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夏此刻的表情,是懵逼的。


    在自己要開始對npc嘲諷的時候被人打斷拉住,整個節奏被打亂,別說怒氣了,就連之前想說的話都忘了大半,而這個時候,殘陽欺酒居然還爆出齊書情並不隻是三當家在意的人,還與孜羅國發生的那些事有關,甚至連他第二個可刷新npc的身份、那個同樣叫做“元夏”的主子元出雲,就是暗地裏將孜羅國先帝弄死,讓洛永塵與洛永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的boss。


    在殘陽欺酒說出那個名字後,元夏立即就從他的身後探出頭去看齊書情,後者也像是被這番話嚇著了,怔怔看著麵無表情的男人,顯然沒想到對方居然能夠打探到這個地步,好一會兒後才苦笑了一聲:“這會兒即便在下否認,大俠興許也不會相信罷?”


    殘陽欺酒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嗤笑當自己給對方的答案,齊書情無奈地拿起靠在牆邊的掃把,側過身讓出院門:“兩位……請進吧。”


    不論接下來要說什麽,都不是適合站在外頭談論的話題,雖說一眼看去這附近並沒有什麽行人,誰也無法肯定是否有人在經過某些角落時聽見了他們的交談而停下腳步,對於殘陽欺酒而言,跟著打探消息的朔雀一行人是個大|麻煩,因此抬腳就往裏走,元夏猶豫了一會兒,也跟著走了進去。


    齊書情的院子裏種著不少野花,鬱鬱蔥蔥生機勃勃,雖說種類繁多,但被打理的整整齊齊,書房在坐北朝南光線充足的方向,甚至比臥室的更加敞亮,元夏邊想著之前他們說的那些事邊跟著殘陽欺酒往裏走,等麵前的人停下後抬眼朝著四周看了看,頓時就愣住。


    雖說這房間比其他房間要大上一些,但這個院子本身就不算太大,因此書房也不見得真有多麽寬敞,裏頭其實也就是一般的書房會有的書架桌子之類的物品,可讓元夏感到驚訝的是,無論是桌子還是椅子,還是書架與窗邊擱著的蘭花的花盆,甚至連格局與布置,幾乎與清風寨裏那個三當家一呆就一整天的書房一模一樣。


    房中桌上攤著一張宣紙,壓著紙的是兩塊巴掌大的石頭,一看就是河邊到處都是的鵝卵石,上頭用刀刻出了些花紋,勉強可以認出是朵荷花。讓他們先進書房隨便坐自己去倒水的齊書情端著兩杯茶進了屋,見元夏將視線落在桌上那對與旁邊擱著的精致的紙墨筆硯畫風不太相符的鎮紙上,又想起他們之前提及的那個人,垂眸掩去眼裏細微的波動,淡笑著遞了茶過去:“那是我從清風寨裏帶出來的唯一一樣東西,是……是三當家去河邊撿的石頭雕的。”


    提及那個人時,語氣裏不免就帶上了點寥落。


    元夏隨即就想起自己之前對齊書情如此對待三當家而不滿時所說的話,默默地,朝著殘陽欺酒看了一眼。


    後者微微側過頭,對上元夏的視線後動作一頓,以為這人正憋著一股勁準備繼續刺激npc,伸手就朝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老實點,坐下聽別瞎折騰。”


    被這麽輕描淡寫地拍了屁股的元夏捂著自己被對方手掌摸到的地方,一副良家婦女被輕薄的模樣錯愕地瞪著他,可偏偏做了這種事的男人麵無表情仿佛之前用手在人家屁股上拍了又揉的人壓根就不是他一樣,一旁正給他遞茶的齊書情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動作一僵,可裝沒看見也來不及了,他隻得快速移開自己的目光,將視線落在窗邊的蘭花上做出一副“當我不在你們繼續”的姿態,漲紅著一張臉的元夏簡直要崩潰了!


    就算調♂戲人也要看場合啊大俠!在別人麵前做出這種事要不得啊!


    不對……人後也不行!這種事壓根就不能做好嗎!!!最近這人怎麽總動手動腳的,該不會是壞掉了吧!


    驚疑不定地盯著殘陽欺酒看了一會兒,確定了他沒有什麽後續的動作後,元夏慢騰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滿臉警惕地將自己的注意力放了大半在殘陽欺酒的身上,生怕他一時犯病又做出什麽奇怪的事,齊書情見他們沒再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掩嘴幹咳兩聲,若無其事地走到書桌後坐下。


    其實他並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畫麵,特別是當年他到了京師為元出雲做事時,見過不少達官貴人會毫不在意地當著旁人的麵褻玩豢養的小倌和寵妾,言行比起這個要放蕩的多,齊書情早就習慣了看見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就當做沒看見,更何況麵前這兩人做出的行為也不能算多麽不堪入目,沒有一方高高在上一方諂媚趨附,頂多算是旁若無人的親昵而已,不由地誤會了兩人之間的關係的齊書情恍然又想起了山寨子裏那人理直氣壯的話,雖說糙了些,卻耿直的讓人反駁不出口。


    “喜歡便是喜歡,自然是看見就滿心歡喜,想要親一親抱一抱那也是情不自禁!老子喜歡便夠了,與他人何幹——”


    這兩人一來,他想起清風寨的次數就有些多了啊……


    收迴紛雜的思緒,齊書情看一眼耳朵還有些發紅滿臉別扭的元夏,笑了笑後才對殘陽欺酒道:“聽大俠提及少爺的語氣,莫非與我們少爺認識?”


