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大公主是說反就反了。

    殿中笙歌款舞的眾位女官們還沒從這起變故中迴過神來,有人舉著樽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疑惑道:“我似乎看到了將尉官在舉著刀劍,瞧還反著光呢”。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人在造反!祖宗哎——孫女遇到了政變,怕是小命休矣”,有清醒些的女官駭的淚流滿麵。

    “是廢太女!”驚慌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的尾音。

    “怎麽可能!廢太女一向都是那麽老實窩囊的一個人,不是早幾年就被王上幽禁在鄴庭司了嗎?”

    “別忘了,王族子孫,哪個會是簡單的角兒?”

    “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跑啊!”

    ...

    但是這個時候跑路已經晚了,整個魏王宮被禁衛裏三層外三層圍個水泄不通。

    就是一隻蚊子也難逃出去!

    早先,有一些眼神尖的想趁大家都六神無主的往門口衝時,悄無聲息的從窗口逃出去,無一例外都被禁衛刺成了血肉模糊,濃腥的血液將地麵衝刷成了血紅色。

    尖叫聲、哭喊聲,混亂一片。

    麵臨死亡,銳王此時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裏,被酒精灌醉的腦子被大公主背叛的憤怒激醒,空撐著君王的威嚴罵道:“逆女!你這個逆女!”

    “寡人念是是元君所生,又是長女,自由諄諄教導,悉心栽培,可是這些年你庸碌無能,毫無建樹,寡人一次又一次的給了你機會,可是你又是怎麽迴報的寡人的,帶著禁軍造反,下一步你要做什麽?要弑君嗎?”

    廢太女也就是大公主,單手提著紅纓槍冷笑,“我庸碌無能?我毫無建樹?對,幼年時你是對我悉心栽培,請了很多國士大才以一個偉大王位繼承人的標準來來手把手的教導我”。

    “那時候,魏國才隻有一位公主,母王你也隻有我一個女兒,我還記的你抱著隻有五歲的我一起站在高高的城樓上,指著城樓下的沃野城郭對我說,那就是你將來要勵精圖治治理的土地。”

    “朝中的舊臣也在你的示意下留在我身邊輔佐我,像輔佐下一代魏王一般的輔佐我,鐵血丹心,可是後來呢?我這個被你寄托厚望的太女在你的疏遠和打壓下,被打進了鄴庭司,而那些舊臣呢,全都被你隨便找個由頭抄家滅族了!”

    “嗬嗬——”搖曳的火光中,將廢太子的臉映的半明半魅,她嘶聲低笑,叫人莫名感到悲壯。

    “可是,後來,我這個嫡長公主長大了,取了駙馬,也有了自己的女兒,而母王還當盛年,母王又有了三女兒,四女兒,五女兒,六女兒。母王不再願意看到我了,卻改愛看最小的小六了。”

    “因為什麽?因為小六最年幼啊,等她長大,你恰當暮年,如此沒有衝突,你們自然母慈女孝”。

    “她張楊無忌為禍京裏,而我隻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戰戰兢兢,心怕表現的出眾了,讓你感到威脅,一杯毒酒了解了性命去,一身的才能抱負,生生被你折斷翅膀,成了王宮裏人人嘲諷的窩囊廢!”

    “是誰霸占著皇位遲遲不肯讓位的,是誰嫉賢妒能視我這前太女為眼中釘肉中刺?又是誰暗中挑撥我姐們之間的關係,讓我們鷸蚌相爭一步一步走的到如今這種不死不休的局麵的?”

    聲聲質問,如癲似狂。

    “是你!都是你!為什麽?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以前那樣的敬愛你!”

    她淒苦一笑,“其實,我不一定要做這個太子的,女兒其實一直沒說,女兒其實並不喜歡這把冰冷的王座,我向往廣闊山川,很想出去看看,那怕你親自廢黜了我,我都欣然接受!”

    “可是為什麽,你都要禪位了,還不留一條生路給我,小六她恨我如骨,他日繼位後不會給女兒任何活路,女兒一生踽踽死便死了,可是女兒身為人一家之主身後也是站著妻兒的!”

    整個大殿在廢太女的責問中變得落針可聞,大殿的屋宇都快要被廢太子的怨氣給衝破了。

    不少官員臉上都露出了或沉思或愧疚的神色,連清便明白廢太女這些話都所言非虛。

    老態龍鍾的銳王被氣的全身顫抖,連清很擔心在這樣顫抖下去,壓根不用廢太子親自動手,他自己就會一口氣背過去。

    “逆女,原來你就是這樣看你母後的,寡人在你身上傾注的心血算是都白費了!”,否認強辯的話到底是有些發虛了。

    銳王身邊的侍官連忙給銳王拍胸脯順氣,情聖勸慰,“王上莫要動怒,為這等亂臣逆女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王上你想啊,您可是咱魏國的王,如今你手上可是我這淩霄軍,魏將軍還在您身邊呢!”

