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說:“對,一定要去看看大熊貓。”餘樂:“……”神經病啊。被亨利這麽一打斷,餘樂那股子自戀感終於散掉了,他平靜下來,叫著亨利一起去看比賽的結果。餘樂在小組裏滑到了第二名,從成績上看,是晉級了,但現在還沒到最終結果出現的時候,因為還有違規到取消成績的可能。雖然“吃牌”的幾率很小,但餘樂還是有點緊張。上一組的選手也在這裏。也就是說,安格爾就站在電視屏幕前,看著餘樂,當餘樂走過去的時候,他說:“我輸了。”餘樂委實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電視屏幕,在屏幕上出現了所有選手人的成績,沒有人被判罰“吃牌”,安格爾的名字和克勞斯一樣被點亮,高光標注著他們已經進入了最終決賽,就像阿道夫和自己。餘樂很快反應過來,安格爾所謂的“輸”,是因為他進入了決賽,總積分賽的結果似乎出來了。如果按照現在電視屏幕上的排名,阿道夫在第一名,拿到了12分,第二名的克勞斯拿到了11分,那麽第三名的安格爾就拿到了10分,餘樂是9分。再加上過去三場比賽的總積分,目前餘樂和安格爾的成績分別是38分和37分,餘樂以一分的優勢排在了安格爾的前麵。是了,再比一場,哪怕隻是贏了阿道夫或者是克勞斯中的任何一個,他和安格爾也隻是平局。除非安格爾贏得了最後障礙追逐的冠軍。所以……結果已經出來了?是了,在他進入決賽的同時,結果就已經出現了!餘樂猛的迴神,似乎這時候才聽見其他更多的聲音。“餘樂!冠軍!”“餘樂!冠軍!”“餘樂!冠軍!聲浪不知何時而起,不知何時方歇,隻是一遍又一遍的如同亙古的海浪,在他耳邊迴蕩。四麵八方。循環往複。他們在叫,“餘樂冠軍!”第160章 結果已經出來了嗎?應該還沒有吧?不是還有一場比賽嗎?萬一安格爾贏了那兩位主項運動員呢?哪怕隻是贏了一個, 最終也不過是平分的並列冠軍吧?怎麽可能現在就能確定自己是冠軍了呢?餘樂的理智一直在腦海出狂叫,試圖讓他冷靜下來,不要被這些聲音動搖, 不要被“捧殺”,然而身體還是無法克製地出現了陌生的應激反應,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每一寸肌膚都在為這樣的結果而戰栗。“咳!”餘樂壓著聲音說,“還有一場, 安格爾,還沒到最後的結果。”安格爾微笑:“是的, 還有一場,但概率太低了, 你讓我贏了主項選手,贏這兩個世界冠軍嗎?”“不試試怎麽知道。”餘樂說的有點艱澀,主要他認同安格爾的話,除非這兩個人刻意謙讓,否則再來一個安格爾也贏不了。一場比賽選手差距時間兩秒是什麽概念?差不多就是40米以上的距離了, 這個距離哪怕前麵的人停在原地不動,讓後麵的人追趕也要兩秒, 更不要說當你追趕的時候,對方也在高速地滑行。想贏太難了。相信阿道夫和克勞斯也不會為了一場邀請賽, 為了他們兩個其實在世界上並沒有什麽名氣的,綜合型選手“打假賽”, 這有違職業道德,而且也太明顯了。即便明白這些, 餘樂還是努力讓自己變得謙虛一點, 平靜一點, 繃著所有的情緒,強調:“決賽才能得出結果。”安格爾深深看著餘樂,然後點頭,“好吧,我明白了,我會試著去超過這兩個世界第一,如果我真的做到了,這個賽季我就改項障礙追逐。”“哈哈哈。”