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尷尬了。


    胡蓉說,來之前她發信息問蘇研,昨晚喝醉後怎麽迴來的。蘇研迴複說不知道,她清早起來人是在自家床上。又反問胡蓉,你呢?


    胡蓉迴答:我也不知道,斷片了。


    是的,斷片了,我朝胡蓉攤手,“我也斷片了,昨晚發生的事,一點都想不起。”


    胡蓉看看我,小聲問:“昨晚你接我電話了吧。”


    該死!我這才懂了胡蓉說話的重點,關於她在網絡做直播的事,這件事對胡蓉來說本來是秘密,可現在,秘密已經不存在,這才是她今天興致不高煩惱憂愁的根本。


    否認?說自己不知道,忘記了,似乎也不可能,胡蓉肯定問過打電話的人,對方必然告訴她,接電話的人不是醉鬼。


    我還在想對策,胡蓉又有新的問題拋出,“所以,我的手機你也看了吧?”


    “沒有!”對於這個問題我沒有任何猶豫,脫口而出地否認,因為看她手機比知道她做直播的事更為嚴重,已經是侵犯她的隱私了。


    我否認的快,同時也忘了最關鍵的一點,人往往是想否認某事,表情神態越顯得慌亂不安,反倒是坐實某事的猜想。


    胡蓉的表情難受極了,下意識地推車門,想哭卻哭不出來,拍打著車窗,委屈又無助,“停車,我要下去。”


    這是精神崩潰的前兆,我不懂她現在是什麽心思,但可以肯定,她心裏很不舒服,她需要宣泄。


    可這大馬路上,車來車往,我要把她放在哪?趕緊道歉,解釋,“蓉蓉,昨晚我就接了個電話,沒做別的,你要相信我,我可以對天發誓。”


    胡蓉繼續推車門,眼淚已經在打轉,帶著哭腔,“停車啊,我要下去。”


    這狀態無解,我最怕女人哭了,無論是美女還是醜女,哭起來都讓人抓瞎。


    我把車子拐去工業園路,停在林蔭道上,胡蓉衝下去,急急地走,一邊走一邊抹眼淚。


    有風吹過,她胸前的絲巾向後飛,如果不是知道她在哭,單看她的背影,玲瓏誘人。


    我知道自己做錯事,應該道歉,但不得其法,不知道要怎麽道歉才管用。而這件事最難做的地方還在於,我剛問她借了三萬塊錢。


    我也從車上下來,小跑步追上去,小聲道:“蓉蓉,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但你這樣漫無目的不行,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談行嗎?”


    胡蓉哭啼著,搖頭,“你別管我,你走,我現在不想看見你。”說完之後陷入癲狂,跺腳搖頭,手臂亂舞,再後來幹脆往地上蹲了,雙手抱膝,臉埋在膝蓋上哭。


    哭的時候身體都跟著抽,很傷心,但我想不通,她傷心什麽?有什麽值得傷心?直播而已,又不是去賣。


    就算去賣,給人知道了頂多是不好意思,也用不著傷心,老實說,我跟好幾個失足都有聯係的,雖然算不上朋友,但我也沒鄙視她們。


    網絡直播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但從她的角度考慮,可能是覺得自己偷偷摸摸幹這種事被別人知道,影響自己聲譽,覺得自己人生從此陷入黑暗,世界都要崩塌,人生活著都失去意義……


    不排除這種可能,反正女人要哭,總是有千奇百怪的理由,男人根本理解不了。


    理解不了,但我要負責,我得想辦法把她勸好,不讓她哭。


    舉目四望,看到不遠處有小店,跑過去買紙巾,我看電影上女人哭的時候總會有貼心暖男遞紙巾,所以這裏也應該給紙巾。


    身上沒零錢,拿出百元大鈔老板娘很為難,“五毛錢一包紙巾,你給我一百?”


    我想想也對,尋思著再買點別的,飲料什麽的,目光在櫃台上掃,說要兩罐紅牛。


    老板娘死魚眼翻著我,問還要別的嗎?


    目光再掃,看到玻璃下麵有安全套,想到赤陽需要套,隨口問,“套套有沒有加大號的?”


    老板娘麵無表情地在下麵翻,扔出一盒黑色包裝,說二十五。


    我拿著盒子端詳,沒看到加大的標誌,問:“這個夠大嗎?”


    老板娘說:“工業園裏黑鬼們用的,你說夠不夠大?”


    黑鬼?那肯定夠大,再看老板娘的表情,就覺得那是見慣了江湖腥風血雨,到達波瀾不驚的地步。


    問:“工業園裏黑鬼多嗎?”


    “這要怎麽說呢?說多,不過十幾個,說不多,這樣的人多一個我都嫌多。”言語中聽的出來,老板娘很不待見黑人。


    付了錢要走,老板娘在後麵叫:“喂,哄女孩子要耐心點,給她來點零食吧。”


    來點零食?