    不得不說能混到銳王身邊侍候的內侍官都不是簡單的角色,經過他這麽一提醒,嚇的心膽懼碎的眾官員以及包括銳王在內的豪門勳貴們,從來沒有如此刻,如此迫切渴望聽到魏少淩的名字。

    “對啊,他們有魏少淩呢!那可是在十歲稚淩於千軍萬馬中直取敵人首級的大殺器!有他在她們還怕什麽?”完全忘了身為大女人的她們曾經無數次嘲諷過他為男不尊,就在半刻鍾之前,她們還合力逼著人家上交軍權,就地處決呢。

    銳王眼睛一亮,轉頭去找魏少淩,口中則道:“對,寡人還有賢侄兒,逆女你不得好死。賢侄兒!賢侄兒,寡人命你就地處決廢太子,這是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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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少淩很無奈,他十分餓無奈,本來想著今晚拿到旨意之後就連夜離開王都的,這裏魚龍混雜,已非久留之地。

    沒想到,臨門隻差一腳,卻被廢太女給絆住了。

    他當年雖然年少,倒是親眼見過廢太女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的,加之她隱忍多年,被幽禁在鄴庭司那種地方還能折騰處造反這一出,他自然不可小覷。

    虎符本是一個軍權的象征,到了銳王手裏隻是一個擺設,但是到了廢太子手裏,雖然不會影響大局,但是一不小心被其賺了幾個空子,給他製造一些大小麻煩也是可能的。

    而且,他要去往邊城接收豫章三省以及郡君的爵位加冕,這些事情的踐行都需要銳王本人活著才能進行,至少他得活過今晚。

    魏少淩也是想到這一點,才沒示意棠離立即帶著連清離開。

    因為,眼下的情況他非但不能退,反而得繼續呆在這裏保衛銳王的安全。

    畢竟就在方才,他可是親口說過他要對銳王報恩來著。

    可是這恩該怎麽報呢?出入王宮並不可以帶領侍衛,甚至連配劍都不行,而他已經被“上交”的淩霄軍,他倒是可以通過暗號聯絡上。

    但是他他偏偏不想,也不能。

    “難道我要赤手空拳,以一敵萬嗎?別開玩笑了,就算加上棠離,在加上殿內所有會武的女官一起也隻有送菜的份!”

    念頭轉過腦海,魏少淩還是沒有猶豫,站了出來,“臣在!臣領命,但是,臣手上沒有兵,身邊也沒有劍,拚了命也不能保證能護著王上,這..”

    一副很為難焦急的樣子。

    廢太女將眾人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一聲令下,頓時被按了暫停鍵的眾位禁衛們再次舉起了刀劍,場麵再次失控,刀光劍影,夜風撕裂了火把的光,映出一張張或絕望或倉惶或者猙獰的臉。

    廢太女手執長纓槍煢煢裏在一片混亂之中,銀色的鎧甲映著漆黑的夜色,顯得有些恐怖陰森,宛若修羅。

    “給我殺,動作要快,一個不留!”他的聲音尚殘留溫潤,但是其中的冷意卻是既狠且絕。

    “那王上..”禁衛守靈一甩手砍掉一位中年肥胖的女官,扭頭踟躕的詢問。

    廢太女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沒聽懂被太子的話嗎?一個不留,王上自然也在其中!”

    “諾!給我殺!一個不留!”

    得了準確的命令的眾位禁軍突然攻勢猛烈起來,這邊魏少淩護著銳王半打半退,而連清也在棠離的保護在退到安全的角落裏發呆。

    好吧,其實他也不是在發呆,他隻是借著發呆呆的動作,來唿喚他腦中的神器地圖。

    突然他感覺到有一點冰涼的視線匯聚到他的身上,他抬頭我看過去,一個機靈,那竟然是廢太女的目光。

    廢太女在看著他。

    其實不怪乎對方會注意到他,相對於滿殿倉惶逃竄,形容狼狽的眾人,他的身上太過整潔,表情也太過平靜,從容的完全不像是麵對死神降臨。

    並且,他的姿容太過出塵耀目了。

    連清也借著這機會,仔細打量對方,從鼻子到下頜,從下頜到修長的脖頸,在到玲瓏起伏的胸口和宛若流水一般的腰線。

    “美人皎皎,空穀幽蘭”

    看了之後,他忍不住的歎氣,明珠蒙塵,可惜了一個好美人。

    心裏如是想著,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眼中竟然出現了一絲悲憫。

    而這細弱的變化,廢太女竟然敏銳的捕捉到了,她一愣,然後彎起紅唇朝著他展顏一笑。

    刹那芳華,那蒙在明珠上的微塵消散了。

    連清閉了閉眼,“可惜,她們注定是敵人!”縱然他也覺得廢太女的遭遇可憐可歎,縱然他也覺得她的造反順理成章,但是他們是敵人,是敵人啊!

    哪怕不是在今夜,也會在將來的某一天,遲早是會相殺的,那麽他們還是提早劃清界限比較好。

    欣賞可憐什麽的,太不應該了。

    於是他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動作,眾目睽睽之下,他清冷的麵容,朝著廢太女比了一個中指。

    意思就是:“就是要幹!”說白了就是挑釁,讓火力來的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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