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現在的處境,是由你女兒導致的?”荀寐繼續問。 “她?能有那本事毒死親生父母?”女鬼的笑容裏滿是惡意,一個嗤笑過後,她便停下了‘好心’的npc提示環節,猙獰嫌惡地催促其他人趕緊摸牌。 但就在這時,荀寐卻突然冷不丁地說:“如果我們能夠送你離開這裏,你可不可以放過我們?” 這話一出,一旁的怡醬和斷水流都驚訝地看向他,看向眼前這位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男人。 荀寐真的胸有成竹嗎?他胸口根本連顆筍都沒有。 他就隻是習慣性地裝比唬人,隨便空口打個白條,能賴就多賴一會。萬一女鬼好騙真的答應跟他做交易,即便過段時間又發現其實是謊言,那又如何?大不了到時候再死嗎。 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怎麽算都是他賺了。 作者有話要說: 美美:在領盒飯與否左右橫跳反複試探 短短:……第15章 陽光公寓15 不止隊友們被他唬到,就連女孩媽媽都猶豫了一下,但這隻老鬼顯然剝過的人皮比他們剝過的筍皮還多,很快就重新露出了惡意的神態,齜出牙齦瞪著眼球,陰險地笑道:“想讓我放過你?麻將贏了我再說。” 鬼才能在麻將中贏了你。 眼見著話也套完了,談判也破裂了,荀寐不欲廢話,摸完十三張牌就打算推倒詐胡,可就在推牌的那一刻,斷水流突然伸手按住了他,並用眼神示意他的右側。 荀寐暗道不妙地看過去,隻見怡醬將摸上來的麻將牌當積木用壘成了一座城堡,麵前遠不止十三張牌,早就壞了麻將的規則。 “今天怡哥說了幫你扛推,就肯定幫你扛推。”怡醬頗大氣地用拇指抹過鼻子,“要覺得過意不去就出去加個好友,改天組隊刷個什麽本帶我躺贏。” “你……” “你!!” 兩道語氣截然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荀寐訥訥,而女鬼則是暴怒,她的腳趾甲驟然變得尖長堅硬,宛若一把赤色長刀,怡醬死到臨頭才想到怕,嗷嗷地抱頭鑽到桌子底下,被女鬼一把拎出來,他頓時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聲,但叫了許久,卻仍舊沒被傳出遊戲。 “嗷嗷嗷——呃?” 怡醬終於反應過來,愣愣地看向四周,斷水流麵上的嫌棄已然溢於言表,荀寐忍俊不禁,低頭笑得肩膀直抖。 最離譜的還是女鬼,怡醬竟然從她毫無人形的臉上讀出了一句話:同一招數還想用兩次?沒門。 “喂?你倒是剝皮啊。”怡醬憤怒敲桌。 女鬼表示她從人到鬼還從未聽過這樣的要求,但她就是不剝,“還沒有分出勝負,繼續出牌……” “分毛個勝負,我都把麻將當樂高玩了還分勝負?”怡醬撿起一枚麻將直接往地上一砸。 女鬼額頭青筋根根炸裂,血盆大口也咧得大到離譜,“你並沒有出千……” “我出千了!”怡醬唰唰唰把壘成城堡的麻將牌正麵朝上,想數出五張相同的麻將,但顯然女鬼鐵了心這輪一定要把難寐搞出去,怡醬數半天,手裏三四十張牌竟然都恰好湊成了四張同樣花色的杠。 與此同時,女鬼的怒氣值顯然逼近頂峰,她陰狠猙獰地朝著難寐笑,催促說輪到他出牌了。 荀寐垂眸掃了一遍自己手上的牌,好家夥,湊得真準,不管他出哪一張都是第五張。 怡醬急紅了眼,聽著耳邊荀寐歎口氣說:“算了算了……”,驟然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嗷一聲直接把麻將桌給掀了,“算個屁,老紙跟你拚了!” 荀寐:“……” 斷水流:“……” 女鬼:“……” 伴隨著灑落一地的麻將牌,怡醬的鮮血也遍淋其上,女鬼的長指甲洞穿了他的脖子,再惡狠狠往下一劃,伴隨著那比布帛撕裂更悶一些的聲音,鮮血四濺,怡醬身上的皮也被剝得七零八落。 女鬼一點也不想要他的皮,隻是在歇斯底裏地泄憤而已。 斷水流垂下眼睛,不忍再看這副血淋淋的畫麵。女鬼尖利的聲音卻如同鋒利的刀刃,不由分說地劃割著他和荀寐的耳膜:“下一次,我全都不會放過!!” “下一次,你們都得死!!” 誰要和你有下次……荀寐默默地想。 