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進入錦繡園,就看到奚季生手執一把紙扇,站在前廳正中央,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喲,這不是王妃堂妹嗎?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依舊是那個痞痞的聲音,他收起扇子,向我迎麵走來。

    “多日不見,堂哥別來無恙啊。”

    環顧一周,打量起這店裏的裝飾。外麵富麗堂皇,裏麵卻是烏煙瘴氣。布匹淩亂地堆積在一起,高高低低的擺著,沒有一點次序。三三兩兩的夥計站在一起聊天,喝茶,將水漬濺得到處都是。沒有生意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見我皺起了眉頭看著店中的夥計,奚季生便道:“堂妹,這裏說話不方便,我們到後堂慢慢說。”

    “也好,堂哥帶路吧。”

    季生在前麵引路,蕭蕭和應生跟隨著我一起來到後堂。

    後堂不似前廳那樣煩雜,別有一番不同的感受。黑瓦白牆圍住了滿園的綠竹,一條青石板路鋪在地上,直到一間裝飾雅致的房間。

    奚季生笑著用手示意一張梨花木的雕花椅道:“請坐。”

    緩緩走至椅子邊,落座。蕭蕭和應生站立一側。

    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夥計,上前將一杯熱茶端到一邊的矮桌上,說了一聲:“請喝茶。”即將退出房門時,眼睛還不停地在我身上瞄著。

    “小白,你在門口守著,我有事要跟小姐談,不許任何人打擾。”奚季生朝著那人吩咐道。

    那個被叫做“小白”的夥計向奚季生使了個眼色,便走了出去,替我們關上房間的門。

    “明人不說暗話,我有什麽話就直說了。不知繡衣坊被火燒之事,堂哥是否知曉?”

    “哦?”奚季生故作驚奇,站起身來,“你是說,你的繡衣坊被燒了?”

    “看來堂哥你還不知道啊,繡衣坊昨日晚上被燒,所有衣物、綢緞盡數燒毀,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執去手絹,作拭淚狀。

    “堂妹,你不要傷心了。你的店鋪突遭此劫,也是始料不及啊。那你今日來找我,不知所謂何事?難道隻是為了告訴我,你店鋪被燒了。”奚季生一臉笑意早已掩蓋不住,用狂妄的樣子來嘲笑著我的挫敗。

    “看堂哥的樣子,仿佛繡衣坊就是你燒的似的。”

    “這什麽可能呢?”收了收笑臉,睨著眼看我。

    “如果不是,那你又為何如此開心呢?”

    “哈哈,我是想謝謝那個火燒你店鋪的人,他可幫了我大忙了。哈哈…”

    “可為什麽有人聽到是你讓人放的火呢,‘戌時一到,就放火’,這話你可熟悉?”

    “哈哈,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就實話告訴你吧,繡衣坊就是我燒的。現在,你的店鋪已經被燒,你憑什麽跟我賭?”

    “嗬嗬,看來堂哥已經想得很清楚明白了。”

    “哪裏?那你該履行當初定下的賭約,將一半的奚家家產轉入我的名下。哈哈哈,就算你的店日進鬥金又怎麽樣,就算全城人隻穿你店裏的衣物又怎麽樣,還不是毀在我的手裏。”

    我的臉上早就收起了方才的悲拗的表情,換上滿臉的笑意。而奚季生仍得意地說著他的所作所為:“小小的一把火,就贏得奚家一半的財產,太值了。哈哈哈。”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店並沒有被燒呢?”我話鋒一轉。

    “什麽?”

    “嗬嗬,你想讓我前功盡棄,想讓我輸了這賭約,想得到我們奚家的一半家產。可是,你的如意算盤都打錯了。有人恰巧路過,不但幫我擒住了歹人,還將火也給滅了。”

    “你炸我?”

    “兵不厭詐,你的幾個下人正在我奚府做客呢,能否平安無事,就看你的表現了。”

    奚季生,大笑道,“他們幾人的死活於我何幹?”

    應生嗤笑一聲,“不是他們有事,是你有事。府裏的那幾個人早已認罪畫押,是我們娘娘仁慈,還沒有將他們交給官府。”

    “啊?”奚季生倒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我勸你啊,快點求求我們娘娘,也許還會饒你一條命。”

    奚季生站起後,咚地一聲跪到地上,“王妃堂妹啊,看在我們親戚一場,你饒了我吧。是我錯,是我該死,你想怎麽樣都好,隻要你不把那些畫押的東西交給官府。我還有爹娘要養,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會改過自新的。”

    “不要在我麵前演這樣的戲,如果你心裏有你的爹娘,也就不會將家產輸完了。既然你想改過自新,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謝謝堂妹,那…”

    看著他跪我腳下,像一條狗一樣乞求著,又於心不忍了,我一向不是個心狠之人。“起來吧,這家店鋪還是送給你,你好好經營,應該是夠你一家的開銷的。至於那些畫押的紙,由我保留。等你哪天再次動歹心,行壞事,我就將那幾張紙交給官府。”

    奚季生癱倒在地,這一輩子都要提心吊膽,他該怎麽辦呢?

