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棲邪裏,npc是沒有必須得迴答玩家提出的問題的義務的。


    所以相對來說,迴答問題這件事便全部看npc的心情,若心情不好,想不迴答就不迴答,但心情好,願意把什麽秘辛隨口說給誰聽,也都是可以的——隻是所有的行為,都得自己承擔後果罷了。


    老人抬眼看了看殘陽欺酒手中的那塊玉佩,有些渾濁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幾乎要散了的光,


    殘陽欺酒當然不知道係統對這名自遊戲開始就得在每月十五號的大清早出現在霜花潭邊上發呆一整天的npc臨時發布的一係列任務讓老人多麽有傾訴欲,反正他察覺到了對方那瞬間有些異常的狀態,就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


    老人看起來對殘陽欺酒手上的玉佩很感興趣,伸出手像是想要直接從他手中拿起那明顯就是用霜花瓔做的玉佩,但似乎又覺得這樣的行為很失禮,於是頓了頓才問道:“可否讓老朽看看少俠手中的玉佩?”


    殘陽欺酒默默將玉佩塞進老人懷裏。


    拿到東西的npc垂頭看了看這雕著天下大部分人都要為之激動的圖案的玉佩,抖抖索索地摸了好一會兒,又將玉佩抬起來,對著月光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慢悠悠歎了一口氣。


    周圍被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的npc與玩家們:“……”


    這石頭怎麽了為什麽這老頭子要歎氣???


    翻來覆去將這枚玉佩看了好一會兒,老人才從石頭上站了起來,瞥了眼周圍狀似好奇地看著這邊的人,對殘陽欺酒擺擺手:“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少俠隨我來。”


    此話一出,旁邊所有的玩家都開始竊竊私語,其中不少人瞄著殘陽欺酒,對周圍的同伴嘀咕一些“該不會是隱藏任務吧”之類的話,差點就要撲上去,滿臉就是“少俠有任務請帶上我啊”的表情。


    像是沒有注意到周圍掃過來的視線,殘陽欺酒點點頭,跟在那老頭身後朝著人群外圍走去。


    離開潭邊,老人並沒有朝著七溪鎮走去,而是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繞過潭邊看似不規則且雜亂地生長著的灌木,穿過一條幾乎是隱沒在雜草中了的小路,再拐過一片也不知道長著什麽花草的田,將兩人身後跟著的若幹玩家與npc甩掉後,終於來到了離七溪鎮有一段距離的,應該位於山腰的某個小木屋前。


    這邊似乎鮮少有人踏足,夜色中除非仔細查看,大多數人幾乎要將這這小屋直接遺忘在了這個角落裏,老人走進這個院子裏,摸著黑推門進去,邊找著桌子上的蠟燭,邊示意門口的殘陽欺酒將門關好:“老朽不願給兒子添麻煩,又喜清靜,就一個人搬了出來,這地方除了家人就隻有幾個雜役知道,更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少俠且放心。”


    殘陽欺酒將門合上,淡淡看著這npc摸出打火石將翻出來的蠟燭點上。


    npc老人將燭台往他的方向推了推,邀請玩家在桌邊坐下後似乎想要給他倒杯茶水,殘陽欺酒沒準備虐待老人並浪費時間,直接謝絕了對方的好意直奔主題:“不必了謝謝,我隻想問這石頭的事。”


    老人動作頓了頓,也沒太堅持,在殘陽欺酒麵前坐下後,他將那塊玉佩放在桌麵上,朝著他的方向輕輕一推:“我們七溪鎮與霜花潭,曾經可不歸在相王朝的領地內,少俠可知,這座山這片地界,曾經屬於何人所有?”


    殘陽欺酒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什麽,但垂眸看了那玉佩一眼,卻還是搖了頭。


    略有些失望的老人咂咂嘴,開始他時間線跨度近兩百五十年的故事。


    五百年前起至今約兩百三十多年前,這座月中山與山下霍城以及方圓三百裏的地界均為某個雲姓家族的所有物,這地方在他們所擁有的土地內甚至連肥沃富饒都算不上,幾乎不被注意的月中山隻是被當作偶爾遊玩的去處,甚至當時連七溪鎮都不存在,有的僅是茂密的樹林與幾乎落不下腳的叢草。


    雲家並不在意這地方,隻將它劃給了族內不受重視的分支的一名外姓子弟,那楚姓的公子風流倜儻,因為在鬧市一時興起出手救了一名郡主,英雄救美的行為讓郡主一見傾心,之後甚至求了皇帝賜婚,被逼婚而狼狽逃走的楚公子躲進了月中山內,於現在七溪鎮的位置建了暫住的房子。


    出逃而心情放鬆的楚公子極喜歡月中山幽靜的氣氛,便有了在此長住的念頭,當月十五月圓,見月色正好,捧了壇酒獨自去潭邊欲自斟自飲的楚公子發現了月中山那潭水的特別之處——整個潭麵,居然結了一層霜花。


