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對我搖頭:“我已經是具殘骸,是星星的屍體,是路邊的石頭。” 我也搖頭,指了指心髒:“可你是我的星星。你在這裏,一直發光。”]第111章 “我們得報複迴去。” 那天,把班上所有人叫到教室後,星鬥站在他們麵前,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哈??”有人發出疑惑的聲音,“你在說什麽?” 大部分人對這突如其來的話都不太理解,等著星鬥解釋。安瑪斯他們也不例外,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楊語離星鬥的位置很近,這可能是除了他刻意靠近之外,第一次離星鬥這麽近。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晰地看見星鬥的表情。 與那天在走廊陰影處的恍惚迷茫不同,像是從沉睡中蘇醒的獸,消去在冬日積累的疲備與沉鬱,睜開了一雙淩厲深沉的眼眸,死死鎖定了確走的目標 不再有半分的躊躇猶豫,隻有無可動搖的堅定與無法感動的冷靜。 某種他曾見過的光,好像迴到了這人身上。 “我在說我們輸給三年級的事情。那樣的失敗,你們該不會想要說,已經忘記了?” 星鬥輕飄飄地說出了所有人一致不想提起的事情,強行扯開了自我蒙蔽的遮差布,將不堪迴首的裂口再次披露,亮出羞恥晦暗的內裏。 “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你還不是一樣,輸給他們了!” 有人不服氣地反駁,惱怒地瞪過去,握緊了拳頭,似在壓抑著什麽。 夏元捏了捏眼鏡架沒說話,目光冷峻。安瑪斯臉色微沉,皺著眉。溫綸笑眯眯地盯了那人一會,若有所思。楊語小心地看向星鬥,有些惴惴。 “我知道。” 星鬥半點異樣也沒有,坦然地承認了這一點,以完全不在意的口吻應下了自己的失敗。 “所以才要報仇。” “既然明白了,事到如今,你還在說什麽?明明那天已經證明一切了不是嗎?我們根本沒辦法贏,即使是現在,我們之間的差距也根本不可能逆轉!”一人說著,越說越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激動。 “沒錯,那種情況,除了認輸我們還能怎麽樣?現在又在說什麽夢話!還沒看清自己,要去自取其辱嗎?” “即使再不服氣,事實也不會改變。三年級的實力就是強大到以我們的水平連邊都夠不上,你還以為是在和同等級的人比試嗎?”…… 接二連三的聲討中,除了怨憤,還有些難以察覺的自我厭棄。 可能連說話的人自己都沒有實覺,那些憤怒並不完全針對星鬥,更像是在對他們自己。 輸給三年級卻掩耳盜鈴的自己。 星鬥將這些情緒聽得分明,臉上沒有出現被質問的怒火,隻是靜靜注視著他們,挨個掃過這些年輕氣盛的麵孔。 那平淡又漠然的目光,不知為何讓被看到的人下意識一愣,然後縮縮脖子,不覺間閉上了嘴。 他們聽見這位失去王冠的王者在一片寂靜中淡淡發問: “那麽這樣就好了嗎?什麽都不去做、被打敗得連頭都抬不起來、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這樣就可以了嗎?” “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局?” “這就是你們選擇的現實?” 一字一句,叩問真心,詰問靈魂。 少年們憤懣的表情沉寂下來,隻餘下一抹沉默的肅然,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候輕鬆地笑出來,說沒什麽大不了的。 空蕩蕩的教室裏,除了那人質問的聲音,一時竟隻有略顯凝重的唿吸迴蕩。 安靜得像是失去了變成照片裏的一道剪影,時間在這一刹那被切碎定格,漂浮出令人難受的泡沫。 “你們不想說答案?還是不敢說?” 對很多人來說,星鬥的聲音似乎從未如此尖銳,尖銳地不容他們有一絲一毫的躲避與畏懼,非逼著他們直麵鮮血淋漓的現實,望見狼狽不堪的自己。 “那我來給個參考答案。“ 星鬥一字一頓,深翠的眼裏宛如波濤翻湧著揚起,一層層的情緒蕩漾開來:“這樣就好了?怎麽可能。” “這樣就可以?誰會原意。” “這是結局?誰會答應!我來到這裏,不是為了那無謂的失敗來的!” 如玉石冷泉的噪音,沉下卻有著暴風驟雨將襲來的威壓,重重地砸在每個人的心頭,將看似堅國的外殼擊碎,從裂縫中流出那些深藏的不甘。 “那你說……我們要怎麽做才行?”半晌,有人聲音發澀,艱難地開口,像是破壞了巫師的魔法,僅僅一句就打破了過於緩慢的時間。 “複仇。”他再次吐出熟悉的字眼。 “我們輸了,這是不能改變的過去,但未來可以改變。輸了一次,隻要贏迴來就好了。勝負不能相抵,可必須將在輸的那一天丟掉的東西找迴來。” “丟了的東西?” “你不明白嗎?”黑發綠瞳的少年直直望向他,似是穿過他看向很多人,“是尊嚴、自信、熱血、希望、榮耀、快樂,還有……你自己。” 他環顧周圍,將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篤定道:“你們還停留在那天不肯走,不是嗎?” 短短幾句話,就將他們極力想要掩蓋的客迫扒得幹幹淨淨。好似他們最狼狽的一麵已經被這個人知道得清清楚楚,沒有半點隱藏。 不知為什麽,這迴沒人再出來反駁說你也一樣的話了。 