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蠍子從一級團打出了優勢,可這優勢眨眼間就灰飛煙滅了。sfive的中野的確有點水平,一個切後排,一個補輸出,帶動其他隊友,gank和團戰都打得有模有樣。反觀蠍子,隻有紀決聽左正誼的話,能跟他打出配合,下路那兩個人屬於唱反調型隊友,喊他團戰時他推塔,喊他推塔時他打團。至於上單宋先鋒,左正誼甚至看不出他這局是在演還是真的菜。不知不覺打了三十多分鍾,蠍子三路塔全倒了,野區失控,兵線劣勢。左正誼今天是奔著2:0來的,現在看來,送對方一個2:0的可能性比較大。一股火從他心頭竄起他為了這場比賽,已經處處忍讓了,不插手bp,不爭指揮權,可結果呢?“你們到底想不想打?!”左正誼冷聲道,“有矛盾賽後解決,現在是在幹什麽?”接他話的是朱玉宏:“誰不想打了?本來就打得好好的,是誰先開始發脾氣的?”左正誼詫異:“難道是我?”“不然呢?是我嗎?”“……”左正誼深深吸了口氣,把髒話留在肚子裏。他這一輩子都沒如此忍辱負重過,他換了副溫和的腔調,幾乎是用投降的語氣說:“我求你們了,哥哥們,稍微配合點好嗎?我來指揮,能翻盤。”朱玉宏不再說話了。“先守高地。”左正誼說,“把下路兵線清了,別出去。”“後退,別被開了。”“中路兵。”“再拖兩分鍾終極龍刷新,等個機會吧。”語音頻道裏隻有左正誼一個人的聲音。他一貫意氣風發,總是著毛,可今天嗓音沉得幾乎不像他。但就是這種“沉”,讓他有了不容置疑的氣勢,身邊所有人情不自禁地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等他的下一個命令。遊戲進行到第四十二分鍾,終極龍刷新。這是一條增益buff疊滿的大龍,將其擊殺的隊伍能獲得它身上的全部增益。sfive在蠍子的高地前久攻不下,不得不轉頭去打龍。左正誼帶隊前往龍坑,準備搶奪。團戰一觸即發。兩個解說繃緊神經,盯著直播畫麵說:“其實這條龍放了也行,但放了高地就不好守了。”“不會放的,搶龍是蠍子目前唯一的翻盤點,再拖也一樣,等下一條龍罷了。”“sfive打得很快,全隊神裝,大龍血條瞬間掉了一半啊。”“蠍隊來了!準備開了!”“他們在找位置!”“這波團sfive想接也得接,不想接也得接。”“在拉扯,還在拉扯righting繞後了!想切後排!”導播將團戰畫麵拉近,屏幕裏各色技能特效亂得人眼花。左正誼語速飛快:“把盾給righting!”黑魔的盾立即落到紀決身上,為他吸收了大量傷害。紅蜘蛛直奔風皇而去,一個大招控住了他,勞拉的技能緊隨而至,風皇被秒!“風皇有複活甲,站起來了!”“大龍殘血”“搶到了!蠍隊搶到了!但蜘蛛倒了!四打五!”“五”字話音還未落,場上就變成了二打二。勞拉腳踩著阿諾斯的屍體取了風皇的頭,幾乎沒人看清他是怎麽操作的,他身邊的隊友隻剩一個ad小精靈。小精靈殘血。左正誼沉聲道:“你不能死,要推塔的。”他的腔調嚴肅得嚇人,張自立手抖了一下,胡言亂語道:“稍、稍等,我去打野吸點血。”可左正誼竟然沒阻止他。左正誼自己也隻有半血,對麵還有兩個血量不一的敵人。天知道他是怎麽鼓起勇氣殺過去的,以一打多仍不露怯,也沒有撤退的打算。如果這時放棄追擊,蠍子搶龍的優勢無疑會被拖光,再次陷入漫長的防守中,被迫等待下一個機會。左正誼不想再等了。他麵前的兩人是sfive的輔助和ad,一個女侍,一個鹿女。他們的技能同時向他招唿過來,第一個是女侍的鉤子,左正誼側身躲了。但鹿女的迴旋飛鏢就丟向他躲去的方向,不給他第二次走位的機會。左正誼硬生生扛了這一下,血條瞬間見底,但同時他的技能也一連串地丟到了鹿女臉上,完成換血。“還要上!end還要上!”“現在一看,sfive的陣容兇是兇,但太脆了,女侍沒技能保護鹿女。”“可他們二打一啊!”“呃,麵對左神,二打一也不安全。不是我在吹他,是曆史數據證明”解說一句話還沒說完,遊戲畫麵中就跳出了擊殺播報,“鹿女倒了!”