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爬上來。想到這裏,她不由慶幸自己的選擇,讓這麽個人與自己平起平坐,自己咽不下這口氣。

    因著四阿哥嫡子嫡女滿月禮宮中進刺客一事,雍正十年的臘月,宮中一片肅殺之氣,連十一年的新春,宮人們也是過得戰戰兢兢不敢懈怠。

    履親王怡親王等幾位親王對這次刺殺的內幕心中有數,見皇帝隻整治了一批奴才,卻沒動鄭家莊半分,盡管也是出於沒直接證據,可事實就是事實,幾次下來,對弘皙的那份維護之情也淡了,覺得他做得太過。

    先帝雖去,他們這些兒子也漸漸年老,對皇父感情的懷念多寄予他疼愛的嫡子允礽血脈身上,能維護就維護,能照看就照看,可是怎麽著也不能跟著你謀反嗎?皇帝對你夠優容了,雖說也防著你,但這也是生於帝王家的無奈,這曆史上哪個嫡出的與皇位錯過後能有如此待遇的……

    “四哥,如有下一次就辦了吧,總不能一次又一次地任他胡來。”怡親王忍不住說道。旁邊的莊親王果親王沒吭聲,但臉上的表情也是讚成的。

    “他好歹是我看著長大的……”雍正擺了擺手,對弘皙的感情之複雜並不下於弘時,“我總希望他能悔改,好好過日子的,這也是皇阿瑪的意思。若真有一日不得不狠心下手,那也得有拿得出的證據。”

    隨便弄幾個人來指證隻會讓人說是栽贓構陷。

    “若沒抓到證據就一直容忍他對弘曆下手?”履親王允祹皺了下眉,很不客氣道,“真出了不可挽迴的事後悔可晚了。”眼角餘光不著痕跡地掃了下老十三和十六,心想反正弘昌弘普到時最多也是個閑散宗室……便丟了開去不提。

    雍正看了他一眼,這個十二弟外表溫文,骨子裏卻當斷則斷,幹脆得多。“背地裏弘皙可沒少給弘曆苦頭吃,這也是一種磨煉,若他連這都處理不了,我將來怎麽將大清交給他?”就像李榮保說的,不能什麽都幫孩子幹,得讓他學著成長,有經曆心性才會成熟,有經驗手段才會圓融,想事情才會周密。

    這是他第一次表明皇位繼承人選,在座的都心裏有數,琢磨著他這會兒說開的意思。果親王笑道:“四哥就放心吧,弘曆這幾年我看著不錯,比起當年四哥可得人心多了,那時我們一幹兄弟可怕四哥怕得緊。”

    雍正瞪了他一眼,知道就好說出來做什麽。

    怡親王忙道:“四哥,這茶你還有沒有?”他這一問,莊親王果親王立即不動聲色地關注,這幾年他們也沒少從

    皇帝這兒討茶,討的就是喝的這種,聽說是四福晉親手炒製,就是量太少。

    “你生日那會兒不是才送了你,這麽快就喝完了?”送的人是他兒媳婦,也跟他送沒兩樣啊。沒有這幾位時時想著從自己手中摳出茶來的弟弟,雲珠孝敬給自己的茶葉自己是想喝就喝,多美滿啊,搞得現在喝完了也不好意思伸手要。幸虧雲珠貼心,每次都沒讓自己等太久就將茶送來。

    怡親王不好意思道:“這不是我家那口子前段時間心頭總是短氣兒夜裏睡不好嘛,我拿了些雲珠送的玉蘭花茶給她喝,情況好轉了不少,所以……這茶我就用得多了些。”而且這都兩個月過去了好不好,他那斤茶能支撐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

    雍正對怡親王福晉印象不錯,知道她為弘晈的事身體氣急傷身,又想起老五允祺近來身體有些不好,心中一軟道:“我這還有一些,一會兒勻你一點。”自己身邊的人也漸漸地老了,也不知他們還能陪自己多久。

    “四哥,這個,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莊親王忙道。

    履親王瞥了他一眼,暗歎,老十六啊,這四哥偏心眼得這麽明顯這幾十年來你都沒發覺麽。他自己老神在在地喝著茶,雲珠跟自己福晉感情好,自己府上的好東西向來是不缺的。

    果親王笑眯眯地,“也不能少了弟弟啊。”

    雍正無奈,他萬壽節才得了兩斤茶,現在已經用了一斤多,這一人二兩地分出去自己還喝什麽啊?!