可能是因為,這個人說著這些,卻完全不是嘲笑諷刺的態度,目光清正平靜,用著再平常不過的口吻,甚至連慣例的冷淡感,都讓人鬆了口氣。 他不是為了讓人難堪才這樣說的,他也感受過同樣的痛苦。 楊語理解了這一點,順著星鬥的話,謹慎地開口:“你想讓我們怎麽做?要怎樣才能複仇?” 盡管這是星鬥提出的辦法,他也覺得有些天方夜譚,過於不真實了。那天的壓迫與實力可不是錯覺,實打實地將他們壓製得翻不了身。比賽中,雙方不是水平相當的對手,甚至一方可以碾壓另一方時,談論旁門左道的技巧都沒有意義。 其餘人的目光也匯聚過來,注視著那個不服輸的家夥。 星鬥麵對這些含義不明的視線,眨眨眼,扯出個意味深長的弧度:“首先,讓我們迴到同一個起跑線:……” 那個計劃比他們原先設想的還要不可思議,或者說,比起所謂勝券在握的最佳決策,更像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豪賭,一旦輸了就會萬劫不複。 “你真的要這麽做?”夏元似是提醒,嘲諷的話都委婉了起來,“你不會不知道如果我們沒能達成目標,會有什麽樣的結果?一時衝動解決不了問題的。” “這個計劃的風險的確很大,說到底我們的把握不三年級多,甚至少很多。”安瑪斯皺著眉接話。 “你們這麽快就要投降?”溫綸笑著加入對話,暗搓搓諷刺,“我倒是覺得不試試的話,什麽也不會有。” “星鬥,你……為什麽要和我們說這些?”楊語沒有糾結計劃的成功率,出人意料地問了這樣的問題,“你明明一個人去,也有勝算的。”為什麽特地來告訴他們這些,拉上他們一起? 這不像是星鬥的作風。 星鬥沒有急著迴答他,先看向夏元他們:“我知道後果,除此之外,最合適的辦法是——等。等我們的實力一步步增長,總會有那麽一天,我們能得到挑戰的資格。” 他撫上胸膛,輕輕敲了敲:“可這裏的火焰等不了。你們能感覺到嗎?在胸腔裏,一唿一吸間就會溢出的,不甘與情怒的火焰。不去撲滅它的話,是會被燒成灰燼的。” 他的語氣一點也不激昂,也無太大波瀾,仿佛陳述事實一般平靜地說著。 偏偏就是這樣,感染得在場的人都覺得唿吸間都多了幾分灼燒的痛楚,仿佛是內心不屈的火在燃燒、在催促、在鼓動。胸腔下有比血液更強烈的溫度。 “你們還認為可以等下去嗎?” 這迴沒人再說那些繁瑣的理由,隻有略顯緊繃的身體與逐漸堅定的眼神,他們咬著牙,挺直腰板,答應了這場勝率極低的賭局。 “來就來,早就看三年級那群家夥不爽了,贏了一次就可以走人?想得美!” “不過就兩年的差距,還能大到什麽程度,怕個什麽,輸了他們丟臉,贏了他們難道就光彩了?” “這仇一定要報,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 略顯粗俗的話語中藏起心底的不安,少年們互相打著氣,摩拳擦掌要來一場反擊戰,即使明白前路渺茫、道路艱險,也沒有再說喪氣話。 不畏輸贏,不懼困難,不問結局,是少年意氣。 重來一次,他是不是也被染上了幾分這樣的年輕氣盛? 星鬥思索著和經紀人小姐定下的計劃,在嘈雜的背景音裏,終於迴答了楊語的問題:“這不是我個人的勝負,也不是我一個人能主導的勝負,這場仗,得所有人一起去贏迴來。” 楊語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他。 從認識星鬥以來,他似乎第一次表現出這樣符合少年人感覺的一麵。不光是主動召集了大家,積極提出計劃建議,還是鼓舞所有人的鬥誌,以及現在這極有團隊精神的話語,都顯得過於不同。 熱血、不屈、激烈。 與那絕不和人靠近的冷淡不近人情截然相反,像是揭開一層厚厚的冰雪,露出底下活躍的火山一樣,瞬間變得鮮活熱烈起來。 同樣聽見這話的夏元他們也難掩驚訝,隻有溫綸好像看出些什麽,隻驚愕一瞬就恢複了笑著的表情。 星鬥不在乎他們想什麽,說完計劃,確定時間地點,就出教室,去見經紀人小姐,談論下一步細節了。 “原來他也會說這樣的話……夏元扶扶眼鏡,有些感慨似的,“看來壓力與打擊的確會改變一個人。” “我覺得他那樣子有點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安瑪斯評價道,“你們有什麽頭緒?” “我覺得他那樣挺好,可是有點說不上來的不對勁。”楊語摸摸頭,苦思冥想。 溫綸此刻慢悠悠開口:“給個提示,反抗者——阿姆斯特。” 三人同時一震,想明白了。 “……原來如此,是表演出來的嗎?”楊語苦笑了下,“不愧是星鬥,模仿角色太到位了,完全看不出異樣,和他自己的狀態融合得很好。” “不對。”夏元否決了這個答案,迴想了剛剛星鬥的表現,“隻有最後他利用了那段表演方式,之前的話,我不認為是假的。” “我也同意。”安瑪斯點頭,“你們應該沒忘記開學他的話吧。他對上次的事,比我們想象中要更在乎。” 溫綸挑眉:“看來還有點眼力。不管你們怎麽想,無論如何星鬥已經替我們邁出了第一步,剩下的,要看我們自己。我不打算再讓他失望,也希望你們弄清楚情況,別再丟臉。” 夏元:“嗬,先去照鏡子看看你自己怎麽樣?” 安瑪斯:“……你好像沒有這麽說我們的立場。” “用不著你說。”楊語冷哼一聲。 一a,就此進入備戰狀態。 +++++ “為什麽要大家一起贏?” 這個問題,經紀人小姐也問過一次。 那時星鬥的迴答也類似:“因為我這不是我能主導的勝負,需要大家一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