    “蕭蕭、應生,我們走吧。”

    “是。”

    奚家書房

    “爹。”我輕喚著坐在書桌後麵的人。

    爹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來,慈祥的笑容掛上他的臉,“悠兒,你怎麽來了?”

    走近爹的身邊,挽著他的手臂,“爹,我剛把錦繡園的事情處理好了,沒事就過來看看您。”

    “好,好。

    “您都不問我怎麽處理的嗎?”

    爹笑著拍拍我的手,說:“我隻知道,我的女兒長大了,懂事了。爹相信你一定會將事情處理得妥妥當當的。”

    剛說完,爹就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站起身來,往一個櫃子走去。打開櫃子,取出一隻錦盒。

    “悠兒,這個給你。”

    我好奇地接過爹手中的盒子,問:“這是什麽東西呀?”

    “你自己看吧。”

    將錦盒放在書桌上,緩緩打開,盒子裏麵躺著一本冊子和一塊寫著“奚”字的青銅令牌。“爹,這是…”

    “那本冊子是奚家一百二十家商鋪的具體分布和所經營生意的圖冊,另外一樣是我們奚家的商令。至於商令有什麽用途,我以後再告訴你。”

    “這…爹這是要將奚家產業都交給我嗎?”

    爹凝視了我片刻,鄭重地點了點頭,所有信任都凝聚在了那一記輕點中。

    我頓時趕到思緒萬千,想推辭的話就好像卡在了喉嚨口,一句也說不出口。隻能用微濕的眼睛看著爹,表達著我此刻的情緒。

    爹慈愛地輕撫了下我的頭,笑著說道:“傻丫頭,爹已經老了,你也與以前不同了。現在將所有產業都交到你的手中,爹也就放心了,算是給你的生辰禮物。”

    頓了頓,爹繼續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既然瑞王已經被宣入宮,而錦繡園的事情也已了了,你也是時候該迴京去了。”

    我不解地望著爹,天下父母親不是都希望兒女待在自己身邊的嗎?為什麽爹拚命想趕我迴京呢?我不解。“爹,你是在趕女兒走嗎?女兒好不容易才能迴家一趟,這麽快就讓我迴京去,我不幹。”

    爹眼中瑩瑩有淚,淌在眼眶中沒有流下來。“悠兒,你不僅僅是我的女兒,你更是朝廷的瑞王妃啊。每個人都有他的職責所在,不要給他人抓了把柄去了。”

    “爹。”

    爹將錦盒蓋好,遞到我手上,“收拾收拾東西,就早些迴京吧。奚家在風國得了個首富之名,做的是正經的生意,不曾做過損人利己的事。但樹大招風,難免不引人注目。表麵上看,奚家在風國的商城上還是占有一席之位,可事實上…事實上…”

    “事實上是怎麽樣?”我急著開口問道。

    爹長歎一聲,繼續說:“事實上是,說話辦事處處碰壁,處處要看他人臉色。我不知道是否是瑞王與皇上發生了些什麽事情,不然,以你今日的身份和地位,誰會與奚家作對呢?你迴京以後,凡事小心,切勿使自己鋒芒畢露而招致禍端。”

    聽著爹的話,抱著錦盒的手緊了緊,難道這就是子汐經常心事重重的原因嗎?難道就是爹打理奚家產業心力交瘁的原因嗎?

    試探著問道:“爹的意思是皇上覬覦奚家,而故意壓製我們家發展壯大嗎?”

    雖然這麽問,心中卻是想,莫非皇帝真正的目標是通過鉗製奚家在商業上的發展,來打壓子汐的勢力,畢竟憑子汐在朝中的地位和軍中的威望,皇帝會忌憚他也是有可能的。

    爹笑了笑,走到椅子邊坐下,“悠兒也別太在意爹的話了,或許是爹想得太多,年紀大了就愛胡思亂想呀。你作為瑞王妃,在朝中謹言慎行,趨利避害,總是沒錯的。爹也沒多大願景,隻希望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即可。”

    朝爹點頭表示知道了,但心中還是覺得事情確實如爹說的那樣不簡單。爹縱橫商城幾十年,商鋪發生不同於往常的事,他必有所覺察。可這一切都還隻是猜測,也不能妄下定論。

    見爹再次看起賬本,我也就不再多說些什麽了,抱著錦盒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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