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心湖穿著白衣端坐在映著明月的碧水涼亭中,表情有些無奈………那是因為……

    “唉!想當年本少奶奶也是諸州城裏人見人愛的千金小姐,見過明少爺幾麵,每次見到我的時候,他都用一種很特別的眼神望著我,從那時我就知道,其實他深深被我的氣質所吸引……”許心湖實在不能不懷疑眼前正麵對著自己的打扮花哨一身名貴首飾的少婦話的真假;歎了口氣,少婦又繼續哀怨道,“可惜啊~隻怪造物弄人~最後還是嫁給了那個油頭粉麵的恆小四……”

    “瞧妹妹這話說的!江南造坊界誰不知道恆四少是咱們江南有名的後起之秀啊,妹妹嫁給四少真是有福氣啊!”少婦旁座黃衫婦人笑插一句。

    “哪裏~姐姐才是好福氣呢,選來選去,最後選中了四十幾處船塢的嚴少東家,又將姐姐捧在手心裏,才真叫人羨慕呢!”

    “妹妹不要這麽說!~我啊可比不上柳姐姐,她相公可是整個中原名氣都響鐺鐺的天香酒莊的大老板哪!聽說上個月還特地為了柳姐姐你的生辰建造了一艘金玉交成的畫舫。”黃衫婦人說是羨慕,表情卻得意的很。

    “妹妹們不要這麽說了,嗬嗬……”那柳姐姐更是直接接受這番讚美……

    三個女子的互誇還在繼續,許心湖保持發呆的狀態,同桌的還有坐在自己右手邊、一身身華服麵帶慈祥笑容傅老夫人,還有坐在傅老夫人身邊一身黑衣的傅小姐——隻是這兩人卻不講話,隻是靜靜聽著。

    “唉…”許心湖有些透不過氣了,暗歎道:“這就是富少夫人之間的飲茶賞月嗎?”

    三個人這才注意到她的表情,三個人互使了眼色後,由剛才一直講個不停的花哨夫人故意試探道:“心湖妹妹啊,看來你好象有心事啊,該不是為了姐姐我講的和明少爺過往的事情而不開心吧?……那些都是陳年舊事了,若令妹妹不開心,姐姐在這賠罪了……”說是這麽說,可她麵上表情分明暗暗得意著。

    “怎麽會?”她很敷衍地微笑了一下。

    可是她們卻不打算放過她,柳姐姐遞了眼神給身旁黃衫的嚴少東家少奶奶,她得到信息暗笑著對許心湖道:“啊,那妹妹為什麽歎氣呢?我知道了,心湖妹妹肯定是為了那些謠言在煩惱吧?哎呀不用管他們,那些沒用的下人啊,就知道搬弄是非——說什麽心湖妹妹藏了把七八寸的刀活活把明少爺給嚇跑了,到現在連房門都不敢進!哈哈哈哈,真是該死,對吧?”

    聽完這段話

    ,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過眼簾的傅嘉溱將目光從茶杯中的月影移到剛說完話暗自竊喜的那位少奶奶。

    七——八——寸?她沒聽錯吧!

    “那個不是刀,那個是……”盤子的碎片……而已…………

    她實在說不下去,就算是謠言也不用這麽離譜吧——她的生氣在她不注意間落進了傅小姐眼中。

    傅老夫人微笑地看著這欲演欲烈的事態,終於開口道:“好了好了,你們這三個丫頭啊,還是那麽口不饒人,許兒年紀尚輕還未定性,何必為了幾句閑語就妄加臆測呢?”

    “……幹娘說得是。”三位夫人被老夫人這一說,為避免自討沒趣,就此作罷。

    柳姐姐想了想,開始將話題轉移到一語不發的傅小姐身上:“啊對了,聽說嘉溱妹妹的好友吳蘭小姐這次也來到諸州,而且就住在明府,不過今夜為何沒見到她呢?”

