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境遷,柊瑛司覺得時光像是逆流了一般,而他卻與鳴人互換了角色,他捧著那碗熱騰騰的燉菜,縮在鬥笠之下,強忍著想要落淚的衝動。 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柊瑛司匆匆將碗裏的東西吃完,在含糊的道謝之後,他起身便要離開。 “你說!”鳴人從火堆旁站了起來,他急急的追著柊瑛司的背影往前走了兩步。 卻隻是維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敢再貿然向前,他怕那個隻存在於夢中的身影會瞬間消失在他的眼前,“我還能再見到他嗎!” 這一次,柊瑛司卻無力對鳴人許下任何承諾。 對柊瑛司來說,那才是他人生中的至暗時刻。他在那條路上看不到一點希望,既沒有往前的辦法,也無法後退。 他能見到鳴人,卻隻能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停留在他的身邊,假裝一無所知。 而和那時候的情況相比,可以見到太宰治,一起規劃著未來,這對那時候的他是完全不敢奢望的事情。 在聽完了柊瑛司以最平靜的語氣說起了過去的事情,太宰治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眼裏卻帶著類似於傷感的意味。他知道,那是柊瑛司所經曆過的、來自於命運洪流的不可抗力。 他沒有問瑛司最後有沒有見到那個少年,所有的線索都藏在了這簡短的描述之中。 “所以,別害怕。”柊瑛司輕輕揉了一把太宰治的腦袋,“我們還要很多可能性。”這遠不到最糟糕的局麵。 太宰治卻隻是放任他的動作,到最後才嘀咕道:“……你沒看出來嗎?這可是特意做的造型。” 柊瑛司:“……”對自己的開屏行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太宰治站了起來,柊瑛司看他穿起了西裝,有些不舍的問:“要走了嗎?” “嗯,”太宰治平靜的應了一聲,“下次再見的時候,我會為你帶來好消息。” 而在柊瑛司含笑迴應時,咖啡廳的風鈴聲又一次響了起來,柊瑛司驚訝的向前方看去,他記得,太宰治明明已經將營業的牌子切換到了—— 然而,看到來人的那一刻,柊瑛司就明白了。走進來的人,是穿著一身機車服的降穀零。 而太宰治也在聽到了動靜後向後看去,看清來人的模樣後,他微微挑眉,接著隨意對柊瑛司揮了揮手,幹脆的往店門外走去。 太宰治邊走邊係著西裝的紐扣,他的個子已經開始拔高,和一米八的降穀零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差距。 而黑皮青年就像是沒有看到店裏還有第二個人一樣,大步流星的往吧台走來。 然而,過道隻有狹小的一條,兩人不可避免的錯身而過。 在擦肩之際,兩人看似都沒把對方放在眼裏的人卻突然默契的一同偏過了頭,他們的目光於半空中交匯。 太宰治微微勾起了唇角,金絲眼鏡微微垂墜,他鳶色的眼睛毫無阻礙的與降穀零對視。 ——這多餘的黑皮。一看就知道他認識瑛司。估計就是和瑛司同為臥底的、同樣來自官方的人吧? 而降穀零灰藍色的眼睛則是從他身上一掃而過,接著便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去。 ——隻能靠衣服扮成熟、令人不爽的十七歲小鬼。 隻不過短短一瞬的對視,兩人便立時對對方擁有了一個籠統且深刻的印象。第39章 工具人的第三十九天 “怎麽突然過來了, 零?” 店門已經被再次關上了,門口懸掛的風鈴也重新歸於平靜。 本以為降穀零會詢問自己太宰治的事情,誰知道他竟然沒有任何好奇心, 直接忽略了太宰治一般, 看了一圈菜單後, 他隨意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便坐在把台前不動了。 