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醬舔著嘴角把盒子掰開,裏麵是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袋中包裹著一坨黃褐色的粘稠流狀物。  吃糖哥、怡醬:“……”  二人瞬間連外殼帶內容一齊扔到桌上,徑直倒退兩張麻將桌以外。不遠處的荀寐疑惑地嗯一聲,“是什麽東西?”  怡醬顫顫巍巍道:“不清楚……”  “去聞聞看呢?”  “我才不聞屎!”  “這不是知道是什麽東西嗎?”  “……也,也不一定是屎啊!”  “那你去聞聞看。”  “我說了不聞屎!!!”  荀寐啞然失笑,肩膀都在顫,斷水流在他身前一張桌的距離,唇角竟然也勾起一抹無聲的弧度,是個淺淺淡淡的笑容。  鑒於沒人想靠近那坨黃褐色不明流體,它也就隻能暫時被擱置,等到斷水流也從零錢匣裏摸出個白色飯盒,打開也是個透明塑料袋,而裏麵裝著的是一把切好的大蒜絲的時候,荀寐恍然大悟,“怡醬,那袋子裏裝的該不會是甜麵醬吧?”  “甜麵醬?”  荀寐返迴放置汪先生和日記本的麻將桌前,將日記翻到8月16日,“這裏,‘我看見媽媽打包迴來的烤鴨了,好香啊。’之前爸爸答應給女孩帶餅幹,於是我們在樓下吃到了心形餅幹,這裏媽媽打包迴了烤鴨,說不定我們今天的中飯就是烤鴨。”  “誰要吃那可怕女人的烤鴨!”怡醬紛紛不平地喊道,但話音方落,他的肚子便隨之發出悠長清晰的咕聲,餘音嫋嫋,繞梁不絕。  吃糖哥噗一聲正要嘲笑他,結果自己的胃竟然也跟著發出哀鳴,形成了唯美二重奏。  再一看時間,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大家都餓了。  不用再多廢話,四人默默加快了搜尋的速度,不過多時便找齊了一套烤鴨所需的醬汁、大蔥、薄餅和烤鴨片皮。量很大,足夠四個男人都吃得撐腸拄腹。  怡醬和吃糖哥叼著卷好的烤鴨餅還在四處尋摸,一向做事效率最高的斷水流反而一本正經地坐下,倒杯熱茶,認認真真地吃飯。在他身旁,荀寐抱著汪先生一邊嚼餅,一邊再一次翻開日記本,重點查看有關於媽媽賭博方麵的內容。  在日記中,媽媽是一個極其熱衷於麻將的麻癮少婦,一天24小時有14個小時都在高強度打麻將,剩下10個小時睡個昏天暗地,醒來繼續未竟的麻將事業。  牌局上輸輸贏贏,看不出任何特別的地方。除此之外,便什麽也沒有了。  怡醬不信邪,找完麻將桌又開始敲牆壁找暗格,但他這幾天都從底樓一路敲到四樓了,指節都敲禿了兩毫米,愣是半個暗門都沒發現。  吃飽喝足,又剛經曆了一番血腥刺激的麻將局,荀寐翻日記翻著翻著就開始犯困,怡醬重新迴到麻將室的時候,他就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吃糖哥受荀寐影響,也哈氣連天地坐在他旁邊位置上發呆,隻有斷水流特立獨行地坐在靠牆的麻將桌前,兩條長腿交疊擱在桌上,腿旁是歪斜立著的汪先生,而他後背抵著椅背,又酷又拽地接替荀寐翻看女孩日記。  “困就睡會。”怡醬拉開荀寐左側的椅子,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單手撐在椅背上說話,“我感覺這麻將室純粹就是給我們幹飯用的……看樣子還是得等到她媽下次來的時候才能有新的線索。”  “下次來……豈不是又要死一個人?”吃糖哥憂心忡忡地說,怡醬笑嘻嘻地說:“天塌了有長得帥的頂著,怎麽看難寐和斷水流的皮都要比咱倆的嫩脆爽滑吧?”  “你這形容毛肚呢?”  “哈哈。”  ……  斷水流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數桌外的兩個人談天說地,聊天途中吃糖哥打了無數個哈欠,終於忍不住趴在桌上真的睡了。嘴巴閑不住的怡醬又不信邪地來找斷水流聊天,自然毫不意外地吃了閉門羹,嘟嘟囔囔地走開了。  不知何時,斷水流突然發現耳邊竟安靜得落針可聞,安靜到近乎詭異,他快速坐直身體,抬頭就看見那邊三個人全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不是睡著……三個人的身體都僵直趴在桌上,簡直就像被鎖在上麵一樣,胸膛一絲起伏也沒有,仿佛三具人形的雕塑。  斷水流立刻衝過去,握住難寐的肩膀,讓他倒在自己肩頭,對方的身體依舊是柔軟溫暖的,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裏,眼睛閉合,麵容恬靜。  