    恆少奶奶輕輕推了推她,故意給她使眼色道:“姐姐沒聽說嗎?吳蘭小姐可不需要咱們陪呢,明府大總管現在可是每天寸步不離地跟隨伺候著呢。”

    許心湖卻不這麽認為:怎麽想都是萬世寸步不離地跟隨明總管才對吧……

    “說起來啊,京城最大藥商吳蘭家大小姐果真是北方女子,豪放不羈,與眾不同啊;城裏那麽多大家公子,卻喜歡讓個總管和樣貌醜陋的保鏢跟在身邊。”

    “唉還有一個醜保鏢嗎?肯定是賴上身的,也不知道是好人還是壞人,吳蘭小姐人生地不熟,可要小心被人騙啊。”

    見三人說得煞有介事,許心湖不免有些頭暈,若照著從前在蘇州的她,肯定立起轉身走人——

    這時在座一個人真的起來——

    “娘,我頭暈先迴房了。”輕輕一聲,蓮口終開。

    許心湖轉頭望去時,正好和起身的傅嘉溱四目相對——那一瞬間,許心湖心中一震,不由感歎這雙看著她的眼睛是多麽的吸引人——淡淡的,幽幽柔柔的……下意識的,許心湖微笑著迴饋她的目光,期待著與她示意告別。

    傅嘉溱毫無反應,完全沒有看見般直接轉身由丫鬟攙扶著離開。

    ——“叮!”

    “恩?”許心湖還沒來得及考慮她剛才的態度問題,就在她轉身時聽到一聲落地硬響,於是目光聞聲而去——

    隻見傅嘉溱身後地麵落著一塊手掌大小的黑色物事,中間一點在燈火下泛著暗暗的紅光,許心

    湖走上兩步仔細一看,是塊黑色磐龍紅目玉佩,便邊低身去撿邊喚傅嘉溱道:“啊,傅小姐,你的玉佩掉……”

    “不要碰!”

    一聲急唿嚇住了許心湖即將碰到玉佩的指尖——

    許心湖錯愕抬起頭來,三位夫人也都呆在當地,老夫人的驚訝反應就小了很多——那一整晚都淡淡地望著自己杯中月亮惜字如金的幽靜少女,那離開時對許心湖和各人連招唿都不打的毫無反應的冷漠少女,那雙可以將人看得也沉入她深深黑眸的沉靜眼睛……居然在用一副緊張到不行的神情迴身盯著她。

    許心湖有些不知所措道:“我……隻是想幫你……”

    完全不理她此時的尷尬,傅嘉溱穩穩走過來,自顧拾起玉佩,隨後轉身離開。

    望著那漸漸遠去的黑色背影,許心湖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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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著滿園的夜燈,三位夫人在管家前引下有說有笑地前行,隨後是走在後麵的老夫人和還有些晃神的許心湖,她還在想剛才的事……傅嘉溱那副木然的態度和完全不理會別人的冷漠為什麽那麽熟悉……還有那塊能令從第一麵到現在都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傅小姐那麽緊張的玉佩……黑玉的磐龍……紅玉的龍睛……好象在哪見過……

    “心湖,希望你不要介意,溱兒從小身體就弱,漸漸脾氣也古怪了,到這般年紀,老婦也就由她去了。”

    許心湖轉頭看向身旁同行的老夫人,那是一副為娘者的慈祥的表情…老夫人繼續道,“如果溱兒今日做的不妥,我帶她請你諒解。”

    許心湖搖搖頭,道:“心湖沒有怪過傅小姐任何事,老夫人不用介懷,心湖可以體諒她珍視那塊玉佩的心情。”……隻是雖然體諒……心裏這樣講時其實還是會隱隱有些什麽……

    老夫人看著心湖若有所思的樣子,慈祥地笑道:“溱兒那枚黑龍紅睛的玉佩本是你府上的東西,是我那不孝子從你相公那裏搶過來的。”