    殘陽欺酒:“相對來說和元流雲要熟一點。”


    “是二少爺的朋友啊。”齊書情似乎挺意外,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二少爺倒是比以前還吃的開一些,想必友人已經遍布天下了罷。”


    那話裏話外的感歎讓殘陽欺酒不耐煩地掀了掀眼皮,但他還沒說些什麽,齊書情就主動道:“大俠想知道些什麽?”


    這人那麽爽快倒讓人有些意外,殘陽欺酒盯著他道:“你知道些什麽?”


    同樣直白的提問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齊書情猶豫了一瞬,就決定將那些往事說出來,反正事情也過去了這麽久,該做的事都做完了,也根本不是什麽秘密,他摸了摸壓著宣紙的鎮紙,用平淡的,仿佛隻是在講述旁人的故事的語氣緩緩開了口:


    “因為祖輩曾被救過命,直至我這一輩,已經是元家的三代家仆。十六年前,十歲前一直被養在山裏的我被帶到老爺和夫人身邊,恰好當時老爺夫人要去京師,說是舊友有約,我與二少爺同歲,夫人心疼我,又看我才下了山看什麽都新鮮,就帶了我一起去。”


    “下山”這個詞讓元夏一愣,總覺得這形容十分熟悉,但他想不出到底在哪裏聽過,而現在又是講故事的時間,隻得忍下這一閃而過的困惑,繼續聽麵前的npc迴憶往昔。


    “那時我連闞城都來不及逛一逛,就這麽一路跟著去了京師,自然是覺著這些個大城鎮中到處都是好玩的東西,連泥人都漂亮,因此也沒有注意到了京師後某天老爺和夫人突然便不大好的臉色。來到京師的第七天,連門都沒出的夫人突然說要迴闞城,讓我悄悄將重要的東西收拾好,別告訴旁人我們要迴去的事,要連夜離京。”齊書情想起這事臉色白了幾分,“天黑關城門,用普通的辦法自然是出不了城的,當時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聽夫人這麽吩咐就這麽做了,抱著包袱就跟著進了一條地道,那地道直接通向城外,可沒等我們走出幾裏地……就見著了官道那頭,從京師方向奔來的火光。”


    “當時我自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追兵來勢洶洶,老爺和夫人臉色也不大對,見實在躲不過,就將我藏在了樹上,帶著一群奴仆將人引開,可沒跑多久便被一群騎著馬的護衛攔下,距離有些遠,為首的那男人對老爺夫人說了什麽我聽不大清,僅僅隻能感覺到兩人的怒意,這麽爭執了一番後便打了起來……所有人都被殺了。”


    說到這兒他握著拳,指關節都泛著白,紅著眼眶緩緩吐出一口氣,語氣卻是依舊冷靜:“我悄悄跟在後頭,看著那群人將屍體拖去了亂葬崗,那男人甚至下了馬,親自在老爺和夫人的臉上劃了數刀……那猙獰的神情我至今忘不掉。”


    “我知道不能去京師求助,隻得草草埋了老爺夫人和族人,趕迴闞城將這件事告知了少爺,當年少爺也就十二歲,幾位少爺哭的幾乎快暈過去,他卻一滴眼淚都沒掉,咬著牙撐起了元家。雖說少爺沒有怪過我,可我跟在老爺夫人的身邊,沒能幫到他們,反而因為年幼被他們護著活了下來,這怎能甘心!少爺說要報仇,我便按照他的吩咐去打聽消息,知道殺了他們的人是那狗皇帝後一路查到相國,終於得知他年輕時曾去過相國也到過闞城,愛慕夫人妒恨老爺,得不到便想著別人也不能有,還不如毀了。”


    這與元夏他們假扮成侍衛時聽見的相差無幾,說起此事的齊書情表情冷諷,隻說到自己在探聽某些消息的時候受了重傷被清風寨一行人所救,痊愈後寄了信給元出雲告知了自己這邊的情況,元出雲隻說暫時沒有用到他的地方,讓他先留在那兒,直至五年前按照他的命令離開清風寨,去了京師做了不少事,還安排了元出雲與洛永塵的見麵,甚至幫著那九皇子弄到不少毒|藥,等著先皇死了,才離開京師兜兜轉轉來了霞川鎮。


    一直沒說話的殘陽欺酒突然問道:“元出雲和五殿、四樓是什麽關係?”


    乍一聽到這個問題的齊書情抬起頭,像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到底問了什麽,等迴過神他卻沉默了下來,並沒有迴答的意思,元夏見狀有些好奇:“不能說?”


    齊書情垂眼:“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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