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賜率人去查看失火地點,卻一無所獲。

    賊人引燃了一些還沒有幹透的柴火,打暈了一個村婦,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這時薛尉等人已經開始火拚,喊殺聲就連隔得老遠的李光賜都聽得見。

    “不好,中計了。”

    李光賜十分懊惱,就要率眾趕迴,不料一個眼尖的火長指著不遠處的山頭一聲驚疑,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咦?山上怎麽有人?看著不像是樵夫。”

    李光賜迴頭去仔細一看,雖然他箭法不準,可眼睛卻十分毒辣,一眼就認出了此人是之前逃跑的一個“賊匪”。

    眼睛微微一眯,李光賜一指山上正狼狽奔逃的“賊匪”,“曹檜,領兩火人去把他拿下,其餘人跟我迴去。”

    曹檜去上山追匪,李光賜則全力往迴趕,遠處的喊殺聲來得快去得也快,隻一會功夫就沒了聲息。待李光賜趕到的時候,薛尉正從另一邊趕迴來,地上還有一具被砍得不像人形的屍體,血水流淌了一地。

    “薛尉,怎麽迴事?”李光賜質問。

    薛尉則原原本本的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出來,接著道:“賊匪乘船離開,我去追趕,沒追得上,這才迴來。”

    “船往何處而去?”李光賜問。

    薛尉迴道:“此河流向西北,但河段不長,不足百裏。”

    李光賜沉吟,沒再說話,薛尉等也不敢多言,在一旁候著。

    半晌,李光賜抬頭問薛尉:“你說那些賊匪叫齊正為冀王?”

    “正是。”薛尉答道,又接著說:“屬下等沒有見過冀王,也不知賊匪所言虛實,怕是賊匪妄言,沒有輕信。想那冀王高高在上,怎會落到賊匪手中。”

    李光賜對此不置可否,說道:“怕那齊正真是冀王也不一定。今晨有一份緊急公文沒來得及對你等說,昨夜冀王府失火,冀王和新王妃同時失蹤,上頭命我等嚴加盤查。”

    “哦?”薛尉訝然,“那齊正真是冀王?”

    李光賜雙手背後,似在自言自語:“前段時間聽說冀王得到了‘於公遺寶’的下落,甚至傳出消息說冀王要用這筆財寶大肆募兵,意圖謀反。昨夜冀王和新王妃失蹤,今天齊正出現,還有一個絕色妻子,同時還知道‘於公遺寶’,現在又被人劫走,看來他還真是冀王啊。”說到這裏,李光賜威嚴粗獷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意。

    這時,曹檜不負所托,把逃跑的那一位賊匪給帶了迴來。

    沒等李光賜發話,賊匪看到張威的屍體已是雙腿一軟,當先跪在了地上,大喊饒命。

    “大人,大人饒命啊,饒命啊——”

    李光賜上前,蹲下身來看著他,不緊不慢的問:“你跟他們是一夥的?”伸手指了指地上張威的屍體。

    “不,不是。”看來張威慘不忍睹的屍體一眼,這位仁兄下意識的搖頭否認。

    “不是?”李光賜反問,不過話裏有話,更像是威脅。

    這位仁兄顯然是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忙點頭說:“是,是…”想了想又搖頭說:“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李光賜滿意的笑了笑,又問:“那麽,你可知他們要去哪裏?”

    “知道,知道…”這位仁兄有忙不已的點頭,“他們要去隴右。”

    “隴右?”李光賜不解,最近隴右戰事連連,去隴右作甚?“難道‘於公遺寶’在隴右?”

    聽出了李光賜的意思,這位仁兄又解釋道:“他們的勢力盡在隴右,隻要把冀王帶迴去,大唐鞭長莫及,即使他們得不到‘於公遺寶’,其他人也同樣得不到。”

    “他們在隴右很有勢力?”李光賜問。隴右現在亂成了一團,誰還能跑到長安來擄人?

    這位仁兄的迴答卻是出乎李光賜的意料。

    “他們不過一群烏合之眾罷了,打著前隋遺脈的旗號,隻能窩藏在大雪山裏,見不得人。”

    “有意思。”李光賜站起身來,想了許久才終於下定決心,對眾官兵道:“兄弟們,這兵荒馬亂的,我們當兵的到哪兒都不能安生。現在有一個發財的路子,就看兄弟們敢不敢跟著老子幹了。咱們去隴右,把冀王搶過來,取了‘於公遺寶’就不用幹這收通過稅的買賣了,到時候去江南做老爺去。”

    又看了看周圍這百十來號人,李光賜接著道:“家裏有妻兒老娘不想跟著幹的也沒關係,迴去便是了,我李光賜決不強人所難。”

    這群兵魚龍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有,大多是李光賜收進來的,少說也是跟著他混了五、六年了的,所以最終選擇離開的隻有十來人。

