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想想還有什麽好辦法。我對著門大聲說話,口幹了喝杯水。” 周桂芳趕緊邊說邊走到女人身邊低聲說,你去開門,如果是他爸,叫他快打電話請人來支援,你就跟他說是我求他的,我可以拿我的人格為他保證他兒子是好樣的。女人推著剛踏進來的雪亮的皮鞋出去了。過一會,隻有女人躡手躡腳的迴來。

    周桂芳又到門口向裏問:“你爸什麽時候迴來?”

    “我——不知道。”有個“我”字,還不是很硬。

    周桂芳向女人擺擺手示意她上來跟王重意說,女人籌措了一會,就知道該說什麽了。

    “重意,重意,昨天你爸隻不過是氣頭上,你看你這些天也淘氣了一點不是。我早上打電話到他辦公室叫小王轉告他了,他馬上趕迴來不參加會議了。”

    “不要替他說好話,等他迴來再說。”

    “可是你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你爸他一時半會也迴不來。”

    “他是不想迴來,他幹嘛要迴。你不要說了。我不想再聽到關於他的話。”一句比一句大聲,還帶上了激動產生的沙啞。

    “唔——哇,唔——哇……”消防車載著攀梯來了。周桂芳和女人都伸了頭出去。

    “重意還在裏麵嗎?”下麵一個矮胖禿頭中年人夾著一個公文包,在向上麵喊。

    “在,在他房間。”女人大聲迴應。

    王重意也靠到窗邊撩開簾布,看到下麵的消防人員架著梯子過來。他爸爸把公文包一扔到地上,拔開消防人員,衝在前麵沿梯而上,因為是四樓再加上他失去靈活性的身材,讓每個人都為他擔心,女人禁不住驚嚇就哭了出來,“重意,你出來吧,你看到了沒有,你爸他是想讓你知道他的心意。”

    裏麵沒有聲音,他在看著窗外梯子上的情況,梯子隨著他爸爸一步一個抖,心就揪起來,也隨梯子一顫動,一顫動。

    “重意,你快出來吧,姨媽是求你了。”女人哭著跑去敲打房門,看來女人說跟姐夫僅僅湊合,是不真誠的。

    “王重意,下麵的人都在看著你。你爸爸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了,他還有什麽不會答應你。”

    王重意都看到爸爸頭頂上的漢珠了,沒有任何安全措施,梯子在他的每一次落腳之下都會彈開牆壁。在他爸爸抬頭向上看著梯子的盡頭時,他看到了那張堅定執著的臉,他否定了自己剛開始閃出過認為對方是做作的念頭。他迅速離開窗口,在門口又故做沉靜,緩緩開著鎖,打開門給在門外喜悅的人一副冷漠的表情。

    “快,你快下去吧!重意出來了。”女人跑進孩子房間窗邊對著下麵的還在往上冒的禿頭說。

    “出來了?”

    “出來了。”

    一場家庭風暴被平息。

    一個秘密的迎救計劃在重先和好的家庭與周老師中間展開。

    常常就有了警車顛簸在那條坑窪路上,最後停在獅子山下的下莊村潭邊,他們找趙誌遠,問他家關於20年前到來的那兩個東陸人,趙誌遠驚慌失措,他就憑趙星背上的“星”字,堅守著自己的思想,花冬和星兒肯定是自己大哥的人,也肯定是為避難來的,他們不可能還有什麽目的沒跟自己說,就憑那個“星”字他就相信,所以他給警車裏出來的人很沉著的迴答,他們是東陸的,是來避難的,他們是我福建老家那邊一個去了東陸的兄弟的後人,1979年5月10日來西陸,20年了也還沒有戶口。趙誌遠,每次都繞著這個意思說的,特別是後半句的語氣中夾帶著打抱不平和肯求。有時問些有沒有還跟東陸聯係,東陸還有什麽人,為什麽他們又不迴去。他迴答沒有聯係,也不知道那邊還有沒有人幸存,因為孩子又小,也不知道那邊情況如何所以就還留在這裏。從警車下來的人就從誌遠家隔壁鄰居挨家問起。等警車走了,有人說那是市裏的車牌號,誌遠哥真不該說那麽多;也有人說答得好,幫他兩個上好戶口以後就是我們村的人了。

    警車傍晚從下莊村開出來,過了劉家山,是一條筆直的坑坑窪窪的泥路,車慢慢的越過一個提著袋子,滿臉上是笑容急急往迴趕的人,要不是警車,他真想像打的一樣請他調頭,拉自己迴村裏。車過了,他突然停下腳步迴頭,車後箱上的“公安”兩字把他的目光牽出百米遠,他猛的就迴過頭來,比先前還急的往迴跑。他是花冬。

