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淪為孤兒的根生終於又有了有人管吃管住的新家。隊長叫隊裏的兩個後生將根生的老屋從天上到地上重新拾綴了一番之後,讓根生抱著被褥出門,隨即找來鐵打用抬過樹生的門板將門釘死。“好了,這房子等你大了娶婆娘了再迴來住。”說罷,他拍拍手,讓兩個後生扛起倒在院內的犁弓。“走吧,小狗日的,到老子屋頭先給老子做幾年幹兒子吧!”於是一行人在正午時分搖搖晃晃穿過村子進了隊長的家。

    隊長婆娘早已燒好了一鍋滾熱的水,根生一進門便拉住根生將他懷裏的被褥丟在門外,三把兩下便脫下根生的破爛衣服和褲子。隊長婆娘足足給根生換了三盆水才將根生洗幹淨,然後找了自家閨女穿過時了的衣褲,沒想到大小正合適。隻是一個小子穿上花衣褲顯得有幾分別扭。於是,根生自此得了一個大家喊了許多年的外號“假姑娘”。

    當根生穿著碎花衣服和綠色長褲出現在堂屋中間的時候,他看見隊長的兩個千金大鳳二鳳正用仇視的眼光瞟著自己,那目光如同兩隻爭食的狗望著另一隻爭食的狗一樣惡毒,令根生後背裏不知起了多少雞皮疙瘩。

    隊長收留根生的舉動引起了幾個眼紅給根生高工分女人的忿恨。她們聚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惡毒的說:“什麽發揚共產主義風格,擺明了是自家婆娘下不了崽給自家物色的準女婿,你們倒是看看,隊長家的倆個女娃往後倒是不愁嫁了,保不準到時候要二女侍一夫哩!”

    對於隊上的風言風語,隊長倒也沒說什麽,他自知給根生訂的工分讓一些人不滿,畢竟他是討了好的人。可隊長婆娘不幹了,她在屋裏大哭大鬧了三天之後,便抱著自家的菜板和菜刀在村口的香椿樹下剁罵開來。隊長婆娘從天到地從古到今的將那些說閑話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精光。隊長開始並沒有去製止,到了晚上收工,大家從香椿下經過的時候,隊長叫住了所有的婦女,他木著臉望著那些平裏聚在一堆說閑話的婦女們說:“狗日的也太不像話了,拿著工不上在這裏亂放狗屁。今天她罵了你們是他不對,你們看老子來收拾她。”說完便舉起手中的牛鞭往自家婆娘身上胡亂打去。本來隊長婆娘在人們放工時罵得正起勁,誰知男人的一頓猛揍突如其來,頓時被打得鬼哭狼嚎,臉上和身上起了許多血痕。隊長並不忍手。這一頓好打讓隊上的女人們一個個噤若寒蟬,仿佛隊長的鞭子抽得不是別人,而是狠狠抽的自己。自此,女人們再也不敢說起隊長領養根生的事。隊長婆娘挨了打後在家睡一天便拔頭散發地在村裏轉悠了,她趾高氣揚的得勝神色讓村裏的婦女們恨得牙根發痛,但卻不敢再說什麽了。

    根生被隊長派去放隊裏的牛。早上趕著隊上的七隻大大小小的牛去北坡,晚上迴來將牛拴在隊部的牛欄裏,迴到隊長家裏,隊長婆娘早就準備了熱騰騰的晚飯,和隊長一家圍住在方桌上吃飯,同大鳳二鳳相互使著小性子。他覺得自己美的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樣。

    隊長在陰雨天的時候請來了正在給別人做床的賈木匠。他把樹生砍的犁弓放在賈木匠麵前說:“給老子的幹兒子做張好犁,可千萬別搞壞了讓樹生賠命賺來的材料。”犁弓丟在賈木匠的腳邊,上麵隱約可見的深褐色血跡讓耳聞樹生如何摔死的賈木匠不寒而栗。他怎麽也沒想到隊長讓他擱下給別人還未打好的床來給隊長做犁。若是別的材料也還好說,可用這根黴運的木頭做木活卻是犯了木匠這一行當的大忌。賈木匠驚慌地站起來就往外走。隊長一見賈木匠要跑,趕緊給女人使了個眼色。隊長婆娘幾步追上去就把賈木匠拉住,她故意用她軟得跟麵團一樣的奶子往賈木匠的身上蹭。“大兄弟,你轉來嘛!不就是一張犁嗎?三兩天就做好了,我保證好吃好喝地侍候你,你就幫幫忙吧!樹生走了也沒給娃留個啥,你說就這一張犁我們怎不能不給他做吧!做了天老爺會念及你的大仁大德,再說這替兒孫們積德的事你怎不能不幹吧!”

