後用完美的笑容和溫和的聲音來做結尾:“娘子,請坐。”

    ——沒錯!絕對不會有看錯聽錯的可能!

    這個笑容!

    這個聲音!

    這個“你們”裏另一位便是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明如許。

    “越不想見誰越見到誰!”許心湖不知該作什麽反應,心裏非常別扭,表情就更別扭了。

    “兒媳婦坐吧,現在我們可以慢慢聊了。”明老爺坐到明如許對麵,繼續喝他還沒有喝完的茶。

    許心湖幹笑著坐下——自從明老爺出現後,她多了一項本事:就是幹笑,完全違背本意的那種。

    剛剛在明如許的身邊的位置坐下,許心湖就僵硬起來——不止是不自然那麽簡單:是微微的恐懼,非常多的緊張,還有無比的透不過氣!

    “對了,兒媳婦你要說什麽?”明老爺想起這個話題來。

    “嗯,”她應該說嗎現在?明如許在這裏啊……現在好象並不適合,“啊,老爺,這間書房好雅致,古玉珍玩,老爺真是愛寶之人。”

    “沒錯,我之衷愛啊,每一件都可以說是傳世之作,”明老爺對自己的收藏非常滿意,就很無奈地看看他自己那個在一邊悠閑喝著茶的兒子,道,“可惜啊,恐怕沒有辦法傳承下去……”

    收到明老爺有些寂寞的眼神,許心湖覺得很為難:“這個嘛……”

    “難道不都是死物麽?”明如許忽然不痛不癢地插了一句。

    “啊,怎麽可以這麽說呢

    ?就算隻是擺在那裏不會動,但如許你不覺得它們非常賞心悅目嗎?尤其是在品茗閑暇時偶爾拿出來觀賞一下,簡直令人心曠神怡!”明老爺說著說著忽然轉向許心湖用著詢問的口氣道,“兒媳婦,你說是不是這樣?”

    許心湖很讚同,隨之頷首道:“老爺說的和我父親不出有二,我父親也是對古玩珍奇愛不釋手之人。”

    “啊,親家公也是嗎?太好了,太好了,那可真要討教討教!這次北方貨物需要保養封存,這方麵還要打理一時恐怕抽不開身,待我處理完畢,專程上門拜訪。”

    “多謝老爺掛心。”許心湖隻要想到家裏的爹娘,就感到心安不少。

    明老爺點點頭繼續歡喜地道:“恩,我覺得我一定和親家公聊得來啊,哈哈,把酒當歌,談古玩論奇寶。”忽然明老爺好象想起什麽,“對了兒媳婦,我昨日送給你們的古玩物件中那件‘辟邪盅’你可還記得?”

    “記得…”不就是那碎得連拚都拚不到一起的幾塊碎玉的總稱嗎?……

    “今早翻閱帶迴來的古籍時,發現原來古著上認為‘辟邪盅’贈新婚夫婦乃是不祥,你二人新婚燕爾,雖不可盡信但總是不好,所以想向你討迴來,隻要你喜歡,這間屋子裏的東西隨便拿去。”明老爺盛意拳拳道。

    果真是不祥之物呢。許心湖不知從何說起,十分為難地緩緩道:“……不必了吧……”

    “不必?”明老爺疑惑地望著她。

    “娘子說不必便是不必,誠然都是死物。”明如許又突然插一句,語氣雖然很溫和,話在許心湖聽來卻帶滿了刺。

    “——我沒有這麽說過!”忽然轉頭反抗——這就是她不由細想的第一反應。

    “啊抱歉…”忽然意識到明老爺和明如許都在看著自己,忽然語調變得奇怪的許心湖又生生按耐下去,繼續解釋道,“相公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老爺不必擔心,兒媳並不相信這些古說。”

    “不錯,我與娘子的情誼是一個酒杯打得破的麽?”明如許看著她在極力解釋又很想發飆的樣子,更是添油加醋起來。

    聽到他的話,許心湖怒氣莫名中燒,卻又不能在老爺麵前爆發,隻得強忍著怒氣將目光移到其他地方極不甘願地道:“相公言重。”

    明如許卻繼續微笑,繼續不痛不癢地插了一根刺在她心裏:“還是,它已經被打破了?”

