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快要開動了,文哥把他送進了火車站。在車廂的門口,兩個人相互擁抱了一下,分別了。運向他揮了揮手,他笑了,也揮了揮手,然後離開了。

    火車上,亂亂哄哄的,像一群被關在雞籠裏的雞群一樣,鳴叫個不停。有人在找座位,有人在放行李,有人高興,有人憂愁,窄小的車廂快要爆炸了一樣。幾分鍾後,火車晃晃悠悠的從城市中往外駛去,喧鬧的車上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望著窗外,望著這座冷漠的城市,為其付出了汗水,但在臨走的時候還要留下他們眼淚的城市。火車發出‘喔喔’的叫聲,高樓慢慢的被甩在了後麵,一會兒,巨大的城市也消失在地平線上。黑暗中,幾條巨大的光柱穿透黑暗,通往了宇宙的深處,點亮了星空。火車離開了城市,人也離開了,但是心卻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絲纏繞著,連在城市那巨大的高樓上,隨著火車的不斷前進,絲不斷被拉緊,心很痛,要撕裂了一樣。城市是那麽的冷漠,讓人那麽的疲憊,但他的內心仿佛又根生了對它的愛,對它的依戀。離去仿佛是離別,愛它又無法去愛,恨它又離不開它,離開它又是這麽的疼痛。真是剪不斷,理還亂。運兩隻手抱著腦袋,靜靜的聽著,鐵軌的撞擊聲越來越快,火車在提速。

    火車飛了起來,絲越拉越長,也越來越細,最後斷了。他突然覺的很憂傷,憂傷又變成了恨,一種被傷害了的感覺,一種被趕上了火車,被趕迴家的感覺。那個遠處的城市,那個消失在地平線上的城市,運為它付出了很多,他曾懷著夢想而來,卻什麽也沒有留下,什麽也沒有帶走,隻有恨。對於城市來說,運不過是一個過客,來了、走了,別無它意,它的巨大,它的冷漠,無法感知這些卑微的疼痛。而對運來說,對那些奔波在其中的微小生命來說,這又是何等的殘忍,他們把美麗的青春無私的獻給他,他們充滿憧憬的來了,卻疲憊的離去了,留下了青春和歎息。但是歎息又有什麽用呢?大象踩在螞蟻上,螞蟻死了,大象那裏知道痛啊!這就是宿命,在龐大麵前渺小的宿命,愛和恨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天空一片黑暗,大地已經安眠了。火車像一個巨大的幽靈一樣,再黑暗中穿越著。昏暗的車廂裏擁擠的像電影上的運兵車。過道裏、廁所裏都站滿了人,老人被擠得唉聲歎氣,小孩哇哇的叫著,年輕人大聲的嚷嚷著,相互推搡著,咒罵著。不覺間身上已經沾滿了汗,睡覺是不可能的,百無聊賴中,他給玲子發了一條短信,“火車好擠,務必提前買臥鋪票。”

    “好的,一路順風,迴見。”玲子迴信說。他想和她聊幾句,但隨後又合上了手機,斜靠在冰涼的玻璃窗上。窗外,黑暗滾滾而去,他的思緒也不斷地起伏著。他想著玲子,不知道這會在幹什麽呢?雖然愛已經沒有了,也不可能有愛的希望,但是他的內心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她。他迴想了這無趣的一年,唯有混亂是明確的,他先是和張敏莫名其妙的發生了關係,接著又和玲子過起了混亂的生活,而且越陷越深,根本無力自拔。他渴望愛,一份美麗的刻骨銘心的愛,但是一切又止步在了性。多麽混亂的生活,多麽的可笑,究竟是怎麽造成的?運不斷的問自己,卻得不到答案,黑暗從眼前匆匆而過,一切都是那麽的怪異,奇怪。對與他來說,也許這就是生活,城市生活,他的生活。

    火車進入高原地段,慢慢的開始減速。時睡時醒的狀態持續了一夜,運覺得腦袋有些發懵,全身有些發涼,於是坐了起來,喝了一口礦泉水。列車上開始播報新聞,一會兒,運餐車推了過來,推起過道裏橫七豎八躺著的人們。早晨的第一縷陽光也隨之照射進了窗戶,和煦而又溫柔,帶著希望和家鄉的味道。火車已經過了古城西安,在前麵就是寶雞,然後到達天水車站,運下車的地方。他的心情也慢慢變得高漲了起來,昨天被城市趕出來的失落也躲到了內心深處的角落裏,暫時的消失了。

    列車員打開了窗戶,冰冷的空氣吹走了車廂裏的汙濁。空氣清新了很多,音樂也隨之響了起來,車廂裏又一次變得熱鬧了。一夜的顛簸讓大家變得相親相愛,昨天晚上相互咒罵的兩個人現在卻相互扶持著,有說有笑。上廁所的人爬山涉水一般的從車廂的一側走到另一側,險些踩到那些還躺在地上的人,於是躺著的人站了起來。列車上播放了一段廣告,廣告過後,幾個穿著藍色製服的列車員從車廂的一頭吆喝著走了過來,像鏟土機一樣把人們趕到兩邊,早餐車跟在他們的後麵,緊隨其後的是帶著藍色鐵老大帽子的查票員。

    等這一切過後,列車上又恢複了祥和,有座位的人把座位讓給了那些站了一夜的人,洗漱完畢的人們打開了包裏的食物,讓周圍的人一塊吃。年輕人一撮一撮的又擠到了一起,玩起了牌,說著各自有趣的事,熟悉而又親切的家鄉話聽著那麽的自然。終於快到家了,運長長地舒了口氣。

    山峰一個接著一個豎在前麵,火車從下麵鑽了過去。黑糊糊的隧道裏,空氣擠壓著耳膜,難受卻又熟悉。多少次的來來迴迴都感受過的這種熟悉的擠壓,已經變成了一種親切,一種召喚,家就在前麵,隧道的前麵,心情隨之也飛了起來。火車有鑽進了隧道,小孩子興奮的尖叫了起來,仿佛經曆了不平凡的事,大人們卻沉靜了下來,辛酸的一年終於結束了。火車減慢了速度,在小橋和山洞中緩緩的前進著,在橋的下麵,小溪像一條白色的帶子一樣纏繞在山與山的中間,懶洋洋的流著,光禿禿的山頭在它的旁邊孤傲的立著,像士兵一樣。遠處,兩排破舊的紅色磚房整體的排列在河岸的邊上,煙霧在期間繚繞著。隧道,禿山,小河和村莊像一個個美麗的唿喚一樣,漸漸地點燃了運內心的愛。還有半小時就天水火車站了,但他的內心卻已經激動的無處安置了,行李箱已經拿在了手裏,有種想衝下去的感覺。

    火車緩緩的駛進了天水車站,又顛簸了幾下,隨著一聲常常的喘息,火車停了下來。過道裏人們排著長長的隊伍,靜靜的往下走,旅途結束了,疲憊也結束了,前麵就是家和溫暖。窗外,接站的親人們使勁的揮舞著手臂,生怕車裏的親人看不見。大家都在渴望相聚,運也一樣,一個人拖著重重地行李,慢慢的往下移,乘務員在門口微笑著等著他,最後關上了車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畢業的喪鍾敲響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郭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郭葉並收藏畢業的喪鍾敲響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