他離剛才太宰治坐過的位置遠遠地, 像是沒有看到桌麵上還放著一杯滿滿的咖啡一樣。 柊瑛司:“……”看來真的很沒有把太宰治放在眼裏啊! 不過這倒是省去了柊瑛司的解釋, 畢竟這是他在港口黑手黨偷偷認下的兒子,並非是他之前和零說過的中也。 柊瑛司眼觀鼻鼻觀心,並用心的替降穀零做了一杯印有鬆樹圖案的咖啡,誰知道黑皮青年在看到這個印記後臉色微妙了一瞬,然後就又恢複了正常。 “又有新任務了。”降穀零說, 他簡短的為柊瑛司描述了一番這次的任務。 黑衣組織作為一個以違規製藥起家的地下勢力, 自然是要對外銷售自己的產品的, 除了威逼利誘一些有權有勢的人士, 他們還需要一些零散銷售的渠道。所謂零散渠道也並非是單純的個人,更多的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型地下組織。 這必須借助於“中介人”的勢力來完成,而這次, 琴酒便是要帶著他們去見一個和組織合作了許久的中介人, 因為最近組織又研製出了一批新的藥物。 降穀零說完了這次任務的情況後,自己就沉默了下去,他覺得這次的任務有些棘手,更讓他覺得煩躁的是, 琴酒居然又要帶著自己還有瑛司一同出任務了。 這家夥的疑心病難道還沒有治好嗎? 柊瑛司卻沒有那麽多顧慮, 他想了想之後問道:“你見過這次的中介人嗎, 零?” 降穀零微微一愣, 點了點頭。 “既然你見過,那就說明這是一個真正的任務,而並非誘餌。那我今晚就把這次任務情況轉接給上麵吧。” 降穀零:“你是要讓警視廳那邊插手嗎?” 柊瑛司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是。我之前的任務,基本都是這麽處理的。” 所以他才能將任務完成的這樣高效。隻要確定任務的真實性,他就會直接聯絡官方或者森鷗外,讓他們來接手剩下的事情。所以,那些經由他威逼與黑衣組織合作的人士,其實最後都被官方掌控著。 但這都是有弊端的,一旦琴酒發現之前柊瑛司的任務在未來頻頻出現狀況,那麽他一定會非常危險。 降穀零蹙眉,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瑛司—— “不用擔心。”柊瑛司笑著說。因為這次的任務處理起來其實很簡單,並不會存在什麽風險。 他們隻需要在去和這位中介人交易時,發現自己“被官方埋伏”就可以了。將這件事變成中介人主動背叛了黑衣組織而去尋找官方勢力的幫助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既能解決中介人,又能打琴酒一個措手不及,還可以繼續在官方那裏積攢功勳,何樂而不為? 在和降穀零解釋了一番後,黑皮青年幾經思考後終於同意了。 在將最後一口咖啡喝掉後,眼看柊瑛司就要將他的咖啡杯端走,降穀零平靜的說道:“再來一杯。我要愛心圖案。” 柊瑛司:“……” 看到了吧!零絕對是看到了太宰治那邊的愛心咖啡了吧! 所以到底為什麽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模樣啊!而且為什麽都和愛心這個圖案杠上了! - 下午五點四十分,鬆田陣平騎著機車來到了和萩原研二告訴他的地方。 走進居酒屋後,鬆田陣平便被從裏麵竄出來的高大青年熱情的摟住了肩膀。 “都一年多沒見了吧,鬆田?” “……班長,你還真是老樣子,一點沒變。”鬆田陣平無奈的將伊達航的臉往一旁推了推,大概是在擔心他嘴裏的那根牙簽紮到自己。 和伊達航走進店裏後,早就坐在座位上的萩原研二伸手對著鬆田陣平揮了揮,示意兩人趕緊過去。 看到那長的過分的桌子,鬆田陣平吐槽道:“班長,你要點多少菜?”這桌子足夠坐六個人了吧。 “因為,我特意定了六人桌嘛。”伊達航撓著頭笑道。 明明是六個人的桌子,可直到最後,也隻坐下了三個人。 看著那三個空位,就像是看到了本該坐在那上麵的人一樣,伊達航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了下去。 