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將近,許心湖一席白衣如雪,在陵廊裏飄然若仙——隻是她此刻心情卻並不那麽飄然:晚宴即將在偏廳開始,她卻隻有“一個人”即將走進去:小白就不提了,明總管也從下午便不見了人影,就連妙允都跑去幫灶房的忙了,身邊沒有可以幫助她的人,如果這個時候明如許或者傅七夕存心與她為難……不過……忽然她腦海裏浮現出一句貌似認真的話:“我記下了。”……所以……

    前腳才步入偏廳,許心湖便被七八個正空了托盤忙著步出偏廳的侍女家丁突如其來的宏聲有些震撼到:“少奶奶——”

    “啊!是心湖嫂嫂來了!”像燕兒一般,萬世妹妹翩翩而來,更是二話不說便挽起了她的臂袖,一麵輕拉著她一麵歡快地道:“剛剛我們才提到你呢,尤其是白先生,說了好多你以前的有趣故事!”

    ——誰?

    ——白先生??……

    隨她目光看去,許心湖終於才發現那個比她身上的衣服還要紮眼的正在說笑的少年,見到這個少年的一瞬間開始,許心湖便一字不說地看著他。見到許心湖來到,小白也停下閑聊,隻是很期待地看著她。

    “兒媳婦!太好了,你來了!”一身依舊金綠粉紅的明老爺也是依舊地快樂招唿著將她喚了過去。

    許心湖微笑地緩緩走了過去。小白見她迎上前來,便笑著想要打招唿——卻被她忽略過去,甚至看都不看上一眼,還是依舊微笑著走向明老爺。被當作透明的小白並沒有為她的舉動感到驚訝,似乎早就猜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於是隻是笑笑帶過了。

    “心湖,聽如許講,你在傅老夫人壽宴之上大顯身手呢!”說著,更加開心不已。

    “這還要多謝相公的。”許心湖邊說著氣話邊看過去,隻看到了依舊比誰都自在的站在那裏的明如許——見她向自己看了過來,明少爺扇著扇子的手慢了兩拍,輕笑著朝她看了迴去……眼神中竟然沒有半點愧疚感,許心湖如此一想便更加生氣,終於索性眼不見為淨。

    “既然都來齊了,大家就坐吧。”明老爺一說,眾人便開心坐了下來,除了她以外:左為明老爺也就算了,右邊居然坐了明如許!小白則坐在她的對麵位置,他身邊不巧地——坐著吳蘭大小姐。

    “對了,白先生,可是迴去找了那家店鋪?”萬世忽然想了起來便輕聲問道。

    “去是去了,可惜人去樓空……”小白看著她,卻說得遲疑。

    “真的嗎?

    ”萬世大感遺憾著,而後若有所指地道,“先生真是吃了悶虧,白先生這麽實在,行走江湖卻要多加小心了。”

    她這麽說的時候雖然聲音不大並不想被他人聽到,但聲音中那份難掩的意味卻被實在的小白嗅了出來。但是小白卻隻是笑了笑,舉扇謝道:“不想行走江湖多時也隻是枉然,日後白某會多加小心,還多謝小姐提醒。”

    “先生真客氣,”萬世爽朗笑道,“今後若有什麽煩惱事,我萬世願意做先生的聆聽者。”

    “一定。”小白笑應著。

    “哈哈!”明老爺並未注意這邊,隻是沉浸在他的快樂宴會之中道:“好久沒有吃到這麽精細的菜了!在塞外南來北往的商人都沒有時間細細品上兩個菜,有的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

    “老頭子最想念的才不是這些酒菜,隻怕是幾個月都沒有陪你下棋的對手才是真吧?”萬世故意戳他的痛處道。

    “明老爺想必是個中高手?”小白覺得很奇怪。

    “白先生可不知道,我這幹爹可是愛棋如癡,癡到即使是在人煙稀少的塞北,不要說在驛館裏從掌櫃到小二都輪流被‘圍困’了一番,棋癮來了的話,即使是路上巧遇的車馬過路商人,老頭子也一個不放。”

    明老爺有些得意迴想著道:“……恩,算得上對手的人當真是不多呢。”

    萬世巧目一轉,便轉向了許心湖:“心湖嫂嫂,我從鏡少爺那裏聽說你和他下棋還勝了他呢,這才是真人不露相吧。”

    明如許沒有說過半句話,隻是聽到此時,他的扇子又慢了兩拍。

    明老爺一聽,眼睛卻都亮了起來,轉向許心湖道:“兒媳婦!原來真人在此!”