    ……

    一年的新舊交替就這麽波瀾不興地過去。

    二月,大地新綠嶄露,雍正下旨晉封皇四子弘曆為和碩寶親王,開始參與軍國要務;晉封皇五子弘晝為和碩和郡王,跟著莊親王管理內務府事務。

    幾個皇弟,二十一允禧貝勒隨同果親王允禮辦理鑲紅旗滿洲都統事務;二十二允祜晉為貝勒,與莊親王允祿共理正黃旗滿洲事務;二十三允祁晉為貝子,執掌三陵關防事務;二十四允袐比弘曆還小五歲,雍正拿他當兒子沒兩樣,秉性忠厚平和,學識也好,隻沒辦過什麽差事便隻封了貝勒。

    有人晉封,有人被黜降,最為顯眼的便是淳親王長子弘曙的世子之位再次被革。這人悲催的程度有點類似先皇在位時的廢太子胤礽,因淳親王福晉納喇氏無子,他是長子,生母小納喇氏也是側福晉,從立嫡立長的角度看冊他為世子順理成章,所以當今一即位就在淳親王的請封折上批了他世子之位。雍正五年初,因軍中犯事,眼裏揉

    不進沙子的皇帝一怒之下革了他世子之位,後來查知是有人暗中挑釁陷害,想著壓一壓他性子,到了隔年才跟在履親王果親王的晉封後頭恢複了世子之位,沒想到今年元宵前又在街上鬧事打死了人——那人又恰好是一紅帶子……這下,就算是有人挑釁也不行了,就這衝動做事不經腦的性子也當不得世子之位,雍正再次毫不客氣地革了他的世子之位。

    乾西二所也接到了一紙諭令:“寶親王格格高氏著封為王側福晉。”

    當晚,其他幾個廂院摔碎了不少東西,扯壞了不少手絹,而高露微則喜不自勝,終於,等到了!她是側福晉了!她是側福晉了!!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這下子是寶親王側福晉了!”親王側福晉呀,多麽好聽的稱唿,以後王爺登基,主子至少也是個妃吧。

    “哈哈哈……”高露微又哭又笑,富察.芙靈阿、蘇寶柔還有珂裏葉特.果新,她們算什麽,算什麽?!以後她們都要跪在她跟前看她臉色行事!半晌,她才收住自己瘋狂的姿態,“青婀,馬上將這好消息給我家裏送去!”

    “是。”

    129、海棠珠綴一重重(上)

    這邊高露微一想著明天到正院請安時那一眾人的臉色就興奮得睡不著。那方金籬卻覺得沒采至極,她們金家在內務府算是有點勢力,但說到外朝卻沒多少助力,她有個堂姐,本是淳親王世子的愛妾,將來是很有可能成為親王郡王庶福晉什麽的,說出來也算是門光彩的親戚,誰知前兒才接到消息,弘曙世子之位被革,未來親王郡王庶福晉什麽的泡湯了,今天就又打聽到高氏被抬為側福晉的事!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同樣出身包衣,同樣為王爺和福晉的脫險出了力,怎麽高氏就能抬側福晉自己卻什麽也沒得到?!