    花冬迴到村子,有人打招唿,他也就是,噢,迴來了,這麽應一句,他進了誌遠家中,第一句並問:大哥,剛才的警車是來我們村的嗎?趙誌遠就把這幾天,公安問的自己答的都詳細說給他聽,這幾天都來,他們說明天還來叫大家簽名,說是幫你們辦戶口,應該不會有事的。花冬咬著嘴唇沉思了一陣,就很沉重地告訴誌遠他聯係上星兒在東陸的爸媽了,意思是要分別的時候也到了。誌遠非常高興,他說要讓遠嫂去叫李田旺來慶祝,花冬阻止了。說馬上要去學校帶星兒離開迴東陸,兵貴神速,他擔心出意外,他不敢肯定警車裏的人的意圖,他必須爭取時間,即使是自己的多慮,他也決不鬆懈。誌遠和遠嫂麵麵相覷,直到紅了眼睛才點頭說,你們走吧,戶口能辦還幫你辦起,希望你們不需要再迴到這個窮苦的地方受罪。遠嫂端來杯水,花冬一骨碌就完了,把杯子放在了那張他和誌遠一起劇好木板一起拚起的桌子上。又急衝衝的走出去了,他忽地站住,迴頭跟誌遠說,“大哥你幫我告訴李田旺,就說我花冬還記得欠著他四百塊錢,和還不完的人情,我對不起他,沒跟他道別,也瞞著他很多東西。”

    “好兄弟,放心走吧,別管這些了,等晉江迴來我們就可以還上了。”,誌遠的淚水從幹皺成一把的老臉上兩個唯一不會枯竭的泉眼裏流下來,遠嫂也扯長了袖口拭著眼睛走在誌遠前麵,“兄弟啊,有空了就迴來看看我們”。

    “嫂子,放心迴吧,我一定會迴來看大哥大嫂。”他又邁上幾步跟誌遠來了個擁抱,吸了口氣來到遠嫂身邊輕聲說,“嫂子,跟李貴他嬸嬸說,我很對不住她,如果我下次迴來,一定娶她。”說完他抬臉望向天空吐了一口長氣,也不管背後拉著的四道淚光,甩開了步子。

    學校門衛室的人來叫正在上晚自習的趙星和漓水和李貴,同學們都沒有放心上,因為他們是同村子的出去肯定是村裏的事,他們沒想到趙星這一走就是長久的離別,也許有些就不再有見麵。

    “舅舅——”當他下樓後看到校門口那高大的身影,趙星就想到了舅舅,他努力從喉嚨深處發出聲音,希望聲音像通過水管一樣送到舅舅耳朵裏又不打擾到直線距離比舅舅近的別人。那可是讓他日想夜想的人,他的以前以及他的未來都係在他身上。

    “舅舅”趙星跑在前頭,到了理想的聲波所及範圍內,他喊了出來,並衝到他跟前,呆看著,呆站著,呆笑著。

    “是花冬叔,”李貴緊跟趙星,叫了一聲花冬叔也站在他邊上。

    “真的是舅舅,”漓水也過來了,高興的大聲喊:“舅舅。”

    “沒時間了,舅舅就不多說了,漓漓,李貴,我要馬上帶趙星走了,現在就走,去東陸他親生爸媽那裏,因為公安已經注意到我們了,不管有沒有惡意,我不想冒這個險再拖延一點時間。”

    “你找到星哥的爸媽了?”漓水過來拉住趙星的手皺著眉頭問花冬。

    “已經聯係上了,在西陸南港就聯係上了。”

    “漓漓,你看我都說了,舅舅肯定有辦法的。”趙星興奮的看了李貴又看著漓水,發現她並不開心。並也沉下笑容。

    “我是從村裏出來的。家裏已經交待了。隻是李貴爸那,我怕耽誤時間就走了,李貴迴去幫我向你爸爸倒個歉。說他永遠是我的好朋友,你花冬叔欠他太多,對不起他了。”

    “花冬叔,你怎麽能這樣說,你給我的還少嗎?”李貴過來拍拍趙星的肩膀,“趙星,走吧,你這些天都沒跟我開玩笑我都悶死了,你去那邊我不指望你帶什麽迴來,隻希望帶迴以前的你就夠了。”

    “放心,不管怎麽樣我都會迴來看你們的。我都記得你們。”他伸手跟李貴一個擁抱。漓水的手自然脫下來。他跟李貴閉眼感受了兩秒鍾心跳就分開了,他又轉頭看著漓水,他在為他選的告別方式鼓足勇氣,漓水先於他做出了行動,上前擁抱著他,他的手在漓水的背後停頓了那麽幾秒鍾也用力把漓水整個攬在懷裏,緊緊的,他感覺到漓水變得從沒有過的柔軟,他也意識到漓水選擇的不是一般兄妹間純靜的離別方式,他也一樣。當他再次在胸膛上有種酥軟的感覺時,害羞下意識的讓兩個人臉紅,分開。

    “我們走吧。”舅舅拍了呂星的肩膀,趙星側了身,揮動一下手。

    “你們迴去吧,我會迴來看你們的。”趙星一直側著身看著漓水和李貴小步的跟過來,“漓漓要照顧好爸媽,記得幫我向周老師和馬豔芳告別,幫我收拾好我的課本,特別是那本筆記。李貴你要幫我把宿舍的東西搬迴家,以後不要欺負漓漓要照顧她。不許打架。”

    “知道啦。”漓水迴應。

    “快走吧,舅舅在等你了。”李貴迴應。

    趙星轉了身,走到拐彎處扭頭看著門口燈光裏還站著的兩人,他搖手做最後告別,對方沒有反應,他們已經看不見他了,他早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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