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龍陡然一驚。他為何要關心一個敵國女將痛不痛?為何總會想起那女子的眉間花鈿?為何想起她就臉紅心跳,偶爾還會露出傻笑?為何會……屢屢手下留情?總不會是……喜歡上她了。秦玉龍不敢深思這個可能。長黎國的男子從來沒有喜歡女子的。男兒國中的異性戀,就和男尊國裏的同性戀一樣稀奇、怪異、被人不恥。秦玉龍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女人,也許是第一迴見,覺得新鮮,才不覺多關注了一些。可棲鳳軍中那麽多女子,他也隻關注那一個。怎麽會是喜歡呢。他甚至都沒見過她盔甲下的樣子,隻記得那女子眉間總有一朵桃花花鈿,與其他人都不一樣,叫他總能在千軍萬馬中一眼認出來。這是戰場,他怎麽能喜歡上敵國的將領。……這是叛國。秦家世代忠良,不能讓他蒙上汙點。秦玉龍想了一夜,決定斬斷情愫,再也不去想那名女子。之後很多天,他在戰場上都沒有看見那位女將,秦玉龍又開始擔憂起來,忍不住胡思亂想。那天他下手是不是沒收住力道?她傷得真的很重麽?所以才一連這麽多天,都不能再上戰場。秦玉龍懊惱起來。然後又想到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他怎麽能去心疼敵國將領,實屬不該,一時又更懊惱。就是很煩。煩了幾日,秦玉龍終於又在戰場上見到那名女將。他心中一鬆,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沒事就好。他想問“你還好麽”,想了想還是沒問出口,隻是沉默地持起玉龍槍。拋開身份和立場,他們也許能成為朋友,也許還可以成為愛人。但此時此刻,唯有一戰。……戰爭終歸是要結束的。這場戰爭,最終以長黎國的勝利告終。最後一戰,秦玉龍和那女將打了個天昏地暗。對方殊死一搏,他也未再留情,雙方都遍體鱗傷,招招直取命門,打得慘烈無比。隻是最後,秦玉龍將其挑落下馬,本該取對方首級,玉龍槍已經抬起,最終也隻劃過塵土。“你走吧。”秦玉龍垂眼。_棲鳳國戰敗,獻出皇子赫連奚和親。說是和親皇子,其實是作為俘虜,被秦玉龍當成戰利品帶迴國的。第一次見到這容色姝麗的小皇子,秦玉龍總覺得他眉眼有點熟悉,尤其是對方眉間的朱砂,讓他竟想到那名女子額頭上的花鈿,連位置都一模一樣。世上真有這樣的巧合?秦玉龍問了旁人,旁人大笑:“小將軍有所不知,棲鳳國的男子眉間都會點上朱砂,就如夜郎女子的守宮砂,等破身後才會消失。”秦玉龍疑慮消失,心道自己果然想多了。赫連奚看秦玉龍很不順眼,見了他便破口大罵,一路上頤指氣使,一會兒說渴了要水,一會兒喊餓了要吃,簡直把秦玉龍當下仆使喚。秦玉龍本就看不慣棲鳳國身嬌體弱的男子,更伺候不來嬌生慣養的皇子。長黎皇族也就算了,一個棲鳳國的和親皇子,他可不慣著。赫連奚那點要求,他也不搭理。赫連奚一路叫罵,他就索性讓人堵了赫連奚的嘴。一會兒下人來報,赫連奚哭了。秦玉龍心道那與他有什麽關係?想到那雙熟悉的眉眼,鬼使神差地又去看了。赫連奚果然哭得很慘,漂亮的桃花眼快腫成桃子了。秦玉龍心裏不耐,想著棲鳳究竟是個怎樣神奇的國度,女子能上陣殺敵身受重傷一聲不吭,男子反倒愛哭哭啼啼……想起暗戀的那名女子,赫連奚又煩悶起來。他命人去打探過那名女將是何人,卻一無所獲。這小皇子說不定知道。這麽想著,秦玉龍拿開赫連奚嘴裏的布:“別哭了。問你個問題,迴答了就給你飯吃。”“你知不知道你們有位女將,叫……”秦玉龍突然一頓,發現自己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喜歡在眉心畫朵桃花花鈿,眼睛是桃花眼,和你很像……”秦玉龍說著落到他那雙哭紅的眼睛上,嫌棄道,“不過她不像你,這點小事就哭成這樣。”小事?赫連奚睜大眼睛。他花了多少努力,費了多少功夫,才讓母皇答應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可以男扮女裝上戰場,證明男人也可以建功立業,不必待在家中相妻教女……棲鳳國向來是女主外,男主內。他一個男子,卻不愛彈琴繡花,專愛舞刀弄槍。若能建立功勳,就能幫阿姊爭奪皇太女之位,父妃也不必看皇後臉色過活。他本可以成功的,他的領兵才能不屬於朝中任何女將,也不輸於夜郎國那些男將。既生瑜何生亮,偏偏叫他遇上了秦玉龍這個用兵鬼才。他打輸了這一仗,母皇認為他已無用,把他送去和親。他是不用嫁給女子了他直接嫁給男人。還要背井離鄉,今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與父妃阿姊見麵……這麽悲慘的事,難道還不許他哭一哭嗎!於是秦玉龍就見他說完這句話後,小皇子哭得更厲害了,簡直哭得驚天動地,肝腸寸斷。