他又伸長手把怡醬和吃糖挨個推開,也都是和難寐同樣的狀態。  “查看存活人數。”斷水流冷聲道,話音未落,他的麵前立刻出現了黑底白字的係統懸浮框——  [存活人數:4人]  “……”這個令人安心的數字,使斷水流緊繃的身體緩緩鬆弛下來,他舒展開蹙結的劍眉,低眸,看見了懷中難寐平靜恬淡的睡顏。纖長的睫毛如鹿一般濃密,是對方整張臉上極為令人矚目的一處。  斷水流猜想這三個人可能是落入了什麽秘境或者隱藏副本,更或者是又被女孩媽媽抓去打麻將了。  他把荀寐放迴椅背上靠著,看對方因為姿勢被迫昂起天鵝一般頎長而白皙的脖頸,凸起的喉結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外,斷水流站在一旁,猶豫半晌,終是忍不住彎下腰,用指腹在難寐的眼睫毛尖端觸了一下。  就好像摸在了上好的天鵝羽絨上麵,斷水流忍不住戳著睫毛指尖小幅度打旋,不經意間觸碰到難寐眼下溫熱的臥蠶,這雙眸睜開時明媚的笑意瞬間湧上他的腦海。  底下人毫無反應地被他觸碰著,好似一隻溫順的鹿,細長敏健的四肢交疊盤臥,毛絨絨的耳朵也輕柔垂下,沉睡中的鹿沒有任何防備,被有心者肆無忌憚地打量……  真要命。  ……斷水流這樣想著。  無獨有偶,另一個時空的三個人竟然在同一時間,也與斷水流產生了同樣的想法。  “真要命……”怡醬再一次坐在了熟悉的麻將桌上,還是那個熟悉的純黑環境,熟悉的發光麻將桌……熟悉的給腳指甲塗紅色指甲油的詭異女人。  女鬼對麵坐著荀寐,兩邊分列怡醬和吃糖哥。三人恢複意識之後先是麵麵相覷,再是整齊劃一地尋找斷水流在哪裏,猜測是人多了一個,所以斷水流好運沒被選上後,紛紛留下了羨慕的淚水。  荀寐把十三張麻將牌擺好順序,抬眼便見女人用一種怪誕而垂涎的目光注視著他,那種仿佛有千萬隻眼睛注視著他的逼仄感如影隨形,他不由自主從後脊梁升起一股寒顫,徑直傳到了頸椎。  這一輪死得會是誰,荀寐再一次有了數。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竟然而嘴角噙上一抹淡淡的笑,看也不看牌,隨手將剛摸上來的麻將扔出去,“我很好奇,為什麽拉我們三個來陪你打麻將,外麵那個帥哥的皮難道看不上眼?”  大致是外界的線索實在太少,幾乎為零,荀寐的問題一出,女人當即直言不諱:“是你們湊齊了牌局喚我來打麻將的,那人不肯來打,我還能逼他來?”  好、好、好好好——好不要臉的話!怡醬背地裏翻了個直達天靈蓋的白眼。  我們先湊齊了牌局?荀寐皺眉,吃糖哥卻是秒懂,小聲道:“我們三個坐在一張麻將桌上了,這是不是就湊牌局的意思?……那斷水流正好在其他桌上,所以才沒被拉進來。”  “那電梯那次呢?”  “呃……”吃糖瞥了女孩媽媽一眼,猜測道:“電梯正正方方的,有點像麻將桌哈……不會是隻要我們人數夠,又湊在一起,不管在哪裏都默認是牌局吧?”  女孩媽媽發出了古怪的笑聲,似乎是在說吃糖猜對了。  荀寐又問:“如果隻剩下了兩個人,你還怎麽找我們打麻將?”  “三缺一啊……”女人有些輕蔑地說,“三缺一自然就打不了牌了。”  “換句話說,隻要死得隻剩兩個人,我們就是安全的。”荀寐再次扔出剛摸上來的麻將牌,不出所料被女人碰走。  “女孩日記裏的反麵人物都已經出現,李阿姨不能進房間,爸爸不能對房間存在1人以上的玩家進行攻擊,媽媽不能攻擊房間裏3人以下的玩家。所以說,2是最安全的數字。”  說著,荀寐盯住怡醬和吃糖,認真地叮囑道:“你們切記,晚上絕對不要出門,隻剩一名玩家那就是必死的局。”  “今天是第三天。上次打麻將是中午十二點,現在的時間你們等會出去之後記錄一下,這應該是媽媽拉人打麻將的間隔cd。在這期間,你們最好是在同一房間,不同隔間待著,一個隔間2個人,一個隔間1個人,看看能不能靠這種方式三人共存。當然不行就算了,畢竟苟就完事了。”  “這種遊戲一般除了主線任務之外還有個附加題,也就是支線任務,至今還沒出現,我猜測應該和電梯裏女孩的本體有關,剩下幾天可以重點在那裏下功夫……嗯,我想想還有什麽……汪先生是重要道具,雖然我太菜想不到用處,但你們千萬不要弄丟了。”  “加油。”荀寐笑意盈盈,“時間允許的話,我會在觀戰室看到最後的。”  