    見明老爺目光如炬著望著她,從裏到外都是滿心滿眼的期待,她隻得幹笑道:“那是明總管相讓的。”

    “哈哈,那宴席結束後,兒媳婦可賞臉陪我這老頭子下一盤棋麽?”她話還沒說完,明老爺也沒有注意到她的話,反而越發精神地談論起自己的願望來。

    “心湖嫂嫂肯定不會拒絕的,對吧心湖嫂嫂?”萬世巧笑道。

    “當然。”許心湖見到她的笑容,便生生應下了。

    明老爺躍躍欲試,萬世繼續微笑,明如許還是一樣不動聲色;隻有小白似笑非笑,此刻他在想什麽也是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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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灶房的妙允清點了每樣珍饈的配菜材料,向許大娘道:“大娘,都對好了,沒有問題。”

    許大娘感謝地笑道:“真是謝謝妙允妹妹了,每次都要麻煩你,實在是能夠認得出各種奇珍材料的人不多啊。”

    “大娘隻管吩咐便是。”妙允將單子交迴大娘手上。

    “說起來啊,那一次若不是長梳將少爺配菜的材料弄錯,也不會惹怒了少爺,不僅被當即趕出了府邸,就是後來嫁了人還是有一段日子被人說三道四的。隻要一想起來啊,哪一個敢出半點錯啊,若是得罪了少爺……唉,這話不該說,是我多話了。”大娘說著,也露出了惋惜之情。

    妙允溫婉而笑,麵帶神傷,卻不答話。

    “水打完了。”一邊說著不怎麽在意的話,瘦峋的那個家丁丟下兩桶水就轉身走了。

    妙允看得茫然,不待問起,大娘便已先自說起來:“這個病鬼,得了少奶奶的特赦令一般,每天隻挑那麽一點水,日子別提多愜意了。”

    妙允點點頭,還是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輕輕看了看那個嶙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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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習習,明月當空,小白在迴廊之上散步般地走著,正好在想著什麽。

    “啪”一聲,他的肩膀被人搭了一下,再一迴頭,使得他不得不有些吃驚:“吳蘭小姐。”

    “白先生怎麽不去看對弈?”萬世問道。

    “不瞞小姐,我雖是明少奶奶的教書先生,卻不諳棋藝。”小白道。

    “先生是在推搪嗎?”

    “不敢有瞞小姐。”

    “原來如此。”萬世頓時失了興趣似的。

    “吳蘭小姐卻為何不去觀看?”

    “恩,”萬世娓娓道來,“這個嘛,與先生一樣。”

    “與我一樣?”小白不明白。

    “一樣沒興趣啊。而且與老頭子對局,時長無疑。”

    小白問道:“小姐如此熟悉,當是外出之時常與老爺對弈吧?”

    萬世很直接地迴答道:“一盤都沒有下過呢。”

    小白有些莫名地看著眼前這個雀躍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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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燈四照,夜風襲人,加上月色朦

    朧、水光柔和,對弈選在明府有如仙境也是明老爺最愛的池邊小榭“側風停”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

    見到眼前精致的綠玉棋盤和興致盎然的明老爺,許心湖卻顯得興趣缺缺。

    侍女侍奉好茶退立一旁後,明老爺便歡快地端起茶看向許心湖,許心湖也便以一記微笑迴應,之後緩緩端起茶杯——茶盞中的清香陣陣撲鼻,和著夜風,許心湖終於感受到了此刻的寧靜,於是提杯飲了起來——品茗……與長者對弈……真的好寧靜啊……

    “兒媳婦你喜歡我麽?”

    “——咳!咳咳!!!”

    ——許心湖差點被這句話嗆死——

    “兒媳婦你沒事吧?”明老爺甚是關心,很認真地看著她。

    “沒……沒事……”……才怪!

    “看你嗆得不輕啊,連臉都漲紅了!”明老爺莫名地看著她關心切切地問道。

    “喝,喝得急了些……”許心湖極力想要掩飾自己對剛才明老爺突如其來的恐怖問話顯示出的尷尬——同時她也提起了麵對明如許那種警惕心:麵對明家上下所有人都不能掉以輕心了!因為他們的家族傳統恐怕就是突然性的恐怖言辭和所謂“無心之語”的震懾殺傷力。

    “慢些喝慢些喝,對了,兒媳婦,你喜歡我麽?”明老爺很認真地想得到答案。

    看著明老爺真誠無比的樣子實在沒有辦法,許心湖隻有幹笑道:“老爺和藹可親,心湖心中敬仰。”

    見明老爺滿意地點頭微笑,許心湖這才放下心,準備將茶杯輕輕放下。

    “那兒媳婦喜歡如許麽?”