左正誼殺完鹿女的時候,張自立也吸完血迴來了。其實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幾秒鍾而已。但這短暫的幾秒裏,左正誼做了無數個細節操作,打得手心冒汗,才達成觀眾眼裏的“一眨眼他就殺完了”的效果。他懸了十天的心髒暫時落下,和張自立一起收掉女侍的人頭,搶在敵方複活前,推掉了sfive的高地水晶。爆炸聲響起的一瞬間,左正誼長長舒了口氣。“1:0。”他說,“下一場怎麽打,不用我說了吧?”第68章 星星(1)第一場比賽打完,蠍子隊內的氣氛發生了顯而易見的變化。左正誼並未立刻受到擁戴,但原本在他耳邊蒼蠅一般嗡嗡亂叫的聲音全部消失了。沉默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認可。而對左正誼自己來說,自信迴歸隻需要一場,他的手打熱了,全身血液躁動起來,迫不及待要在第二場裏發揮更上一層樓,給他們好看。“他們”是誰不重要,看就行了。這是一場教科書級的中單表演。他們說,他是全epl最吃經濟的中單,但他這局不吃隊友經濟,己方的藍buff也一個沒碰,隻拿對麵的;他們說,他不會打配合,但他帶著打野三路遊走gank,一整局都在路上,沒有一秒隱身;他們說,他的指揮水平下降了,做不出亮眼決策,但他控住全場運營節奏,穩穩壓著對麵,根本不需要做多餘的決策;他們說,他以自我為中心,強迫隊友洗腳,會害別人變菜。但最後一波團戰,他放棄人頭幫隊友擋刀,躺在地上送ad一個四殺。……左正誼不必用kda證明自己,他的存在感籠罩全場,即便不出擊殺播報,也沒有任何人能忽視他。蠍子和sfive的第二局比賽在後者的窒息中結束。運營局就是如此。sfive嚴格來說是一個兇猛的打架隊,但左正誼有意秀自己的指揮水平,壓著他們的節奏,讓sfive有力發不出來,深深地體會到了epl頂級戰隊和預選賽新小戰隊之間的運營差距。蠍子也並非打得沒瑕疵。但一方麵是左正誼指揮得好,另一方麵可能是高漲的士氣對選手有加成作用,上一局裏表現低迷的上單enter到了這一局,都有點超常發揮。zili也一樣,尤其是在拿完那個四殺之後,他似乎忘了己方派係正在和“紀派”爭權,忽然轉過電競椅,握拳用力敲了一下左正誼的肩膀,興奮道:“牛哇!兄弟!”“……”左正誼扯了一下嘴角,算是跟他互動過了,但看他的眼神活像看一個傻子。張自立的舉動也落入了朱玉宏的眼裏。後者什麽都沒說,但兩人目光一對上,張自立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立場,他立刻把椅子轉迴電腦屏幕前,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左正誼覺得他們有點好笑。但今晚2:0大勝,左正誼的心情好到心髒被快樂的情緒溢滿,這種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影響不了他。他跟隨隊友一起走出玻璃房,去舞台中央和sfive的選手握手。紀決走在他身後,他聽見紀決的腳步聲,應和節拍似的,不自覺地哼了兩句歌。很久沒有這麽快活過了。左正誼像一棵缺水的植物,長期幹旱得不到滋養,可什麽水都灌溉不了他,唯有勝利可以。蠍子的賽後采訪是隊長宋先鋒去做的,另外幾人和教練一起去後台休息室收拾東西,提前離開場館,上車等人。左正誼一直走在紀決的前頭,等他身上那股興奮勁兒稍微過去了一點之後,才終於分出幾分注意力給紀決。他後知後覺地發現,紀決從打完比賽到現在,竟然一句話都沒說。“你怎麽啦?”左正誼走上蠍子的大巴車,隨便挑了一個位置坐下。紀決坐在他身側,寬闊的肩膀繃成一線,右手緊攥手機,臉上依舊是沉默之色,衝他搖了搖頭。左正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