    “搶?……”

    “這玉佩是黑玉和罕見的血玉相嵌而成,本來是明老爺心愛之物,許兒十二歲生辰時,明老爺應相士之言將一塊玉佩送給他做禮物給他本命之年護身擋煞,誰知夕兒人小鬼大,見了喜歡,就和許兒打賭以其做注,後來硬是從許兒身上搶過去,玩了幾天就給妹妹了。”老夫人迴想當年,不禁覺得有趣便笑了。

    ……許心湖卻啞口無言……甚至表情僵硬……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這的確像那兩個混蛋的作風……

    “明老爺半年後才得知這件事,向我抱怨很久,無奈溱兒不肯歸還,無奈下老婦隻好把家中黑玉古鏡返還給他去。這才有了第二塊黑龍玉佩。”

    “第二塊?”

    “許兒身上也配著一塊,你可見過?”

    “原來是那個……”許心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湖心畔見明如許的那夜,他腰間那一塊隱隱泛著暗紅色光芒的黑龍玉佩……這麽想來,傅小姐那一身黑衣,那一副對人冷漠的態度,那種講話的語氣,難怪令她覺得熟悉——加上那塊一模一樣的玉佩,完完全全就是明如許的翻版!

    “哥哥爛賭好色,妹妹囂張霸道……”許心湖暗暗搖頭。

    老夫人話匣子打開,緩緩走著繼續道:“別看那不孝子如今這副模樣,小時可乖巧聰明的很,十歲便能言善辯,更是謙虛有禮,甚得長輩喜愛。大概是夕兒十一歲時吧,和許兒走到了一起,常常出雙入對,有段時間更是形影不離,夕兒脾氣也漸漸變多了,已經忘記何時了——這兩個小家夥變成了小壞蛋……”

    ——事實再次證明,千錯萬錯不要選錯朋友,而且要從兒童抓起。

    緩緩地,老夫人漸漸停下步子,看著也停下腳步的心湖笑問:“還在記恨嗎?夕兒和許兒在賭坊為難你的事。”

    許心湖欲言又止。

    老夫人和善地拉起了許心湖的兩隻手,輕輕將它們合在自己溫暖的掌中道:“這兩個孩子做事不知輕重慣了,但是他們並沒有惡意,夕兒將你請來也是我許可的。”

    ——什麽?!

    許心湖驚訝地看著老夫人……不是真的吧……

    老夫人似乎知道她會有這樣的反應,於是繼續娓娓道來,“夕兒雖然喜歡流連煙花之地,好色盛名更是在外,其實這孩子隻是好開玩笑。當晚他還再三向我保證,隻是後來我怕他嚇到你,便叫走了他,尋了人好去救你。”

    許心湖忽然抬頭驚訝地看著老夫人:“是老夫人通知明總管救我的?”

    老夫人倒是有些驚訝,笑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許心湖點點頭,眼中卻有些黯然:“恩,隻是明總管……”

    老夫人讚同道:“是啊,身為總管,既要管理好府內上下事務,又要管好那個喜歡製造麻煩的少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不能講

    的事……有自己的苦衷吧。”

    ……是什麽樣的苦衷,令那樣的明總管願意死心塌地地對那個惡少……一個像神一樣可敬,一個卻像魔一樣可怕,為什麽這樣兩個極端的人會走到一起?……

    快到正門的時候,老夫人停下道:“心湖,老婦知道,我所講的你雖聽得進去,信與不信,留待你自己日後慢慢來確定,老婦就送到這裏了。”

    “是,心湖告辭。”道過別,行了禮,許心湖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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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門前,三位夫人突然看到許心湖走出來,立刻互使眼色走上前去問:“心湖妹妹,幹娘都和你說些什麽?”