    “我……我不能做……說什麽也……”,賈木匠一邊推著隊長婆娘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隊長婆娘覺得賈木匠的一雙手就像一把有力的鉗子,眼看她就拉不住了,趕緊迴頭喊了聲“當家的”。

    隊長一見軟的沒有用,在後麵大吼一聲道:“拉什麽拉,人家不幹就算了,讓他去給別人搞資本主義,咋的,一到給貧下中農祖國的花朵做勞動工具就撒手不幹啦?讓他走,我倒要看看資本主義走狗是不是要搞複辟了。賈木匠頓時像雷擊似的怔住了,好半天才迴過神來,就著隊長婆浪的半拉半拽迴到屋中放下工具。他知道,這犁他無論如何也是要做的。

    第二天,雨仍然沒有停下來的跡象,香溪河裏開始漲水。這正是人們歇腳的好機會。隊長見賈木匠早早的來了,很高興地陪著喝了兩杯黃酒後丟下賈木匠去送大鳳、二鳳過河上學,順便到隊裏溜門子。

    因為下雨,根生也沒有去北坡放牛。他蹲在賈木匠的腳邊看賈木匠做犁。賈木匠是個愛開玩笑的人,他說著根生聽不懂的話將隊長婆娘逗得一陣陣大笑,根生看著看著,就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一會便伏在屋中的板凳上睡著了。一覺醒來,不見了賈木匠和幹娘,卻聽見屋裏幹娘大聲地喊:“刨哇,刨哇,你使勁刨。”接著幹娘又依依喲喲起來,聲音彎彎拐拐的,像是馬蜂蜇了屁股。根生揉著眼睛爬起來,好奇地推開裏屋的門,隻見光溜溜的賈木匠把光溜溜的幹娘壓在床上,正如同使刨子刨木料一樣在幹娘身上用力推搡著。他聽到幹娘的聲音越來越低,像痛得不行了似的便驚恐地叫了聲“幹娘”。床上賈木匠馬上停止的動作,迴頭見是根生就問:“根生,你幹爹迴來沒?”根生說:“還沒哩!叔,你和幹娘在做啥呢?”賈木匠嗬嗬地笑了,他說:“根生你出門玩,我的鋸子沒有油了拉不動,我正在和你幹娘打油哩!”“哦”根生應了一聲關上門出去了,屋裏又響起了幹娘依依呀呀的聲音。根生站在門口看著沒完沒了的雨,不一會見賈木匠空著手出來便問:“油呢?”賈木匠過來摸摸他的頭說:“油在你幹娘那兒裝著哩,一會兒就拿出來。”

    這天中午,根生吃了幹娘給他炸的兩個雞蛋,“莫給別人說我和賈叔叔打油了,不然你幹爹迴來要罵我把油都給你炸雞蛋了。”幹娘看著根生吃雞蛋時說。

    於是一張嶄新的犁在三天後應聲出世了,犁的出世順便帶出了一個澡盆和一對糞桶。當賈木匠收拾好工具向隊長婆娘討要五角錢手工費時,隊長婆娘沒好氣地說:“你個沒良心的東西,老娘三天讓你日了兩迴,你倒好意思問我要工錢,我當家的曉得了不扒了你三層皮才怪哩!去去,要是日後還想有念想,就趕緊收拾東西滾蛋。”

    “你……你……”,賈木匠氣得說不出話來,便氣衝衝地背上家夥衝出門去了,他遠遠地丟出一句話:“哪個狗日的往後還有念想,這麽搞老子虧不起這個本。”

