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橋告退之後不久,白行遠就領著一圈人過來,以書房光線太暗為由,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全搜了個底朝天。

    皇後就坐在旁邊看著太監們一邊擦桌子一邊賊忒兮兮的四周看。

    因為她也挺好奇的。

    宋橋布置人手手腳夠快,施尉又受了傷,自己還一直待在這裏沒挪窩。

    丫挺的到底用了什麽方法,居然在眾目睽睽的眼皮子底下,真的消失不見了的?

    就連椅子背後,皇後也偷著過去瞄了一眼。

    居然連血跡也擦得幹幹淨淨。

    “是微臣僭越,打擾娘娘了。”白行遠難得有機會逃離那一群目光灼灼恨不得直接拿眼神把他扒光的大家閨秀們,太監們打掃完書房,他便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

    宋橋其實不太擅長和女人打交道,麻煩又囉嗦。

    當然,狼女算個例外,不會說話,吃東西又不挑食……

    皇後輕輕咳了一聲,幹脆給白行遠挑明了。

    “為何帶人來搜宮,本宮這裏是有什麽問題麽?”

    宋橋跑得太過於離奇,白行遠領人來根本就沒知會一聲,皇後若是裝成什麽都不知道,那才叫心虛有鬼。

    白行遠坐在椅子裏,目光低垂,身姿筆直。

    “宋橋懷疑娘娘房中有刺客,當時情況危急,怕驚動刺客,不敢擅動,以免驚了娘娘。”

    皇後唰的一下就給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又迅速迴身,往身後屋子看了一圈,才重新看向珠簾之外。

    “刺客?書房為何會混進刺客?你……”

    頓了頓,皇後努力把表情調整成受驚過後又有些後怕的感覺,還欲言又止的往周圍看了看。

    白行遠默默搖了搖頭。

    “大概是宋橋疑心太過,為防萬一,微臣敢問娘娘,在書房時,可有什麽不對麽?”

    宋橋從不說無把握之事,他說皇後椅子後藏了個人,必然是聽到了確切的響動。

    隻是屋頂上暗衛說除開青扇,並無一人在書房出入。

    皇後在宋橋告退之後,立刻便召了青扇伺候,根本沒有任何異常。

    就算是皇後有心想要包庇刺客,也做不到在一堆子暗衛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偷運出去啊……

    皇後似乎猶豫了半晌,才緩緩重新坐了下來。

    “宋大人走後

    ,並無異常,本宮沒看到什麽人,除開青扇和宮人,再無任何人進出書房,你可找到什麽證據?”

    好歹有個大活人曾今待過,房梁上也被竄來竄去的,皇後是真的想知道,東廠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白行遠單膝跪了下來。

    “微臣無能。”

    皇後:“……”

    居然一點都找不到麽……

    “還有一事,微臣不敢不稟報娘娘。”

    皇後頭疼的擺了擺手,讓白行遠起來迴話。

    “幾天前,微臣發現有人欲夜探東廠,幾次在周圍鬼鬼祟祟,隻是此人狡獪多疑,前幾天都隻在東廠外走動,微臣後來布下陷阱,本可以抓住,可半路突然有一蒙麵人將那人救走,微臣無能,尚未發現此二人蹤跡。”

    皇後默默扶額。

    沒關係……你不知道我知道。

    半個時辰前,那人還在這兒呢。

    “有線索了?”

    東廠放在那兒,相當於是個活靶子,打主意的人多了去了,隔三差五說不好就有人夜探,西廠會派人,謝慎行會派人,說不好還有七七八八其他的人想進去轉悠轉悠,白行遠見得多了,也不會什麽小魚小蝦都往皇後這兒報。

    隻不過這一次,人沒抓著不說,居然什麽都查不出來。

    就像憑空冒出來,又憑空消失了一樣。

    簡直就是提溜著自己的領子左右開弓猛扇東廠巴掌,丟臉丟大發了。

    “微臣在西場的密報說,柳清絕最近忙於對付章炎,無法分心東廠事務,並無異動,至於王爺那邊,也暫時沒有消息,請皇後恕微臣無能之罪。”

    皇後輕輕歎了口氣。

    “無妨,你直說便是,既然能夜探一次,便有第二次,你加強提防,總能查到。”

    白行遠抬頭看了一眼皇後,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腦袋垂了下去。

    皇後終於皺了眉頭。

    “你懷疑夜探東廠之人,與本宮這裏的刺客有關?”

    事情太過於湊巧,前腳有人在東廠打了個轉,後腳宋橋就在自己書房發現了有別人,就算是太過於匪夷所思,隻怕換了自己,也會這麽懷疑。

    白行遠若不將這些聯係起來,那才叫奇怪。

    白行遠微微低頭。

    “微臣不敢。”

    若

    是真如宋橋所說,那刺客必定一早就在皇後書房。

    若說是為了行刺皇後,為何在宋橋出去,隻有青扇伺候的機會下,那人不動手?

