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聽人來報獻帝夜詔劉備,且行事神秘,不知有何所圖,於是他命人加強了對劉備的監視。

    劉備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曹操的用意。為了防範曹操的謀害,他韜光養晦,更加“賣力”地在後院種菜,而且親自除草和灌溉。這關羽和張飛不明所以,越看越生氣。張飛一怒之下,直接搶過他的瓢,使勁往屋後扔得遠遠的。這張大俠拋的是夠爽,可憐了那瓢,摔個四分五裂。

    劉備也不打理,竟自尋得一瓢,繼續認真地給新種的菜苗澆水。張飛見狀更加窩火,再次奪過他手中的瓢,又使勁甩得遠遠的。

    “三弟,你…”劉備沒想到張飛會扔他的瓢,一時氣急。

    “我說大哥,您貴為皇叔,今不留心天下大事,反而學小人之事,這是為何?”張飛問道。

    “三弟休得胡鬧!”劉備說道,又示意他顧及左右耳目。

    張飛雖然性急,卻也是個粗中有細的人,馬上領會到劉備的眼神,不再胡鬧。

    灌溉好之後,劉備接著除草。關、張二人不語,靜靜地守在他的兩側。

    正在此時,許褚、張遼引數十人踏入菜園中,說道:“丞相有命,請使君便行。”

    劉備驚問道:“有甚緊事?”

    許褚迴道:“不知。丞相隻教我來相請。”

    “大哥,不如讓我二人相隨。”關羽和張飛同時說道。

    “丞相隻教我們請使君一人,其他人不得跟隨。請使君移步!”

    劉備無奈,隻得隨二人入府見曹操。

    曹操一見劉備便說道:“玄德在家做得好大事!”

    劉備一聽,嚇得麵如土色,不知如何應答。

    曹操自顧上前拉著劉備的手,說道:“玄德且隨我來。”

    “是!”劉備說道,手心早已濕透。

    劉備跟著曹操,直至後園,曹操說道:“玄德身為皇叔,居然在家種菜,不知者還以為我曹操虧待了閣下。”

    劉備聽罷,懸著的心才稍放寬,迴道:“閑來無事,消遣而已。”

    曹操笑道:“好個‘閑來無事’!這教我曹孟德羨慕不已呀!哈哈…”

    “丞相見笑了!”劉備拱手道。

    隨至小亭,隻見亭內已設樽俎,樽以煮酒,俎以盛肉,另備有盤置青梅。曹操說道:“適見枝頭梅子青青,忽感去年征張繡時,道上缺水,將士皆渴;吾心生一計,以鞭虛指曰:‘前麵有梅林。’軍士聞之,口皆生唾,由是不渴。今見此梅,不可不賞。又值煮酒正熟,故邀使君小亭一會。”

    “備恭敬不如從命,丞相請!”劉備說道。

    二人對坐,開懷暢飲。酒至半酣,忽然亭外風起,陰雲漠漠,聚雨將至。兩人同時遙觀天外,隻見黑壓壓的天空忽現龍掛,曹操指著它問劉備:“使君知龍之變化否?”

    劉備迴道:“恕備愚昧,未知其詳。”這劉備可不傻,這龍象征帝王霸業,說不好會引起曹操生疑,還不如讓曹操自問自答。

    曹操聽罷,說道:“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誌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曆四方,必知當世英雄。請試指言之。”

    劉備謙卑地說道:“備肉眼凡胎,安能識英雄?”他心想:“曹操這一問並不簡單,分明是想試探我的虛實。”

    曹操說道:“玄德不必過謙。”

    劉備說道:“備蒙丞相恩庇,得仕於朝。天下英雄,實有未知。”

    曹操說道:“既不識其麵,亦當聞其名。”

    劉備想了想,說道:“淮南袁術,兵糧足備,可為英雄?”

    曹操說道:“塚中枯骨,吾早晚必擒之!”

    劉備接著說道:“河北袁紹,四世三公,門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極多,可為英雄?”

    曹操笑道:“袁紹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劉備又說道:“荊州劉景升威鎮九州,可為英雄?”

    曹操說道:“劉表虛名無實,非英雄也。”

    劉備略加思量,說道:“江東領袖孫伯符,此人血氣方剛,人稱“小霸王”,可為英雄?”

    曹操笑道:“孫策藉父之名,非英雄也。”

    劉備想了又想,突然想起一人,說道:“益州劉季玉,可為英雄?”

    曹操說道:“劉璋雖係宗室,乃守戶之犬耳,何足為英雄!”

    劉備接著說道:“如張繡、張魯、韓遂等輩,如何?”

    曹操大笑道:“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掛齒!”

    劉備把能想到的人都搬出來了,卻唯獨沒提曹操。一則他並非阿諛獻媚之人;一則他認為曹操是漢賊,自然跟英雄不搭邊。以上之人都被曹操否定,劉備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能稱之為英雄,於是說道:“舍此之外,備實不知。”

    曹操聽罷,說道:“夫英雄者,胸懷大誌,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誌者也。”

    劉備問道:“誰能當之?”

    曹操指了指劉備,然後又指了指自己,說道:“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

    劉備一驚,手中筷子不覺滑落,又恰的一聲驚雷。劉備故作賠笑道:“一震之威,乃至於此。”說著,劉備不緊不慢地彎下腰撿起地上的筷子。

    曹操笑道:“英雄也怕打雷?”

    劉備從容地說道:“聖人雲:‘迅雷風烈必變’,何以不懼?”

    曹操見他那般,也不生疑。兩人飲酒至雨停,劉備才徑自迴到府中。一路上,他迴思著曹操方才的話,不知其用意。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此地不宜久留。

    關羽和張飛在府中已等候多時,遲遲不見劉備迴來,心急如焚。兩人正欲提兵器殺入丞相府之時,正逢劉備歸來,方作罷。

    “大哥,曹操那廝找你作甚?”張飛問道。

    “曹操後園小亭煮酒相邀,席間論起天下英雄。”

    “曹操這是何用意?”關羽捋須問道。

    “我學園圃,正欲使操知我無大誌。不料操竟指我為英雄,我一驚,不慎落箸,恐操生疑,值天雷震,正好以懼雷以掩飾之。”

    “兄長真高見!”關羽和張飛同時說道。

    “曹操生性多疑,恐怕隻能瞞得一時,若能覓得良機,我等還是盡早脫身方為上策。”劉備說道。

    “兄長所言極是!”關羽說道。

    “不如我們直接殺出去,難道還怕曹操那廝不成!”張飛說道。

    “三弟不可魯莽,我等身處別人圍牆之內,處處得小心謹慎才是!”劉備說道。

    “俺聽大哥的。”張飛泄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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