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府門口,宛如白晝,家丁們提著燈籠進進出出,一撥一撥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迴。可帶迴來的消息都是“沒找到”。

    時間越長,張子汐的臉色就越發難看。

    應生真該死,居然留她一個人待在繡衣坊的門口,還使得她失蹤了。

    他是怎樣千叮萬囑,要應生時時刻刻保護悠然的。

    張子汐緊握著的拳頭重重地落在桌子上,突如其來巨大的聲響,嚇哭了同在廳中的幾個小丫環。

    “都給我下去。”張子汐怒吼著。

    早已雜亂的心,聽到哭聲,更加煩躁。

    “是。”丫環們答應一聲,仿佛得到特赦般,匆匆退出前廳。

    “管家。”

    “小的在。”財叔上前,恭敬地站於張子汐的麵前,等待他的吩咐。

    “本王的侍衛應生還未歸來嗎?”

    “是的,王爺。應侍衛仍未歸。”

    “你到府門外候著,他迴來時,讓他馬上來見我。”

    “是。”管家離開。

    悠然到底去了哪裏?是自己去了某地,是被奚季生的人抓走了,還是被不法之徒帶走了?

    越想,張子汐就越擔心。

    想起小巷中,她被圍堵;想起客棧中,差點被調戲。

    心被種種可能撞擊著,沉入深淵。

    如果是她自己走開了還好,至少早晚會迴來。可如果是另外幾種可能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接受得了後果。

    不行,他不能再這樣坐等著,他要去找悠然。隻有親眼見到她平安,他才能放心。

    打定主意,站起,舉步往府門走去。

    月如昔抱著我奚府趕,飛簷走壁,最後穩穩地落在離奚府十丈開外的地方。

    “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聲音有明顯的失落,收迴了留在我腰間的手。

    直接忽略掉他的情緒,笑著說:“謝謝。”

    我不敢抬頭看他,怕看到他眼中濃濃的愛意,怕自己會說出傷害他的話,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不帶一絲留戀,轉身往奚府大門的方向走去。

    月如昔自嘲地笑了笑,跳上房頂,定定地站著,望著她的背影。

    她覺察到了嗎?

    知道了也好,至少自己麵對她的時候,不用再那樣壓抑。

    不管她是否接受,隻要她開心就好。

    遠遠地揪看到奚府門口的燈籠,今天特別亮。

    提起長裙,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些,有種歸心似箭的感覺。

    一個玄色的身影快步走出奚府,焦慮匆忙的樣子讓他的威嚴和嚴謹消失殆盡。

    “子汐。”這麽晚了,他還要出門嗎?

    張子汐的目光投向了聲音的發出地,他好像聽到了我的聲音,卻又似滿是懷疑。

    眼神變得淩厲,冷若冰霜的臉上堆滿了怒氣,驟然緊繃的身軀使得薄薄的錦衣上肌肉的樣子盡顯,仿佛一個盛怒的猛獸隨時都會發動攻擊。

    是誰惹他生氣了?

    張子汐動了,一步步地向我靠近。現在我知道那個倒黴鬼是誰了。

    身體因他周身的怒氣,輕顫了一下,腳步本能地往後退。

    “你到哪裏去了?”

    訕笑著道:“子汐,子汐,你不要生氣嘛,你這個樣子,我…我會怕。”

    說著又向後退了一步。

    已經被憤怒占據著理智的張子汐快步走進我的麵前,扯住我的手腕,“說,你剛才去了哪裏?”

    “我,我剛才看到一個女子,對,一個女子穿著一件非常漂亮的衣服,就跟著她走了。想看看她到底是誰家的女兒,好問她是誰做的衣服。可…可後來越走越遠,我就迷路了。在城裏繞了很久才迴到這裏的。”

    張子汐的鳳目眯起,“說的是真的嗎?”

    心虛的幹笑了一聲,挺起胸膛,“當然是真的咯,你不信我?”

    我當然不可能告訴他真相,反正隻是跟月如昔出去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扯出一個月如昔,隻會讓事情變得越複雜。

    “那家丁和侍衛在全城找你,為什麽沒看到你?”

    “那可能是剛剛和我錯開了吧。”

    手腕上的力道鬆了,他信了。

    我唿出一口氣,高高提起的心鬆懈下來。一個謊言,必須用千萬個謊言來掩蓋啊。

    突然,他扯我入懷。鼻尖溢滿了淡淡的藥膏味。前一秒還忐忑的心瞬時便安定了下來,在他身上我總能找到讓自己安定的力量。

    可那擁住我的力量越來越緊,盡是鉗製住了我。可他的唿吸卻不如平日般平穩。

    “子……子汐,你……怎麽了”我有些疑惑。

    他將下巴擱在我的肩上,緊緊地擁住我,深吸了口氣。用低沉得有些悶得聲音對我說:“你知道嗎,當聽到你就在繡衣坊門口消失的時候我有多害怕……我多怕再也見不到你,多怕你出事了,多怕再也不能這樣抱著你,多怕你就這樣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說到後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抱著我的力道卻讓我透不過氣來。但我卻不想反抗,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輕撫著他的背:“我沒事。沒事。”這一刻,我的心暖暖的,原來麵前的男人是那麽在乎我。“今後不準突然消失了,不準再離開我了。好嗎?”他定定地看著我,眼中一片認真,那明亮的光芒吸引住了我所有的思緒,隻想那麽一直望著他。