作者有話要說:  寐:哦~原來我們初見的時候還有這麽一段啊,如果不是今天看到劇本我都不知道,  斷:……(試圖解釋)  寐:哎,想不到堂堂npc居然會這樣見色起意,汙人清白  斷:…………(自閉)  寐:一看就是lsp了,虧人家評論區還以為你摸我腰其實是有什麽特殊用意,其實就是lsp  斷:………………(惱羞成怒,開始準備殺人滅口)第13章 陽光公寓13  一時之間,牌桌上沒有人接話,女人陰惻惻地笑著,竟然也沒有催促下一個人趕緊出牌。  怡醬握牌的手捏到發白,“出去……加個好友吧,要是你不嫌棄我菜的話……呃,又不是真的會死,你幹嘛說得那麽悲壯,跟交代遺言似的,小心我哭給你看!”  “就是遺言啊。”荀寐無所謂地扔出一張牌,“現在想想,吃完中飯之後,我們應該立刻二二分組進入不同的房間,而不是聚在麻將館裏拖女鬼開牌局的cd,好久不玩《戰和》了,反應慢有點蠢……”  在他的右手邊,吃糖哥若有所思地旋著手指間的麻將,忽然問:“現在出局,能得多少生存點?”  “今天是第三天,”怡醬惋惜道,“大概3到3.5個生存點吧,不過難寐還刷了個雙人密室,那個布偶如果真是關鍵道具還會加分……大概在4個點左右?”  “誰管他能有幾個點啊。”吃糖哥把麻將背麵朝上往桌上一拍,“糖糖第一天就死了,撐死了拿1個點,我這邊能有3個點,不虧。”  荀寐隱約感覺他話裏含義不對:“吃糖?”  “糖糖在外麵等我好久了,本來今天說好了帶她得分,總不好我自己一個人在裏麵玩得開心,讓她獨自呆在觀戰室裏吃灰,萬一她嫉妒我點數太高出去給我臉色看怎麽辦?”  吃糖無所謂地笑了笑,“剛剛難寐說得那一大串,什麽道具,什麽附加題,我聽得都頭痛,一點思緒也沒有,也根本記不住,既然你腦子這麽清晰,還是你自己來吧。”  “難寐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我這個人也挺怕被留到最後的,在先前的遊戲裏有陰影了,比起背負全村的希望,我還是更想早點出局,出去毫無壓力地嗑瓜子觀戰。”  “你不用這……”  阻攔的話剛說到一半,吃糖已然嗖得站起來用力推開右手邊的四枚麻將牌——清一色的白板,再加上女鬼碰的三張白板,好家夥,一副麻將裏七張白板。  “煞筆玩意,不作弊你是不會玩了是吧!”吃糖哥囂張地抬腳踩上座椅,抓起一把麻將牌就往女鬼身上砸,邊砸邊咒罵:“打小孩,你打小孩,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打孩子的煞筆家長!你就不配為人母,拿你臭腳蹭來蹭去的牌還好意思讓我們打,我他媽跟你拚了!!”  說著,吃糖哥嗷地抬起座椅就朝女鬼砸了過去,果敢而無畏,帶著無視生死的毅然決然——  然後他就被女鬼剝了皮,成了地上的一攤猩紅爛肉。  即便怡醬這次做足了心理準備,等到吃糖哥的肌肉、脂肪和白骨裸露在外,甚至還有不少碎屑濺到臉上的時候,他還是在滿腔血腥氣裏吐了個昏天暗地。  荀寐有些茫然地坐在位置上,即使被鮮血濺了一臉也動也未動。直到迷霧散去,對上斷水流紫色的眼瞳,他才無辜地眨了眨眼,又搖搖頭,有些百感交集地說了聲沒事。  “我隻是沒想到……吃糖居然會為了我主動被淘汰,就算生存點差得不多,難道他不要積分了?”  在排位賽中,獲勝獎勵有生存點和積分:生存點是可以兌換在和平區裏上線的時間,1點可在線10小時。參與逃生遊戲也是生存點的唯一獲取方式;  而積分則代表著排名,排名越靠前,賽季結束後的獎勵越豐厚。  在荀寐的認知裏,為了一星半點的積分各種爾虞我詐才是常態,哪還有因為怕被留到最後擔責任,就主動出局的?  反而是怡醬格外理解吃糖哥的心態,“這都賽季末了,就憑我們現在的排位,積分多一點少一點又有什麽區別?留到最後一個,大佬全死了就剩你一個運氣好花裏胡哨的菜雞,萬一在緊要關頭犯蠢,出去還不被19個人逮著狂噴?想想就頭皮發麻。”  “……是嗎?”荀寐略疑惑。  “是啊!”怡醬理直氣壯,“……不對勁啊,你這話問得就很微妙?感覺你素來接觸的都是那種為了一點積分爭得頭破血流的大佬,隻玩過緊張嚴肅驚心動魄的局,沒見過我們這種底層菜雞互相送溫暖的場景……難寐你實話告訴我,你當年是不是打排名的?因為幾個賽季不玩才積分掉下來,和我這五千名開外排名都沒的人組一場遊戲裏。”  “嗯……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差多少?誒,你之前最高打到第幾名?”  “區排名還是全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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