    對曹檜使個眼色,李光賜大聲道:“好,願意跟著我的弟兄們都上馬,咱們從陸路追上去。”說著翻身上馬,又對身旁的薛尉小聲道:“把此人帶上。”指了指還在跪著的倒黴仁兄,李光賜一拉馬韁,當先揚塵而去。

    薛尉把看守那位仁兄的重任交給了手下一個火長。那火長把仁兄提起來就扔到了馬上背,陰笑著嘀咕:“小子,叫你們不繳通過稅,十個通寶那是單人的價格,一輛馬車至少得一百個通寶。沒讓你們繳一貫錢就不錯了,還想跑?跑得了嗎你。”

    這位秦馨的師兄,被俘的仁兄這才恍然大悟,敢情這夥人原本不是來救冀王的,而是老梁少繳了通關錢!早就聽說一些地方的地方兵胡亂開關、收稅,隻是沒想到距離長安如此之近的地方也有。一聲悲歎,看來有些錢財是不能省的啊。

    一匹匹健馬陸續離開,不願意跟隨李光賜的人也都上馬朝著來時的方向返迴,隻是他們自己可能也不知道,曹檜緊接著就帶著二十來號人追著他們去了。

    整個小村子又再次迴複了寧靜,村民們早在第一次火拚開始時就作了鳥獸散,唯獨大路旁的那具血淋淋的屍體昭示著曾發生的一切。

    ……

    ……

    齊祺迫於生命的威脅變相承認自己是冀王後,雖然沒有再受到過非人的虐待,胳膊也被接上了,隻是秦馨美女對他的看法貌似又迴到了從前,或者比從前更加不如,根本就沒有再理睬過他。不過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對於他人的無視齊祺同學有著豐富的應對經驗,隻是這個場合顯然不太適合,於是乎隻能壓後再看了。

    至於“於公遺寶”的具體下落,則被齊祺一口氣推到老範的筆記本上去了,反正之前有過被懷疑記錄,現在再肯定對方的懷疑顯然更加能夠得到信任。好在張威的行李都在船上,顯然他不是倉皇而逃,那麽李牧的到來與營救就是早有預謀了。

    李牧把老範的筆記本拿去看了半天沒看懂怎麽迴事,為避免再被嚴刑逼供,齊祺非常主動的給了他一句:“需要破譯。”把他給打發了,至少短時間內生命無慮。至於以後的事嘛,就隻能見機行事了。

    對於齊祺這個隻知道坐在電腦前玩遊戲的家夥,其對時間的概念是很差的,總是使他忘記吃飯。

    他們到底在水上行了多久,齊祺不知道,隻是在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裏,他們上了岸,然後又改乘馬車。

    走走停停,日升日落,齊祺隻知道他們一直在向西走,或者偏北。

    一路上不斷有新奇的事物出現,或是建築,或是山川,或是人群,但其中給他留下印象最深的,也是所見最多的是難民、軍隊、屍體以及殺戮。

    經常看見一些穿著單薄的難民走著走著突然倒下,從此再也站不起來;一些零散的軍隊匆匆而過,掀起陣陣恐慌,又迅速遠去;又或是一些冒險的商隊,遭遇敵軍的小股部隊,獻上一筆錢財後得以安然而去。

    所有的一切都讓齊祺想起了一句話,在看見一個瘦弱的男孩被抓去當兵後讓他忍不住說了出來:“戰爭,永遠隻是少數人的利益爭鬥。”

    李牧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他一直都在試圖看懂老範的筆記本。就在一旁同樣在看著車外的秦馨顯然是聽到了,隻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有些疑惑,但最終沒有說什麽。

    在這樣一片戰亂的地帶前行是十分危險的,齊祺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的,或者僅僅是運氣太好。

    奔波了將近兩個月,入眼可及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馬車再也難行,所有人全都改乘馬匹。

    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襖,齊祺顯然不能再跟秦馨共乘,帶他的是那位趕車的大漢,叫做梁棟。在初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齊祺就想:他的父母很明顯的對他抱有很高的期望,盼著他成為棟梁之才。隻是這名字既然要反過來念才叫“棟梁”,那麽其成就估計也得反過來了。

    又騎馬不知道走了多久,偶然看到的人群也不是齊祺所熟悉的漢族古裝,這一路向西過來,也不知走到哪個旮旯裏了。

    被冷冽的寒風吹了三、五天,或者七天,李牧再次下令,棄馬步行。

    齊祺毫無話語權,也隻能忍著,好在這幾天沒有再下雪了。循著李牧行走的方向看去,齊祺當場就愣了一下。

    一座綿延巍峨的山脈矗立在眼前,在這天地之間顯得如此的浩然與純淨,可是落到齊祺的眼裏就不是這麽迴事兒了。

    他不會是要爬山吧?齊祺心想。這種體力運動從來都不是他所喜歡的,特別還是在冬季裏爬雪山,他又不是極限挑戰運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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