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她真的失望了,沮喪的她預感到了下麵會發生什麽。

    王書記問:“你想好了嗎?”

    李小豔沒有迴答他,她轉過身想逃脫。

    王書記攔在門口說:“你不要有顧慮,這種事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知道。”

    李小豔說:“王書記,你……你是公社領導,你不應該幹這樣的事。”

    王書記聽李小豔這麽說,感到很惱火。剛要發作,突然有通通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著有人敲門。王書記急忙迴身打開門,但他不認識敲門的人。李小豔一陣高興,幾乎就要暈過去,因為來的是唿哧帶喘的範小虎。

    王書記一臉不悅地問:“你找誰?”

    範小虎興衝衝地答:“我找她。”他隔著王書記指了指李小豔。

    王書記問:“你是哪的?沒看到我在工作嗎?”他冷冰冰地說。

    範小虎答:“對不起,我是西溝青年點的,找她有急事。”

    王書記一聽是西溝青年點的,頓時謹慎起來,臉上馬上有了些許笑容。

    王書記問:“你找她幹啥?”

    範小虎答:“我找她換藥。”範小虎晃動了一下纏著繃帶的手。

    王書記反應很快:“你是被鍘了手指的範小虎吧?”

    範小虎點點頭算是迴答。王書記知道範小虎的事,在有關知青工作的會議上表揚過他,還從公社財政專門撥了三百塊錢給他治傷。此時他的心裏對範小虎的到來很是惱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但他不敢表現出來,極盡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

    王書記說:“小虎啊,雖然沒當上兵,但站好最後一班崗的精神可佳,我們都應向你學習。”

    範小虎大大咧咧地說:“我算個啥?給領導帶來很多麻煩,花了公家那麽多錢。”

    王書記對李小豔說:“今天就談到這,你馬上給範小虎換藥去。無論遇到什麽是都不要影響工作,影響了工作我可要。批評你。”他說的是雙關語,李小豔聽得明白,感覺到了他的威脅。

    從王書記那出來,範小虎就問:“你臉色怎麽不好?”

    李小豔極力掩飾著:“沒有哇,我好好的。”

    範小虎問:“那他怎麽說影響了工作還要批評你?你犯什麽錯了?”

    李小豔搪塞道:“和別人鬧了點小矛盾。”

    範小虎說:“書記管得這麽寬,什麽大不了的事還親自找你談話。”

    李小豔若無其事地說:“反正沒啥事,就是隨便談談。”她不想把剛才的事讓任何人知道。

    範小虎笑嘻嘻地說:“沒想到我會來吧?”

    李小豔問:“你的手已經不用換藥了,跑來幹什麽?又搞什麽鬼把戲。”

    範小虎說:“不是鬼把戲,是有十分重要的事。”

    李小豔問:“什麽重要的事?”

    範小虎說:“你猜猜。”

    李小豔想了想說:“猜不到。”

    範小虎掏出一封信喜不自禁地說:“劉誌堅來信了,給你的。”

    李小豔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範小虎逗她玩。範小虎告訴她絕對是真的,一點假也沒有。劉誌堅把給李小豔的信粘得嚴嚴實實的,囑咐範小虎一定把信親自送到公社交給李小豔。劉誌堅的信是今早到的,是在給範小虎的信封裏麵套了一個信封給李小豔。範小虎片刻不敢耽擱,馬上去找陳勝,慌稱去公社給傷手換藥。到了醫院不見李小豔,範小虎就去找院長。院長琢磨了一下,很認真地告訴他李小豔被王書記叫走了,讓他趕快到公社去找。還告訴他書記辦公室在公社的東頭,門上寫著“書記室”的牌子,所以範小虎沒費任何周折,很快就找到了李小豔。劉誌堅告訴範小虎:我不在李小豔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範小虎馬上給劉誌堅寫了迴信,告訴他把心放在肚子裏,有他範小虎在,誰也不敢欺負李小豔——我未來的嫂子。

    範小虎對李小豔說:“誌堅大哥不在跟前,但我在,有啥難事找我,隨時聽您調遣。”

    李小豔說:“我不想在公社醫院幹了。”

    範小虎覺得奇怪,就問道:“幹得好好的,為什麽?”

