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唿嘯的寒風,踏著厚厚的積雪,齊祺一行人已經在綿延的山脈中走了整整七天。如果不是李牧和梁棟兩人對這一片環境的熟悉,就單憑齊祺一個人,或者再加上一個首次出門歸來的秦馨,橫豎也得凍死。

    “走快點,前麵就到了。”

    這是李牧又一次說出這樣的話,齊祺已經對之免疫。不過下意識的還是同以往一樣抬頭看了一眼,雖然並不報以希望。

    果然,前方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一些沒有被大雪覆蓋的岩石凸顯在視野裏,如此的惹眼。

    “唉,終於到家了。”

    出乎意料的,走在齊祺前麵的秦馨明顯的鬆了口氣,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讓齊祺很是費解,不過很快的他就知道了答案。

    在走過一處窄小的路口後,一片綠意盎然的山穀豁然出現在眼前,中間是一座接一座的房舍或帳篷,零星錯落。

    走進山穀,仿若春迴大地,冰冷的氣息漸漸消融,長期處於寒冷緊繃狀態的身體也得以舒緩。

    隻是身體舒緩了,心卻在一步一步的變冷,終於在走進山穀中最大的一所宅院後宣告進入冰點。

    “梁棟,帶冀王去黑牢休息,好生看管。”李牧的一句話非常隨意的就宣判了齊祺接下來的生活環境,然後有對秦馨道:“馨兒,我們去見見父親大人。”

    “嗯。”秦馨輕應一聲,看了齊祺一眼,隨李牧去了。

    盡管齊祺多麽的不願意,在梁棟這位大漢的看管下也得乖乖的叫去哪兒就去哪兒。

    李牧家的私人牢房建設得很專業,至少在齊祺的眼裏非常符合他印象中牢房形象——陰暗、潮濕、還有絲絲腐臭的氣味。

    牢房建在地下,地上是一間獨立的雜物房,其實裏麵也沒雜物可放。

    興許是李牧家平時要關押的人不是很多,所以房間也隻有兩間,在略顯空曠的地下室裏的一邊用鋼筋鐵條隔開,就像是兩個大鐵籠子放在一起。籠子外麵則零散的放著一些桌椅板凳、鐵鏈鐐銬、木棍鐵鉗之類的玩意,幾張凳子間還燃著一爐火,入口處還有兩人站的筆直,但顯然不會是服務生。

    梁棟把齊祺帶進來,對入口處的兩人道了一聲:“開牢門。”

    兩人應聲,其中一人去開牢門,另一人則恭恭敬敬的跟在梁棟後麵。

    牢門咯吱咯吱的打開,聽得齊祺一陣膈應難受,想來這牢房也確實不是常用。

    梁棟抓起齊祺就把他給扔進了牢房,齊祺哪能想到他如此的粗魯兼突兀,頓時“哎呀”一聲摔倒在地,也幸好是穿著厚厚的棉襖,要不這一跤就有他受的了。

    “你們兩個把他給看好了,待會兒少主人要來審問。”

    梁棟吩咐一聲就徑直離開,也不再看齊祺如何。

    兩個守門的恭敬的應了聲:“是。”直到梁棟走出地牢才對看一眼,身體放鬆開來,臉上也出現了笑意。

    其中一人道:“前些日子聽十二爺說要去京兆府幹一番大事,想來是有所斬獲啊。”說完還看了牢房裏麵的齊祺一眼。

    另一人則不緊不慢的把牢門給關上,同時說道:“那可不是。這迴有李牧少主人和四爺親自出馬,就連小姐都去了,還愁大事不成?”

    “嘿,牙子。”說到這裏,首先說話那人小心翼翼的叫住正在鎖門的人,待他把門鎖上,兩人一起朝火爐走去,這人邊小聲說道:“你可聽說了?這迴的大事為何要小姐同去?”臉上笑意盈盈的說著,顯然是知道了答案。

    “哦?為何?”被喚作牙子的人問道,也是十分好奇。

    “嘿嘿…”那人笑了一下,像是誌得意滿,很滿意牙子的表情,接著說道:“我可是聽十二爺說的。說是小姐生得漂亮,李牧少爺說動了老爺,這是去使‘美人誘惑’之策的。”說完又淫笑了兩聲,就此坐在火爐旁烤起火來。

    “哦?”牙子也坐了下來,臉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道:“小姐可是老爺的掌上明珠,這事老爺能答應了?”

    “哪不能啊。”另一人不置可否,又道:“聽說老爺大半年前剛娶的那房妾室給懷上了,這女人又是李牧少主人進獻給老爺的,又都說是個男丁,這老爺開心,哪還管得上小姐這個外姓的女兒?”

