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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到黃昏,夕陽的金輝斜斜的灑在阿秀房間糊了明紙窗戶上,剩下的從開著的窗子裏照進來,給照及之處的陳設和地麵上都灑了層金粉。屋子裏靜靜的,芙蓉香的嫋嫋輕煙,被夕陽的光線射的顯了身形,曼妙了許多,帶著金輝,婉轉飄散。


    阿秀不知元璋已經定了主意要為自己立威,正要說起承歡的事,可巧鶯兒卻在門口報門:“王爺、夫人,蕙蘭夫人來了。”朱元璋麵色一沉,問了阿秀,才開口道:“讓她進來吧。”阿秀想了想,讓素心去請蓮兒來。蕙蘭今日打扮的明豔照人:狄髻上金累絲鑲寶石青玉鏤空雙鸞鳥牡丹簪,滿池嬌的觀音挑心,金累絲鑲羊脂玉嵌紅藍寶石蝶戀花的簪子一左一右插了,大大的一支金鳳瑪瑙流蘇步搖,耳上一對上好東珠耳環。身上正紫彩繡牡丹舞蝶鬆石邊交領雲錦褙子,下配墨綠暗花藤紋雲錦馬麵裙,腳穿藏青彈墨鏤空雲紋弓鞋。


    慧蘭不覺有異的進了內室,給朱元璋行了禮,自己就搬了凳子坐下。朱元璋看了她這幅穿著,起初還不覺如何,看看阿秀皺起的眉,便細細再看,才發覺慧蘭逾矩了。正要開言,阿秀從床上欠起身笑道:“今日可去哪裏玩了?竟然不帶我和蓮兒去?孩子們呢?玩的可盡興?”慧蘭也微笑答道:“起初的確想帶孩子們去夫子廟,覺得十分近,兩位姐姐又常去,就不曾招唿兩位姐姐,後來到了夫子廟,才想起恰逢初一,人太多了,我怕一個人照管不來,也不好迴來請姐姐,就帶了孩子們去江邊的白鷺洲耍耍。孩子們各自迴房了,聽說姐姐身上不舒服,我就自己來看看。”


    阿秀淡淡的笑著,坐正了身子:“我倒不妨,隻是頭痛的厲害,幸而王爺迴來的早,已經不礙事了。妹妹今天打扮的甚是明豔,把我這屋子都照的亮堂些了呢。罷了,喝茶,慢慢說。”說完,也不再說話,執起朱元璋的手,握了握。朱元璋會意,向外麵讓燕兒端上茶來。不一會,蓮兒也來了,穿的還是白天的那一套,給朱元璋和阿秀分別都恭敬的行禮,站在一旁,阿秀笑著讓她在桌邊坐下,隻看著朱元璋,再不發一言。


    慧蘭起了疑心,卻不知因何緣故。如今的慧蘭晉了側妃,心裏念著自己是世子生母,又是幾個公子的親娘,心裏也的確漸漸有幾分爭寵的念頭。再加上如今府裏比她位高的隻有阿秀,平級的隻有蓮兒,偏巧兩人都沒有所出,於是這種優越感在朱元璋稱王後漸漸侵蝕起慧蘭原本的心性,想到如今天下群雄裏麵,自己的夫君已經獨大一方,將來難免不會稱帝,到時母以子貴,雖然有約不能和孩子相認,但是有朝一日,即便標兒當了王爺,自己的身份也高出旁人不少。人性的貪婪,無孔不入,一旦抓住機會,就在慧蘭心裏瘋狂滋長著。再好的女人,因為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隻要給她們機會抓住權勢,漸漸也都會改變。慧蘭於是跟兩人有了隔膜,不再把兩人放在眼裏。


    朱元璋見茶也上了,阿秀也不開言,隻是看著自己。想她是等自己說話,於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剛要把茶杯放下,蓮兒卻注意到了蕙蘭的衣飾,帶了幾分不悅道:“蕙蘭妹妹這身衣服美則美矣,隻怕是逾矩了呢。”蕙蘭低頭看了看,絲毫未覺的剛要張嘴,朱元璋開口了:“你身上的正紫色,是一品夫人親王誥命的服色,這府上下也隻有阿秀配穿,你怎麽就自己裁了穿出來?牡丹是富貴之花,你身為側妃,穿也罷了,隻是這流蘇步搖和累絲金鳳這些華麗的首飾,都從何而來?還有這東珠耳環上是三顆珠子,也是破了規矩的。你竟不覺麽?且不說你父親是何等恭謹的一個人,你也入府多年,如何反倒逾越了規矩?”


