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們拿來做人情的西伯利亞,竟然是仲裁庭的地盤?!這不就等於活生生的坑了合作對象嗎?不僅如此, 全球各地都傳來了消息, 仲裁庭和議會的成員在世界各地大打出手, 袋鼠國草原上打出了一個直徑三公裏的大坑, 華夏南海那邊折騰出了海嘯,非洲直接搞出了個動物大遷徙……白頭鷹自己也沒能幸免於難,一個提著花籃的怪力小紅帽和一個《黑帝國》黑衣人打扮的男人掀翻了一座公園的地皮,還把鍾樓頭朝下倒插進了地麵。聽著這些消息,白頭鷹總統差點沒氣吐血,現在可好了,整個網絡世界都炸了鍋,除了惴惴不安地問這場戰爭什麽時候能停止,就是在問到底為什麽會出現這場戰爭。一直衝在前頭的白頭鷹理所當然地被揪了出來。因為白頭鷹威脅毛熊處理掉西伯利亞黑洞,不然他們就采取強硬措施,而遠程瞄準了西伯利亞的核武器讓西伯利亞的怪物感到了憤怒,所以它準備跨越大洋去教訓一下白頭鷹,然後與之敵對的議會不知出於什麽目的現身阻攔……接著就像是拔蘿卜一樣,一個一個的成員被拉出來加入戰局,戰爭規模像是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直接變成了覆蓋全球的全麵開戰。別的不說,白頭鷹絕對不安好心!說不定它就是議會的走狗,為了惹怒仲裁庭然後讓議會出來扮演救世主的角色,這種攪屎棍不就是它的慣常設定嗎!白頭鷹:……它真不是議會的走狗啊!他們固然可以不去理會網絡上對白頭鷹的咒罵,但卻不能不想一想仲裁庭那邊會怎麽看他們,實在是……他們這次的行為真的特別像是潛入仲裁庭的議會臥底,就差最後一步在仲裁庭來興師問罪的時候大義凜然宣布身份了。可他們真的和議會沒關係啊!他們是真心誠意地要和仲裁庭狼狽為奸……不對,合作共贏的!白頭鷹一方的痛苦呐喊暫時無人聽聞,世界的目光還聚焦在西伯利亞平原上,在漫天風雪中,九尾的狐姬手中多了一把樣式古樸的劍,清秀纖瘦的女孩雙手握著這把劍,那姿勢一看就是沒有用過劍的,殺人的兇器握在她手裏,就像是粗糲的柴火插進了秀氣精致的白瓷花瓶,怎麽看怎麽不登對。毛茸茸的蓬鬆尾巴安靜乖巧地與茫茫大雪融為一體,性格溫柔的公主始終斂著眉眼,仿佛真的隻是來這裏參觀一下難得一見的戰鬥,邪道術士從袖子裏抖出一道道符咒,天穹壓下了黑沉沉的雲,轟鳴的雷聲和閃電在雲層後竄動如糾纏的群蛇,裸露在積雪外的岩石被狂嘯的風削去了一層又一層,逼得國境線上的部隊不得一再退後。他們的戰鬥儼然已超越了人類的範疇。虛無的百鬼撕開風雪從黃泉裏爬出來,尖利的鬼哭伴隨著風聲一路傳到了數百裏外,令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被鬼怪們包圍的公爵身形驟然潰散,再凝聚成型時,原地出現的已經是一個異常扭曲的怪物。翻卷的細長觸手互相糾纏擰動著,組成類人的手腳,那張好看的臉上肌肉起伏不定,底下的血管或是別的什麽東西在瘋狂地重組蠕動,柔軟的皮膚時不時可怖地凹陷下去,又被填充進新的組織,麵對這樣不可名狀的怪異東西,術士臉上始終掛著弧度不變的笑容,像是戴了一張麵具一般,倒是讓人不知道該恐懼那個異化的怪物公爵,還是該恐懼這個麵對如此景象都能笑容滿麵的術士了。嘶吼的腐爛鬼怪、群蛇纏繞的雷電、凜冽鋒利的霜雪……這場麵看得人眼花繚亂,一條觸手死死纏住邪道術士的腳踝,眼看就要將人拖拽倒地,一直靜默旁觀的公主豁然抬手,利劍橫斬,直接砍斷了這條觸手。天從雲,能斬殺神明的利劍,對付妖異自然也是一絕,雖然這好像是兩個世界觀的東西。九尾狐往前踏出一步,眼尾淡淡的紅暈加深,如被花瓣親吻,長及腳踝的發絲在風中狂亂地飛舞,華服之下蒼白羸弱的手腕上甚至能看見青色的血管,雪白狐尾迎風暴漲,朝著公爵當頭抽去。