    來年四月,香溪河兩岸又是綠意盎然。隊上的每個人臉上都泛著菜黃色的笑容,無一例外。花姑娘根生也跟著隊長一家熬過了糧食短缺的一冬一春,盡管糧食短缺,他卻覺得自己比任何一年都過得快樂,因為他的肚子比任何一年都裝的多。當然這也是跟著隊長過的緣故。他照例每天早上趕著牛群淌過香溪河去北坡,傍晚的時候又淌過河將牛群送進牛圈。晚上的一頓飯是根生一天中最盼望的事。他把在北坡挖迴來的韭菜和節節根交給幹娘,幹娘便會將已經摘好洗淨的野菜切碎,加上鹽和辣子醃上一碗端在桌上,醃野菜在桌上成了大鳳二鳳百吃不厭的美味佳肴。也正是這一碗醃菜改善了大鳳二鳳與根生的關係。根生每天迴來總會變戲法似的掏出些野菜和山花來,弄得大鳳二鳳高興的手舞足蹈。做為迴報,大鳳和二鳳便會拿出根生稀罕的課本來教根生讀,根生的聰慧很快表現出來。他認字算數的速度很快便超過了大鳳和二鳳。當大鳳二鳳在根生麵前失去了引以為榮的資本後,而姐妹沒有忌妒,反而更加願意和根生玩,大凡是他們在學校遇到的難題隻要到了根生那裏很快便會迎刃而解。她們時常會在星期天的時候跑到北坡給隊裏打豬草。根生便會帶著他們滿山遍野的瘋上一陣,到了該趕牛迴去的時候,根生便會將兩隻裝滿豬草的籃子用繩子拴在母水牛的背上托迴家。根生覺得那些日子是他童年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隨著時間不停地行走,對於性別識別的能力也將逐步產生。這也是後話。

    現在地裏的麥子和油菜收割在即。人們行走在田野裏仿佛已經聞到香噴噴的菜油和饃饃的香氣了。那香氣使人們精神爽朗,人們一精神爽朗就想幹點什麽。盡管肚子裏目前填充的還是粗糧加野菜,四月的空氣中似乎帶有某種勾起欲望的東西,這種情況連牛們也不例外。但牛和人不同,相比之下牛比人就幸福得多了,至少牛們的肚子是漲鼓鼓的。滿山遍野的嫩草讓它們再也不願意吃冬天那些幹枯的草料了。

    牛群的變化使根生惶惶不安。先是大水牛變得不愛吃草,它的眼睛灰蒙蒙像是蒙上了一層霧,呆滯而無神,像是一夜之間變老了許多。行動也遲緩得跟不上牛群,總是掉在後麵,慢吞吞望著某一個地方出神,時不時地低沉叫上一兩聲,口裏掛著長長的唾液,像是生了大病。快到中午的時候,根生發現它還沒有認真吃上一口草,情況也越來越糟,大水牛的四隻蹄子不停地在地上鼓搗著,對根生每一次偷偷地接近都警惕地支起耳朵,它灰蒙蒙的眼睛裏深深的敵意讓根生不敢輕易接近。水牛表麵上遲鈍,內地裏卻焦燥不安,它冷冷地望著根生,粗重地喘著氣,仿佛相當的難受。

    根生害怕了,他急忙收攏牛群,把牛往迴趕。這也是他放牛以來第一次把牛在中牛時分趕迴家。當他把牛趕迴牛圈在水田裏找到隊長時,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牛……牛病了……快不行不了……”。他遠遠地望著隊長喊。他從不叫隊長幹爹,因為隊長動不動就叫他“狗日的”。隊長甚至在發火時會在他頭上敲栗子。並且總是在人多的時候抓住他將他的褲子脫掉掛在樹上或者根生拿不著的地方,隊長邊笑邊說:“幹兒子,讓老子檢查檢查你的小毛蟲長毛了沒有,長毛了老子就給你日弄一個婆娘讓你摟著睡覺。”那時的根生對隊長是又恨又怕,卻不敢說些什麽。

    聽說牛病得不行了,隊長馬上就跟著根生往牛圈跑,這一次竟然忘了罵上根生一兩句。到了牛圈一看,隊長樂了,他笑得差點背過氣,這讓根生迷惑不解。

    “好你個狗日的,盡給老子出些洋相,母牛起圈了都不知道,小東西,你娘的要給你添兄弟了。”話一出口,馬上又覺得不妥,呸呸了兩聲,一把揪住根生,在他頭上摸了摸。“小狗日的,蠻精靈的嘛!虧你發現的及時,不然又被那些無用的牛日了盡生些派不上用場的東西,這迴說什麽也不給糟蹋了”。隊長過去一把抓住水牛的韁繩,“走,格老子去住隊部,享受幹部待遇,趕明兒老子讓縣上的技術員給你配個外國種,讓你也做一迴洋牛他媽。”

