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多次提到的雲家,富可敵國不說,還曾自劃了一些地界,建了城池與高聳壯麗的亭台樓閣,至今都極富盛名的望都、夏情郡和茶濯縣等地,皆是雲家的手筆。雲家突生變故消失後,近乎三年時間內沒有人接近這些一夜之間變空的“鬼城”,直到一些人慢慢聚集起來住了進去,才逐漸有了人氣。


    在玩家若有所思的神色中,npc點了點頭,直接將殘陽欺酒內心的猜測證實:“雲家隻是這一族的宗族,分支另有許多姓氏,隻因行事護短從不在乎是不是旁支,出行皆以族名——棲邪為名。”


    殘陽欺酒想起這個遊戲的介紹,三百多年前那場被稱為破重的戰亂和三百年間消失的某個原本枝繁葉茂的家族,因為戰亂而實力洗牌的十二國與戰亂中雖說沒被波及卻在戰後各自散了的雲家,充滿謎團的一切讓玩家挑起了眉。


    ……忍不住有點感興趣了呢。


    大晚上的耐著性子坐在桌邊聽著老人再說了一些有的沒的的故事,從中打聽到了雲家主家與分支的主宅大致分部在何地的殘陽欺酒當晚借宿在了屋內,次日向老人再詳細詢問了一些細節後就離開了月中山。


    殘陽欺酒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而此時的元夏正在喬村,經受著也許要扣工資的威脅。


    ……因為boss洛永塵他,恢複記憶了。


    前一晚分開時看起來還一如既往的溫和淡然,似乎他的身份與經曆都與他無關一般,可當元夏睡到半夜被晃醒時發現,自己已經被睡前才剛見過的聞潮拎到了位於村東的喬譙遺留下來的房子內,而之前還隻是喬村的“先生”的洛永塵,突然有些不一樣了起來。


    原本至少是和善的眼神,變成了混雜著冷漠寡淡的親切,洛永塵看著地上因為被弄醒而顯得有些呆愣的元夏,甚至連站都沒有站起身,隻坐在桌邊側過臉,用一種元夏難以形容的目光看著他,非得讓他來打個比方的話,大概就像是久別重逢見到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突如其來的那種“到底為什麽之前會覺著這坨玩意兒還不錯”的感覺……吧?


    看到這露骨的眼神,元夏甚至不用問,就知道這人肯定恢複記憶變為boss形態了。


    而某npc為自己當時在樹林裏莫名其妙的心軟困惑了一會兒,再抬頭看元夏時,將原本還算是清朗的聲線壓低,輕了好幾度:“阿夏,昨日的事,你和安嬸提過了嗎?”


    因為某boss這詭異的語氣,係統麵板震了震提醒元夏注意措辭,偷偷按掉那閃個沒完的提醒,元夏謹記聞潮說過的話,真摯道:“這是阿夏和先生的秘密,才不會告訴阿娘呢!”


    站在洛永塵斜後方手中把玩著一把玉骨絹麵扇的聞潮微不可聞地勾了勾嘴角,賞了元夏一個勉強能算肯定的餘光。


    小鬼學的還挺快。


    完全不感動的元夏為了保證自己和聞潮看起來完全沒幹係,隻當沒看見對方的表情,繼續無辜地看著自家先生,洛永塵眯著眼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擺擺手讓聞潮把他從地上撿起來:“先生自然是相信阿夏的。”


    被聞潮單手輕輕鬆鬆從地上拎起來丟進凳子裏的元夏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被撞的有些發麻的大腿,規規矩矩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等待boss的下文。


    ——結果根本就沒有下文。


    側過臉對著燭火發著呆的洛永塵緊接著像是忘記了屋裏這兩人的存在,沒再開口不說,臉色在跳躍的燭光下逐漸冷漠了下來,到最後簡直可以用陰沉來形容,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的眼裏翻湧著被極力壓抑的複雜情緒,元夏甚至覺得自己在那雙疏離的雙眸中看到了某種極難形容的痛苦。


    一點都不想找存在感的元夏盡量和旁邊的聞潮一樣裝透明,可係統捏的數據太詳盡,八歲小孩被人大半夜從床上綁架還丟到地上到底還是容易著涼,於是,裝不存在的元夏因為屋內太長時間的沉默,緊繃的神經忍不住鬆懈了下來……然後打了個噴嚏。


    一瞬間,屋內剩下的倆人齊刷刷看向他。


    元夏的左眼映照著聞潮明顯的同情,右眼反射著洛永塵猛然迴神後的若有所思,然後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要有點不妙了。


    洛永塵定定看了元夏幾秒,突然露出一個與他還未恢複記憶時相差無幾的笑容:“阿夏困了吧?先生讓漂亮哥哥帶你迴去罷。”