    “鐺鐺!!~”

    ——若不是許心湖還有些定力,這精致的茶杯就差點因為這句話而犧牲了……

    將搖晃的茶杯放穩在桌麵上後,許心湖真的沒有半點想法,看著期待答案的明老爺,許心湖一身冷汗地微笑閃躲道:“老爺,不如我們開始下棋吧?”

    “恩對對,我這樣隨便問兒媳婦當然尷尬了。”麵對明老爺的解釋,許心湖隻有非常不自然的幹笑,但她心裏此時已經不知對明老爺迴答了多少句:“老爺啊,隻有您才把你的寶貝兒子當寶!這輩子再嫁不得人也不會喜歡他的!”

    不多時,明老爺起手下了黑子。

    這盤棋局終於開始了。

    許心湖非常開心,因為棋局結束後她便可以迴去了——常和飯夫走卒

    下棋,遇不到敵手實在正常不過。想她許心湖師從其父,而他許老爺的棋藝雅號不巧正是“蘇州第一棋”。

    恩,許心湖想了想,就讓著這老爺子半分棋也好。

    ——於是也將白子落定……

    ————————————“就這樣,一個時辰過去了。”————————————

    “恩……”許心湖舉棋不定,麵露難色。

    “兒媳婦,”明老爺也在認真看著這局棋,最後一片茫茫地看向許心湖道,“在為難麽?”

    ——當然為難了!

    現今棋局大勢已定,如許心湖所想是黑多白少,雖是該有的結果,但如今的許心湖卻不知為什麽顯露出如此為難的神色。

    被問到後,許心湖才發現自己舉手步這一步棋已經很久了,於是笑道:“老爺棋藝高超,兒媳認輸了。”

    雖然有些迷茫為何會輸得如此徹底滿盤幾乎黑棋,但至少許心湖可以迴去休息了。

    家丁上前收棋時,明老爺卻始終沒有半分勝利的歡愉,反倒是有些鬱悶道:“啊,真可惜啊。”

    “可惜?”在可惜她輸掉了嗎?

    “可惜啊,本是一盤好棋,”隻聽明老爺道,“卻美中不足的兒媳婦讓了我這老頭子。”

    “唉?”許心湖茫然看著明老爺,難道被他發現了?她立刻輕輕搖頭道,“沒有,沒有啊。”

    明老爺卻還是黯然神傷道:“兒媳婦莫非看不起我這臭棋之人麽?”

    “不是的,能夠敗在老爺手上,兒媳受益良多,更是開了眼界。”……雖然她開始的時候確實有心讓他,但是……後半盤她確實很難收拾殘局,這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可是這話卻對明老爺半點效果沒有,隻見明老爺依然惆悵著看著她道:“我也知道,陪著我這老頭子下棋確實沒有什麽興致,敷衍一下倒也好。”

    “老爺誤會……”許心湖倒亂了如今,“能夠陪老爺下棋兒媳不知多開心!”

    “當真?”明老爺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許心湖此刻隻有微笑。

    “這樣的話我就放心多了,”聽了這前半句時許心湖才稍微安心不少,便又聽到另外半句,“既然如此,這一局不算,再來一局。啊,這局不要讓我啊!兒媳婦我們換子吧。”

    “啊……”許心湖更加為難了,心想:“怎麽這樣啊……”

    但看著明老爺如此興高采烈,許心湖也不好推阻,隻得答應下來:好!這一局便不讓他!快快下完便可迴去了……

    “兒媳為先了。”黑子落下。

    …………

    ————————————“就這樣,又一個時辰過去了。”————————————

    “啊,好像輸了……”

    許心湖看著棋盤,有些惆悵。

    “真的呢……”

    明老爺看著棋盤,也同樣黯然。

    ——真的沒有想到,許心湖全力以赴的一局棋原來依然是這樣的結果。雖然明老爺用棋輕描淡寫,卻著實每一步棋都令她感到潛在的壓力。輕輕看著滿盤的占了多數的白子和許心湖曾經奮鬥卻最終沒有守住的邊邊角角,許心湖不無遺憾地歎了口氣,心下不由念道:“真的好厲害啊,這個每天嘻嘻哈哈的明老爺。”

    “怎麽輸了呢?”明老爺表情卻比她還鬱悶。

    “老爺神來之手棋走如龍,兒媳甘拜下風了。”許心湖釋然笑道。

    “這一局嘛,非常精彩。”明老爺讚道。

    “受教。”許心湖雖然輸了,但是很寬心——終於結束了。

    “不過,唉,可惜啊~”

    ——不是吧,又可惜?!

