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缺席了去年夏季奧運會的自己,從零開始,好不容易等來的一次機會,一定要把握住啊。所以,這個冠軍隻是自己滑雪生涯的啟程,前路漫漫,還要珍重。在這獨自行走的路程中,紛亂的心思一點點的被梳理,從剛剛起就一直停不下來的耳鳴,也漸漸消失了。他維持著始終一致的頻率,在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腳印,穩穩的,直至迴到那棟小樓裏,迴到他的房間。他將獎杯放在床上,去行李箱裏翻找自己帶來的唯一一套便服,穿衣服的時候又去看那座金色的獎杯,歪著頭看,拉鏈被拉到了最高處。下一秒,他撲到床上,將獎杯又捧了起來,又再次細細地端詳。笑容在嘴角浮現。果然還是太高興了吧?都快高興瘋了!這可是冠軍獎杯啊!啊啊啊!就自己這個狀態,一會兒喝多了酒,不會跳到桌子上唱歌吧?這麽高興,怎麽忍得住啊!!“啵!”再一次的,餘樂像個癡漢一樣,再次親吻了他的冠軍獎杯,“嗬嗬”地傻笑。完了,這一路白瞎那麽努力了……第161章 緊張的比賽, 在總冠軍決出後,暫時告一段落,明天又是新一輪的, 高山滑雪綜合項目的起始。餘樂抱著他的冠軍獎杯沒羞沒臊地“啃”了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出門,結果一開大門, 就看見了迎麵走來的徐朵和安子淮。“怎麽迴來了?”餘樂停下關門的動作,看向兩人。徐朵說:“玩不靜心, 你們比完輕鬆了,明天就輪到我們比賽, 一想著就覺得這個時候玩樂就是一種罪惡。”安子淮點頭。餘樂很認同這個說法,迴到房裏, 將房門抵住,看著兩個進屋的女孩兒說:“那好好休息吧,早點睡,養足了精神才好比賽。也不用太緊張,在你的主項上, 優勢還是很大的,其他項目盡力就好。”“就像你一樣嗎?”話很少的安之淮難得對餘樂說道, “看見你拿到冠軍,也很羨慕, 所以哪怕不是自己的主項,也要拚命去做好, 明天早上我們會早點起來去訓練,也祝你玩的開心。”餘樂點頭, 走出去, 關上了門。二樓的窗戶點亮了燈, 餘樂被光照出影子,轉頭去看的時候,就看見女孩子們拉上窗簾的身影,多看了一眼,這才迴頭走開。腳下的腳步逐漸變得輕快了起來,步伐的頻率快速地交錯,往著山穀的方向,迎著風,在穿過那條無人小徑的時候,餘樂竟然有種自己走出了意氣風發的爽快感。這就是無事一身輕啊。而且冠軍的“寶座”在身後托著自己,這一步步走的,好似要飛起來一般。餘樂正走的上頭,臉上正掛著不自覺的笑容,迎麵走來一個身影,他急忙壓下情緒,盡量走的自然,待得近了,餘樂看清了對方的臉,腳徐徐停下,站在了原地。就這樣,與迎麵而來的約伯,安靜地對視。約伯應該是才從酒吧山穀那邊迴來,隔著一兩米都能夠聞到對方身上的酒氣,路燈下琥珀色的眼睛有點渙散,但他站定的模樣,顯然還不算太醉,他認出了餘樂。“嗨,餘!”約伯的臉上一直留著絡腮胡,利用胡須將臉部五官修成深刻俊朗的線條,尤其是眼睛,格外的深邃,睫毛甚至在眼瞼下映出濃密悠長的影子。“約伯,你好。”餘樂也開口招唿。“恭喜你拿到了冠軍。”“謝謝。”“嗯……本來要去看比賽的,或許就可以第一時間祝福你。”“現在也不晚,所以謝謝,你是已經喝完迴來了?我正要過去,就不聊了,他們在等我。”“誰?亨利他們嗎?我出來的時候看見了他們,你和他們約好了?”“是的。”氣氛不是很好,說完這句後,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沉默地對視。最後餘樂點了一下頭,淡淡地說:“那我走了,再見。”“再見。”擦肩而過的兩人漸行漸遠,餘樂始終沒有迴頭,但之前快飛起來的情緒終於正常了。他垂眸,看著腳下前方的路,一步步的踩在那些不知道是誰,不知道什麽時候,零亂堆積的腳印,緩緩地往前走。總歸是有一些不是滋味。這大概就是華國一句老話說的那樣吧,“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和約伯對待比賽,以及對待情誼的處理上,有著很大的分歧,在對於堅信善良和德行的餘樂眼裏,為了比賽的勝利可以不計一切的約伯,實在很難讓他放下芥蒂。因為一場比賽而誕生的友情,又因為這場比賽而結束,很惋惜,但並不後悔。快進入山穀的時候,人漸漸就多了起來,人來人往帶來的煙火氣驅逐了餘樂心裏的那點兒失落,他走進街道,視線掃過道路兩邊那五彩繽紛的建築物,用他近乎於文盲一樣的英文辨識能力,在燦爛的耀眼的招牌裏,分辨出了熟悉的文字。土豪金的裝修風格?沒想到亨利是這個品位。餘樂推門進去,屋裏屋外風格幾乎完全一樣,金色的牆壁和白色的星燈從高處垂落,照亮一張張桌子,還有圍坐在桌前的人影。大俗中又透著大雅,反正餘樂是看不懂原因,隻知道內部的裝修風格既是他的預料之中,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樣在暗沉裏的走道上走過的感覺,就像走在銀河中,星星點點,透著浪漫。