    被這稱唿搞的有些不高興的聞潮麵無表情:“……”


    明顯察覺聞潮不高興了的元夏:“……”


    看在這人是他主子的份上沒去計較的聞潮將自己手上把玩著的那玉骨折扇收迴懷裏,轉身瞥了一眼一旁的元夏,側過身看向洛永塵,後者對上他的視線後略一挑眉,目光劃過一旁看似茫然放空的元夏,以一種平平淡淡像是隨口叮囑的語氣道:“驚瀾,將阿夏好生送迴家去。”


    好生這倆字,咬字比起其他字來說略重一些,雖說不常跟在洛永塵身邊但早就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的聞潮了然地朝元夏看一眼,隨即便應下:“放心吧,殿主。”


    “在外麵就別這麽喊我了。”


    聞潮從善如流地略微一頷首:“好的,主子。”


    “去吧。”滿意的洛永塵擺擺手,“處理完了迴來見我。”


    聽到“處理”這倆字的元夏嘴角一抽,似乎明白自己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了。


    聞潮和洛永塵沒在意元夏糾結的神色,後者隻繼續往桌邊一靠,對著火光繼續不言不語地發呆,而一身紅衣的男人將陷在凳子裏的八歲npc輕鬆一提,整個拎了起來。


    就跟拎雞仔一樣將元夏提出這個房間後,聞潮就如他預料的一樣,根本就沒朝著元夏目前的家走去,而是一轉身朝了相反的,更深山的方向一個輕功就掠過了一裏地。


    灌了一嘴風的元夏:“……”


    動若驚鴻的男人飄飛起的黑色長發與豔紅的衣袂在月色中看起來就像不知欲往何去的鬼魅,幾下就將元夏帶到了某棵遠離喬村的高聳的樹頂上,樹枝雖說纖細,但腳尖輕點在某根枝椏上的男人像是完全沒有重量一般,甚至還跟著整座山的樹冠隨著偶爾吹過的風晃動幾下,站穩後男人用空著的一隻手收了收被山風吹的鼓脹開來的衣袖,垂眸看向自己手裏像是被他一係列動作看的怔住了的小鬼。


    此時此刻,被設定為八歲的npc像是完全不知道接下來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睜大眼睛盯著離自己約十五米的地麵,紅衣的男人嗤笑一聲,晃了晃腳下懸空的元夏:“別裝上癮了行嗎。”


    被他突如其來的行為弄的下意識一驚的元夏不得已收迴了自己擺著的一臉天真無邪,有點想歎氣。


    讓自己裝的是他,不讓自己裝的還是他,這npc到底想怎麽樣?


    ……這人對的起他想要好好工作的赤誠的心嗎?


    “雖然算是可塑之才,但還真可惜……犧牲自己去救一整個村子,你也算是功德圓滿了。”聞潮也不知到底是在誇獎還是在嘲諷,眸光流轉之間帶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意味不明,“主子大概兩三天內就會找個理由消失在喬村,反正看這個村子裏也不太可能出現可刷新npc,而且我們基本不會再見了,作為你臨終前的福利,本殿主心情也好,就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吧。”


    對不起住哦,這裏還真有個可刷新npc——元夏實在有點想知道這個所謂的小秘密是什麽,再加上站太高風太大實在沒麵前這npc一樣有這麽強的內力就算站在山風裏也不會被風灌一嘴,於是默默將想說的話咽進了喉嚨裏。


    “雖說長生殿的殿主一直都是我們的主人,但洛永塵基本和前殿主沒什麽關係,他會成為殿主的原因太過奇怪我們也不好說,其他三人我說不準,但對本殿主來說,忠誠算什麽?除了能吃好穿好外當個殿主根本就沒什麽用途,要不是死老頭把位置留給我,而且確定自己必須得來這裏,光是想到每月十五必須跑來這鬼地方找人……”話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丟給元夏一個肆意的笑容,“我就恨不得那所謂的主子就這麽死在落碧崖下算了。”


    元夏:“……”


    臥槽什麽情況?忠犬變狂犬???


    “不過,長生殿不能一日無主,為了不讓其他人對這位置虎視眈眈咬我一口,必須得保證洛永塵活著才行……他們估計也是這麽想的罷。”暗自嘀咕了一句,他瞥一眼滿臉莫名的元夏,勾著嘴角笑了,“算了,對你一個深山裏呆著的小鬼來說,或許連五殿是什麽都不知道,隻能在這個世界‘活’幾個月這種事,就隻能怪你自己運氣太差了。”


    說完也沒等他有什麽反應,聞潮身體略微前傾,鬆開了抓著元夏衣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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