    當時為暑天,就算高山涼爽,卻也沒誇張到這種地步,楚公子興之所致將一整塊潭麵的霜花都毀壞殆盡,那破碎的冰塊很快消失在了潭內,但一個時辰後,又在潭麵結上了絢爛繁複的冰層。


    直到次日清晨太陽升起,那霜花才在陽光的照射下逐漸融化。


    對此大感興趣的楚公子之後日日流連在潭邊,次月的十五,他發覺清晨起潭麵就開始結起花紋各異的霜花,很快凍住了整片水麵。


    楚公子曾數次潛下深潭內,試圖找出月月十五結霜的原因,未果,最後隻在潭底發現了似玉非玉,卻又比普通石頭通透明麗出許多的奇石。當年的奇石石心大多都有大片霜花的結晶,看起來就像是潭麵那些霜花被直接凍在了奇石內,楚公子將這口潭取名霜花潭,將這石頭取名霜花璞,又因為居住的地方正靠著霜花潭潭水的起源地,更高的山巔融化的雪水經過此地被分流,一條流向霜花潭,剩下六條則是隱沒在了月中山的林內,便給這地方取名七溪。


    在七溪住了三年後,心想也許風頭已經過,楚公子帶著幾顆最為溫潤漂亮的霜花璞離開了月中山,直接迴了族內。


    郡主早過了女子成婚的年紀,雖說當時年少懵懂可幾年也足夠長大,知道自己的愛慕也許並不能善終,她最後還是擇了良婿嫁做人|妻,雲家為賠罪送了許多奇珍異寶作為賀禮,等楚公子迴族後,不但狠狠責罰了一頓,還將他帶迴來的霜花璞與那塊地界全收了迴來,打發他閉門思過去了。


    不過也因此,雲家知道了霜花潭與霜花璞的存在,便派了人去那邊,從山下找了些無家可歸的遊民,將七溪那地方擴建了開來,並允許這些人留在七溪。


    霜花潭則是被要求在保持原貌的情況下,以每月三塊石頭的頻率開采起來,霜花璞全部被送去了雲家,用作雕刻一些玉佩、用器或把件之類的小玩意兒,市麵上甚至從未出現過。


    近兩百年間,留在七溪的遊民人數逐漸穩定下來,七溪也逐漸形成了現在這個規模,成為一個深處高山的小鎮,為了保守霜花潭的秘密,七溪鎮的人異常排外,幾乎不願意接納外人。


    兩百五十多年前的某個月開始,雲家對霜花璞的需求從一月三塊變成了一月十塊,持續了一年後,突然又恢複了一月三塊的頻率,再過了半年,原本穩定一月派人來取一次霜花璞的雲家人偶爾小半年才在七溪鎮出現一次,接著是一年兩次、一年一次、兩年一次……最後再也沒出現過。


    鎮子裏負責與雲家交接的人曾經出山打聽過,卻發現那龐大的家族不知何時發生了何事,早散了。


    雲家消失後,七溪鎮的鎮民曾慌張過很長一段時間,老人的先祖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便開始向外界逐漸透露霜花潭的異狀和霜花璞的美異,被吸引的人蜂擁而至,因為七溪鎮不接納生人,外來的人基本都留在山腳下,人數漸多,便在山下形成了不小的規模——之後發展成了霍城。


    霜花璞也由原來雕刻把件和小玩意兒的用途逐漸變為了女子脖頸上最為華貴的瓔珞飾物,後更名為霜花瓔。


    當時相王朝的皇後尤為喜愛霜花瓔珞,皇帝為了討她歡心,毫不猶豫吞下了這塊無主的地盤。


    現在七溪鎮內的鎮民,基本都是當時那批遊民的後人,保留了先祖的習慣,雖說允許遊客或想要購買霜花瓔的進鎮子逛逛,但鎮內沒有客棧也不容人留宿,而霜花潭,在雲家消失後的一百年內興許是因為開采過度,原本顆顆都為霜花瓔的奇石內霜花逐漸消失,現今也就少有的幾顆才有那樣的結晶花紋。


    殘陽欺酒垂頭聽著老人說的故事,手指在那塊玉佩細微結晶的位置細細撫摸了幾下。


    老人將視線停在殘陽欺酒手中的玉佩上,感歎道:“霜花璞的結晶隻出現在石心中央,近百年來最為珍貴的坯料也不過巴掌大小,您這塊玉佩如果確實是用霜花璞雕成的,隻邊角一小塊有結晶花紋……這坯料至少有雙掌那般大小。”


    聞言玩家的動作一頓。


    然後就聽npc緩緩開口:“能有這麽大的石材,也隻有在三百多年前了呢……少俠您手中的這玉佩,便是雲家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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