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審大會曆時兩天,平均每個時辰判兩個人,大約有六成的人獲得了非死刑判決,欣喜若狂,連連叩首。剩下四成的人失魂落魄,直接在審判席水火橫流,屎尿齊下。

    “大王,你說天賦人權並非真實,但是卻依舊以天為名來伸張正義,雖然解釋的清楚,但我總覺得不對,聖人要我們以誠待人,大王如此以權術勢來審度心思,未免落了下乘。”審判結束之後,高俊正準備休息,程元鳳卻忍不住提出自己的問題,顯然這兩天他都在想這些事。

    高俊願意把自己內心所想的事情與程元鳳分享,因此程元鳳也成了除高俊和何誌也之外第三個了解高俊天賦人權理論提出前因後果的人。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大惑不解,高俊所說的玄乎其玄,十分精妙,本是上乘,為何卻引而不發藏之名山,轉而提出天賦人權呢?

    在他看來,“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扯著蛋”話語太過粗鄙,講的也都是小商人那樣不堪啟齒的下流理論。待人以誠,立國以信,高俊既然相信什麽,就應該提出來什麽。

    但是高俊隻是笑笑,並沒有迴答他的問題,他也自知無趣,得讓郡王先好好休息一下,兩天的審判著實讓人累得不行。

    睡了不過兩個時辰,高俊就又被斡脫推醒了,一行人換了裝,趕緊騎上快馬趁夜溜出了太原城,誰也不知道,此時太原城內隻留下了一百多名光軍正軍士兵,外加傷病員三百多人,貼軍五百多人,以及新募來的河北鄉勇兩千人,坐鎮的最高人員是河東路機關的最新掌門人危航。

    而光軍主力提前兩天就已經全部出城,一路上銜枚疾走,隱蔽旗幟,此時已經抵達太行山口,正在向河北方向挺進。高俊等人騎馬追了整整四天才終於追上大部隊,轉而向北,往真定府方向進發。

    這一記秘密出關是給也古的禮物,根據高俊的布置,僧虔等人在太原剛剛光複後就立刻抽身離開河東戰場,轉身向西進入西夏境內,穿越黃河河曲內的騰格裏沙漠,進入河套地區的東勝州,一轉身就到了塞北,從北麵威脅燕雲地區。

    不得不說,蒙古人的政治嗅覺還是不夠敏銳,他們雖然也接到了西夏政變的消息,但並不了解這次變化的性質,還以為是普通的皇權篡奪,就像李遵頊殺死李安全一樣無足稱道。繼任者還會延續過往的政策,與蒙古人積極聯合,甚至為了鞏固自己的位置,加倍討好蒙古人。

    所以,他們對於突然出現在東勝的光軍部隊根本毫無準備,守軍急速被驅逐,劉伯林得知西京北麵出現敵軍的時候,震驚得無以複加。

    光軍勝利的消息也傳進了西夏,讓原本還有些不穩定的李朱羅政權一下子有了底氣,木華黎都死了,這說明蒙古在中原的統治遭遇重大挫折,就算他們能夠西征歸來,也未必抵擋得住越來越強大的高俊。

    曆史上,正是由於金哀宗時期重振關河防線,導致木華黎的一係列挫折,就讓西夏改旗易幟,轉而和金哀宗達成早就應該達成的同盟。現如今,高俊的勢力如此強大,讓西夏轉變立場倒也是應有之義。

    就在高俊抵達真定府的時候,從根據地那裏又傳來了好消息,遼東戰場又獲大勝,孫庭在徹底剿滅契丹殘餘勢力之後重整軍馬,統一了全遼東的抗蒙力量。前不久在廣寧之戰中大破張柔,迫使對方龜縮在錦州興中府一帶的防線,再也不敢覬覦遼中平原。

    紇石烈桓端已經被孫庭所軟禁,他也同意交出所有軍隊的指揮權,現如今遼東的抗蒙力量也已經統一起來,隨時準備加入最後一場會戰。

    高俊大喜過望,當即草擬命令,同意讓孫庭組建遼東軍民元帥府。

    同時,一並渡海而來的消息是高麗方麵也派出使者,重新表達了對高俊的善意,辯稱之前關閉港口、驅逐山東商人的行為純屬誤會。崔瑀願意與光軍繼續合作,如此如此。

    之前高俊對高麗還沒什麽想法,但是上次崔瑀突然關閉所有的商港,還驅逐山東商人,禁止對山東貿易,用一句通俗點的話說:“高麗,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所以高俊才同意接受他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崔珹的逃奔,根據遼東方麵的報告,這個崔珹胸無大誌,實屬是草包一個,甚至連扶持成傀儡的價值都很有限,但畢竟也是一張牌。現如今高俊已經允許他坐船南渡,到山東嚴密保護起來,考慮到此人喜歡聲色歌舞,所以安排居住的地點是繁華的青島港。

    目前山東地區的經濟已經逐步恢複,向前線提供的物資也極大豐富,對於士兵來說,一天三餐小米飯是應有之意,開戰前要吃麵餅和大米也是理所當然,立了功有肉吃,打了仗有酒喝,這也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從青島港還轉運來許多珍貴物資優先供應給軍隊,南方來的香料和藥品全部送到軍中使用,高俊出大價錢購買此類物資,此前在廣東建立的秘密據點已經十分龐大,光是高俊所投資的廣州醫館現在就有坐診郎中四十多人,學徒過百,放眼全南宋都是數一數二的超大規模醫學機構。

    由於運輸條件的不足,從南方轉運的相當一部分商品無法送迴根據地,隻能就地轉銷換取利潤。資金都被高俊直接留在當地投資醫館,讓所有的人都很不解,並且發出了和謝傳風一樣的猜測:高俊認為自己殺戮過多,所以想要行善事來積德祈福。

    高俊連天賦人權都不信,就更別說這些事情了,他的真實目的是希望能夠在廣州建立熱帶研究中心,尤其是針對熱帶疾病的治療,比如瘧疾等等。如果能攻克這一醫學難關,鐵蹄就可以南下直取中南半島乃至於香料群島,婆羅洲的石油、蘇門答臘的香料、以及那些茂密的綠色島嶼上適合種植甘蔗和橡膠的土地,一想到這些,高俊心中那扇隱蔽暗門裏被鎖著的,名字叫“大國沙文主義”的東西就開始狠命的癢癢起來。

    當然,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對東南亞的擴張乃是百年戰略,一開始就在於高俊所投資的廣州醫館,在於這個熱帶研究中心。

    正月二十七,光軍抵達真定府的同時,卻又有一個悲痛的消息傳到高俊這裏:光軍英勇無敵的善戰名將,那個大膽而又魯莽的夏伯陽統製,違反安全條例,隻帶了一名什將就擅自去野外遊泳(他有冬泳的愛好,稱這樣可以強身健體),被小規模的流竄匪徒殺害在行唐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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