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爭少見地冷哼一聲,戳穿他:“你連我開車出去給你買個暈車藥都要擔心。”江聲的怒氣卻像一個脹起的氣球,被這一句話給戳癟了,最後耍賴地憋出一句:“你不是說那個時候是去找汽車站灌油嗎?怎麽,找對象之後就變了?”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說漏嘴了的秦爭硬邦邦地改口:“你連我開車出去給汽車加油都要擔心,我勸你放棄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江聲看著他脖子上暈開的紅色,迴懟的語氣軟了些:“那我之後說的話難道不是我會擔心,希望你下次擅自行動之前和我說一聲?而我已經把行動給你報備了。”秦爭的臉和脖子大概是兩種生物,縱然脖子紅得滴血,臉還是白的反光,隻是現在他本人被江聲堵的啞口無言。江聲看著他別過去的頭,問他:“你這是在和我賭氣吵架嗎?”秦爭僵了一下,迴答:“沒有。”江聲“哦”了一聲,得了便宜還賣乖:“那我就當你是同意了。”然後在秦爭反駁之前舉起四根手指頭,湊到他耳邊小聲保證:“隔牆有耳,但是我發誓,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廓,不可抑止地也泛起點紅色。接著江聲拉開點距離,正色道:“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拯救其他玩家,以及替那些死去的小孩兒報仇。如果做不到,我也不會勉強自己的。”秦爭看著江聲臉上嚴肅的神情,感慨:“你變了。”江聲握著他的手收緊了一些,心想,自己變了嗎?大概是因為自己也有了想保護的人,所以才會覺得其他人的生命也挺可貴的吧。雖然不至於搭上自己的命去救人,但是至少總是希望能夠替那些孩子伸張正義的。不過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一句:“大概是相互影響吧。”你讓我變得不那麽自私,而我則把你帶離了泥菩薩路。陳科因為和江聲他們隔得有些遠,加上他們刻意壓低的聲音,以至於他特意豎起了耳朵聽也沒聽清他們究竟在嘟嘟囔囔些什麽,最終隻能歸結成情侶之間的說小話,不過也沒太大錯誤就是了。然後默默地就著水吞了幾顆安眠藥,在床上躺的筆直,結果過了沒一會兒,細微的鼾聲就響起來了。如江聲所料的,今晚對他們宿舍來說是一個平安夜。畢竟林序自來熟的假麵下必定是一顆睚眥必報的心,以至於江聲聽到苦苦哀求的告饒聲和隨之而來的一聲慘叫透過牆板傳過來的時候並不怎麽意外。唯一的念頭居然是這裏的隔音是真的很差。他可愛的班長在夜晚也來了一次。江聲麵朝的那扇窗戶已經碎了,以至於他那兩隻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無處可貼,隻能直愣愣地盯著他看,涎水倒是止不住地從他的口中流下來。也不出意外地被那些說好了要保護江聲的小鬼打退了。江聲看著坐在自己床頭咧嘴怪笑的小女孩兒,心情有些複雜。——他始終對於自己記憶中的那一幕感到心有餘悸。可是在他冷靜下來之後,已經自己在腦海中捋過一遍那個邏輯了:這些小孩兒本身就是鬼,沒有實體,所以更沒有換魂這是一說。連帶著晚上來夜襲的那個大部隊,都隻是抽了意識來的,真正的身體還躺在家裏裝乖寶寶。所以他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的怪異,必然也是假的。所以,他從中午一踏進這棟宿舍樓開始就已經進入了設計者的迷魂陷阱。可是他當時卻毫無察覺。這個認知讓江聲下意識地感覺不太妙。他對著屋子裏的那些小鬼把今天中午撞見設計者了,並且在下午被替換了的事情毫無保留地交代了。以求聽一下第三視角的評判。而且因為隻是合作關係,不用害怕他們會擔心自己。誰知道小女孩聽了他的描述之後的第一反應是:“你要反悔了嗎?”江聲失笑:“我不反悔。不過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你們可以靠協商殺掉馬國昌的話也挺好。也算是了了你們的夙願。”她怪笑出聲:“主神者才不會同意呢。對於他來說,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我們就是他所創造出來的犧牲品。他用我們的存在來給你們這個世界增添色彩。”江聲語塞,換了個問題:“他總是出現在遊戲裏嗎?”那個女孩兒歪著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口中的遊戲是什麽意思。但還是肯定地迴答:“他喜歡看住進來的人瀕死與被戲弄的樣子。”江聲除了為設計者的惡趣味感到惡寒之外,還對他身上的迷之自信感到不悅。在江聲沉默著的時候,床底下的小鬼拍了兩下床板,他會意地探出頭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他精致的麵容,縱然失了神采,但還是挺容易讓人心生憐憫之心的。不得不說他看慣了邊上的這個小“漂亮”,都快忘記床下趴著的是個真正好看的孩子了。江聲愣了一秒之後迴過神來,低聲詢問他:“怎麽了?”聲音輕的像是怕驚擾了天邊的月亮。那個男孩兒說不了話,隻能用手指沾上自己的血,然後在地板上寫字,像是古代字字珠璣的血書。隻是血書上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大片。江聲借著窗外的月光看清他寫的內容:你要保護好自己,實在不行,我們可以等下一個人。但是如果你死了,你就沒有下一次機會了。下一句是:如果有需要,我們會悄悄跟著你,畢竟我們也算是有點能力,也不怕死。他大概是怕江聲內疚,又臨時在旁邊歪歪扭扭地補了一句:反正我們現在死了,過幾天就會被主神者救迴來。所以你可以隨意差使我們。周圍那一圈的小鬼神色各異,但不管是披頭撒發的,還是一口碎牙的,總歸都是默認了那個男孩兒的說法。江聲突然真心實意地鼻酸了一下,覺得自己這才是真正地被反向打了張感情牌。隻是給他打感情牌的那個人在看清他眼裏的霧氣之後也是真心實意地慌了神,開始發出些咿咿呀呀的聲響,沾著血的手也極力地在空中揮動著,隻是失去了下半身的他實在是無法站立起來安慰江聲。雖然江聲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麽,但還是心領了他的善意,以一個腦充血的姿勢讓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以防眼淚真的掉下來。他想,就像《白夜行》裏說的那樣:“惡魔不會因為你是孩子就放過你。”而且在現實世界裏,像馬國昌這樣的惡魔也必定不止一個。他們甚至可以戴著道貌岸然的偽裝在太陽之下光明正大地行走,身後是無數白骨堆成的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