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樂也被叫的熱血沸騰,“柴教帥啊!!”滑下去的男人聲音驟然一旋,朝著跳台筆直衝去,飛躍的瞬間,他帥氣的一個轉體,然後落在了地上。柴明的身影在視野裏瞬間消失,餘樂拉長了脖子想要看見柴明滑出的瞬間。但是下一秒,一個趴倒在地上的人影緊貼著地麵,滑了出來。停止,不動。餘樂等待了兩秒,然後和程文海一起“嗚嗷”一聲,一路連跑帶滑地衝了下去。柴明趴在雪坡上,一動不動,滑雪鞋飛出老遠,滑雪杖卻還被他緊緊握在手心裏。程文海吞著口水將手指放在柴明的鼻子下麵,顫著聲說:“活,活的……”餘樂使勁眨了一下眼,大口地吸入一口涼氣,腦子勉強清醒過來,“翻過來,喊人。”“來人啊!!!!!”程文海放聲大喊。雖然不是周末,這個時間段滑雪館裏也有十來個滑雪發燒友,還有幾個巡視的工作人員,興趣班的老師也到了,在聽見聲響前,已經有人發現,並且趕了過來。接下來一切都發生的有點亂,有人來了,有人打電話,忙亂中有人拿了擔架過來,餘樂和程文海一邊兒一個抬著上半截身體最重的地方,一路跌跌撞撞地下了雪坡,又一路抬出滑雪館,最後兩人繃著臉將柴明身上穿的厚衣服扒了下來。脫下柴明帽子的時候,餘樂的目光落在他頭頂蜈蚣形狀的傷疤上,近了看過分猙獰的,而且像是被錘子敲打過似的,半邊腦袋的頭骨都凹陷了下去。因而哪怕是在這樣無害地沉睡狀態,也猶如魔王般的可怕。救護車過來的時候,朱明也到了,是餘樂打的電話,人過來第一句就是:“又滑雪了?他不知道自己滑雪要死嗎?這個瘋子!!”程文海嚇的臉都白了,茫然地問餘樂:“什麽意思啊?”餘樂的目光又落在了柴明頭頂的傷疤處,“不知道。”“那會不會死啊?”“不知道。”“你說點兒什麽啊!”程文海喊。“我什麽都不知道,說什麽?!”餘樂吼。兩人的爭吵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原本因為朱明過來而移開的視線焦點又移到了他們身上。朱明歎了一口氣,站起來,走到餘樂麵前,說:“受傷的後遺症,他都知道,和你們沒關係,別怕。”程文海點頭。餘樂這個時候比程文海冷靜太多,問:“因為頭上的傷?”朱明點頭:“不能激動,不能刺激,醫生說可能會出現休克的情況,他摔在雪上,最多骨折,死不了的。”程文海繼續點頭。餘樂蹙眉:“柴教的傷是怎麽……”正說著,張倩急匆匆地趕過來,說:“救護車進廣場了,大家都散開點,醫生馬上上來。”朱明急忙又轉身去忙碌,餘樂也就閉上了嘴。知道生命無礙後,他的視線時不時地會繞到柴明的腦袋上,猜測那傷是怎麽來的,難道是車禍?說起來,自己還坐了兩次柴教開的車,萬一柴教是個“怒路症”,那……嘖!都什麽時候了!!!後來朱明跟著救護車走了,張倩叫了一輛網約車,拉著餘樂和程文海一起趕去醫院。他們到的時候,柴教已經被推進了ct室,醫生和朱明站在門口說著話。醫生生氣質問:“這不是在住院呢嗎?我還以為他在病房裏,你說他跑出去滑雪?”朱明像個小學生,低頭耷眼:“不是滑雪,他是滑雪教練,迴去帶訓練。”“工作也不能不要命。”“是是是,任務有點兒急。”“再說帶訓練也不用滑雪,你是說他滑雪摔倒昏迷的吧?”“是的,從跳台跳……”“還跳了跳台!?”醫生的聲音提高,“我已經禁止他滑雪,他竟然還跳跳台?他不要命了是吧?”“不是,不是,就是……”說著朱明也詞窮了,隻能閉著嘴低著頭聽訓。程文海聽了這些,眼淚都出來,“都怪我,是我讓柴教滑一個的,我不知道會這樣,怪我。”張倩眉心蹙的很緊,沉默著沒有說話。餘樂也說:“還有我,我也開口了,是我們兩個人的責任。”張倩的目光落在餘樂臉上,眉心的皺紋反而淡了去,雖然隻是那麽看了餘樂一眼,但餘樂突然就讀懂了張倩目光裏的深意……如果是你,倒不意外。餘樂表情變了又變,再想解讀張倩的目光,張倩卻將視線移開,看向程文海,安慰道:“別哭了,你們什麽都不知道,有什麽錯,最有錯的人在裏麵躺著,多大的人了,快把眼淚擦擦。”程文海一邊點頭一邊抹眼淚,吸著鼻子說:“快了,就快了,我控幾不了我寄幾,太嚇人了,啪一下就躺了,這要是人沒了腫麽辦……”張倩都被程文海給哭笑了,與之對比餘樂就實在冷靜的過分,眼睛不紅不濕,繃著一張臉隻有眉心深深的皺褶透露他的心思。餘樂走到朱明身邊,傾聽他和醫生的談話,雖然主要還是談論病情,但餘樂也從中聽出,今天柴明沒去滑雪館就是來住院做檢查,而且和昨天滑雪有關係。明知道身體不好,還把自己叫去加訓,明知道不能滑雪,還是滑了,酷著那麽一張臉,看著跟個大魔王似的,原來就是個紙糊的嚇人玩意兒。