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裏花冬跟著自敏忙著恢複他和呂星的戶籍,一切都順利。呂星呆在家裏由張嫂陪著,花蝶和張嫂對呂星的農村生活特別感興趣,說到為挑起一擔牛糞在路上不小心跌下了一小塊都要放下擔子走迴去把它拾起;稻子發芽長成禾苗,又長出稻穀;殺了豬就唿朋喚友的來喝酒……他們的村子,從外麵往劉家山這邊看去像是路的盡頭,可是一站上劉家山山腳的坡上,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到獅子山腳下臥著一排排整齊有序的瓦房,延伸到平靜得像麵鏡子的潭邊,碼頭邊的幾葉竹排靜在水裏,瓦房的巷子吞吐著往返於碼頭端了臉盆的姑娘和潭壩上背梨趕牛的小夥,兩邊的綠樹又都延伸到河邊把個獅子圍住,獅子臥坐在瓦房的後麵,看著通往鎮上的大馬路,守護著村民,渴了,隻要側頭就喝得到潭裏的清水,他不泛幽一默,說村子的老人跟他們說了,如果外村的人說獅子是母的,我們承認,但絕對要把潭裏的水說成是獅子奶,不能再被說成是獅子尿。

    ……

    呂星的故事都是新鮮的,張嫂接連聽了一個星期,張嫂也跟他說自己來呂家有十年了,她沒有親人,她結過一次婚丈夫和孩子車貨死後她就來了,她還告訴呂星要理解爸爸媽媽為尋找失散的人,又要辦工廠維持所需的資金以至沒有親自出動。他怎麽不理解,他佩服自己的爸媽,因為辦工廠做生意對他們村子裏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崇拜的事,張嫂還跟他說,她看得出最近幾年工廠不太順,特別是西陸便宜的原料和半成品供到其它國家給東陸的企業帶來太大壓力,西陸南港馬上要被收迴,連從西陸南港過來的線路都要被封,呂星問她怎麽知道,她說是老李說的,呂星偷笑,張嫂用手指頭戳他額頭。

    晚上呂星就纏著問媽媽許多張嫂不能迴答的事,花蝶就把自己怎麽和花冬從孤兒走到殺手又從殺手走到現在講給了他聽。他提出來要到廠裏去幫爸爸的忙,花蝶看出了呂星的心事,她拒絕了,說工廠現在雖然有困難但現在他還幫不上,應該繼續去學習,已經聯係好了,下個學期開學,到東中港技術學院進修經營管理技術專業,就在離這不遠的市內,平時放學迴來可以到廠裏學習但不能插手,又告訴他舅舅已經辦好了去海外國的手續,過兩天就去找妹妹了,他到那邊會打電話到西陸的。呂星高興了,兩個都是值得他高興的理由。

    他接連幾個晚上都做與第一個晚上相同的夢,那也是讓他最遺憾的事,他現在連向誌遠爸、遠媽問聲好都無能為力。他隻有盼著早日上學,用學進腦子的東西來擠掉他內疚的思想,可是他盼著上學的晚上,又做了夢,在搭起漓水和李貴一起去學校的路上,突然漓水從後座跳下來,坐到了李貴的車上,李貴踩得飛快,一下不見了,他怎麽也跟不上,他發現無論怎麽踩踏板,車子隻是徐徐的動,身子都傾到前麵了也是一樣,他急,很急,一急,腳就狠狠地踢在了床上,滿頭大汗的醒來……

    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西陸要收迴南港了,這是大快人心的事。呂星他們家,周圍的鄰居都像過節一樣的慶祝,因為西陸南港從不是他們自己民族的人的手裏奪了迴來,這是民族的榮耀,雖然東陸政府宣傳不多,也不鼓勵慶祝,但人民自發的舉起了杯子,他們敢肯定東陸政府官員自己也在家慶祝,隻是為了維持自己在人民麵前要樹立依然延續某位先人的宗旨的形象而不敢公開,他們的思想走入了這樣的死胡同:在唯美團隊裏隻有出眾醜陋的人才可能被推崇為領導,並使他能夠站到台前更加活躍,給人帶來能滿足心理的刺激才會得到支持。

    呂星手機響了,一個長長的號碼,他沒見過,好像是東陸以外的號碼,前麵加了國際區號,他不知道是哪裏,他按下了接聽鍵,“喂——你好。”

    “你好,你是呂星嗎?”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有些耳熟,但比耳熟的要沉些。

    “你是誰?”他沒有迴答,反問了對方。

    “星哥,我聽出你的聲音了,我是趙漓水呀,你聽不出來嗎?”那邊實在很興奮,大聲的震動著話筒。

    “漓漓,你是漓漓。”呂星把手機貼得更近,話也更大聲,“你還好嗎?爸媽他們現在還好嗎?李貴呢,還有周老師她還好嗎?……”

