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筆飛了過來,戳爛了怪物的胳膊,祈天河連忙轉身就跑。每路過一處,景象便會有不同的變化,竹林,山川……最後他的腳步被河流阻擋。牛頭怪物憤怒咆哮著,一條長長的鎖鏈猛地擲過來,仿佛有生命力一般要主動纏住脆弱的脖頸。他不斷後退,險些栽進河裏。“跳上來。”十萬火急的情況下,祈天河顧不得那麽多,抓住這根生命的稻草,跳上劃過來的一艘小船。牛頭怪物憤怒地在岸邊咆哮,船速很快,不多時就隻能看到一個黑點的縮影。“多謝。”祈天河轉身,看到的畫麵讓他的心迅速重新提起。船夫穿蓑衣戴鬥笠,卻架著一副文質彬彬的眼鏡,笑容暗沉地像是這灰蒙蒙的天空:“不客氣。”書店老板?祈天河沉默了,他算是主動跳入了虎口麽?河水是黑色的,咕嚕嚕冒著泡,偶爾還會伸上來一隻手骨,做出撈東西的動作,想要跳河自救是行不通了。祈天河遂即安靜坐下,決定在弄清楚死亡規則前少說話。書店老板一改往日在店裏的沉悶,沿途做講解:“河裏的這些東西叫鬼爪,收錄在《民間獵奇故事》第十三章 。”祈天河不答話,書店老板卻自有辦法讓他開口:“信鳥原本是最後一篇故事。”麵對關鍵信息,作為玩家哪能無動於衷,副本的背景介紹中,義鎮同樣收錄在這本書裏。書店老板繼續往下說:“《民間獵奇故事》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我的職責便是修補和維護。”祈天河終於開口:“信鳥為什麽會出現在現實裏?”“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因為我的失誤信鳥從書裏逃了出來,還陰差陽錯和當時的鎮長結下緣分。”書店老板無奈:“小鎮被鎮長改名為義鎮,信鳥也很喜歡人類,這讓我開始慌張。”祈天河:“互相幫助守護,難道不是好事?”書店老板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他指著岸邊長著人臉的蜘蛛,又低頭凝視河中的鬼爪:“這些東西皆因怨恨所在,等執念徹底散了,它們很快將化作虛無。”“想要信鳥永遠存在,就必須讓憤怒重新填滿它的身體。”祈天河皺著眉說:“所以你設計蠱惑新鎮長吃信鳥肉?”“作為鬼物,哪怕隻剩下一副骨架,一旦有了足夠的怨氣也能重新活過來。”書店老板似乎把他視作最好的聽眾:“當時我就有一個絕妙的想法,為什麽不親自寫一篇故事?”“……故事就叫做《義鎮》,主題是報複和毀滅。”書店老板得意洋洋。這些年祈天河做診療時遇到過不少心理病態的客戶,有些人畸形的世界觀是真的無法拯救,辯駁反而會讓他們的憤怒更加誇大。因此他也沒有去和書店老板爭辯,僅僅是用提問而非質問的口吻:“小孩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信鳥的憤怒低於我的預期,需要再加上一把火,”書店老板振振有詞:“何況多一個亡魂,義鎮的故事也能更充實。”祈天河沒發表看法,再開口時語氣多了幾分冰冷:“現在要去哪裏?”書店老板答非所問:“按照我原本的計劃,接下來要徹底堙滅小孩的靈魂;,讓信鳥在無盡的怒火中毀了整個小鎮。”言辭間露出一臉神往的表情:“故事就該有始有終……”“吼”一隻露出骨頭的大黑狗突然從眼前躥出,兇神惡煞的表情十分駭人,書店老板後麵的話卡在喉嚨裏,祈天河抓住他一瞬間失神的機會,揮舞小鏟子猛地打過去。書店老板被打下船,黑色的河水濺到船上,祈天河連忙躲開。無數雙鬼爪抓住落水的人,死死拉著書店老板往下沉,眨眼間水麵隻剩下一串黑色的泡泡。祈天河撿起船頭的槳,冷笑一聲:“走好。”他沒劃過槳,笨拙地開始嚐試,小船在河水中晃晃悠悠,終於又有了前進的跡象。祈天河鬆了口氣,眼看一切就要往好的方向發展,船身忽然猛地一晃,一隻胳膊伸了上來,緊接著是腦袋。對方半長的頭發被打濕,像是水鬼一樣濕噠噠墜在前額,看不清眼睛。祈天河揮槳準備把人打下去,然而書店老板力大無比,一把抓住了砸過來的槳反爬了上來。“你為什麽不再多問一句?”書店老板的眼鏡丟在了河裏,看人的時候幾乎沒有焦距。祈天河:“問什麽?”書店老板惡狠狠說:“比如信鳥為什麽不直接來報複我?”祈天河沉默了一下,道:“實踐就是最好的證明,現在不用問也很明朗……書裏的生物無法對你造成傷害。”他覺得自己要涼。就算用【舊紙幣】,在這片神奇的世界裏,書店老板也能很快折返。“放寬心,我不殺你。”誰知書店老板輕易地給出一個承諾:“現在我隻是一個船夫,而你是一位旅人。”祈天河壓根沒信,現在還沒動手隻能說明先前的攻擊不是死亡規則。隨著船慢慢前進,前方的迷霧中出現一個熟悉的小鎮縮影。像是海市蜃樓一般,能看見死去的鎮民來迴無意識地行走,祈天河明白過來,當時他凝視信鳥眼睛的瞬間,被拖入的就是這個世界。他抓住船槳阻止書店老板繼續往前走,要求說:“靠岸。”書店老板麵色不變:“陸地上存在很多未知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