    一席話說得鏗鏘有力,聽得慧蘭低頭不語,像是沒有迴過滋味來,又像是不知說什麽好,隻是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指甲,不發一言。阿秀心裏卻十分受用:這話要是我說,顯得我吃醋,現在是老公說你,字句都在理上,看你還有什麽說的!我也看了幾部宮鬥戲,想對付你,隻要沉住氣,一點都不難!想到這,阿秀也不抬頭,隻看著地下矮架上香爐,抬頭對素心說:“人多了,沏些今日新買的茶,把這個撤了,換上別的來。”素心點頭,拿起了香爐,使了眼色,燕兒鶯兒都會意的退到外間聽候差遣。素心把香爐擱在一邊,讓燕兒拿去清理,剩下的餘香若是不多,就拿給承歡房裏去添添味道,若是多,就取出來些放到另外的盒子裏改日熏帳子用。


    燕兒點頭收拾起來,素心開了鎖,從大櫃子裏取了個龍泉窯變釉旋紋三足筒爐出來,給櫃子上了鎖,把香爐放在堂屋桌子上,又去另外的櫃子旁,開了櫃子。想了想,選了個白銅鎏金的小盒拿了出來。用手巾仔細的擦淨了香爐,拿火筷子取了幾塊小塊的炭放進爐身,輕輕蓋了層灰。撿起小鑷子,在方才的小盒裏取了一小塊蘭花結的奇南香,放在爐裏,小心的蓋上童子獻瑞的蓋子,捧到房裏,仍舊放在矮架上,正要退出來,朱元璋帶了怒意大聲說道:“蕙蘭,你不發一言,是什麽意思?!”嚇得素心一跳,急忙看著阿秀,阿秀點點頭,示意她出去。


    慧蘭也被驚了一下: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這麽大聲大氣起來?抬眼看著朱元璋,見他麵有怒色等著自己迴答,隻能小心的說道:“慧蘭知錯,現在去換了便是。”朱元璋又要張嘴唿喝,阿秀卻暗暗扯了扯他的衣服,對慧蘭說道:“你先去換吧,換完迴來就是。別讓王爺久等。”慧蘭心裏不快,卻不敢表現出來,答應著去了。出了房門,正巧承歡從廂房跑出來,兩人撞個滿懷,慧蘭腳小,踉蹌兩步倒也站穩了,承歡身子小,撞了一個屁股蹲。


    承歡站起來,拍拍土,打算開口道歉。慧蘭心裏正因為阿秀突然改變性情,給自己下絆子而不爽,如今被撞這麽一下,不知怎的就一股無名火衝上心頭,看看是個生麵孔的小丫頭,以為這是阿秀新買的丫頭,更是火上澆油一般。走上前,抬手就給了承歡兩個耳刮子,低聲罵道:“沒規矩的丫頭片子,沒有眼睛麽?!”承歡剛剛進府,剛才見燕兒給自己送了香爐和熏香,感覺很新鮮,又聽兩個貼身丫頭說自己娘是府裏除了王爺最大的人,正想去找阿秀證實,就和慧蘭撞在一起。承歡見慧蘭一身珠光寶氣,比自己娘穿的還富貴耀眼,不知道什麽來頭,嚇得也不敢哭,隻能彎腰行禮道歉。


    “懂不懂規矩?跪下!”方才被蓮兒和朱元璋說自己逾矩,如今索性出出氣,慧蘭向承歡耍起了威風。小承歡沒了主意,哭了起來,兩個跟出來的丫頭出來,看見承歡被甩耳光,已經嚇傻了,現在看見承歡哭了,才迴了神,急忙上來抱住她。丫頭們給慧蘭見了禮,梅香老練些,恭敬的說道:“慧蘭夫人,這是王妃收的義女,承歡小姐。請慧蘭夫人看在王妃麵子上,原諒小姐。”


    慧蘭一聽,先是一驚,又見梅香提到阿秀的麵子,一股邪火直衝腦門,衝著梅香揚手就是一耳光,卻被人抓住了手。梅香本來閉了眼等著挨打,卻沒有動靜,奇怪的睜開了眼。慧蘭轉臉見是素心,怒罵道:“我教訓丫頭,你也敢攔?”素心冷著臉不答話,也不鬆手,讓梅香和菊韻把承歡抱到一邊。“她的確不敢,我敢!”一聲大喝,原來朱元璋和阿秀蓮兒都聽見了承歡哭,從房裏走了出來,站在台階上。“如今衣裳沒換,如何就先在阿秀院裏教訓起下人了?!”朱元璋冷聲繼續問道。


    素心見主子們出來了,鬆開手,退到一旁。承歡也看見阿秀出來了,扭頭拿眼睛詢問抱著她的菊韻,看見菊韻點頭推推自己,就慌忙跑過去躲在阿秀身後。慧蘭臉一青一白,剛要行禮去換衣服,阿秀卻不客氣的開了口:“慧蘭妹妹且留步!”慧蘭無奈何,隻得站定轉身,低下頭心裏搗鼓起來:這是什麽意思?從不曾和我說話這麽拿架子,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剛才的小丫頭有什麽來頭,竟然惹得她不快了?


    見她聽見自己的話轉身,阿秀卻又不理她,先從背後拉過瑟瑟發抖流著眼淚的承歡,摸摸她的小臉,給她擦了擦淚,細聲細氣的哄道:“承歡乖,不哭。這是王爺,是承歡的爹爹,給王爺磕頭。”說完,往朱元璋麵前推了推承歡。承歡聽話的抹抹臉上的淚,給朱元璋跪下磕頭,脆生生的聲音帶著點哽咽:“承歡給王爺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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