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正誼一邊吃烤鴨一邊想,他真的理解紀決了。可他做錯了什麽嗎?他已經做了一切他能做到的。尤其是在今天的第二局比賽,他完全是團隊式打法,連張自立打完都興奮得想跟他擊掌。“你到底想怎樣?”晚上的複盤開會時間還沒到,他們兩個在左正誼自己的房間裏吃飯。左正誼也夾了一塊鴨肉塞進紀決嘴裏。“這樣吧。”他說,“我覺得我們不應該把公私混在一起談,我問你個問題哦。”紀決差點噎住,半天才把這口咽下去:“你說。”左正誼說:“假如我們沒在談戀愛,也不是兄弟,隻是普通隊友。你是蠍子的打野,正在轉型打野核,我是突然轉會來的中單,想搶你的核心位置。”“我不在乎這個”“別插話,我還沒說完。”左正誼瞪他一眼:“你不能不在乎,我不需要你為了我壓抑本性,搞得好像我搶了你的東西,對你有虧欠似的。你拿出自己的全部實力,來跟我比劃一下吧。”“……”紀決愣住。左正誼嘴唇上還沾著烤鴨的油光,卻不管不顧地湊過來親了紀決一口:“有本事就來跟我搶,righting。我需要的隊友是配得上我的,不要菜逼。”第70章 毒瘤左正誼對紀決說這番話,並非是心血來潮一時衝動。而且他不隻是說給紀決聽,也算是說給自己聽。打比賽本就該公私分明,他要跟隊友磨合,可紀決難道不是他的隊友嗎?他默認性地把紀決放在了一個跟隨自己的位置上,忽視了紀決的優點和缺點優點暫且不提,缺點絕不能忽視,否則萬一哪一天紀決出了什麽問題,跟不上他了,他還一臉茫然,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這怎麽能行?了解應該是相互的,配合也是相互的,互相補足短板,才能打出更好的團隊效果。“團隊”。左正誼今天晚上不知道想了多少遍這個詞。他一麵訝異於自己竟然變得這麽成熟,一麵又很不成熟地為這種進步而暗暗得意,想誇自己兩句。他心情太好了。可能真是贏比賽解百愁,連看了十來天的蠍子基地室內裝修,都突然變得比以前多彩了起來。隊友們像背景板npc一般模糊的形象,也忽然具體了起來。他發現,朱玉宏有“少白頭”,鬢上那一片白發尤其明顯。之前左正誼沒細看,以為他是染的。現在仔細一打量,忽然明白為什麽他給人的感覺那麽少年老成了,甚至有點“苦大仇深”。宋先鋒相比之下要“年輕”得多,他是蠍子名義上的隊長,可實際上,他和張自立都以朱玉宏為首,看後者眼神行事。但宋先鋒看起來比張自立稍微聰明點。張自立可能是因為在這三人中年紀最小,資曆最淺,技術也不算特別出挑,自然得不到什麽話語權。他又長得瘦,往那兩人身前擠的時候,被當成猴似的推來搡去,笑得嘻嘻哈哈。訓練室在基地二樓,左正誼和紀決上樓的時候,正好看見張自立和宋先鋒在打鬧,朱玉宏站在窗前打電話,離這邊有些遠,但他聽見腳步聲,就轉過身來,把電話掛了。左正誼對隊友的私事不感興趣,他迴到自己的位置前坐好,給電腦開機,問:“阿春教練呢?什麽時候複盤?”他的電腦桌挨著紀決,對麵是張自立。張自立答了句:“十二點。”“那還能打會兒遊戲。”左正誼說完,忽然又問,“來三排嗎?”不需要解釋,他說的三排自然是指他自己、紀決,和張自立。張自立愣了下:“啊?叫我啊?”“不然呢?”“……”左正誼笑了下,他感覺到,除張自立以外,還有幾道目光落到他身上,屬於朱玉宏的那兩道格外灼人。左正誼頓時更想笑了,心裏忽然冒出惡作劇般的快感這幾個人像小學生似的搞小團體,不嫌幼稚嗎?沒關係,從今天開始,他要親手把他們的小團體拆散,讓他們明白誰才是真大哥。左正誼給紀決使了個眼色,紀決道:“五排也行,來不?”最後兩個字是問宋先鋒和朱玉宏的,這兩個人的反應也很有意思,前者沒迴答,下意識先看了後者一眼。後者略微蹙了下眉,不知怎麽想的,竟然答應了。大家紛紛落座,啟動遊戲。左正誼先和紀決組隊,又拉那三個人進組,開始排隊。由於他們開的都是大號,段位積分奇高,又是五排,按照eoh的對局匹配機製,優先匹配的是同樣的高分五排對手。以至於,遊戲一開始,看見對手的id,張自立就開始叫喚:“我擦,對麵是熟人啊?”聽他一說,左正誼也打開列表看了眼id,沒認出來:“這誰?”“cq啊。”張自立道,“小浣熊,小青蛙,小蝌蚪……cq全隊。”左正誼:“……”id可真別致。左正誼也有小號,但他小號的取名風格比大號還酷炫,不走這種諧星路線。