    許心湖不得不看向他。

    許心湖一時腦中一片空白。

    ……難道他知道了?……那他……

    ……還是隻是巧合的言辭?……

    而她所有的疑惑都被他那過分美好的笑容淹沒。

    明如許完全不理會她眼中盡顯的疑問,隻是繼續喝他的茶。

    許心湖將頭轉了迴來,不用問了,他這個樣子——絕對是知道了。

    明老爺一頭霧水,想發問,又不知從何問起,良久才忍不住向他問道:“……‘打破了?’”

    “打破了。”

    “它被打破了??”明老爺好象明白了。

    “全都打破了。”

    “全都打破了???”

    “一個不剩。”

    “……”明老爺倒吸一口冷氣,“什麽時候?”

    “今早。”

    “今早???”

    “今早。”

    “為什麽?”

    “不知道。”

    “不知道???那是誰????”明老爺霍然立起。

    “活寶。”

    “活寶?哪個活寶這麽……”明老爺持續上升的憤怒嘎然而止,“……啊……”轉而眉頭深鎖起來。

    ……“活寶”?指萬世嗎?她還真的算吧……

    緩緩地,明老爺坐了下來,安穩了些心神,萬般無奈地對著茶杯感慨道:“果真是個活寶啊~”

    眼前場麵,許心湖有些迷茫:莫非……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難道不是應該大發雷霆的場景嗎?難道明老爺不是最最心疼那些寶貝嗎?難道不是應該無法製止地怒發衝冠訓斥嗎?……那些不是常理嗎?

    “嗬嗬,這樣不是很好了嗎?關我什麽事。”許心湖提醒了一下自己。

    明老爺哀怨地歎了口氣。

    這股哀怨的氣氛也就立時將整個典雅淡香的房間都渲染滿了。

    許心湖現在隻是坐在那裏,望著那個完全沒了生氣的身形,似乎再說下去這個人就會哭出來了。

    偏偏這個哀怨的時候,那把紙扇被人拿起輕輕展開悠閑地扇了起來,隻聽那人道:“摔得好。”

    ——摔得好?!什麽意思?!

    “你說什麽……”許心湖一臉不滿地看著她身邊這個扇著扇子的家夥,簡直覺得他瘋了——就算要胡說

    八道也不能在自己一臉悲傷的父親麵前啊!簡直就是不孝子!

    不出所料,明老爺錚錚看著他,眼波已經在激烈地波動了——

    “娘子問我說的什麽麽?”不孝子好象完全看不到他可憐的父親現在的表情似的,繼續補充一遍道,“我說摔得好。”

    ——居然還要再說一遍!!!!

    ——啊,對了!頓時許心湖猛然記起從前下人口中所述明大少爺毫不留情地將明老爺剛帶迴來的寶貝都摔得幹淨滅得徹底的傳說——難怪他如今會有這種反應了,因為在他看來根本是毫無幹係的事情哪!

    ……即使是對待他的父親……

    真的很諷刺,許心湖到底嫁了個什麽樣的混蛋啊?她此時此刻都要為這諷刺笑出來了。

    “……哪裏好了?”明老爺很認真地看著他這個“寶貝殺手”般的兒子。

    “父親大人覺得不好麽?”明如許微笑地看著他那表情怔住的爹爹——居然還笑得出來。

    明如許你的心是鐵的嗎?——許心湖真的想這樣問一下。

    看著麵色怔怔的明老爺,許心湖想起昨夜“側風停”那個背對著她用調侃的語調講著他兒子小時候的事情的慈祥的父親的形象,不由得心生憐惜——無論如何,她也要安慰一下明老爺,絕不能讓他被他的不孝子氣到!

    可是她如今也不知該如何開始她的安慰,但見明老爺一動不動地看著明如許,明如許則是一副毫不關心的態度看著他的父親……這種緊繃的狀況,不用想都知道,接下來一定會發生的事情:父親勃然大怒,兒子死路一條!

    “老爺……其實……”許心湖不知為什麽心上七上八下的跟著緊張起來。

    明老爺目光還是沒有從明如許身上移開,卻終於對他兒子這番混帳話發表了義正嚴詞的感想,“如許,”表情也隨著喚出這兩個字而轉變了,“你才是活寶。”

    ——許心湖腦中再次一片空白:明老爺在笑。

    ——現在是什麽情況?許心湖完全搞不清楚了。

    明如許依舊悠然自得地扇著他的扇子,送給他父親一個他自認為最滿意的微笑。

    事情就這麽解決了麽?可是她許心湖從頭到尾都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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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出明老爺的書房時,許心湖在關門的時候還是聽到了裏麵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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