    口有些渴,卻連杯熱茶都不懂得端上來,貼身的宮女滿菊也是個笨手笨腳沒點子機靈的!金籬一肚子氣沒處發,無奈人微勢薄,平時都怕薄待了這些下人使得她們不盡心侍候為自己所用,也不敢隨意往她們身上撒氣,正要喊人去煮茶就聽到滿菊在門口稟道:“主子,吳公公說王爺今晚要過來。”

    金籬眼睛一亮,“快,快進來幫我梳妝……不,我自己來就好,你去看看上次爺賞的茶還有沒有,泡壺好茶過來,再到廚房看看有什麽新鮮的糕點拿些過來。”

    格格、妾侍平時用度是有份例的,份例不多,跟養家禽似的,剛好夠你吃,沒有額外賞賜的話平時想加兩個愛吃的菜、喝

    補湯?當皇宮是你家呢,做夢。改善生活的途徑就是期望主子到你院子裏來,因為他無論在哪處歇息,吃用都是另開。

    所以說地位越低的女人越渴望得寵,因為撇開賞賜不談,光是吃食方麵就會讓人覺得值了,還不會被奴才瞧不起,被其他得寵的人奚落譏笑。人生,求的不就是吃得好睡得好麽,再高級點就是滿足自尊、。

    為了生存得好些,不爭寵是不行的。

    金籬的生活比另一侍妾張氏來得滋潤,因為她家在內務府還有那麽點勢力,照顧一下她的用度和罩著她不被其他奴才踩的能力還是有的。況且,她阿瑪金三保也不是沒有想法,這四阿哥可是板上釘釘就差明說的儲君,女兒要是混得好了,還怕沒自家的好處?!

    “是。”滿菊趕緊去了。

    ……

    這一晚的收獲自然是令金籬滿意的。當然了,某位覺得欲取先予的人也覺得這樣的遊戲頗有趣,真人秀的各種感激涕零、愛意橫飛、柔情似水啊,興致好有閑情的時候觀賞一下也能娛樂人。

    完事後某人堅決迴了外上。

    “今兒可真是雙喜臨門,恭喜高側福晉和金妹妹了。對了,福晉,金妹妹可是要行敬茶禮?”芙靈阿說道。

    雲珠含笑:“這是自然。靈樞,茶備好了沒有?”

    “迴福晉,已經備好。”靈樞半側開身,另一位二等宮女含霜端著個黃底紅梅彩釉條盤緩緩走上前來,盤上放著幾個茶杯。

    “那開始吧。”雲珠說道,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上頭,有這時間還不如跟三胞胎玩呢。或者將冬天留下曬幹的橘子皮切絲與莊子新送進來的春茶一起弄些橘子茶……

    金籬款步上前,先向雲珠行了個大禮:“婢妾謝福晉大恩。”

    說得好像這個格格的位子是自己抬舉給她的,雲珠可不想隨她的意將眾人的嫉意轉到自己身上,淡道:“你侍奉得好,又有功勞,這是你應得的。”眼神微瞟。

    含霜立即上前,微微一蹲,“請金格格敬茶。”

    這樣的伎倆也想在福晉麵前使?芙靈阿和珂裏葉特.果新眼帶不屑,心中很是複雜,既對金氏的上位深深防備,又為今天這一出能打擊到高氏感到快意。

    金籬睫羽微垂,雙手捧著茶杯高高舉過頭頂,恭敬道:“婢妾金籬恭敬福晉茶。”

    雲珠接過,淺啜了一口,迴身照著高氏等人當初的份賞了她一對赤金纏絲琺琅點

    翠手鐲。“好了,去給側福晉敬茶吧。”“是。”金氏謝過。

    “婢妾恭請側福晉茶。”

    看著金氏跪在自己麵前敬茶高露微心中又是得意又是嫉恨,今天這一趟,給她的感覺就是自己是因功而進位的“老人”,而金氏才是因寵而晉升的“新歡”,珂裏葉特氏那眼底的嘲笑是那麽地明顯,簡直跟拿針紮她的心一樣。

    “側福晉?”芙靈阿語含譏諷地提醒,“快接茶呀,金妹妹的手都抖了。金妹妹你可別對側福晉有什麽意見,側福晉可能是想起她當年敬茶的情景了……哎,歲月如梭啊,轉眼我們永璜都七歲了。”

    金籬掩下心中的惱怒,低聲道:“婢妾怎麽敢。”

    高露微更恨,這是暗諷自己拿肚子裏的孩子換取地位麽?要不是她和蘇氏,自己怎麽會不得不行這一步棋?不但沒了孩子,身子更是虧損過重,今後很難再有孩子了。不過沒關係,她今年才十九歲,就算要用上十年的時間調養身體,她也不怕,到時,她倒要看這些人還有什麽可得意的!