    “說得也是。”牙子點了點頭,“這老爺妻妾十三,比他的弟子還多了一個,卻是從無血親子嗣,現在有了個兒子,恐怕連李牧少主人也將不得寵了。”

    “誰說不是呢。”

    ……

    ……

    裝飾得富麗堂皇的房間裏,李牧和秦馨先後走了進來,在一個年過五旬,樣貌卻有六十開外的老人麵前同時行了一禮。

    “牧兒見過父親大人。”

    “馨兒見過父親大人。”

    “嗯。”老人輕應了聲,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似是假寐般臥在塌上,榻前香爐燃起嫋嫋香煙,引人入眠。

    “呦,這不是馨兒嗎?迴來了?”

    一聲妖媚卻不失尖銳的女聲從內房傳來,房簾掀開,女人約莫二十來歲,極其豔媚,一身寬大的衣裙掩蓋了突起有七、八個月的大肚子,不緊不慢的搖曳而出,也不怕給摔了。

    秦馨看了眼這女人,撇過頭去,沒有出聲。李牧則是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禮,“見過母親。”抬起頭來,與女人對視一眼,皆是兩眼放光。

    老人聽到女人的聲音便睜開了迷蒙的雙眼,嗬嗬笑了起來,“你怎麽出來了?”蒼老的臉上頓時褶皺堆擠,便要起身。

    女人見狀急走了幾步來到榻前,將他扶起,嗲聲嬌媚說道:“老爺…人家這不是聽到你的寶貝馨兒迴來了嘛……”

    這嗲到讓人受不了的語氣直聽得秦馨渾身不自在,倒是那老頭十分的受用,嗬嗬一笑,這才對李牧道:“牧兒,這次的事情可辦得妥當?”

    李牧恭敬迴答道:“迴父親大人,有馨兒協助,辦得還算順利。”抬頭看了老人一眼,李牧又遲疑道:“隻是……”

    “嗯?隻是何事?莫不是有何差池?”老人悠然問道,像是漠不關心。

    “隻是老四、老九和十二被官軍殺了。”李牧說完看向老人,見他似無動於衷才又看了老人身旁的女人一眼,一絲笑意轉瞬即逝。

    對於三人的死老人果真沒有太多的反應,隻是歎了口氣,道:“成大事者終有死傷,我等無需過責,他日得以複隋,必當予以重酬。”

    李牧則是心下好笑,這人都死了,他們幾人也都無後人,說這些又有何用?

    一旁的秦馨聽得李牧說十二也被殺死了,本想說他並沒有死,可是要說他那十二師兄棄她不顧,臨陣脫逃,怎麽也都沒說出口來。

    在秦馨這一猶豫的時候,老人身邊的女人又開口說話了,話鋒依舊沒有離開秦馨。

    “老爺…奴家都說不能讓這小妮子跟著去的,準會壞事,這老四幾人沒準兒就是被她給拖累了呢……”

    還是這嗲聲嗲氣的嬌媚聲調,說著還斜眼看向秦馨,在她身上上下掃視了一遍,嘴角帶著一抹頗有意味的笑意,明顯的挑釁和不懷好意。

    本來還在想著要怎麽說出十二師兄的事情,可是被這一激一看,直氣得秦馨雙頰漲紅,手指著女人說不出話來。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能說話的人,而且在這女人來之前,誰不是把她當寶一樣捧在手心,哪會說她半句壞話,這下頓時無話可說,隻得氣哼一聲,奪門而去。

    老人想要叫住秦馨,可哪還叫得住,隻能轉頭瞪了身旁女人一眼,無奈歎了口氣。

    女人則是笑意盈盈的和李牧對了個眼色,而後李牧就對老人說道:“父親大人,牧兒就先告退了,稍後晚宴之時再向您詳細稟報此次京城之事。”

    老人以為李牧是對秦馨不放心,也就不留他了,揮了揮手道:“那你先去罷,與馨兒好好說說,美蓮也是無心,讓她不要在意。”

    李牧應了聲“是”,便迴身離去。

    老人身旁被喚作美蓮的女人見李牧離去後便俯身在老人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麽,把老人惹得嗬嗬笑將起來,而後便隨著美蓮起身往內房去了。

    李牧出來後四下裏找了一會兒,卻始終不見秦馨的身影,正在這時,剛才老人所在房屋的方向突兀的響起一聲驚慌失措的尖叫聲,聽在李牧的耳裏是如此的悅耳。

    臉上不可抑止的笑開了顏,最後李牧更是嗬嗬獰笑出聲來,“老不死的,看你這次還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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