    許心湖避重就輕道:“老夫人隻講了些傅小姐兒時趣事。”

    三位夫人顯然對這個話題沒有什麽興趣,不過這倒令她們饒有興致地討論起關於傅小姐的另一個話題:“真是的,來也不打招唿,走也沒有招唿,真是沒有禮貌的姑娘。”

    “就是就是,那副囂張的樣子真讓人難受啊……”

    “別說了,被人聽到不好。”

    三個人於是漸漸散開,慢慢步上各自的富麗馬車而去,許心湖就在三人坐在車上向她熱情邀約下一次茶會的聲音中目送她們遠去。

    “少奶奶真受歡迎,聽說這三位夫人都是屈指可數的江南商會年輕有為的少爺們的夫人,平素不好攀談的,卻對少奶奶如此熱情。”隨著一串柔聲細語,剛從馬車上步下的妙允來到許心湖身旁為她開心道。

    “唉,有些人熱情你卻不喜歡,有些人冷漠你卻很在意……”許心湖總算解脫,若有所指地走到馬車前。

    “——這種人呢,叫無聊。”突然馬車上有個人接了她這樣一句話。

    “你說我無聊?你這個大膽的……”她怒氣中燒,正抬頭想訓斥這個胡亂接話的馬夫,卻在與這個鹵莽的馬夫對視時立時楞住——

    “啊!是你!”

    ——前座上穿著棕色的上衫黑色的長褲,翹著二郎腿一邊壞笑一邊揮玩的馬鞭,還一邊用那雙星辰般爍亮的大眼睛盯著自己的少奶奶,一邊用馬夫永遠不會用的高調口氣說著:

    “就是本馬夫我啊!”

    “你……你……”許心湖沒有想到他恢複的這麽快……

    “你想說什麽?我怎麽會在這裏是吧?我已經好了,至少可以繼續趕我

    的馬車,我今晚可是傷後複原第一次出勤!”

    許心湖顯然不太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奇怪了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該不會——你怕了我吧?哈哈!”

    “我為什麽怕你?”不過,她確實害怕,因為這個家夥太喜歡和她對著幹!這個叫阿鏨

    的人的出現無疑將會為她暫時平靜的生活再添一道危險……

    阿鏨突然跳下車來,站在她的麵前,笑道:“我哪有那些富商少奶奶們可怕啊?隻要少奶奶們有那個意思,就連城牆也能被她們說塌!你連她們都能應付,又何況是我這個車夫呢?”

    ——許心湖不甘心!講不過他,完全敗北!

    “阿鏨,你不是說……”妙允有些猶豫地上前看著正在專心破壞少奶奶好心情的阿鏨道。

    阿鏨被說後覺得很無趣,聳了聳肩道:“……好啦,我知道了……”

    許心湖完全狀況外地看著兩人。

    突然一隻手伸到她麵前,她被這隻手嚇了一跳——隻見眼前的少年一副索然無趣的神情將手擺在她的麵前道:

    “少奶奶——請吧!”

    用著幾乎看到奇跡發生般的目光,許心湖聽到了她以為這三個月都不會從這個車夫口中聽得到的稱唿……

    “啊……”許心湖頓時忘記該說什麽了……因為這個情況她不是很熟悉……

    “我手累了。”阿鏨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發呆。

    “知道了!”許心湖被他催促很不甘心,終於扶著他的手上了馬車。

    “反應還真是慢呢。”更不客氣地,在她上去後,阿鏨在扶妙允時闡述著對她剛才上車的評價。

    “你這個人真是……”許心湖真不知該說他什麽好,索性不理他,坐進車裏。

    妙允進到車棚裏後,阿鏨跳上車,二話不說開始專心趕車。

    “這家夥和你說過什麽?”許心湖很感興趣。

    妙允很認真地迴答:阿鏨今晚來的時候對她講過————“隻是,隻是有一點、隻有‘一點’啊,可以馴服那匹紅頭馬的女人我是沒見過……”

    “什麽啊?”許心湖聽得莫名其妙。

    妙允卻想起阿鏨策馬揮鞭的樣子,“‘還不錯……能被那匹馬接受的人……’,阿鏨他,這樣說的時候,是希望少奶奶聽到吧?”