    “可……可惜?”許心湖有種不好的預感,立刻自己解釋道,“啊,老爺,這局我絕對沒有相讓啊,是徹底被老爺打敗了。”

    明老爺笑笑,很疑惑地看著她道:“兒媳婦既然沒有相讓,又何必解釋呢?……啊,我知道了,兒媳婦一定又是有心相讓了。”

    “沒有啊……”真是的,她自己也很鬱悶:剛才幹嗎要自己解釋起來呢?

    “兒媳婦是在愚弄我這老眼昏花的人嗎?”明老爺反倒認真了起來,“難道我連兒媳婦是否相讓都看不出來嗎?”

    “不是的……我真的沒有……”許心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兒媳婦就這麽不想和我下棋麽?”明老爺表情都暗淡下去了。

    “啊……”見明老爺似乎真的在神傷,許心湖最終還是放棄了自己的執念,道:“老爺,兒媳絕無此意,真是全心對待。”

    “兒媳婦既然認真對待,我也不能怠慢,那我們,再下一局吧?”明老爺又興致勃**來。

    ……啊,說些什麽好呢……

    “……知道了,兒媳絕不相讓,拿出全部實力,老爺明鑒。”許心湖最後還是茫然地跟從了……

    “好呀!”明老爺開心將兩子相換道:“又換我拿黑子了!”

    …………

    ————————————“就這樣,第三個半時辰過去了。”————————————

    …………

    這一局棋在許心湖看來好長啊……

    家丁們在打盹了……

    侍女們也在旁不停合眼……

    許心湖一支手托著腮,另一支手一直放在手邊棋盒內……

    整個“側風停”裏隻有明老爺全心全意地在關注這個棋局,聚精會神地品看一番後,終於明老爺將黑子放了下去:“叩!”子落有聲。

    聞聲,許心湖便機械式地用手拿起一隻白子,看了一眼棋盤,卻連想都不想便將子落在棋盤上。

    她子一落下,手又迴到棋盒內等待下一個提示音。

    但她子一落下,明老爺卻警惕地觀察起來,甚至還不免自言自語:“恩?為什麽要下到這裏呢?到底有什麽用意呢?”然後他便認真地思考他的兒媳婦給他的“難題”起來。

    如此來迴數次,終於在許心湖意識不清的時候被一聲認真的聲音喚得清醒起來:“兒媳婦啊,好象是我贏了。”

    許心湖稍微清醒了些,整理了一下睡意,混沌中不由自主地拍掌和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終於贏了,不過……好可惜啊……”明老爺居然……

    ——為什麽還在可惜………………

    許心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見明老爺委屈道:“可惜兒媳婦看起來真是半點不願意和我這老頭子下棋了,連神色都如此漠然……”

    “沒有沒有,老爺誤會!”許心湖強打起精神道。

    “和我下棋當真如此無聊麽?”

    “絕對沒有!非常開心!非常!”

    “啊,那既然非常開心,我們不如徹夜長局再來一盤吧,下完時也就天亮了!”明老爺精神熠熠地提議起來。

    ——……

    “老爺…………”許心湖就快要哭出來了……

    ……怎麽會這樣啊……

    ……早知道會這樣就不會答應了……

    “哈哈,”明老爺看著許心

    湖馬上就要攤倒在棋桌上的樣子忽然笑了出來,道,“‘早知道會這樣就不會答應了’,兒媳婦現在一定是這麽想的吧?”

    “唉?”許心湖忽然楞住了——他怎麽會知道她在想什麽?……看著明老爺的雙目,許心湖不得不從迷糊中清醒過來:好有神的一雙眼睛啊,好象就要把她看透了……

    許心湖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道:“老爺……”

    “好久沒有和人下棋下得這麽開心了,兒媳婦,真的多謝你了。”明老爺笑道。

    就在這一瞬間,許心湖忽然有一種被耍弄了感覺,一邊看著眼前這個中年卻總叫自己“老頭子”的人,一邊整理著思緒:難道他從一開始就是故意那麽說……她沒有讓著他的時候,他完全是知道的……

    ……原來這個老頭子……並不是像看上去那麽單純……

    ……可是,為什麽要捉弄她呢?