安格爾風趣的迴應換來了一群人的大笑,亨利趁機錘了餘樂一下:“你真是個各方麵都很棒的小夥子,但是太老實了,而我最喜歡和老實人交朋友。”餘樂扶著肩膀笑,想說,華國有句老話,“莫裝逼,裝逼挨雷劈”,還有一句話,“笑到最後才是真正的贏家”,在最終的結果出來之前,永遠充滿變數。華夏古國五千年的文化傳統,老祖宗的經驗和智慧的總結,越張狂的人,最後往往都是被打臉最兇,下場最慘。忍一時,才能海闊天空啊!說笑間,大部隊往樓裏移去,沿途還有很多人在叫餘樂的名字,也有人在為安格爾加油,甚至有人直接對阿道夫挑釁,“下一場,安格爾會贏了你。”餘樂聽見,認為自己的警醒是正確的決定,安格爾的路還沒有走死,無論多少都有希望。進了大樓,外麵的喧囂淡去,餘樂被譚季和白一鳴迎走,才走出不遠,譚季就說:“我就知道你可以,幾乎沒怎麽擔心過,事實證明我判斷的很正確,你進入決賽了,而且可以說是基本拿下了冠軍。”然後譚季又說:“但決賽的時候還是要更努力才行,這些外國人很難說私下裏會有什麽協議,哪怕贏一個也好,你就必須和另外一個人共享冠軍的榮譽,平分獎金。”餘樂本性善良開朗,並不代表他單純,這樣的想法他當然有過,這也是剛剛他始終不承認自己已經獲得冠軍的原因之一。他並不想把人性想的那麽可惡,但如果這裏麵有些什麽他們運動員無法幹涉,甚至不知道的“暗箱操作”,那麽最後出現任何的可能都不意外。但這些話,隻能和同伴聊。譚季說出了他的擔憂,餘樂也點頭認同,說:“放心吧,我會認真去比最後一場的,會咬緊安格爾,如果真的出現我們擔憂的事情,我就算是擠也要擠到前麵去。追上阿道夫他們很難,但追上安格爾,我還是有點自信。”譚季被餘樂這完全不符合印象,陰惻惻的表情逗笑,他摸著鼻子笑了起來,繼而說道:“但你也不用太擔心,這個概率太低了,而且勞恩喜歡你,他已經在想怎麽把你的臉貼到雪場的招牌上,現在如果你拿到了冠軍,他一定很高興的把你的名字貼的滿科裏納城都是。這些資本家的腦迴路我還算看的明白,讓安格爾拿到連續兩屆冠軍的噱頭沒有你高。”餘樂對這段話根本就沒上心,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資本家在想什麽他可完全沒興趣,比賽是神聖的,是運動員一生一次的抱負,不應該被任何人左右,資本家也不行。想著就覺得惡心。餘樂決定停止這個話題,說:“休息一會兒,還有比賽。”譚季擼袖子:“要按摩不?一小時收你一百。”沒等餘樂說話,白一鳴將餘樂拉開兩步:“我幫你按。”停頓兩秒,“不要錢。”譚季被逗笑:“開玩笑聽不出來?和我較什麽勁?”白一鳴看都不看譚季,把餘樂往座椅上一按,就敲敲打打錘了起來。餘樂就心安理得,笑眯眯地享受。譚季抱著膀子在旁邊站了一會兒,估計是無聊了,轉身離開的同時說:“我出去看看,你好好休息,有事給我電話。”人走遠了,白一鳴才說:“樂哥,你是比賽型的運動員,比賽狀態很好。”餘樂被錘著肩頸,說話帶著顫音:“老運動員了,該的。”“不是,和新老沒關係。”白一鳴手上的動作慢下來,組織著語言才說,“是狀態,專心冷靜,最重要是始終如一的目標。我……如果不是想太多,不試著去推約伯,我就不會失衡,也不會控製不住撞上的雪丘,這一點我一定要向你學習。”餘樂聽出了白一鳴的鬱悶。一直以來被動的,被家人逼著滑雪、比賽的白一鳴,因為丟掉了這次的冠軍,在鬱悶了。這很少見。餘樂扭頭去看白一鳴,就看見了白一鳴抿直的嘴角,目光對上,那雙眼睛裏有種強烈的不甘心。