    帶著一絲驚訝,許心湖故

    作不在意地學著阿鏨的腔調道:“是還不錯……”……至少那家夥總算說了句她能接受的話……

    “鐺!”——頭撞到車壁的聲音。

    在一陣搖搖晃晃的車內,許心湖一邊輕撫自己的頭一邊怒道:“剛才的話收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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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行到入夜後仍然繁忙的東街時,妙允似乎被車外熱鬧聲吸引,支開車窗簾向外看。

    許心湖看著對車外人潮凝視的妙允,突然問道:“妙允你在看什麽?”

    妙允將手收迴,望向許心湖道:“少奶奶很關心長梳姐姐的事,所以妙允便向許大娘打聽長梳姐姐的下落,但是大娘卻也不知道,隻是大娘偶爾在城裏遇上長梳姐姐的時候,聊不到幾句姐姐便急著走了,即使大娘問長梳姐姐的家,姐姐也不曾告知,大娘也就沒有再過問她的生活,隻是有一段時間會在街上聽人說長梳姐姐的不是……”妙允說到這裏,有些黯然,“大娘說,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既然長梳姐姐不想被打攪,就不要打攪……”

    許心湖聽後,心中起伏。

    “大娘講過之後,妙允覺得……反而更加希望能夠見到長梳姐姐一麵……”妙允繼續道,“大娘說她常在這條街上見到長梳姐姐,所以我想……”

    許心湖有些遲疑地看著麵前的妙允問:“為什麽?”——難道妙允終於頓悟了嗎?從那個幾乎被她視為神明般的惡少身上?!

    “因為……逃避被習慣的話,會變得無法再麵對吧?”

    而在這一瞬間,從這個外表柔弱的妙允口中輕柔地講出這一句話時,許心湖似乎從她身上看到被摔的滿身是傷卻還想要贏明如許的自己……

    “這樣真的會遇到嗎?”許心湖雖然也開始掀起簾子看著車窗外,但是卻又沒有之前和妙允講要讓她看到明如許不好的真相時的那種熱情和信心了……

    和妙允一起看著穿梭的人流的許心湖,突然有些想笑: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每天想著要避開明如許逃迴家的許大小姐、帶頭逃婚的許大小姐,居然開始接受不要逃避的思想了呢?

    隻是這夜風吹的她昏昏欲睡……

    “少奶奶!”妙允突然轉頭看向許心湖,“那個人很像長梳姐姐!”

    許心湖順她所指看去,隻見一個頭上披著半截黑紗身著青布服的婦人從麵攤主手上接過一碗剛煮好的麵放進自己的飯

    籃中。

    “停車!”

    “為什麽停車?”外麵的聲音很不滿。

    “阿鏨,麻煩你……”這次換成了妙允,阿鏨雖然依舊不滿,但是終於不甘願地拉起了韁繩。

    “喂!”阿鏨迴頭向後麵兩人抱怨,“到底要做什……喂!”不等他講完,主仆兩人便一前一後地下了車向麵攤走去,阿鏨索性跳下馬車,莫名其妙地看著兩人的背影。

    “宋大嫂,你拿好。”找給婦人錢後,攤主交到她手上。婦人頷首感謝,轉身時差點撞上來人——

    與上次不出二樣,看到妙允後,婦人立刻低頭從旁離開。

    “長梳姐姐,我是妙允……”雖然妙允在她身後唿喚,但前麵的人卻完全沒有反應地走開了。這樣的結果,令妙允悵然若失,“少奶奶……”

    許心湖盯著青衣婦人遠去的背影,很肯定地道:“追,當然要追。”

    “到底在搞什麽啊?”阿鏨站的遠遠的,將一切看在眼裏,無奈隻好將馬車調頭跟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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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巷子裏轉了半天,最後兩人跟蹤婦人到巷子中一間破舊的小庭院門前。門前既沒有門牌,也沒有燈火。

