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兒,你的女兵有戲。”

    心一剛進門就說了這句話,剛剛入冬,他從軍營迴來,還帶著一身寒意,臉上卻充滿了暖暖的笑容。

    帝都來信了,謝淩容坐在桌前,剛把火漆拆了,還沒來得及仔細看裏麵的內容,見心一笑容滿麵,不禁有些好奇:“發生什麽事了?”

    “我今天聽到了一個故事,非常有趣。”心一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興致勃勃道,“我講給你聽。”

    耀武揚威練兵一個多月了,新兵老兵都和他們當初來河間看到的有了很大改變。前兩天,耀武揚威在軍營搞了個集體寫家書的活動,有位從小鹿江對岸的鳳凰郡來的士兵家裏沒人了,他的信今天就被退了迴來。士兵大哭,擔心家裏出了什麽事,就跟耀武請假迴去,結果他剛背著包袱出門沒多久就迴來了。

    “你猜發生了什麽?”心一故意賣了個關子。

    謝淩容皺眉,微微思索了一下,道:“他的家人來河間了?”

    “對!”心一笑道,“這個士兵特別好玩,他以前是個書生,尤其喜歡看那些俠義傳奇的故事,還老幻想自己是一個厲害的大俠,路見不平也會仗義執言,但更多的是在外麵吹牛。後來,他偶然從一個路霸手裏救下了一個姑娘,還和她成親了。那個姑娘特別崇拜他,不管這個士兵吹牛也好,做其他事也好,她永遠都是鼓勵的態度,久而久之,這個士兵就真以為自己是個無所不能的大人物了。”

    “後來呢?”謝淩容道,“是不是被他妻子看到真實的一麵了,他才來投軍的?”

    “沒錯!”心一笑道,“有一天,他們家裏來了一夥賊人,偷東西的時候被士兵發現了,起了殺人滅口的心思。士兵夫妻倆都很害怕,那個士兵不忍心愛的妻子出事,就跪下來求那夥賊人,說自己願意代替妻子赴死,希望他們能手下留情,饒他妻子一命。沒想到的是,妻子聽了這句話,突然站起來痛罵了那夥賊人,賊人大怒,上來抓人,結果被士兵的妻子狠狠收拾了一頓,直接扭送進了官府。那個士兵嚇壞了,他完全沒想到那個在他麵前低眉順目,永遠像個天真的小姑娘一樣的妻子居然這麽厲害。”

    謝淩容也覺得挺有意思的,微微笑問:“他的妻子是什麽人?”

    “猜不到吧?”心一笑眯眯地道,“她以前是個土匪!”

    “土匪?”謝淩容皺眉。

    “妻子跟丈夫坦白,原來她曾經住在鳳凰郡和青山郡交界處的深山裏。

    容兒,你應該知道,鳳凰郡往東是青山郡,那邊很多山,也有幾個寨子,那個士兵的妻子就是那些寨子裏的人。”心一道,“他們山寨平日會幹一些劫富濟貧的事,有次傷了人,被官府盯上了,那個士兵的妻子便金盆洗手了,機緣巧合下認識了現在的丈夫,和他過起了平平淡淡的生活。”

    “居然有這樣的緣分。”謝淩容微歎。那個士兵的人生境遇堪稱奇妙,一個文弱書生,卻和一個強悍的土匪成家了。土匪妻子每天光聽他吹牛,從來不說自己的事,還總是用崇拜的表情仰望丈夫。可想而知,那個士兵在見識了妻子的身手之後,心裏會有多麽尷尬。

    “士兵知道妻子的身份後,心裏有些自卑,很長一段時間抬不起頭來。看到河間郡募兵的時候,他就找了個由頭參軍去了,平時放假,他也很少迴家。妻子知道他心結沒解開,雖然著急,但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前些日子,我們不是貼了募集女子後勤隊的告示嗎?那個士兵的妻子聽到消息便過來了,一直待在軍營附近,每天都來偷偷看望丈夫。今天早上,那個士兵的家書被退迴來,他神色慌張地衝出軍營,剛好被他的妻子看見了,兩人才得以相見。”

    謝淩容聽著,忽然道:“紀姐姐和姐夫,也是一文一武。”

    “有意思吧?”心一笑道,“在我們大胤,這種事還是很少見,別的地方就更沒有了。”

    謝淩容點點頭,問:“你剛剛說女兵有戲了,是指那位姑娘嗎?”

    “對啊!”心一道,“她不是最適合的女兵統領人選嗎?我已經把她帶迴來了,你要不要見一見?”