    我淡笑著,輕點頭。

    他也跟著笑了起來,仿佛擁有了全世界一般再次擁住了我,隻是這一次抱得是那麽溫柔,那麽小心。

    我們旁若無人的相擁進了房間。

    “悠然,如果可以我真想就這樣一直抱著你。看不到你的時候,心裏全部都是你的笑容,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就好想碰觸你,當觸到了你的衣角就想擁你入懷,而緊擁住你的時候就想要更多,我……是不是很貪心?”他緊貼著我的頸側,閉上眼,好聽的聲音在我耳邊蕩了開來,久久不散。

    我心中一熱,好想安撫眼前的人,他開啟了我心中最溫柔的部分:“不是貪心,那是愛。如果不想放開,就這樣一直抱著。”

    他猛地抬起雙眼,癡癡地看著我。長長的睫毛在燈火下照出了一片陰影。燭火倒映在瀲灩的眼眸中,射出了迷人的光彩。“悠然……”他幾近呢喃。

    我明白,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白的麵對這份感情。以前的彷徨和不安都不見了,隻想就這樣跟他待在一起,直到白頭。

    伸手用指尖描繪著他刀削般英俊的輪廓,心底一片溫暖。

    他也伸手緊覆住我的手背,直直地看著我,眼裏的欲望是那樣直白地表露在我的麵前。“悠然,給我。好嗎?”雖是詢問的口氣,可涼涼的、柔軟的唇已覆了上來,不容我說一個“不”字。

    心中一顫,試著轉被動為主動,迴應著他的熱情,喉間模糊地發出舒服的呻吟聲。

    張子汐受到了鼓舞,奪迴主控權,更加賣力。

    房內一片春光旖旎。

    一大早醒來,身邊已空,凹陷的枕印和旁邊微熱的溫度,讓我知道他剛走沒多久。子汐去哪裏了?

    “蕭蕭!蕭蕭!”我朝著門外大叫。

    “小姐,什麽事?”蕭蕭端著銅盆跑進房間。

    “王爺呢?”

    “哦,早上的時候,皇上來了聖旨,召王爺進宮去了。王爺匆匆忙忙地就起程了,什麽東西都沒有帶。臨走前,說不要吵醒您。還說,等您做完慶州的事情就迴京城去。”

    “哦。”將薄被往上拉了拉,畢竟被子下麵未著寸縷。“幫我拿身衣服來吧。哦,對了,應生他們都走了嗎?”

    “沒呢,王爺隻帶走了四個侍衛,其他的留下給您了,清淺少爺、小少爺和小小姐也沒有走。”蕭蕭邊說邊從櫃子中取出衣服遞給我。

    接過衣服,慢條斯理地穿著。“我自己穿衣服,你去把應生叫到書房去,我有事問他。”

    蕭蕭將銅盆端到圓桌上,“小姐,洗臉水在這,那我就去找應生了。”

    “恩,去吧。”

    抬起酸疼的腿放在地上,一個踉蹡,差點抓不住腳。又想起昨晚子汐的熱情,臉上猶如火燒般熱起。還好子汐已經走了,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了。

    到了書房,應生早已等在那裏了。

    他告訴我,當他帶人趕到後巷的時候,看到的是幾個被打暈的小羅嘍,火把被扔進一邊的磚堆裏,冒著青煙。

    我想,這應該就是月如昔做的。

    後來應生就把那些羅嘍關進了奚府的柴房,等待我的發落。

    聽完應生的敘述,我就帶著他往城西趕去,是時候該去會會奚季生了。

    城西的錦繡園

    奚季生來迴踱著步,炎熱的天氣使得他的心情愈發煩躁,“小白,昨天派出去的人一個都還沒迴來嗎?”

    “是啊,老板。一個都沒迴來。”

    “我這眼皮直跳,是不是出事了?”

    “不會的,老板,你不要胡思亂想。他們幾個人我了解,幹完壞事一定要去逛逛窯子。”小白一臉猥瑣的笑,本來他也可以跟他們一起去的。可是臨時家裏有事,自己倒是沒去成,讓那幾個小子占了便宜。

    “沒出事就最好,對了,今天早上有聽到繡衣坊失火的消息嗎?”

    “沒有啊,老板。大概是小姐怕您知道,封鎖了消息吧。”

    一個夥計跑進錦繡園後堂,推開緊閉著的門,直喊:“老板,小姐來了。”

    奚季生瞪向不打招唿就跑進後堂的夥計,“喊什麽喊,你進來的時候,難道不知道先敲門嗎?哪裏來的小姐?”

    夥計聽到老板的話,嚇得哆嗦了一下,小聲地迴答道:“小姐就是我們奚家的小姐啊。”

    “什麽你們奚家的小姐,你們現在都是我奚季生的下人,不是那個奚家的下人了。知道沒有?”

    “是,老板。奚家的小姐來錦繡園了。”

    奚季生朝小白使了個眼色,看來他們成功了,奚悠然來興師問罪了。

    “帶我出去看看。我倒要瞧瞧這個奚悠然來幹什麽?”得意得笑著,往布行的前堂走去。

    城西果然比城東要繁華、熱鬧得多。大街上人來人往,吆喝聲、說書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店鋪前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掛旗,街道兩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小玩意。

    從轎子裏出來,就明顯感覺到了這裏跟城東的不同。

    “小姐,前麵就是錦繡園了。”

    “恩。”

    一塊寫著“錦繡園”字樣的巨大匾額掛在店門口,紅木雕刻的門窗,鋪地的巨大青磚,就可以看出這家店鋪的不同凡響。

    “蕭蕭、應生,我們進去吧。我倒要看看季生堂哥會怎麽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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