    “好,好,好,都好,你慢點說。你現在還好吧。”

    ……

    電話打了很久,呂星把來到東陸以後的事都說給了漓水,漓水說村子裏已經裝上了電話,她家裏也裝了一部,是晉江哥寄錢迴家裝的,花冬在海外國打了電話給劉強家,告訴了呂星的電話號碼,她撥打好多次,一直不通,沒想到今天通了,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她還告訴他,她不讀書了,因為誌遠爸和遠媽都需要人照顧,誌遠爸的腰痛得厲害,有些佝僂了,遠媽也隻能幫忙做些飯,她們都想呂星和花冬,李貴也是高中畢業後沒有再讀,他沒考好,索性也出了外麵打工,王重意也沒什麽考好但他家多花了些錢弄進了貴臨市的警官學校,馬豔芳在與他們村運河聯通的那個南方城市讀師範大學,他們兩個算是得到了父母的衣缽;周老師依然在鎮上教書,漓水還說了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說那天他們走得太匆忙沒留下合適的相片,要不都可以辦好戶口,其實當時來他們村的公安隻是在取證,還有王重意為了還呂星的人情,反鎖自己在房裏絕食要挾他爸幫呂星辦戶口,周老師促合王重意的家庭和睦,為了呂星的戶口對王重意爸爸做的大量思想工作,為了趕時間她又天天崔促公安局,所以公安天天都到村子裏,才引得花冬多慮的;但在王重意得知呂星離開西陸後,戶口也辦不下去了。周老師和王重意非常悵惘,聽說那天晚上王重意喝醉了,醉得像灘爛泥,一直在囉嗦,唸叨著再也沒有機會給呂星一個好的印象,再也沒有機會還上這些人情。這些話讓呂星打翻掉了五味瓶。他是一直尊敬和感激周老師的,漓水說的這事後感激的思想就更加強烈,最容易讓人產生那種馬上放下電話當麵叩頭敬禮的衝動;至於王重意,在此之前他還真對他沒什麽感覺的,要有也是偶爾起的要揍他的那種看不慣的念頭,沒想到他也良心發現了,他的發現是發生在有恩必報的呂星身上,從此王重意的形象在他呂星心裏就高大起來,呂星把這筆人情掛在了心上。

    “雖然工廠現在狀況不太好,但多少可以支些錢出來的,我馬上給你們寄過去。”呂星說。

    “我們又不是缺錢花,什麽都有的,既然工廠運行得不是很好,你們也需要錢周轉。星哥,電話費很貴。哦,還有個秘密告訴你。”

    “什麽秘密?”

    “舅舅還讓我把他的電話給了李貴嬸。”漓水悄悄說完,格格地笑,“我們下次再聊吧。讓爸爸和媽媽也跟你聊聊。”

    呂星也笑,他更多的是佩服舅舅的鍾情。

    “那我就寄些電話費過去,以後有什麽話就多打電話給我。我也會常打給你的。”

    “好了,爸爸來了。”

    呂星流著淚跟趙誌遠和遠媽聊的,他們更加蒼老的聲音,斷續的語氣讓他的心裏非常內疚。問候了田裏的活和養的畜生的情況,他就把話筒交給了呂勤,呂勤一開始先是流淚再說話的,那邊也哽咽著,把這幾十年來的酸甜苦辣都簡述了個遍,說到開心的也是哈哈地笑,笑罷又用手巾拭著眼睛……

    其它人也分別給誌遠道了謝。最後是呂星掛的電話,他在拜拜之後還說了一句,爸,你跟媽和漓水說,我會迴去看他們的,一定會。這些話顯得多麽沉重和必須執行性,不遜於一個要拯救許多生命的承諾。

    呂星收起手機,首先去取了筆錢,那是花蝶給他的零花錢,然後就去了郵局。工作人員告訴他暫時還不能寄到西陸,又特別耐心地教他怎麽寄,如果急可以先寄到不屬於西陸的第三個國家或地區,現在西陸依然讓西陸南港保持原來的製度,可以先寄到西陸南港,再由持西陸南港身份的人轉寄到西陸,這是最簡單的路徑。呂星想選擇先寄給海外國瑪莉的阿姨,再幫轉寄迴西陸,可是手續費又太昂貴。他並打了電話給花冬,問他西陸南港還有沒有朋友,花冬說朋友倒沒有了,不過他已經寄了一些錢過去西陸,隻是他已經沒有再繼續尋找呂月和王明的資金,呂星也感到了自己家中的困難,隻好把寄錢的事擱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離.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開子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開子成並收藏離.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