在場的三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沒想到,除了瑛司,連零和景光都消失了。”萩原研二低聲道,說著,他又忍不住苦中作樂的說:“這算什麽?我們鬼塚班的質量太高了是嗎?” 伊達航笑了起來,他拍了拍鬆田陣平的肩膀,“真的太高了,不光被選中了三個人,這不是還有鬆田嗎?剛才沒來得及說,恭喜你升職。你是我們這一批新人裏升職最快的人了吧?” 鬆田陣平笑著端起了酒杯小幅度的抿了一口。 “別恭喜他了,班長。他可真是靠著要猝死的勁頭拚出來的升職。”萩原研二說。 伊達航有些無奈的說:“我還以為最拚命的人應該是我呢,沒想到居然被你搶先了。” “別和他比啊,”萩原研二慢悠悠的說道,他對著視線涼涼看過來的鬆田陣平眨了眨眼睛,“畢竟,小陣平可是有不得不升職的理由呢。” “什麽啊!明明在警校裏的時候不是這樣子的。”伊達航大大咧咧的說道,最後,他的語氣卻突然消沉了下去,“……現在想一想,果然還是很懷念啊,那個時候的時光。” 突然,鬆田陣平端起了麵前的酒杯,“會迴來的。”他示意兩人一同舉起,“那時候的日子,一定會迴來的。” 伊達航笑了起來,他端起了酒杯,“你說的沒錯。” 萩原研二也將酒杯舉了起來,“為了美好的未來。” 為了六個人再次想見的未來。鬆田陣平將被子裏的果酒一飲而盡。 當伊達航還在居酒屋裏付錢時,萩原研二跟著鬆田陣平走了出來。 “為什麽你這麽高興?”萩原研二有些奇怪的看著鬆田陣平。 這小卷毛雖然麵色不顯,但周身卻帶著一種名為期待的感覺。 哪怕是太陽已經完全沉入了地平線下,在天還沒有完全黑透之前,鬆田陣平就絕對不會將鼻梁上架著的墨鏡給取下來。 “明天,我們科和特別企劃科有一場合作。”鬆田陣平說。 萩原研二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什麽,隻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當他反應過來所謂的特別企劃科意味著什麽的時候,他瞬間睜大了眼睛。 特別企劃科,是在警視廳內部也沒有正經描述的科室,可隻要在警視廳呆過一段時間,就都會隱隱明白這是做什麽的地方。 它負責處理一些隱秘的事情,例如潛伏等等保密等級最高的行動。 如果說哪裏最有可能得知瑛司他們的下落,那一定非特別企劃科莫屬。 萩原研二瞬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他隻是用力的拍打著鬆田陣平的肩膀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鬆田陣平看他這副模樣,終於不再克製,嘴角高高的揚了起來。 “你這家夥!怎麽這麽能藏得住事情!”萩原研二幾乎是要喊出聲了。特別企劃科很少會對其他科室發出合作邀請,這是為了保護所有潛伏的工作人員,隻有越少的人知道他們的身份,才能夠更好的保障他們的安全。 特別企劃科擁有直屬上級,平時和其他科室沒有任何交叉關係,就算是同級上司也沒有權限查閱特別企劃科內部的資料。 而這次,聽說是某個潛伏人員出任務的頻率太高,他們的人手已經因為對方之前的任務後續分出去的差不多了,所以才隻得找其他科室的人。 “如果可以內推的話,我會帶上你。”鬆田陣平這樣說道。 “到時候務必要帶上我。” 盡管兩人都知道,特別企劃科中並非隻有柊瑛司他們這些臥底,但每一次擁有接近這個科室的機會,鬆田陣平都不想錯過。隻求在這渺小的概率之下,真的碰到想要見到的人。 - 第三天的上午,鬆田陣平和被他內推的萩原研二準時坐在了會議室中。他認真的聽著這次的負責人所講解的詳細任務流程。 “……這個時候,安藤和山本要帶著被這名“中介人”往門口移動,做出我們在保護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