    老板娘眼皮耷拉著,“反正我每次不開心,吃點零食感覺會好很多。”


    我猶豫了下,不覺得這是老板娘在推銷產品,看到有賣德芙巧克力,心形透明盒子,賣相不錯,就買一盒。


    大量科學證明,巧克力能帶給人好心情,因為巧克力裏麵蘊含一種苯乙胺可以調節人的情緒,另外還有豐富的鎂元素,具有安神和抗憂鬱的作用。


    等我提著東西走過去,胡蓉已經不哭,看我一眼,轉過臉,又往迴走。


    到車子跟前,也不說話,隻是用手拉後門。


    我按了車鎖,她開門進去,在後麵坐了,低眉順眼,神色憂鬱,眼眶紅腫如桃子。


    我上去駕駛位,遞巧克力給她。


    她瞪著眼,搖頭,嘴巴鼓著,在生氣。


    我又遞紅牛給她,她依然不接,隻是瞪著我,問:“你幹嘛要接我電話?那是我的電話,來找我的,你不懂得尊重別人隱私嗎?”


    我很尷尬,低聲辯解,“那麽晚,我以為是你朋友擔心你,我想報個平安,僅此而已。”


    “那你又幹嘛看我手機裏麵的內容?”


    這個我就不能承認了,打死也不承認,正色迴應,“這個你就冤枉我了,我接完電話就把手機放了,根本沒看你手機裏的內容。”


    “你撒謊!”胡蓉高聲道:“我微信裏麵的聊天記錄都對不上,有上百條消息被我漏過去,你能說你沒看?”


    我勒個去,這女人看著傻乎乎,竟然這麽精明?連她微信記錄截止在哪都能記得。憑空上百條未讀信息漏過去,那肯定是被別人看了。


    但我依然不承認,裝出一本正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沒看。”說著,繼續把巧克力往她跟前送,“嚐一顆,換個好心情。”


    胡蓉不要,繼續瞪我,不過麵上已經緩和許多,看了兩秒眼珠往下,聲音也變的低沉,“那你幹嘛脫我衣服?”


    這一次就沒法賴過去了,我開始後悔,昨晚腦子被驢踢了,都幹了些什麽?蘇研就在臥室躺著,我卻在外麵胡來,就沒想過,萬一胡蓉性子烈,把這事捅給蘇研,我要怎麽辦?


    當下隻能迴應,“昨晚我也喝多了,斷片,忘記都幹了些什麽。”


    胡蓉用紙巾擤鼻子,語氣幽怨憤恨,“我的胸罩帶子一直係第三個扣,可是今天早上係的第二個扣。”


    我了個大草!


    我瞬間就懵逼了,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解她胸罩帶子了嗎?


    我解那玩意幹嘛?我又不是登徒子大流氓,我還是有良知的好不。我清晰記得,昨晚我隻是脫了她的外套,怕套裝弄褶皺,襯衫都沒脫,隻是解開幾顆紐扣,後麵又給她扣上了,那胸罩扣子是什麽鬼?


    汙蔑,絕對是汙蔑!


    我周華再無恥,也不可能無恥到趁人之危……再說你那臉在哪擺著,明顯是辟邪。


    這個鍋我不背,堅決不能背。我搖頭,語氣肯定,我沒有。


    “難道是我自己脫的?”胡蓉皺著眉毛反問,責怪之味更濃,“你敢摸著你的良心說,你沒碰過我?”


    這麽說就沒意思了,我還真不敢摸著良心保證,自己沒碰過她。


    我隻能說,昨晚喝多,我斷片了,發生的什麽,真的記不起了。


    車裏死一樣的沉默,令人焦躁,渾身都不舒服,卻說不清哪裏不舒服。


    我再次拿巧克力遞給她,“吃吧,吃了會有好心情。”


    胡蓉不看我,臉朝外,看著外麵風景,眼淚又滾出來。


    我大概明白了她為什麽傷心,大姑娘喝醉被人占了便宜,感覺委屈,想討個公道,結果對方還不承認,這讓弱女子很受傷,除了哭泣,別無他法。


    我的臉很燒,心跳的賊快,思索再三,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男子漢大丈夫,不敢說頂天立地,但最起碼的擔當要有,昨晚我對她做的那些事,畢竟侵犯她的隱私,讓她心裏委屈,這就是我的錯。


    自己的錯自己就要認,無論什麽結果,都要自己承擔,大大方方承認,要打要罵,還是要其他什麽辦法,隻要能讓人家姑娘解氣,我做什麽都應該。


    緩了緩心情,深吸一口氣,對胡蓉坦白,小聲道:“蓉蓉,我昨晚喝多,可能對你做了些不禮貌的事,我向你道歉,不過天地良心,我昨晚是真的喝多,斷片了,就算做了什麽,我現在也迴憶不起。如果你覺得委屈,我就在這裏,任打任罰,隨你怎麽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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