仲裁庭的庭長目前一打二仍舊不落下風,不過確實是被牽製在了西伯利亞南端,在數十裏外,瘋醫生抖落細劍上快要凝結成冰的血,薄薄的血霜撲簌簌砸入積雪裏,他隨手從胸前的口袋裏抽出新的眼鏡壓在鼻梁上,金色的細鏈落在肩膀上,和那頭略顯淩亂的銀灰色長發搭在一起。雙手握著袖劍的撒丁刺客壓著急促的唿吸,和他隔著一段距離對峙,他身後是剛剛來到這裏的小國王。“嗯……其實我覺得小陛下根本沒必要到這裏來,比起我,你還是去監督那個邪教神父吧,他看起來才更需要籠頭啊誒哦哦哦我明白了。”過分活潑的撒丁刺客忽然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視線在小國王和麵前的瘋醫生身上逡巡幾個來迴,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眼神:“行吧行吧,想看就看好了,但是萬一我真的殺了你的小情人,你不能罵我,這都是斯圖亞特那個混蛋讓我幹的!”他理直氣壯地罵了斯圖亞特一句,明知道斯圖亞特聽不見,但還是顯而易見地高興了起來,上下拋著沾滿血的袖劍,看似多情的眼神還在瘋醫生四周要害上掃視。“卿本佳人,奈何從賊啊。”撒丁刺客不倫不類地感歎了一句,瘋醫生尚且沒說什麽,在他身後的小國王先開口了:“閉嘴。”被王兄牽著的小公爵瞅了吊兒郎當的刺客一眼,皺了皺眉頭,對於他口無遮攔的“國王情人”一句十分不滿。披著染血白大褂的瘋醫生從狂暴的狀態中恢複了一點理智,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被袖劍割破的領巾歪歪斜斜地掛在襯衫上,他整理了一下發現整理不好,索性扯下領巾扔在地上,解開了襯衫的兩顆紐扣,輕輕轉動了一下脖子,帶著血跡的臉上拉出一個彬彬有禮的微笑:“難得見到國王陛下現身,往常不都是您的執政官代替您發言嗎?作為仲裁庭的庭長,他實在是過分稱職了一點。”夾槍帶棒的話語令理查公爵對他怒目而視,戴著冠冕的小國王對此卻不以為意,他冷靜地站在刺客的保護範圍內,緩慢地轉動著拇指上的權戒,半晌才道:“多謝閣下的關心,我並不認為將權力下放給值得信任的人有什麽不對,相反的,事事都要親力親為的閣下,難道不會覺得太累嗎?”瘋醫生將被風吹到眼前的頭發捋迴腦後,搖著頭,輕聲感歎:“愛德華啊愛德華,怎麽你跟我說話也是這個樣子了呢?”一旁戒備的撒丁刺客雙眼biu地亮了起來,耳朵恨不得豎到頭頂,一臉看八卦的愉悅,理查無語地白了他一眼,也忍不住聚精會神地盯住了自己的王兄和對麵的瘋醫生。小國王沉默了兩秒,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出現了點生動的尷尬:“……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比起談論我們之間的事情,現在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去解決嗎?”小國王抬起眼眸,示意性地看了看頭頂狂亂的風雪。“戰爭尚未分出勝負,還不是敘舊的時候。”他冷冷淡淡地指出。“是啊,”瘋醫生輕柔地感歎,“暴戾的君王,當我一敗塗地,跪在你的王座前,一無所有地被你掌控的時候,你才會安心成為‘愛德華’,是不是?”“但是我不喜歡這個場景,或者我讓你一敗塗地、一無所有,然後我們就能好好坐在一起,有很長的時間去敘敘舊了。”他的身影驟然消失在原地,全神皆備的撒丁刺客連頭都沒來得及迴,爆喝一聲:“後退!”但他的指令壓根比不上位移的速度,全力以赴的瘋醫生已經出現在了愛德華背後,比起現在,他方才與刺客的對戰簡直能算是熱身運動。細劍穿透了小國王的肩膀,他刻意避開了心髒等要害,仿佛隻是要教訓一下愛德華,但在刺客奔過來時,又抬手勒住小國王的脖頸,帶著這個新繳獲的人質直奔南方。