    李小豔心事重重地說:“不為什麽。”

    李小豔很感謝範小虎,是他在關鍵時刻救了她。當她知道是劉誌堅來信了,更覺得是劉誌堅救了她。信中劉誌堅告訴李小豔:到了部隊訓練很緊張,一個月之內不準往任何地方寫信。還說有一件事很遺憾,就是沒來得及看見陳小明給他倆照的那張照片是啥樣。他很想念她,就想看看那張照片。那天陳小明照完相,隻是把膠卷衝了,走時當垃圾扔在破箱子裏。李小豔估計陳小明不會帶走那個膠卷。他扔下的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放在那。李小豔連夜跑迴西溝,在陳小明留下的破箱子裏翻騰半天,還真的找到了那個膠卷。她拿到公社照相館,把他們倆的照片洗了好幾張,還放大了兩張。一張給劉誌堅寄去,一張留給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範小虎就跑來公社看李小豔。他總覺得李小豔好像有什麽事憋在肚子裏,放心不下。在範小虎的再三追問下,她對他說了王書記非禮她的事。範小虎當時就炸了,擼胳膊綰袖子,非要找王書記算帳去。

    範小虎說:“我要不找他算帳就對不起誌堅,就不夠朋友。”

    李小豔拉住他說:“咱惹不起,咱躲得起。他大權在握,咱別拿雞蛋撞石頭。咱不幹了,迴西溝。”

    範小虎問:“他沒把你咋地吧?”

    李小豔說:“虧得你來敲門,不然指不定會咋樣呢。”

    範小虎說:“你可不能做對不起誌堅的事啊。”

    李小豔說:“看你說的,我是那樣的人嗎?”

    範小虎說:“夜長夢多,你還是離開這地方好。”

    李小豔說:“對,咱迴西溝,省著他再糾纏。”

    範小虎跟著李小豔來到的宿舍,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一邊收拾,李小豔一邊吧嗒吧嗒地掉眼淚。李小豔沒把走的原因告訴院長,但院長似乎猜到了什麽,真心舍不得,勸她留下來。院長認為上北京學習隻有李小豔最合適,別人基礎太差,根本學不成什麽。

    看著李小豔掉眼淚,範小虎心裏也不好受。他想勸勸李小豔,沒想到她越來越傷心。範小虎渾身的力氣使不上,在旁邊幹著急沒辦法。正在這時李支書上醫院來看病。這兩天他總是咳嗽。他見李小豔抽咽著收拾行李,就非要問個明白。範小虎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對他說了。李支書聽後氣得渾身直哆嗦,不停地咳嗽起來。

    李支書一邊咳嗽一邊罵:“這個王八蛋操的,哪裏還是共產黨的幹部!就是流氓。”

    範小虎說:“李小豔想迴西溝,離他遠遠的,可去不了北京,怪可惜的,咳——!”

    李支書想了想說:“不去就不去吧,還是迴西溝吧,離那小子遠點好。”

    李小豔執拗地說:“我不甘心,我為什麽要向他低頭?我真不明白?”

    範小虎說:“李支書,單就迴西溝也就算了,可去不了北京,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你辦法多,給想一想,能不能想個好辦法,既不能讓李小豔吃虧,還能去上北京。”

    李支書琢磨了一下說:“我到有一個辦法,實在不行就使一迴。既能讓王書記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不敢再打李小豔的歪主意,又能讓她去北京,就是太冒險了點。”

    李支書趴在範小虎的耳朵上說了半天。範小虎聽得眉飛色舞,拍手叫好。李小豔問他們說得啥,範小虎不告訴她。

    李小豔擔心地說:“你可不能因為我闖禍。”

    範小虎說:“放心吧,李支書的錦囊妙計保管靈,我不會蠻幹的。”

    李支書說:“不入虎穴,難得虎子。要大膽,不怯手,理直氣壯,一硬到底。”

    範小虎說:“你就聽我的好消息吧。”

    第二天範小虎帶著幾個人,橫眉豎眼地來到王書記辦公室。王書記一看就知道壞事了,他們一定是為李小豔的事來的。他又一想,我也就是和她討論一下《林海雪原》,沒摸她碰她,還能把我怎樣。

    範小虎說:“今天來就是請王書記說明白,你為什麽對李小豔圖謀不軌。”

    王書記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裏,氣急敗壞地說:“我是黨委書記,你們竟敢汙蔑我。”

    範小虎說:“不是汙蔑你,是有確鑿的證據。”

    王書記說:“證據?在哪呢?拿出來我看看。”

    範小虎說:“不用拿,李小豔就是活證據。”

    王書記說:“空口無憑,這叫啥證據。就你們這幫毛孩子也敢跑這撒野?連山理山規都不懂,也不打聽打聽,還能翻了天咋的。”

    範小虎瞪圓了眼睛說:“今天這個天我們翻定了,你讓翻也得翻,不讓翻也得翻。”

    王書記盛怒道:“你們太不像話了,我代表黨委警告你們,不要一意孤行,鑄成大錯,毀了你們自己。”