黑人小夥兒在舞台上吹響低沉慵懶的薩克斯風,酒吧裏感受不到那燈紅酒綠的曖昧,很不錯的酒吧氛圍,就連客人也顯得克製,卻又開心。餘樂走到一半,金發碧眼的男侍應生迎了上來,詢問:“先生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嗎?您有預訂嗎?”餘樂已經找過一圈,實在沒有找到熟悉的人影,隻能嚐試問道:“亨利是在這裏嗎?很有名的那位滑雪運動員,或者是安格爾,你認識嗎?”侍應生的眼裏閃過笑意,看著餘樂的身後說:“你是說他們嗎?”餘樂驚訝地迴頭。“砰!”一聲炸響,漫天的紙花炸出金色的光,從頭頂上紛紛揚揚地落下來,落得餘樂滿臉滿頭滿身都是,有那麽一瞬間,他被嚇的雙腳發軟,簡直有種抱頭蹲下的念頭。然後他就看見了一群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身後的亨利、安格爾,還有白一鳴、譚季等一群,不少於十個的人群。這麽多人跟在自己身後,自己竟然一點感覺到沒有。他們或揶揄,或開心地看著他,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手裏舉著酒杯,亨利手裏拿著禮花筒,在餘樂心髒還胡亂蹦跳的時候,從安格爾手裏拿過酒杯,率先說道:“祝我們的冠軍!”其他人也一起高喊:“祝我們的冠軍!”酒吧裏看熱鬧的客人也舉起了他們的酒杯:“祝我們的冠軍!”搖晃的酒杯瀲灩出美麗的光澤,卻抵不上每個人臉上大大的笑容,在黑人小哥那突然輕快的薩克斯風音樂裏,所有人舉起酒杯高喊:“祝我們的冠軍餘樂!”一口喝盡杯中的酒。餘樂笑傻了。沉醉在這樣的驚喜裏,傻乎乎地樂著,他們遞給他一杯酒,他仰頭就喝了個幹淨。“唉,唉,哎呀!”譚季一拍腦袋,歎氣。白一鳴抿嘴,看著又把酒遞到餘樂手裏的亨利,眉心蹙了又蹙,直到看見餘樂笑著再將第二杯酒飲盡,繃緊的肩膀終究還是放棄般的放鬆了下來,說:“我照顧他。”“喝吧喝吧,反正都是醉。”譚季嘴裏說著不管,但還是攔下了想要讓餘樂喝下第三杯酒的亨利,“老油條”水平盡顯的替餘樂喝下了那杯酒。餘樂大概是今天,參加聚會最晚,退場最早的人。關鍵他還是今天這場聚會的“主人”。但那之後的很多事,餘樂都不記得了,他隻知道自己很快樂,他在笑,其他人也在笑,每個人都在笑,黑人小哥的薩克斯吹的特別好聽,酒也是甜的,星光在眼前閃爍個不停,每個人都開心極了。他好像喝了不少酒,白一鳴和譚季卻老是拿錯他的酒杯,後來安格爾還對他說了話,很多很多的話,但他就記得安格爾說,“……嫉妒你啊……”後來他就出門了,天旋地轉的,眼前的每個方塊形的物體好像都變圓了,變成一張笑開的大嘴,發出“哈哈”的笑聲。地上是白的,那是雪,頭頂是黑的,因為那是天空,天上有月亮,銀盤似地掛著,將雪照出耀眼的光,像是仙女揮動魔法杖時候的魔法之光,他捧起一捧雪,對身邊的白一鳴說:“今天是最棒的一天!我要高興瘋了!小白我們再去滑雪吧!繼續滑,我簡直停不下來,現在就要!”瘋狂的訴求在最後有沒有實現,餘樂不太清楚,當他從床上踉踉蹌蹌地爬起來,衝進廁所,抱著馬桶的時候,無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他竟然喝“斷片”了?所以他昨天究竟喝了多少酒?這輩子第一次喝到什麽的不知道的程度!太瘋狂了。不過……自己的第一個世界冠軍,雖然含金量很有限,但還是值得開心,值得瘋狂的吧。直起腰,餘樂按下了馬桶的衝水鍵,一邊扒著衣服,一邊扭開了淋浴開關,在細密的熱水沐浴下,酒氣成功地一點點散了去。大概是年輕,或者是他酒量不太好,所以哪怕醉到斷片,身體裏留存的酒精含量,並沒有讓他在睡醒後的第二天太過難受。宿醉這種狀態,在洗過一個熱水澡後,很快就恢複了大半。出了門,就看見靠在牆上的白一鳴,年輕人大概有點沒睡夠,難得的有些淩亂,臉上甚至還有枕頭壓出的褶子,穿著睡覺的那套衣褲,安靜地看著他,眼神裏都是各種各樣的打量。餘樂就笑:“好了,緩過來了,我昨天是喝了多少?就斷片了?”白一鳴握拳擋在嘴角,說:“六度的香檳,你喝了大概兩杯半。”“喝了那麽多啊?難怪呢。”“……”白一鳴。白一鳴進了洗手間,水聲響起的時候,餘樂注意到他沒有把門關嚴實,所以伸手關上了門,同時在門外說:“我記得的,所以謝謝你昨天晚上的照顧,我喝醉有沒有很糟糕。”“嘩啦”響起衝水聲,白一鳴打開門走出來,看著餘樂說:“有。”“啊,我做了什麽?”“淩晨三點起來洗澡,然後告訴我酒醒了。”餘樂:“……”難怪向來很注意儀表的白一鳴,會露出這麽淩亂的模樣。餘樂滿心愧疚,彎腰駝背的用雙手將白一鳴送進臥室,然後又輕手輕腳地迴到了自己的房間。拿起手機去看,事實上還差十分鍾才三點,人睡得最熟的時間段,白一鳴聽見聲音還是爬起來,關注他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