    婦人推門而入,轉身關門時赫然發現一個粉衣少女就站在門外,婦人一時反應不過來,立在當地。

    “長梳姐姐,你不認識我了嗎?”妙允望著婦人道。

    “你認錯人了。”婦人急著關門,妙允擋不住門力,隻有急道,“長梳姐姐,少奶奶……少奶奶想……”話還沒說完,妙允就被拒之門外了。灰心的妙允迴頭看看身後不遠的少奶奶,隻見許心湖若有所思地也看著妙允。

    許心湖走上前來,拍了拍門,道:“長梳……如果你被冤枉和不公地對待,被一些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人欺負……”——比如明如許之類……

    ——“哢……”緊閉的門慢慢開了……

    婦人站在門內,漠漠看著麵有驚色的許心湖,語氣很冷淡卻很刺耳:

    “想來幫我嗎?能殺了少爺嗎?少奶奶?”

    “呃?!”許心湖希望自己聽錯了。

    ☆☆☆☆☆☆☆☆☆☆☆☆☆☆☆☆☆☆☆☆☆☆☆☆☆☆☆

    “咳咳咳!”

    重重拍了拍吃麵吃的過於急噪的男子的背,婦人道:“慢些。”

    男子喘了喘,氣若遊絲地問道:“有人來了嗎?”

    “恩,你不認識。”婦人繼續拍背。

    “娘子的朋友嗎?”男子吃完最後一口麵,輕輕問道。

    “我也不認識。”婦人緩緩將男子扶到床上躺好,拿起空碗步出房間。

    ☆☆☆☆☆☆☆☆☆☆☆☆☆☆☆☆☆☆☆☆☆☆☆☆☆☆☆

    將洗幹淨的空碗放迴飯籃後,婦人從廚房步入院內,又慢慢步入昏黃燈火的客廳,等了很久的許心湖和妙允終於能夠與婦人同桌而坐了。

    燈火映成的黑紗的影子遮住了婦人的臉,但是她一坐下來之後整個氣氛都變得詭異起來。

    “長梳姐姐……”妙允似乎想講什麽。

    “我現在是宋大嫂。”

    “……宋大嫂,”妙允介紹道,“這位是少爺的夫人……”

    許心湖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見她有任何反應。

    見她不講話,許心湖隻有勉強自己先講來意了:“宋大嫂,我來是為了……”

    “不是說要幫我嗎?那就幫我殺了你的相公吧——明少爺。”宋大嫂不說話便不說話,但真的讓許心湖領教了一件事——什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為什麽?長梳姐姐和少爺有很大誤會嗎?”妙允執著地問著。

    “沒有什麽誤會,我隻是想殺了那個人而已,”宋大嫂冷哼一聲道,“少奶奶的來意其實隻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吧?”許心湖正想反駁,就又被宋大嫂的話打亂思緒,“我聽說成親當晚少奶奶枕頭下是放著一把匕首的,哼,該不會少奶奶是因為憎恨那個人,所以才來找我打算還我清白的吧?”

    “說……說什麽匕首啊……”許心湖反駁的目標方向好象有點錯誤……

    “長梳姐姐,少奶奶不是那樣的。”

    “別再叫我長梳,因為我已早不是明府的侍女。你為什麽還是那個樣子?任何人都相信。”宋大嫂將頭輕輕轉向妙允,繼續道,“所以才會被侍女們欺負的那麽慘吧?我走後沒有人帶頭欺負你了是不是?你居然自己又找上門。”

    ……她在說什麽啊……

    許心湖聽得一片茫然,轉頭看向映著燈火有些黯然的妙允。

    “還是說,因為我離開後,你成了那個人的貼身丫鬟,身價倍增就再也沒有人敢說你的不是了?”宋大嫂一點都沒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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