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掩人耳目,他不動聲色動了下眉梢。祈天河讀懂暗示,掌心浮動著幽幽鬼火,火苗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嗆人的黑煙隨之發散。日常隻有對鬼動手時才會這樣,足以證明空氣中充斥著詭異的能量。合起手掌,他自嘲地笑了下:“四處都是鬼氣,我還真有點害怕。”巫將瞥了眼:“究竟是誰該害怕?”還有半小時就是零點,祈天河看了眼他們的雕像,風情萬種和陰森恐怖兼具,唯獨自己懷裏的這個還停留在比較原始的狀態。“好像來不及了。”白蟬:“稍等。”轉身又迴了小土坡一趟,迴來時拿著一條斷臂和一隻斷掌。祈天河瞳孔微縮:“什麽東西?”白蟬:“戰利品。”在祈天河繼續開口追問前,先一步說:“女鬼身上自然脫落的,評判時把它放到桌子上,可以起到震懾裁判的作用。”祈天河沉聲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從前隻聽說過蛇蛻皮,第一次聽說還有鬼蛻肢。“進去吧。”白蟬:“外麵風大,那些髒東西指不定去而複返。”巫將眼睜睜看他一本正經說著瞎話把人哄進旅館,忽然之間就覺得跟這些人比起來,自己的組織簡直是根正苗紅。旅館內,小西的屍體被平躺著放在拚好的椅子上。快到午夜零點,玩家陸續歸來,不知道是不是祈天河的錯覺,好像看到白蟬對朱殊瑟笑了一下,笑容背後翻湧著幾分徹骨的冰冷。祈天河有了某種猜測:“我出事和她有關?”白蟬:“五個npc,偏就死了指定你同住的那個。”柳天明離得近,聽到這二人的說話輕輕頷首:“重要npc難以殺死,可目前看,玩家想要避免被鬼附身,就得確保他們的安全。在這種情況下,有人選擇自毀長城對npc下手,規則不會管。”遊戲給了一張保命的底牌,不識趣的玩家卻非要撕毀,它當然會無視。停了下又道:“公雞不會無緣無故攻擊人,更何況直接啄穿脖子,應該是被操控了。”有動機給祈天河製造麻煩的不外乎就巫將和朱殊瑟,柳天明對巫將算是有些了解,小西死得時候他最後一個出現,如果真是巫將動的手,怕是會得意洋洋地站在旁邊炫耀。就像開了屏的瘋孔雀。祈天河聽完他的話,看了下朱殊瑟,在後者望過來時,視線又若無其事移開。廚房那裏傳來聲音,老人提著一個鐵桶出現,裏麵全都是血水,不斷抱怨著地上的血跡有多難擦幹淨。被他的話勾起傷心事,陶連本就對小西有好感,望著同伴的屍體忍不住流下幾滴眼淚。祈天河覺得這幾個npc完全沒有行為邏輯,友人死了第一反應不是報警或者離開,純粹就在那裏傷心,等擦完眼角的淚珠,陶連竟然還問了一句‘作品評選什麽時候開始?’小東沉默地擺弄著雕像,安慰地拍了下陶連的肩膀:“我們一定要完成這次的冒險,不能讓小西白死。”趙南貴站在祈天河前麵,聞言迴頭對他小聲嘟囔:“聽聽,這像是人說的話麽?”老人洗完拖把擰幹上麵的血水,隨便用抹布擦了下滿是汙漬的手,無視小西的屍體問:“作品準備得如何?”眾人把石膏像擺在桌麵。老人首先看到了一個隻畫了半邊臉的石膏像,目露驚歎:“這個不錯。”被稱讚的玩家叫王廠,他在這次玩家裏最沒存在感,有時候都看不到人。陶連:“這是小西的作品。”王廠確實趁亂竊取了小西的遺作,卻沒有任何被抓包的不好意思:“我是在幫她完成參賽的心願。”陶連氣唿唿地呸了下。老人又看向秦讓和朱殊瑟的,似乎也頗為滿意,特別是秦讓的作品,他評價了一句‘很有靈魂。’和諧的場麵一直到祈天河這裏被打破,一個幾乎沒經過創作的石膏頭像,左邊放著一隻斷臂,右邊擺著斷掌,頭像上還掛了個牌子,草草寫了兩個字:選我。看完後老人心裏也隻剩一個‘艸’字。眼睛疼,他連忙移開視線。祈天河之後是繃帶男的作品,更為離奇,前者好歹保留了頭的原始模樣,繃帶男的石膏像纏滿了繃帶,一隻眼睛都看不到,遠觀就是個木乃伊。老人薄薄的嘴唇抖了抖。大概是眾人皆認為繃帶男的作品會墊底,預想中毀壞爭奪他人作品的畫麵沒有上演,老人一圈看下來,最後視線迴到王廠的作品上,冷漠地給出兩個字:“出局。”王廠像是不可置信,繼而怒道:“我的作品哪裏比不上其他人的?”陶連弱弱糾正:“是小西的作品。”祈天河看得挑眉……莫非規則不讓搶npc的東西,再一想這說法好像也站不住腳。老人口吻生硬:“我早上說過要按照自己心裏的想法去創造出阿槐。”王廠眼神變了幾下,過了片刻反而平靜了下來,一口咬定這就是內心想法。老人沒有給人繼續辯解的機會:“請你離開這裏。”王廠一言不發,總之就是不起身。麵對這份死皮賴臉,老人並未強勢驅趕,隻是提醒他了一句強留的旅客不會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