    更何況,這人好死不死還恰好躲在皇後椅子背後,若說皇後不知道有刺客這一迴事,即便是打死宋橋,他也不會信。

    隻是皇後為何要包庇一個夜闖東廠還受了傷的刺客?

    皇後長歎一聲,伸手拂上珠簾,最後還是慢慢把手垂了下去。

    後宮不得與外臣接觸,上次出宮已是不得已,這是在書房……

    “若說你不疑心,本宮也不信,事情太過於湊巧,隻是本宮派人夜闖東廠做什麽?想問什麽消息,召你過來,還有你不會和本宮說的麽?”

    東廠是她一手扶植起來的,白行遠這個暗主也是她看著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她怎麽會不信?

    白行遠果斷搖頭。

    “娘娘若問,微臣必定知無不言。”

    皇後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和白行遠說。

    雖然她之前是不知道施尉去東廠轉悠的事,但現在她是知道的啊……

    西廠雖然膽子大,但也不可能明公正道的把黑鍋扣到自己這個正宮皇後腦袋上。

    何況最注意西廠動向的便是東廠,但凡柳清絕有什麽異動,東廠必然是第一個知道的。

    “刺客在本宮書房,若不是為了取本宮性命,又是為了什麽?”皇後一貫不怎麽在書房這種公開的地方留什麽機密消息。

    消息要麽燒掉,要麽聽完之後記住。

    尤其在皇上偷了殿試試題之後,皇後舉一反三,連帶著自己的寢宮都收拾了個幹淨。

    “鳳儀宮上下你們最近也盤查得差不多了,可有找到那個偷了本宮解藥的人麽?”皇上拆宮時,別說宮人跟了一大群,就是昭明長公主,也是緊緊跟著,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得死死的,想親自動手偷解藥,也要他有本事把暗格翻出來才行。

    從白行遠的角度來看,十有*是有人趁著皇上拆房子,渾水摸魚偷了去了。

    不管他認為是謝慎行教唆皇上把水攪渾,還是謝慎行就是單純的想派人偷解藥,總歸不可能去盤問皇上。

    皇後想了想,幹脆替白行遠再挑了個更匪夷所思的結論出來。

    那刺客原本是躲在鳳儀宮裏,這會兒鳳儀宮還在修繕躲不住了,便跟來了書房。

    雖然說腦洞開得是大了點,但這還真是事實……

    白行遠頗覺苦惱的皺了眉頭,幹脆跪在地上不起來了。

    “有幾人,但都與此事無關,微臣用盡方法,盡管那些粗使的宮女俱已招認是受誰指使在娘娘宮中伺候,但無一人知曉解藥之事,大概此事……”

    頓了頓,白行遠終於說了句良心話。

    “應該與西廠無關。”

    謝慎行是最想滅口的一個,但辛大人所泄密的試題並不多,皇後縱然要查,第一個也查不到他頭上。

    沒有滅口的動機不說,就連青扇青蘿都未必知道皇後暗格裏藏的是初雲散的解藥,外人就更不知道了。

    即便謝慎行想讓西廠偷解藥,來東廠才是最直接粗暴的方法。

    “皇後覺得西廠可用,微臣也這麽認為,現下西廠已有人不滿柳清絕,娘娘是否考慮一下?”

    皇後:“……”

    所以說,合著白行遠是覺得,自己自導自演了這麽一場刺客戲碼,是為了除去柳清絕,借機掌控西廠,然後牽製東廠?

    “本宮不知刺客之事,至於有人夜探東廠,本宮也是今日才聽得消息。”皇後覺得,若不是珠簾擋著,自己呈現在白行遠麵前的表情,一定是精彩紛呈,好看極了。

    施尉向來就是想出現就出現,想失蹤就失蹤,什麽時候出來,什麽地方出來,自己可管不著。

    惹急了,說不好人家一劍又捅過來。

    皇後可不敢保證,那一劍下去,自己到底是死迴去再和貴妃掐呢,還是就真的死得什麽都不知道了。

    白行遠明顯被皇後噎了一下,頓了頓,才繼續開口。

    “還有一事,微臣派人監視嶽齊川,昨日探子來報,說嶽小公子身邊那位藥童,已不明去向,娘娘以為如何?”

    皇後拿手揉了揉額角,長歎一聲。

    “在東廠監視之下,一個人竟然能消失得無影無蹤?本宮還能以為如何?”

    大概在白行遠心裏,這筆賬又得記在自己頭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後想要包庇一個人,東廠自然查不到。

    如此簡單粗暴的推理,就和穿衣吃飯一樣順理成章。

    白行遠默默把腦袋磕去了地磚上。

    “微臣無能,不能為娘娘分憂,請皇後恕罪。”

    皇後看著白行遠腦

    袋頂上的小青冠,隻覺得身心俱疲。

    “罷了,白行遠不日便要奉召入太醫院供職,到時若那位藥童沒能隨侍在側,本宮準你們入嶽查上一查,不過理由要編好一點,畢竟嶽老大人還在,不要做得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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