但餘樂心口被這一拳拳錘的又氣又疼,酸軟想哭。這什麽人啊!?為了我嗎?我有那價值嗎?柴明是在搬上病床的時候醒的,睜眼的時候就很精神,除了嘴唇發白,看精神狀態就像才睡醒似的。他靠在搖起的床頭一言不發,低頭喝了張倩遞過去的水,一口一口喝的很慢,像是在思考著什麽。後來他放下水杯說:“你們兩個迴去吧。”程文海擔心:“柴教,我們留下照顧您,您受傷都是我們的責任。”柴明看他一眼:“你的責任你付醫藥費?”程文海被噎的一個勁地眨眼,半晌,“……這不是公費報銷嗎?我,我付也可以……”“迴去。”柴明臉上眼見著沒了耐心,沉下臉的模樣相當嚇人。程文海再不敢嗶嗶。“那柴教,我們走了。”“朱明教練再見,張教再見。”餘樂和程文海隻能道別離開。兩人一路沉默走出醫院,餘樂用手機搜索附近的地鐵站,程文海在旁邊說:“柴教真對我們太好了,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還有求必應,我現在都後悔死了,就這張嘴管不住!讓你瞎說,讓你瞎說!!”餘樂沉默看程文海抽自己嘴巴子,其實也想給自己一拳,但他和程文海這傻了吧唧耿直過分的外放性格不一樣,這人來人往地做不出。他隻能安慰程文海:“行了,也沒人怪你。”程文海沮喪低頭:“是沒人怪我,我也知道你們說的都對,柴教的身體情況我不知道,可我一想著柴教都要走樓梯下去了,我卻把他叫迴來,我就難受,後悔。”餘樂歎氣,抬手勾上程文海肩膀:“我也開口了……哦,對了,柴教他們還沒吃晚飯,我們要不給他們把晚飯準備了再走。”“好!”程文海的愧疚小了一點。餘樂和程文海二十分鍾後再迴去,手上提著大袋小袋的餐盒被攔在了病房門口,張倩說醫生在幫柴明檢查身體,朱明留在裏麵幫忙。不過病房門的玻璃可以看見醫生插著腰的背影,以及柴明低頭聽訓的模樣。程文海看見生氣地說:“這醫生脾氣好大,不是說柴教情緒不能激動嗎?他這是在幹什麽?”餘樂說:“現在情緒激動的是醫生。”程文海:“……”張倩抿嘴一笑:“聽說是柴總的老朋友,柴總受傷後就轉院到了這裏,那麽重的傷,人能救迴來,都是劉醫生的功勞,想想千辛萬苦從死神手裏搶迴來的老朋友又去作死,你們就能理解劉醫生的心情了,罵一會兒吧,我都有些生氣呢。”說完,張倩視線在兩人臉上掃過,尤其在餘樂臉上停頓了一秒,然後語重心長地說:“好好加油吧,無論是愧疚也好,還是感動也罷,落到實處都是你們的好成績。再說成績好了,你們自己也高興,是不是。”張倩的聲音實在太溫柔,笑容也溫暖,餘樂和程文海都聽了進去,點頭。劉醫生離開後,餘樂他們拎著飯菜進去,柴明被老朋友訓的嘴唇紅的都發黑,看見兩個人迴來就黑著張臉一言不發。朱明將所有餐盒打開,看了一圈,將香米粥擺在了柴明病床的餐桌上,然後叫著大家圍了一圈吃晚飯。“咳!”餘樂刨進第一口飯,柴明幹咳一聲,說:“我不吃粥。”他嫌棄的將飯盒推開:“我是腦袋有病又不是胃病,喝什麽小米粥。”“噗!”餘樂捂著嘴,連連說:“對不起,對不起。”柴明眯眼,兇神惡煞:“你笑什麽?”“沒,沒沒。”餘樂捂著嘴,努力把笑憋了迴去。朱明卻不怕他:“你就是腦子有病!”柴明氣的狠了,眼睛眯著,像是又要爆血管了似的瞪著朱明,看的其他人心驚肉跳的時候,柴明抿著嘴角耍賴:“反正我不吃米粥。”“行行行,我吃我吃,我這碗飯沒動過,和你換。”張倩笑著起身換了柴明手邊兒的米粥,調侃,“和小孩兒似的,也沒買錯,你不是病人嘛。”柴明不理她:“菜呢?我也要吃菜。”最後,柴明下了地,和他們圍了一圈,埋頭吃起了晚飯。雖然期間幾乎沒有交談,但餘樂不知道為什麽,目光落在柴明的臉上想笑,連帶著他那張讓人畏懼的臉,也變得和善可親了一點。吃完飯天徹底黑盡,餘樂他們道了個別,拎著空了的餐盒急匆匆地往迴趕,路上程文海說:“看柴教這樣,我就放心了,以後肯定不會再氣他。”餘樂笑:“你什麽時候氣過他,抱大腿都來不及。”程文海說:“抱大腿就抱大腿,隻要能留下滑雪。說實話,我今天其實都有點兒嫉妒你了,柴教把你單獨叫去加訓,我快酸死了,但想來柴教對我印象應該也不錯,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答應滑雪,我現在就想明白了,柴教沒有三番兩次的特殊照顧我,那是因為我沒你能作。咱們兩個人啊,就是那種老實聽話好學生和不聽話但聰明學生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