    隊長向婦女隊長交待好隊上的活,便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風風火火地往鄉裏趕,他早就在會上聽說縣裏從蘇聯引進了一批良種牛,縣畜牧站並且從省裏學會了人工受精技術。鄉長說:“聽說引進的良種通過人工受精,母牛生出的牛個個都是黃毛藍眼晴,犁起地來力大無比。”隊長其實也不知道人工受精是咋迴事,鄉長上迴開會點名要他們隊首先做試點。鄉長的話隊長一直如同聖旨般謹記,絲毫不敢怠慢。他馬不停蹄地趕到鄉上,鄉長說要到縣上去請技術員,接著又同鄉長趕到縣裏,三天後終於領著一個小夥子來到村裏。從縣城來的小夥子白白淨淨,拎著一隻好看的藥匣子,那匣子人們隻在電影上看到過,像我們敬愛的白求恩大夫背的就是那種箱子。技術員的到來引起了人們的哄動,特別是隊裏的大姑娘小媳婦,技術員漂亮的臉蛋就像畫上的書生一樣吸引她們的眼球,技術員的一舉一動成了女人們目光的焦點,仿佛技術員有著勾人心魄的魔力。男人們則爭先恐後地從家裏趕來,都想看一看給牛搞人工受精的技術員到底是什麽樣子。當他們看到技術員文弱的身體後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狗日的還以為是什麽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哩,搞了半天隻是個經不起風吹的嫩小子,隻怕雞巴還沒有三寸長哩,就他日弄生的牛莫說犁地,就是走路恐怕也是個問題,這迴隻怕隊長也要跟著出洋相了”。

    隊長帶著鄉長和技術員去隊部看牛。看熱鬧的人們則亂哄哄跟在他們的身後,人工受精這一新鮮事物很顯然引起了人們前所未有的興奮。

    在隊長出門的三天時間裏,根生緊張的觀察著水牛的一舉一動,生怕水牛有個什麽三張兩短,隊長迴來後難已交待。可憐的根生三天裏日夜不安,水牛則在隊部的屋中焦燥不安地轉來轉去。對根生為它準備的精料和水看都不看一眼,根生三天裏也沒有吃多少東西,他不知道大水牛到底是怎麽了。母牛起圈對於他來說還完全是一個陌生的概念。

    技術員讓隊長將水牛牽到村口的曬穀場,他穿上一件白色的長衣服,頭上戴著白帽,拿著一支電筒對水牛做了個全麵檢查,當他用戴著膠手套的手掀起牛尾巴查看水牛生殖器的時候,全場的人都屏住唿吸,人們不知道技術員要做什麽,技術員將鼻子湊近牛尾巴下聞了聞,又用帶有塑料手套的手指沾了些生殖口上的分泌物舉到他的黑邊眼鏡前看了看,才轉過頭對鄉長和隊長說:“時間剛剛好,正是人工受精的最佳時間。”鄉長和隊長看著技術員的種種舉動都忍不住好笑。鄉長拍拍隊長的肩對技術員說:“那就開始吧,有什麽事喊他幫忙”。技術員不解地看著鄉長和隊長臉上不懷好意地笑說:“幫忙倒不用了,那我就開始了。”

    技術員的話音未落,人群馬上炸開了鍋,隻聽隊長婆娘驚嚷嚷地叫大鳳二鳳:“丫頭,快跟我迴去,技術員馬上要搞人工受精了。”一時間眾女人驚嚇地紛紛轉身。生怕技術員給母牛受精時見著什麽難已入目的東西。隻見村頭的張奶奶拄著拐杖一邊搖著頭往迴走,一邊大聲道:“造孽喲,造孽,這世道咋就變得這樣呢?還不是活活糟蹋人麽?”她急速邁動的小腳支撐著她枯瘦的身體,顫微微地似秋風中的落葉。女人們的一哄而散引起了一些不懷好意的男人們的嬉笑與大叫。他們假意要拉住她們,女人們便手足並用做出拚命的架式,在男人們的虛張聲勢中落荒而逃。男人們則興致勃勃地留下來。像人工受精這等聞所未聞的人間奇事,若不見其全過程實在是有愧生之父母。鄉長和隊長各懷心事,一聽技術員說可以開始便不約而同地往後退,生怕技術員因為技術問題或者什麽差異問題要他們上前幫忙。鄉長見群眾個個伸長脖子睜圓了眼睛圍觀,便有些不耐煩,正準備揮手示意讓他們退下,轉臉卻見隊長一臉壞笑,便也是一樂,心想這等事並不是人人得以見到,再說要沒了個人證,到時候若有人傳出些配種生的牛有他鄉長一份的話來也不好聽。隊長眼巴巴地看著技術瘦弱的身材與健壯的母牛根本不成比例,就如同鄰村王小腦袋和他肥壯的老婆讓人為他擔心一樣。“狗日的,老子倒要看看你格老子怎樣搞”。隊長暗暗嘀咕道。