    見許心湖迷茫的樣子,明老爺卻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因為兒媳婦會願意嫁給我的兒子,太奇怪了。”

    ——啊?!

    ——她沒聽錯吧?!

    見她一雙大眼迷茫地看著他,明老爺起身示意下人下去之後,便臨著映了明月的清池淡淡地笑著說道:“如許的個性,做爹的怎麽會不清楚呢?……想他一出生便被稱作‘魔星’了。”

    ——“魔星”?……不就是她來這裏第一天從侍女們那邊聽到的麽?他爹都這麽說了,可見他必定好不了了,唉……

    背對著許心湖,明老爺繼續說道:“大雨連下了三日,他娘便被這場濕氣所傷,生了大病,半年不能走動。”

    “原來這樣。”許心湖聽到這裏,心中不由糾集,她聽到的故事裏沒有這個部分。

    “當身邊的人都有意無意地談論這些時,一個小孩子會怎麽想?”明老爺覺得有些好笑,繼續講道,“他娘怕他在意,便更寵著他。連我都不清楚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孩子真的成了‘魔星’了。”

    “那……夫人……”她不止沒有見過明夫人,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

    “我夫人十年前早早地去了。”

    “對不起……”她問了不該問的話……

    “哈哈,沒關係,很早以前的事。”明老爺的頭始終沒有轉過來,隻是有些感慨道,“是那兩年吧,我常在外,不能陪如許,所以每一次見到他時,這孩子的‘好人好事’都更加變本加厲了,哈哈。”

    說完自己笑了起來。

    聽到這裏,許心湖算聽出了眉目:她明白,為什麽明如許那麽囂張卻沒有任何人敢管了——這個時候,許心湖忽然覺得很溫暖,望著這個英挺的有時候會抽風的背影,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疼自己兒子,一個不忍心說自己兒子半句不是的父親。

    ——頓時許心湖似乎也明白了很多:為什麽那樣爛賭卻總是輸的很誇張的明大少爺可以毫無顧忌地繼續縱橫;為什麽那樣囂張跋扈橫行霸道到令人發指的明大少爺可以做壞事做的那麽大方得體卻沒有任何人敢過問半句;當然也就還有為什麽明大少爺可以那樣心平氣和毫無悔意的摔碎他父親的珍玩古董……

    “唿。”雖然對那家夥的惡行有些理解了,但是她對他那些惡行依然無法忍受。

    轉過身來,明老爺又坐了下來,看著許心湖笑道:“‘品茗如品性,品棋於品人。’兒媳婦品茶時神態安然,又陪著我這老頭子這麽久,雖然不是出於本意,卻能有始而終。這樣品貌雙全的姑娘,為何選擇我這個‘魔星’兒子呢?哈哈!”

    “其實,我是被逼的。”——許心湖心裏不知道多想說這句話。

    但是她隻是看著對麵的明老爺,此刻也不知道是微笑好,還是不微笑好。

    “不過明總管在如許身邊的這三年,”明老爺非常滿意地笑道,“這孩子意外地還偶爾博得了些好名聲呢。”

    ——沒錯……這才是真正的怪事啊……

    “更多了好兒媳婦!哈哈!很配!很配!”明老爺的總結。

    “哪裏配了?哪裏都不配!”許心湖心底最想說的話,便是這句了恐怕。

    “現在兒媳婦你在就更好了。”明老爺打了哈欠,又伸了伸懶腰向她揮了揮手道,“今日到此為止!咱們改日再戰吧,兒媳婦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吧!”一邊說著,明老爺的身影一邊遠去。

    許心湖卻在亭中看著那背影不免有些想法:這明老爺怎麽走也走得這麽隨性呢……都不管她的……

    被丟下的許心湖無奈地歎了口氣:貪上這樣奇怪又不知何時是真何時是假的老爺,真不知道是件好事還是件壞事……

    在感歎的同時,她也突然意識到自己目前已經無比清醒——是什麽時候開始如此清醒的呢?

    好象是從明老爺開始講明如許有關的事情開始……

    ……真是不應該啊……

    ……而且心裏麵從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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