擒賊先擒王,終焉議會的議長就這樣大大方方地帶著被自己捅了一劍的人質出現在了斯圖亞特麵前。“公爵閣下,我們可以開始新一輪談判了嗎?鑒於是你們的成員先違反約定離開契約規劃之地,我們這次的土地劃分,是否應該重新做個調整?”銀灰發色的紳士這麽詢問著,從翻譯人員口中同步聽到了傳話的白頭鷹眾人們一陣窒息,天啊,這迴就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臥底的二五仔了!該死,他們當初到底是為什麽要去招惹西伯利亞!第121章 落幕被迫成為二五仔的白頭鷹暫時還不會引來仲裁庭的關注, 他們的庭長正麵臨著更為緊迫的狀況,比如說,仲裁庭的君主被死對頭挾持了, 他應該怎麽辦?肆虐遼闊土地的狂暴風雪不知何時停下了, 被絞斷一條尾巴的狐姬單手壓在陰陽師肩頭,血淋淋的斷尾拖拽在身後, 將積雪染成刺目的猩紅, 身著寬大狩衣的邪道術士臉上的笑容變得陰冷刺骨,他小心翼翼地護著身旁的公主,一雙狹長的眼眸如同毒蛇般掃視對麵公爵的要害。在瘋醫生挾持著小國王出現後, 打成一團的三人就立即分開了,扭曲異化的公爵渾身骨肉蠕動變化著,重新恢複了俊逸迷人的模樣,他一邊扯出卷在袖子裏的襯衫邊緣, 一邊冷靜地評估小國王的狀態。貫穿了肩膀的傷口極深,顯然是瘋醫生手裏那支杖劍幹的, 他本人也被這把劍戳過很多個窟窿,算得上熟悉這件武器。殷紅的血順著傷口染紅了小國王胸前的衣服, 他平靜地垂著眼眸, 好像被開了個洞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還刻意用鬥篷稍稍遮掩了一下傷口, 如果不是現在還在滴滴答答往他腳邊積雪上落的血滴, 他看起來和往常沒有區別。斯圖亞特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在接觸到文森特似笑非笑的視線後,驀然停下了腳步, 半晌才笑起來:“距離上一次見麵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閣下難道不願意坐下來敘敘舊嗎?”文森特輕輕咋舌:“敘敘舊, 這話聽著有點耳熟,你那些套話就是跟他學的吧?”他的後一句話是看著小國王說的,被提問的少年懶洋洋地抬起頭,一臉“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的表情。“看起來這場戰爭是持續不下去了,辛苦章子殿了,道滿君請帶章子殿迴去好好休息吧,不用擔心,以後島國還會是你們的。”終焉議會的議長側過頭,對旁邊的章子和蘆屋道滿溫聲道。溫柔的妖姬用半邊大袖遮住臉,像是最為恪守禮節的貴族女子一樣,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地麵,朝文森特的方向微微頷首,而後身形一散,化為一隻皮毛雪白油光水滑的狐狸,輕盈地躍進了早早張開雙臂的蘆屋道滿的懷抱。狐狸動了動腦袋和蓬鬆的尾巴,在男人的手臂間擺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方才還用陰冷目光死盯斯圖亞特的術士也笑眯眯地任由它蹭來蹭去,寬容地隨著狐狸的踢蹬調整雙手的位置,任憑自己的衣服被狐狸爪子踩的皺皺巴巴。白狐終於安生地給自己做了個暖融的窩,尖尖的吻部搭在道滿的臂彎裏,毛茸茸的兩隻耳朵被微風吹得一抖一抖,雪白細小的絨毛像是吹不散的蒲公英,飄飄忽忽地勾著人心,那條足有狐身長的尾巴盤曲著蓋住狐狸後腿,又因為太長了而垂落下去,尾巴尖隨著風一蕩一蕩,術士就耐心地用手撈住掉下去的尾巴,將它墊在狐狸的肚子上免得它著涼。他朝文森特彎了彎腰,又著重盯了斯圖亞特一眼顯然這人絞斷章子一條尾巴的事情讓他狠狠記恨上了。