    隻見年輕的技術員動作嫻熟地打開藥箱,從裏麵拿出一個超大型的針筒,然後又從裏麵拿出一個布包。那個布包似乎包著什麽寶貝,被緊緊包裹了無數層。人們的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隻到所有的布被解開,露出一個裝有奶汁一樣的玻璃瓶時,大家才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技術員把注射器插進那個玻璃瓶裏,裝了滿滿一注射器像奶水一樣的東西,“這就是從蘇聯引進的良種,我包秋下你們這頭牛會產下一頭品質優良的小犢子。”技術員轉過頭對鄉長和隊長晃了晃注射器道。“你們幫忙拉住韁繩,別在人工受精的時候讓牛亂動。”鄉長、隊長望著技術員手裏的注射器,一聽技術員要他們幫忙穩住牛,急忙轉過身指點近前的幾個男人讓他們上來,大家見鄉長發了話,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來,心裏卻咒罵鄉長不得好死,這樣的事也要讓他們上。誰知技術員卻連連擺手,說不需要這麽多人,他用指了指根生,示意他過去拉住韁繩。水牛的反應似乎有些遲鈍,它對技術員的一連串檢查無動於衷,隻是偶爾甩動一下尾巴迴過頭來看技術員一眼,技術員對牛的反應很滿意,隻見他將那隻特大號的注射器對準水牛的生殖器插進去,這時水牛的渾身一陣猛顫,但並沒有反抗,很快一注射器奶水樣的液體被技術員全部推進了水牛的身體裏麵。技術員並沒有馬上將注射器抽出來。這時根生看見牛的眼睛眨動著,似乎有一股眼淚在打轉。他驚恐地看著水牛,以為技術員將諾大的一個東西插進水牛的身體插疼了它,於是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它的腦袋,像爹活著時摸他的頭一樣。這時候技術員輕輕地抽出注射器,滿意地拍拍水牛的屁股說:“好了,秋下就該下頭活蹦亂跳的小牛了。”

    “好了?”鄉長和隊長聽了技術員話後,還沒緩過神來,相互疑惑地望望,一齊把目光投向技術員。“好了”技術員邊收拾器具邊迴答道。

    “好了?”這時候圍觀的群眾也沒有緩過神來,隻到大家見技術員砰的關上小箱子後才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人工受精已經結束了。於是大家希望看到一場好戲的心情便變成了失望與沮喪。“狗日的,弄了半天就這麽個人工受精法,害的我們白白耽誤了半天工。”這樣的結果顯然大大出了他們的意料,一個二個仿佛受了騙似的日爹罵娘的走開了。

    鄉長和隊長也很意外,他們揮手驅趕著仍不死心的人們笑罵道:“難不成你們這些狗日的還想看人日牛不成?散了,散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在這裏看稀奇瞧古怪了,小心老子讓技術員給你屋裏的也來個人工受精,來年保不準還給咱們生個黃頭發藍眼睛的怪物來。”於是仍不死心者滿嘴抱怨著怏怏離開。這時鄉長指著水牛對隊長說:“要小心侍候著它,要是出了什麽一差二錯,秋裏下不出個良種來,小心我讓你給母牛配種。”“是,是……”隊長連連點頭,根生看著他的頭像吃米的雞一樣連連點時有些好笑,正樂著,冷不防隊長怒罵道:“小狗日的,聽見鄉長的話沒,你要好好侍候它,就像侍候你娘一樣給老子小心點,要是秋下它下不了良種來,看老子不給你套上繩子去田裏犁地。”

    根生不敢再笑了,他呆呆地看著隊長和鄉長技術員一前一後出了隊部徑直往隊長家走去,這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肚皮已經餓得前胸貼到了後背。

    當年秋裏,水牛倒是順利地產下了一頭小牛,都以為是良種,卻未想到它竟鬧出了個天大的笑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香溪水連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冰裏遊泳的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冰裏遊泳的魚並收藏香溪水連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