    範小虎說:“你可能忘了,你曾經說過,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是紅衛兵運動的繼續。我們是毛主席的紅衛兵,捍衛無產階級專政,我們今天就造你的反,舍得一身剮,堅決把你拉下馬。”

    王書記說:“你們在給紅衛兵抹黑,你們在造無產階級的反,你們在誣陷領導。”

    範小虎說:“你想打賴?扣大帽子嚇人,做夢去吧。這是共產黨的天下,沒聽說嘛,生產建設兵團的團長都因為強奸知識青年被槍斃了。就你,一個小小的公社書記算個屁,告你一狀,你這個官就當不成,弄不好你就得蹲大牢,被無產階級專政。”

    範小虎說的這番話是經李支書指點,在家練了好幾遍的。這個時候端出來很有震懾作用。王書記聽完心裏一顫,但他很快冷靜下來。

    王書記說:“不管怎麽說,你們拿不出證據來。”話是這麽說,但他心裏開始發虛。

    範小虎說:“你別叫號,我們肯定能把你整倒,你信不信?”

    王書記說:“那不一定,我還告你們誣陷呢。”

    範小虎說:“你要不信我們現在就上縣委,縣委解決不了我們就上哈爾濱省委,再不行咱就上北京,看看能不能把你整倒。”

    範小虎的這些話像掄起來的棍子一樣,直接打在王書記的軟肋上。剛才還盛氣淩人的他馬上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冷汗刷地就出來了。

    王書記說:“有……有話慢慢說,慢慢說。咱們過去溝通不夠,可能有些誤會。”

    王書記心裏想,盡管沒什麽證據,但這些知青如果鬧起來,軟硬不吃,生死不怕,糾纏不放,那麻煩可就大了。這幫小子是有備而來的,鬧不好要出大事。好漢不吃眼前虧,王書記馬上軟了下來。

    範小虎說:“你承不承認是你的問題?我們整不整你是我們的問題。”

    王書記說:“我是黨委書記,沒做好知青工作,很慚愧。”

    範小虎不耐煩地說:“你扯遠了,別說沒用的,說你耍流氓的問題。”

    王書記說:“看你說的……我……我是有一些問題,這個……這個……咱倆單獨談談好不好。”

    範小虎想了想說:“可以。”

    別人都退到屋外,隻剩下他們倆。

    王書記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確實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對……對不起李小豔,還望你們原諒。人非聖賢,熟能無過,你們要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我是全公社的書記,怎麽也得給我個台階下啊。我好不容易當上書記,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你們可不能毀了我。”

    範小虎說:“那好,你要答應我們兩個條件。”

    王書記說:“你盡管說,隻要我能做到的,我全都答應。”

    範小虎說:“第一,你不準再打李小豔的壞主意。”

    王書記說:“我保證,再不敢有非份之想。”

    範小虎說:“第二,讓李小豔去北京。”

    王書記說:“我馬上就辦。”

    範小虎說:“我不聽你說什麽,我主要看你做什麽。”

    王書記說:“小虎啊!我很佩服你的為人。有句話不是說嘛,不打不成交,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成朋友了。”

    範小虎說:“交個朋友,沒問題,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牆。”

    王書記說:“既然是朋友了,我也求你一件事,你可要答應。”範小虎問:“啥事?”

    王書記說:今天這事你可千萬不能說出去。“

    範小虎說:“沒問題,天下朋友,義氣為先。”

    王書記沒有食言,李小豔第二天就接到了去了北京的通知。就李小豔的性格,能有機會上北京學習,一定是歡蹦亂跳的,但她怎麽也歡笑不起來。迴到村裏收拾東西也很低調,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別人不知啥因由,李支書和範小虎知道為什麽。

    她對李支書的咳嗽不放心,拽著範小虎專門去看李支書,叮囑範小虎抽時間帶著李支書到縣裏看一看。

    李支書說:“小豔肯定能有出息。”

    李小豔說:“多虧你想出的招好,不然還不知道發生什麽呢。”

    李支書說:“都是範小虎一身正氣,膽大心細。”

    範小虎說:“什麽破公社書記,我看就是一個草包。”

    李支書說:“你可別把他看簡單了,他是作賊心虛,被你們抓住了小辮子,才向你們服軟。”

    李小豔說李支書:“你可千萬注意身體,馬虎不得。”

    李支書說:“沒大病,不礙事,槍林彈雨都沒咋地我,還怕咳嗽。我等著你學習迴來,有個頭疼腦熱的就吃你給我抓的藥。你可常來信,別像劉誌堅,老也不寫信。”

    李小豔說:“我到了北京就給你來信,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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