抱著狐狸的人轉身消失在原地,留下兩個組織的領袖互相對峙。意識到他們將要談論什麽各國領導都紛紛集中了注意力,此刻在地球上其他地方發生的戰鬥都不再被他們看在眼裏,這些做慣了發號施令的人都很清楚,西伯利亞南部的這一塊靜謐之地才是一切的重心,哪怕是其他地方打得再血肉橫飛天崩地裂,都隻是這一場談話的籌碼。很多時候,戰爭往往隻是用來為類似的這一種談判增添籌碼的工具,它是過程,卻絕不是目的。不過這隻是他們的看法而已……或者說這是正常人的看法,在某個久居精神病院的人看來,那些在世界各地廝殺的戰場才是他關注的重點。身著華麗長裙的音樂劇女演員聲嘶力竭地尖叫著,但她的尖叫並沒能持續更久,一根沾滿了血的短矛狠狠紮穿了女演員的喉嚨,巨大的動能帶著女人往後飛出了十幾米,直接釘在了一棵要倒不倒的歪脖子棕櫚樹上,她身上華美的長裙早就被撕扯得破破爛爛,絢麗得令人眼暈的紋路也黯淡了許多。緊隨其後撲過來的男人矯健如獵豹,又有著雄獅的悍勇、獵鷹的敏銳,薄薄的汗珠滾在肌理分明的胸膛上,蜜色的皮膚下肌肉緊繃,極致地詮釋了什麽是人類最原始的性感和蓬勃生機。他身體上布滿了利爪造成的傷口,血汙並沒有損毀他天然的美麗,這具野性純潔的身體汲取著自然的力量,用短矛將他的敵人離地紮在了樹幹上。隨著他狂奔來到此地的雄獅們站在遠處,它們明亮威嚴的眼睛注視著這場戰鬥,死亡和殺戮是草原上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的事情,它們用低沉的聲音咆哮,向勝利者獻上敬意。而被穿透了喉嚨死去的女演員驟然崩毀成一堆碎片,旋即碎裂成更為細碎的灰燼,轉瞬之間消失在了原地,傷痕累累的草原之子對這一幕似乎並不意外,他慢慢地走過去,拔下那支短矛,隨手抹幹淨了上麵厚重粘稠的血跡,緩緩向著無人的草原深處走去。在距此萬裏之遙的華夏國土上,在女演員徹底崩毀消散的一瞬間,握著木偶躺在床上的青年猛地蜷縮起了身體。他的臉色慘白發青,額頭上滿是冷汗,女演員的死就像是把他的思維和精神也從大腦裏拖出來淩遲了一遍,和那些重傷的感覺不同,他好像是真的死了一次。再加上被海妖殺掉的海怪,以及被老婦人折斷脖頸的賣花少女、小紅帽……假如死去的賬號能變成實體累積起來,現在這個房間裏已經鋪滿了血淋淋的屍體。但喬晝對此並沒有什麽後悔之意,痛苦歸痛苦,他的眼睛還是落在手裏的木偶上,比起幾個小時前畫著血紅笑臉的詭異木頭臉,現在的木偶簡直可以拿出去和某東南亞巫蠱鬼魅之術盛行國家的小鬼偶媲美了,之前的木偶隻能說是有點陰森森的怪異,被喬晝折騰了一頓後這東西足以令每個看見它的人頭皮發麻。本來隻是畫了一道血紅的笑臉弧度,這張臉此刻已經完全猙獰扭曲了,鮮血淋漓的嘴巴大張著占據了半個頭部,粗劣的木頭紋理裏生出了數不清的眼睛,擠擠挨挨密密麻麻地一團團占據了剩下的部分,明明沒有眼白和瞳仁之分,但裏麵泄露出來的極致的怨毒和惡意卻能看得人後脖頸發涼。就算是鬼故事裏專門用來詛咒人的怨偶,或是那種傳說由嬰兒屍骨做成的活娃娃,也不會比這個東西更加惡心可怖了。而就算是它這樣可怖,喬晝也死死將它握在手裏,每一個賬號的死亡都讓它的異變更加嚴重,在賣花少女死亡的時候,木偶短暫地清醒過來,質問他為什麽會有死亡喬晝之前跟它說過,在他的操控下,不會遇到什麽需要死亡的境況,頂多就是提前幾秒登出。事實上喬晝的確做到了他許下的承諾,這麽長久以來,他們都沒有遇到過需要死亡脫身的情況,西伯利亞黑洞裏理查的死亡是個突發事件,木偶接受了喬晝的解釋,在聽說他要玩一場更大的遊戲時也沒有意見,反而頗感興致勃勃。……直到喬晝不停命令它分出越來越多的馬甲,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多到它都覺得有點心驚膽戰,但是這個瘋狂的人類還在命令它,再分、再分、再分……將所有他們收錄過的馬甲全部都放出來!