左正誼在心裏稍微吐槽了幾句,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傅勇轉會去cq了。果然,不等他打招唿,對麵那個名為“小烏鴉”的上單就開始在公共頻道裏亂叫:“哎呀!這不是end哥哥嗎?晚上好呀,莫西莫西,啾咪啾咪。”左正誼:“……”完了,更弱智了。左正誼不想搭理愈加墮落的傅勇,迴了個“閉嘴”的表情符號,就把聊天頻道屏蔽了。他看了眼對麵的中單是剛從sp轉會去cq的高心思,fire。今年冬窗並不平靜,除了左正誼轉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高心思離開sp也很轟動。sp是衛冕冠軍,冠軍中單突然離隊,在這之前還沒傳出任何風聲沒鬧隊內矛盾,也沒聽說有薪水等問題,叫吃瓜群眾連原因都猜不出來,盯著轉會公告幹瞪眼。傅勇說,sp和高心思是和平分手,一個想給二隊的指揮型中單機會,一個想換隊伍嚐試當c位,追求更高難度的打法,所以分得很順利。傅勇還說,cq在冬窗補強,一個原因是原中單受睡粉風波影響狀態下滑,惹湯米教練不滿。另一個原因是,湯米早就有意更換更強的選手來為自己衝冠。去年他與epl冠軍僅有一步之遙,輸就輸在手裏缺乏強力打手,無法單靠戰術打遍天下,今年他要補上這個短板。cq來勢洶洶,誌在奪冠。和他們一比,左正誼忽然覺得,蠍子簡直是破破爛爛的,要戰術戰術沒有,要選手選手不行。可當初轉會的時候,放在他麵前的幾個選項裏,蠍子是他認為最好的。可能人生就是這樣吧,什麽是真正的“好”,眼見不為實,要親身體會過了才知道。不過話說迴來,cq就是蠍子下一場epl比賽的對手,如果幾天後蠍子打贏了,或許他又會覺得,蠍子的確比cq好。重點是要贏。再者說,加入別人的完美團隊有什麽挑戰?他要建設自己的團隊。左正誼不怕cq,他現在就一個想法:早點把這幾個隊友擺弄明白。還有紀決。左正誼收迴思緒,專心打遊戲。可能是因為偶然排到了他們,作為下一場比賽的競爭對手,cq有意攢人品,也不想暴露戰術,故意打得很隨便,讓他們二十分鍾就推上高地,破了水晶。左正誼不信攢人品那套,既然對方放水,他就照單全收。這場遊戲他沒指揮,朱玉宏也不開口,是紀決指揮的,但紀決發揮得實在不能說好。左正誼專門選了一個不太吃經濟的法師,想看看紀決打野核的時候有什麽操作習慣,熟悉一下。但紀決可能是有點放不開,尤其是在打藍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問他:“你要不要?”做其他的決策也不夠果斷,這不僅是因為顧慮他左正誼看出來了還因為紀決和他一樣,也不喜歡打團隊配合,很獨,甚至比他還獨,根本懶得指揮別人。左正誼打完這局就醍醐灌頂,明白了一件事。紀決那麽能折騰,為了轉位置玩打野,把蠍子鬧得翻了天,可他怎麽沒把朱玉宏的指揮權搶下來呢?他是根本沒打算搶吧?紀決既不想當leader,也不想服從別人的命令。他才是真正的獨狼。說好聽點叫獨狼,說難聽點就是毒瘤。這種毒瘤型選手的顯著特征就是,你越不管他,他越carry。管得越嚴,他越不會玩,也玩不開心。像是路人局野王。紀決的確沒有過正規性團隊訓練,跟左正誼在wsnd青訓營的漫長成長經曆相比,他的職業生涯太短了,而且蠍子的訓練水平在強隊裏也算比較差的一檔。左正誼:“……”破案了,原來比小團體更該先解決的是紀決。他們之間的打法摩擦,根本不是“搶核心位置”的問題,也許實際比這嚴重得多。第71章 複盤左正誼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整個晚上都在隊友身上掃來掃去,給紀決的關照尤其多。但他沒直說。他不知道紀決有沒有意識到自己打法上的問題,就算意識到了,也很難在短期內迅速改正。個人打法是一種長期養成的慣性,已經形成肌肉記憶了。不過,換個角度看,紀決能在年前那幾場比賽裏carry蠍子,至少說明個人技術是過硬的。個人技術……左正誼在心裏無意識地念叨了幾遍,目光掃過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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