秦玉龍:“……”算了,他應該是不知道的。養在深宮的皇子,哪能知道前朝有幾位將軍。秦玉龍正要離開,就聽赫連奚恨恨道:“他死了,你親手殺死了他。”秦玉龍凝眉,轉過身道:“我分明沒有殺她。”赫連奚冷笑:“他打了敗仗,你以為母皇會放過他嗎?”這不就送來和親了。赫連奚不想承認那“女將”就是自己。兩國交戰不能怪秦玉龍,技不如人他也認,但他落至這般境地,人生信念毀得一幹二淨,秦玉龍不能說毫無關係,至少也是直接原因。如此嚴重的後果麵前,交手時那點微不可察的好感,散就散了吧。他也不想承認自己還喜歡過這秦小將軍。隻是赫連奚說完這話,秦玉龍忽然身形一晃,轉過身麵容慘白。之後赫連奚再怎麽挑釁秦玉龍,秦玉龍卻都沒心思和他鬥嘴了。就這般赫連奚入了宮,封了嬪。隻是沒想到秦玉龍也被皇帝看上,跟著也進了後宮。赫連奚聽到消息時,先是在寢宮中大笑三聲:“秦玉龍你也有今天!”然後又為他鳴不平:“這等將才也敢埋沒,長黎皇帝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_整個後宮都知道,赫連奚與秦玉龍關係不好,見麵必吵。多是赫連奚找茬,秦玉龍起先懶得搭理,後來大概是宮中實在無聊,也就毫不客氣地還嘴,每天就以氣赫連奚為樂。這兩個劇情妃天天吵架,遊戲顯示的關係是交惡。隻是當玩家弄死其中一個後,另一個沒了拌嘴的冤家,心情卻不見好,反倒鬱鬱寡歡。赫連奚性子囂張跋扈,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常被妃線玩家下毒手送走,替他盡心盡力查案的都是秦玉龍這個冤家。也是在調查過程中,秦玉龍在赫連奚宮中發現一副肩膀處殘缺的盔甲,才發現赫連奚就是他當初暗戀過的“女將”。小皇子在宮裏待著,仍想著去戰場上廝殺,保留了這麽一副盔甲做紀念,就像秦玉龍宮裏那柄生鏽的玉龍槍。秦玉龍看著那副盔甲,默默收好,在查出赫連奚被害的真兇後,會提著玉龍槍,殺死妃線玩家。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本該報國的玉龍沉寂多年,最後一次飲血,是為喜歡的人報仇。這也是妃線玩家的一個be結局。所以更多時候,妃線玩家會一不做二不休,在秦玉龍調查赫連奚死因以前,就把赫連奚和秦玉龍一並殺死。……在帝線裏,他們當然也有“好結局”。他們的專屬結局都是深宮寵後,做嬌生慣養、錦衣玉食的金絲雀。玩家把這當成he結局,意為“幸福的結局”。這怎麽能稱為幸福呢?陸雪朝在看到這兩條攻略線的時候想。折斷雄鷹的翅膀困於籠中,遠大的誌向被金玉腐蝕,美好的事物被毀滅摧殘。沒有比這更悲的悲劇了。第18章 價值赫連奚與秦玉龍還在那兒唇槍舌戰,角落裏,林蟬枝和王以明麵麵相覷,一臉茫然。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會站在這兒。昨夜陛下遣散後宮,宮裏很是鬼哭狼嚎了一陣。畢竟宮中養尊處優,陛下納的許多後妃原本都隻是家境貧寒的普通宮人,又或是出身不高的小家碧玉,封妃算是飛上枝頭,還能時不時得到陛下賞賜,給家裏人謀個官職。雖說遣散時也給了筆銀子安頓生活,終歸是失去了日後的榮華富貴。當然,任憑昨晚淚淹後宮,謝重錦也隻顧著安慰陸雪朝一個。其他人哭得再厲害,謝重錦也不會多看一眼,哭完還得收拾收拾連夜出宮。自己的行李帶走,遣散的銀子也有,其餘宮裏的東西不許多拿走一件。謝重錦行事絕不優柔寡斷,從此可見一斑。王以明倒是興高采烈,別的男寵還在為富貴夢破滅不可置信難以接受時,他連包袱都收拾好了。“小林子,朋友一場,出去後記得來王家找我玩,我家可有錢了,你買東西還能給你打折,街上的商鋪十戶有七戶都是我家開的。”王以明眉飛色舞,順帶抱怨親爹,“偏我爹不知足,有錢還不夠,非要家裏出個當官的,我不是讀書的料,就硬把我送進宮光耀門楣。我就不明白了,我爹平時挺疼我的,怎麽就著了魔似的非得要我進宮……這下好了,陛下要遣散,這可怪不得我不爭氣。”林蟬枝心裏也高興。他本是不想入宮的,繼父怕他留在家裏分弟弟家產,就逼他進宮選秀。林蟬枝性格樸實懦弱,容貌也隻稱得上清秀,在吃人的深宮存活率幾乎為零,繼父打的就是借刀殺人的算盤,獨吞林家的產業。林蟬枝心知肚明,卻沒法抗爭。他也並不想爭家產,隻想拿迴父君的那份嫁妝,得些房宅田地,有個一畝三分地可以讓他種些瓜果蔬菜,自給自足。他喜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種田生活,什麽宮鬥宅鬥都不想參與。現下能出宮真是太好了。然後迫不及待等著出宮的二人就接到通知,別人能走,就他倆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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