白一鳴就像個高壓鍋,所有的壓力都在自己肚子裏藏著,他不說,他忍著,忍不住了才“吱吱”地叫上兩聲,然後又繼續憋著。眼前這是又壓不住了,而且因為是餘樂,所以他願意開口傾訴自己的不甘心。餘樂很重視白一鳴難得攤開的心思,他慎重地說:“因為我有目標,你們都下去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我一定得拿到這個冠軍,所以哪怕約伯撞了你,我心裏的火氣再大,但臨到事前,我還是選擇了目標。小白,我不是想要給你喝什麽雞湯,但今天你既然說了,我就想當麵問問你,你想好以後做什麽了嗎?如果奧運會後你就不滑了,那你的新目標是什麽?值不值得你拚了命的去做?又能不能帶給你足夠的成就感和幸福感?”白一鳴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停下了,靜靜地聽著餘樂說完,又安靜地站了好一會兒,直至那雙眼底爬上的迷茫,到其他人都可以清晰可見的時候,他搖了一下頭。“不知道……”遲疑地說著,繼而又帶著幾分堅定地迴答,“但我知道,我現在隻想讀大學,到很遠的地方,可以住校的大學。”餘樂點頭,懂了。白一鳴的選擇很明確,他就是想要逃離那個家,在他逃離之前,再沒有什麽目標比那更明確。或許白一鳴新的人生,需要他離開了那個家後,才會真正地找到方向。餘樂不會說白一鳴的想法是對是錯,這畢竟是他眼下迫切想要去做的事情,那麽就去做。也隻有去做了,他才會知道對錯。其他人,沒有資格對他的人生指手畫腳。“行,我覺得可以,眼下先把今年的奧運會搞完,你的5周說什麽都要在奧運會上來一場,一枚冬奧會的金牌,這是政治任務,必須完成,這個沒問題吧?”白一鳴沒說話,又在餘樂的手臂上捏捏捶捶,沒反駁也就是答應了。餘樂笑著享受白一鳴的服務,想起去年從跳水隊轉項的事,張教練和鄧總當初肯放他滑雪,不就是因為奧運會結束,進入了休整期嗎?四年一屆的奧運會牽動了太多人的心,運動員在這個過程裏也被一圈圈的擰緊到最緊張的狀態,奧運會結束後的一年所有人都放鬆了下來,就像一場悠長的假期,他被允許去做任何的事情。如果他在滑雪上不行,柴總也好,張教練也好,都會把他安置迴原處,再去衝擊跳水的冠軍也好,就這麽迴歸生活結束也罷,總歸試過才不後悔。如今想來,教練們是真的在為他操心著想,給了他不一樣的人生,才有了今天的唏噓和掌聲,有了去爭奪冠軍的機會。白一鳴這麽棒的一個孩子,他也應該去嚐試新的路,因為哪怕後悔,哪怕迴頭,這裏都有位子在等著他,期待他的“王者歸來”。就是……挺好的。“小白。”“……”“我算是準冠軍了吧?”“嗯。”“那你都不幫我慶祝一下?”“……”“誇我一下,比如樂哥你好棒,你幫我實現夢想了,樂哥你是我的樂神,我要仰視你,樂哥你就是我心中的王。”錘在後背的手沒輕沒重的,餘樂被錘的搖頭晃腦,哈哈大笑。白一鳴由始至終沒說話,但沉下去的氣氛被餘樂幾句話又逗了迴來,果然這個時候就要換成程文海的行為模式,才更快樂。比賽的進度好像拉的很快,這邊兒白一鳴才給餘樂錘了半條腿,那邊工作人員就喊著“自由式滑雪女子組集合,男子組準備。”這就要決賽了?對哦,四個項目的半決賽一共就八場,就算一場比賽拖他個五分鍾,不到一個小時也就比完了一輪。亨利老遠就在叫餘樂的名字:“餘,集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