濃稠的黑霧在女鬼充滿怨念的詛咒聲中逐步消散,重獲光明的房間內,荀寐坐在床邊,保持著準備下地的模樣,斷水流也依然是那個背抵床頭躺靠的姿勢。 隻是臥室之外,少了一個聒噪話癆的男人。 00:17 [存活人數:2人] 斷水流安靜地坐了一會,沉思過後舔舔嘴唇,似乎難得有話要說,可就當他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難寐竟然恰好同一節奏地有了動作,不過他是往前,對方卻是往後,隻見難寐施施然往下一躺,反身給自己蓋上被子,閉上眼就要睡覺。 這沒心沒肺的狗樣讓斷水流都忍不住愣住了,眼見著再不說點什麽這條狗就真的睡著了,斷水流立刻傾身壓過他,長臂一勾拿起了荀寐放在床頭櫃上的汪先生,“……這個。” 荀寐大半張臉都遮在被子底下,聽到聲音將唯一露在外界的眼睛微微睜開了兩條細縫,隻見斷水流幾乎把汪先生錯綜複雜的身體摁在了他的臉上,並且加重語氣再次重申道:“這個。” “……哎。”荀寐無奈地把被子掖到臉下,抬手嫌棄地把汪先生揮遠些,“知道了知道了,提示得那麽明顯我怎麽會不知道……女鬼在我提及她女兒的時候表現得十分不屑,如果是誤導信息的話,感覺沒什麽必要,所以很大可能導致她化鬼困在公寓裏的罪魁禍首不是女孩,而另有其人。” “日記裏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個角色,爸爸和阿姨排除,女孩也排除,剩下勉強能充當個boss的就這位汪先生,一隻從頭到尾沒有任何卵用的布偶。” “從答案反推過程,我三次進入麻將局,全都是汪先生離手的時候:電梯裏因為突然急速上升汪先生脫手,麻將室裏汪先生在你手裏,剛才我把汪先生放在床頭了,結果怡醬後腳就進臥室解手。” “現在遊戲裏隻剩下了你和我兩個人,不管是爸爸、媽媽還是小三,都無法對我們造成威脅,理由我和吃糖還有怡醬解釋過,你就不用我再解釋了吧?” 講到這裏,荀寐帶有些揶揄色彩地看了斷水流一眼,被對方迴以毫無情緒的視線,荀寐笑了笑,繼續道:“也就是說遊戲主目標‘存活’我們已經達成。現在時間還剩下兩天,明天早上肯定會刷新附加題,估計就是化解布偶怨念,讓公寓恢複原樣之類的要求,屆時也一定會有新的線索。” “所以,我認為現在除了睡覺之外好像也無事可做,不如早點入睡養足精力,畢竟誰知道明天還有沒有飯吃。” 話畢,荀寐朝斷水流眨了下眼,一起一落間,濃密的睫毛就像雄鳥尾後最長的那根黑羽,漂亮得幾近跋扈,似乎就是在勾引貪心的狩獵者前去捕捉。 他笑眯眯道:“還有什麽問題嗎?” 斷水流皺著眉心往後退了些許,雙唇閉合沒有說話。荀寐最後看了眼他因為姿勢前傾垂落於肩頭的藍黑色長發,伸手便關了燈。 “晚安。” * 08:30 [遊戲目標1:存活] 意想中目標後麵象征著完成的勾號√並沒有出現,反而是多出了一個羅馬數字1,但底下確實如荀寐所料,出現了新的一行字: [遊戲目標2:離開公寓] [*目標2完成後,目標1視同一並完成] 這種中途出現的任務都是支線劇情,如果完成會有額外加分,加分多少視難度決定,未完成也不會扣分。 低段位的時候,支線任務成敗一般不影響主線任務;就比如現在,存活和離開公寓並不衝突,隻有活著才能跑路。 等到高段位的時候,為了惡心玩家,有時會出現支線任務和主線完全相違背的情況,還有某些玩家和其他玩家支線任務截然不同的情況,反正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這時候,除了咒罵策劃全家,似乎也沒有什麽更好的宣泄途徑了。 早在晨間七點半,斷水流就已經從睡夢中醒來,身旁的難寐睡得跟築巢一樣,全身蜷起,被子裏圓圓鼓鼓的一大團。 斷水流簡單洗漱過後無事可做,坐在書桌前發呆,不知不覺時間就挪到了一個小時後,係統更新了遊戲信息,附加題一出現,床上那個一秒前還睡得一塌糊塗的男人,下一秒就眼神清明地坐了起來。 “離開公寓……?” 斷水流惜字如金但絕不是個麵癱,難寐前後差別極大的表現令他瞬間露出了內心戲很多的表情。 “離開公寓……???”荀寐一邊穿外套一邊嘀嘀咕咕,他去洗漱室抹了把臉,穿好外套,隻見斷水流早在門口等候多時,荀寐上前接過他遞來的汪先生,隨後同他一起開門走出了房間。 