它試圖拒絕這個恐怖的要求,可是見鬼的它還在失去了理查的後遺症裏,時不時就會卡殼掉線,沒有意識掌控的身體本能地聽從了“主人”的命令!當它艱難地從要被掏空的混沌裏撿出一點可憐巴巴的意識,試圖收迴這些過多的衍生物,意識到了它的動作的海妖迅速扯出了海怪的器官內髒,用這種過於血腥殘忍的手段再次擊沉了那點可憐的意識。雖然這麽做也讓喬晝的大腦如遭重擊,不過這本就在他的計劃範圍內。意識到了不妙的木偶開始瘋狂試圖聚攏意識,老婦人擰斷了賣花少女的脖子,這迴隻拖延了木偶幾分鍾,它從喬晝手裏抬起頭,血淋淋的笑臉上淌下了濃稠腥氣的血:“!”它張開嘴,非人的尖利質問穿透喬晝的耳膜,被質問的人類淡漠地垂著眼皮,被汗水浸透的睫毛烏黑潮濕,他看著憤怒的木偶,忽然扯開嘴唇,古怪地笑了一下。然後就是接連不斷的死亡。小紅帽被幾根鋼筋穿透了身體,渾身裹在黑色長袍內的男人從萬丈高空上被甩進了浩瀚大洋,纖弱雪白的孩童被割斷了喉嚨……隨著它們的死亡,木偶表麵也開始了瘋狂異化,數不清的眼珠從木偶表麵增生,小如米粒的眼睛慢慢膨脹漲大,像是死魚的眼睛般突出,長到小指肚大小時就會“睜開”,分不清眼白瞳孔的渾濁眼珠骨碌碌轉動著,充滿惡意怨毒地盯著喬晝,一串串的眼珠膨鼓在木偶硬邦邦的身體上,觸感粘稠柔軟,而這種膨脹還在繼續。當蘭因的手穿透了佩特羅沙的胸口,而撒丁刺客繞後用袖劍抹開他的脖頸時,木偶表麵的眼珠忽然漲裂爆開,黏滑的液體擠在喬晝的手指間,隨他的力道變化發出嘰嘰咕咕的惡心聲響。喬晝悶不作聲地貼著枕頭擦掉額頭上的汗,一聲不吭地更加握緊了木偶,濕淋淋的滑膩液體沾了他一手,不知道流出來的是什麽東西,接觸到這些液體的皮膚有些微的刺痛,像是被牛毛細針戳刺著,不過這種恰到好處的痛感反而令他更為清醒。就這樣忍耐,等待,一點點推倒所有籌碼,將它們壓上賭桌,逼得木偶連連後退潰不成軍,等大部分的戰場都平息了硝煙,麵容怨毒猙獰的木偶已經開始逐漸恢複原樣,那些暴漲的眼珠不再增生,血紅惡意的笑臉變得帶上了哭相。人類真不是好東西!他當初把它騙出來的時候說得多好聽啊!什麽它可以跟他去施展抱負,實現理想,做個了不起的木偶,它就這樣稀裏糊塗地被他騙了出來,可是呢?!早知道這樣,它當時還不如被他舉報了到人類的實驗室裏去被拆了做研究呢!人類真不是好東西!再次惡狠狠地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木偶臉上血色的笑臉驟然褪去了猩紅的色澤,那些惡心古怪的眼珠子也紛紛消失不見,細細的四條手腳耷拉下來,木頭腦袋乖巧地歪在喬晝手上。它看起來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木偶了。在西伯利亞對峙的三人同時極輕微地挑了挑唇角,但這隻是極短的一瞬間,下一秒,小國王依舊微微垂著頭,用金發遮擋臉頰,瘋醫生將杖劍插在雪裏,單手壓在小國王肩膀上,而站在他們對麵的公爵則神情泰然。“……綜上,公爵閣下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文森特彬彬有禮地詢問。“當然,看在國王陛下的麵子上,議會也不是不能稍稍讓步一點。”公爵摩挲著尾指上那枚剔透血紅的寶石戒指:“很高興洛林閣下這麽念舊,雖然我認為上次簽訂的契約已經非常完美了,可惜這次出現了一點小差錯……”他說到“小差錯”的時候,語氣停頓了一下,顯然是想到了某些將他耍了一通的罪魁禍首,唇角的笑容加深,眼神深邃陰寒:“對於諸位的要求,仲裁庭可以做出適當的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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