    想到這裏,她“哼”了一聲,接過金氏的茶,淺呷了一口,拔下頭上的一支雲紋縷金簪塞到她手上,“好好侍候爺,在座的姐妹都會感謝你的。”現在不跟你們計較,可以後有機會,我會迴報的,你們都別想逃。

    對著這張笑得溫柔甜膩的臉,金籬不知怎地心頭一寒,這高側福晉給人的感覺……太奇怪了,以後還是遠著她些!

    130、海棠珠綴一重重(下)

    皇宮的新年過得沒什麽滋味,京城鑲黃旗佐領那爾布府上卻過得熱鬧十分。

    他塔喇氏聽說四福晉遇刺受傷靜養,高氏又落了胎,心中十分高興,拉著妮莽衣道:“我兒一進門日子就好過多了,這次元旦前朝大禮四福晉都沒出來,定是傷得重了……”沒個一年半載的那身體也不容易養好,說不定女兒還能接管乾西二所的事務呢。

    “渾說什麽,四福晉跟高格格都是為了四阿哥才受的傷,妮莽衣若真進了乾西二所隻有盡心侍候四阿哥和四福晉的理,哪能打著過好日子的念頭!”那爾布麵色一沉,瞪著妻子,道:“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這皇家的事也能隨意講的。”

    他塔喇氏也知道隔牆有耳這事,被那爾布這麽一說氣勢一弱,心下也有些不安,皇家天威赫赫,耳目眾多,實在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隻麵上卻抹不開,嘴硬道:“我這不是替女兒高興麽。”

    “有這勁兒多替她

    搜羅些好的嫁妝吧。”那爾布看著出落得越發嬌豔的女兒滿意地看著她嫻淑的儀態,心想皇後娘娘派來的教養嬤嬤還是很有本事的,這一身端莊的大家氣度,皇子福晉也是當得的。“宮裏頭生活不易,阿瑪和你哥哥也沒有別的本事,就是有心給你添些光彩也做不到富察家那樣,一切靠你自己去爭了。”

    “阿瑪額娘為女兒做的已經夠多了,家裏還有弟弟妹妹呢。”再說皇後娘娘也給自己留了不少東西,若這樣自己還不能在宮中站穩腳跟那還怨誰?

    孝敬皇後幾十年在雍親王府培植的勢力執掌後宮近十年的布置到底交了多少到女兒手上那爾布也不清楚,不過應該足夠她與四福晉抗衡了,自己也省心了不少。“就快選秀了,差什麽衣裳首飾盡管跟你額娘說,多聽聽夏嬤嬤的話,這次,不能再出差錯了。”

    想起上一次選秀跟赫舍裏.圖裏琛打架的事,妮莽衣也有些羞愧,低聲道:“阿瑪放心吧,上一次是女兒太衝動了,再遇到這樣的事我忍忍就過去了。”

    “有理也不能忍,隻是要選對方法,不能失了體統規矩。”上一次的事族裏的人已經有些不滿了,八旗未出嫁的女子身份尊貴,這種事關閨譽的問題最為人重視,不止女兒的將來,連家族的發展都要受影響。

    “是。”烏喇那拉是著姓大姓,到了她這一代,很多貴女成了宗室阿哥的福晉、側福晉,若不是她長得好些,當初孝敬皇後也不至於挑上她給四阿哥做側福晉,官職爵位比她阿瑪高的大有人在,可就像夏嬤嬤說的,想要在後宮立穩腳跟誕下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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