寂靜無聲的走廊一端連接著危機四伏的電梯,另一端延展至幽暗的深處,根本看不到盡頭。 整棟五層高的公寓之中,靜謐到如同時間都已經凝固,空氣中就隻有兩道清晰的腳步聲,有規律地前後響起。 或許是耳邊太過安靜,襯托得陽光公寓裏的荒涼和破敗更加明顯,眼前蒙上了一層昏黃陳舊的濾鏡,唿吸中都滿是塵埃與腐朽的氣味。 斷水流先一步抵達了電梯前,不等他按下升降按鈕,冰冷的金屬電梯門便自動打開,從內向外潑灑出暖黃色的燈光,輕柔地覆蓋在這兩名僅存的活人身上。 荀寐有一瞬間的恍惚,他下意識看了眼懷裏的汪先生,布偶仍舊是那隻毫無生機的怪模樣,漆黑的圓眼珠也在電梯光線的照射下,散發出溫暖的光澤。 不需要言語解釋的行動,執行效率就是高。二人同時進入轎廂,坦然地背靠牆站立,就等著看第四天了電梯裏的這隻小鬼還能搞出什麽花樣。第16章 陽光公寓16 但出乎意料,今天的女孩十分乖順,乖順地仿佛就地飛升了一般,他們等了半晌,除了電梯自動關閉了之外,什麽也沒有發生,因為沒人按下樓層鍵,轎廂仍舊停留在第四層,分毫未動。 但荀寐可不會因此忘記昨天在這裏發生的跳樓機慘案,他就跟個嬌柔公主一樣被斷水流趁機抱在懷裏‘占盡便宜’。他用懷疑的眼神環視一圈,謹慎地按下了5的按鍵。 按鈕亮了,電梯開始運行,女孩卻仍舊沒有出現。 “她交出電梯控製權了?”荀寐聲音不輕不重,也不知道是在詢問斷水流還是在自言自語。斷水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移到荀寐懷裏的汪先生身上,默然不語。 電梯抵達五樓,金屬門緩緩向兩側打開,而眼前的景象則令荀寐和斷水流麵色陡然凝重——與二三四樓不同,五樓竟然是個完全封閉的小型空間,四周都是水泥毛坯牆,大小不過兩三平米,狹小到電梯內自帶的光線恰好能照亮整個區間。 斷水流立即伸手攔在荀寐身前,兩道眼神下來便無聲地給二人分配好各自的任務。荀寐沒在這種時刻跟他開阿巴阿巴我看不懂的玩笑,他利落地點點頭,用手指抵住開門鍵,令電梯門長時間保持開啟狀態,“小心,意識到不對勁就趕緊迴來。” 這話不說斷水流也明白,他的藍黑長發再一次高高束在腦後,夾克拉鏈拉到最頂端,結實大腿肌肉包裹在黑色長褲中,勾勒出流暢的弧線,顯得整個人幹練又敏捷。 不到三分鍾的時間,斷水流便再一次返迴電梯,在其探索封閉空間的全過程中,荀寐始終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自然知道最後時刻,斷水流忽然在一個肉眼幾不可見的隱秘夾縫中,摸出了什麽東西。 人一迴到電梯,荀寐立即好奇地湊過臉去,看斷水流攤開掌心,露出握在其中的一張紙。隻一眼,荀寐便看出這張紙的顏色材質和日記本裏的紙是同一種,這正是女孩日記中被撕下的那一頁! 斷水流伸手將它展開,清晰的折痕下,是女孩那熟悉的字體—— [汪先生, 如果媽媽、爸爸、李阿姨都不存在就好了。] 紙張上隻有這簡簡單單的兩行字,也不知道女孩是處於什麽心態,一寫完就慌慌張張地從日記本裏撕毀。 斷水流讀完正麵又去翻看髒汙的背麵,確認信息沒有遺漏之後把紙夾進了日記本裏。荀寐摟著汪先生在一旁問:“怎麽說?npc發布終極任務了,要我們弑父戮母屠小三,大義滅親,斷大神有沒有什麽解題頭緒?” “先去一樓。”斷水流依舊是那麽言簡意賅,但當他抬手去按樓層按鍵時,卻發現樓層按鈕2下空空蕩蕩,方才還附著在上麵的1鍵竟然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斷水流眼疾手快地就去摁2,但指腹觸及的卻是冰冷的金屬牆麵,眨眼間2鍵也消失了,緊接著3鍵、5鍵也如出一轍地消失不見。 一豎排的層數按鍵,頃刻之間就隻剩下了4,突兀而森冷地立在原處。 “看來根本沒交出電梯控製權,還變本加厲了。”荀寐忍不住揪住汪先生的耳朵,用力擰了擰:“4樓,死樓……不太吉利,快給我們換一個!” 聞言斷水流十分無語地瞥了他一眼,隨後別無選擇地按下四層鍵,電梯應聲而動,緩緩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