    “讓她進來吧。”謝淩容道。

    那位姑娘一直在院子裏候著,聽了通傳,便跟著桃子進去了。謝淩容見她衣著簡單,麵容清秀,乍一看就是普普通通的鄉間女子。

    “民女宋詞詞,見過公主殿下、世子爺。”許是習慣了平常人的生活,這位姑娘行的是女子最常用的屈膝禮,說完這句話便安靜站著,眼睛看著地麵。

    “世子跟本公主說了你和你丈夫的事,宋姑娘,你想在河間長久陪著你的丈夫嗎?”謝淩容問。

    宋詞詞幾乎想也沒想,點頭道:“嗯。”

    “那便和他一塊入伍吧。”謝淩容道,“你已看過我們的告示,應該知道我們需要很多人手。”

    “民女明白。”宋詞詞道,“來公主府的路上,世子已經跟民女說了公主打算訓練女兵的事,於公於私,民女都願意留

    下。”

    “好,那你先留在我們這裏。”謝淩容道。

    桃子領著宋詞詞出去了,謝淩容將手裏的信遞到心一麵前,道:“帝都的迴信,你看看。”

    心一展開一看,是沈放寄來的,除了寥寥幾句寒暄,便是一份詳細的貨物清單,是沈放和林一起調查的,都是在北方長銷的南方特產。

    “這小子,辦起事來真是快。”心一嘀咕。

    謝淩容又將一疊銀票推到他麵前,道:“五萬兩銀票,隨信一起寄來的。”

    “啊?”心一大吃一驚,“哪來的錢?”

    “你把信看完。”謝淩容道,“是公公給你的。”

    心一掃到信的最末,沈放說鎮國公不知從哪裏知道了有個寶貝的存在,還主動找到了他,給了他們五萬兩的本金。心一扶額,道:“原來我爹什麽都知道。”

    謝淩容道:“你答應了他,每個月都要寫信迴去吧?咱們在這兒一個多月了,你該寫第二封信了。”

    “嗯!”心一連連點頭,“這段日子忙,我都忘了!我今天晚上就寫!”

    不知不覺,他們在河間待了一個多月了。初來乍到,他們人生地不熟,也沒有經驗,好在謝淩容沉著冷靜,又有得力幫手,諸般事宜順利開展了。心一沒跟老爹說過缺錢,但他確實很缺錢,老爹寄給他的這五萬兩銀子大大幫助了有個寶貝擴張生意規模。

    心一照著清單在河間郡、鳳凰郡,甚至還去河洛邊界的幾個郡裏采購了一批貨物,運迴帝都沿路販賣。同時,帝都也有一批東西開始南下,出境到了河洛國。有了鎮國公和明侯、萊茵長公主的幫助,有個寶貝以最優惠的價格接到了幾個大單子,給各地關卡交的稅又是最少的,他們很快就迴本了,開始賺錢了。有個寶貝壯大得很快,商路一直鋪到了境外,其他方向的幾條商路也在慢慢發展。

    謝淩容申請了朝廷的撥款,再加上他們籌來的錢,有了資金的注入,河間郡的邊界防禦工事逐漸開展起來。在衛黎的幫助下,河間郡的很多女人都加入了後勤隊,募來的女人被分去了夥房、衣房、藥房,還有一批人由宋詞詞帶著,和男兵一樣參加了訓練。

    秋去冬來,一眨眼的時間,三個月過去了,一年最冷的時候到來了。心一烤著火盆,在家裏和謝淩容對賬簿。天太冷,有幾匹馬在路上凍死了,有個寶貝損失了一批貨物。放在從前,他哪裏需要操心這種事?做刺客的時候,老大說打誰他就打誰

    。在帝都做大少爺的時候,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和賬房的關係隻有每個月去領錢,而且還是來寶去領的。

    如今他跟著謝淩容來到河間,要對得起自己吹的牛,不管謝淩容做什麽事,他都要摻和一下。不過,心一實在不適合做動腦子的事,即便是最簡單的賬本,他都看得很累,實在頭大了,便唉聲歎氣地把賬簿蓋在臉上,身體一癱,靠在椅背上打起盹來。

    謝淩容看著他疲累的表情,道:“你最近辛苦了,早點休息去吧。”

    聽到她的聲音,心一立即便醒了,他掀開賬簿,拚命眨了眨眼睛,強打起精神道:“不行,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辛苦。”

    謝淩容沒說什麽,繼續看賬簿。心一看著她,先前的疲累漸漸消失了,不由自主去握她壓在賬簿上的手。

    他本以為自己很快就可以和謝淩容享受夫妻之倫了,但沒想到,河間的事一開始上手,居然就忙成了這樣。他們倆每天早早出門,各自去不同的地方轉一天,迴來的時候天都黑了,身體也累得不行。心一雖然惦記著遲到的圓房,但總是找不到最好的機會。

    “今天晚上可能會下大雪。”忽然,門口的簾子被掀開了,紅葉抖了抖身上的細雪,道,“少爺,我再給您添一床褥子。”

    “紅葉姐姐,你剛迴來,別忙了,待會兒我自己添吧。”心一道,“還有容兒房裏的,待會兒我一並添了。別光顧著我,還有你們自個兒呢。”

    在一邊打瞌睡的桃子醒了,忙道:“我去我去!”

    幾個人一說話,謝淩容的思緒被打斷了,看向了被心一握住的那隻手。她動了動嘴唇,剛要說什麽,隻聽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誰啊?”紅葉離得近,掀開簾子看了一眼,便讓人進來了。

    自從耀武揚威接了練兵的擔子,兄弟倆就搬到軍營去住了,府裏除了心一和謝淩容,就隻有幾個貼身的侍女和侍衛。簾子掀開,耀武帶著滿身雪花進來,一臉驚慌道:“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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