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空

    言修之這個時候剛剛拱手,發現自己父親也在說話,同時言修瑩,還有那老刀把子等人,都尷尬地發現自己在做著自我介紹。這個時候眾人哈哈大笑,又發現自己在這個地方發笑實在是不莊嚴,趕緊又停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言修之突然發現父親有了異樣。於是他看著言於禮,卻發覺言於禮有什麽濃重的心事一般,麵色劇變。

    這個時候,言於禮也在看著周圍所有人的神情,當所有人都沒有異樣時,言於禮終於確定,原來梅聖真的對他說話了!因為就在剛剛,梅聖給他傳了一道音!

    “以後你就在橫斷山看書吧。”

    那是言於禮這輩子都難以想象的宏大聲音!其中蘊含的能量如同星河一般浩瀚無邊!哪怕隻是聽上一聲,他就已經覺得自己有所明悟!

    這個時候他突然反應過來,喃喃自語道,“聖人,以後,我就留在橫斷山了嗎?”

    再也沒有聲音出現。但是言於禮無比確信,他看著自己的兒子還有女兒,“我們可以留下來了。”

    此時天空明淨。

    紀行道,“我和謝林有交手,殺乾沒有一點動靜。風自易在當年見過謝林之後便消失了。再未有過他的消息。”

    宋千會道,“他是大商的人,風林火山之首,暫時失去聯係應當是去修煉了。等他迴來,自然會助大商一臂之力。”

    紀行道,“那謝林不也是大商的人,怎麽他就到了方外?”

    宋千會道,“風林火山四去其二,他有些心灰意冷實屬正常。”

    隨後他又道,“看來下一次異魔之亂已經不遠了。”他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的灞槍,“我宋千會一生無子嗣,亦無弟子,你將灞槍帶出去,西北舊部見了灞槍,如見我本人。但是你要清楚,西北軍戰力強悍,雖然不滿七萬人,戰力猶勝京城羽林三十萬。我麾下舊部最差也是真元上境的勇猛健卒,以一當十不成問題。一旦用上他們,必然是滅國之戰役。所以輕易不可動用這支力量,隻有靜待異魔之亂。剩下的,全憑梅生態度。他這些年的修行已經達到奪天地造化那一步。論起肉身拚殺或許他輸我半招,但是要說抵擋異魔撕裂天地縫隙,他算我的老師。”

    紀行道,“我下來之前,和梅生的關係應當處理得不錯,至少他沒有幫方外一同複辟。”

    宋千會道,“說起複辟,我這些年在地下也想了很久。你不妨說說你是怎麽想的。”

    紀行道,“由下而上,遍地開花。”

    宋千會道,“從凡人到武夫,天下失心。”

    此時外界已經過去了二十二年。

    這二十二年來,發生了許多不平凡的事。修士們發展得越發壯大,開始有數千修士仿照古人建立宗門的情況出現。秦淮上表欽天監提司無數次,提司大人反倒下令不得幹預凡人信仰。這讓秦淮頗為鬱悶。他現在的處境很尷尬,因為他和欽天監提司政見不和,弄得滿朝文武都認為他現在成了紀行的私兵,再也不能簡單得將他看作是欽天監中人。

    而且讓他感到最為不利的是,欽天監的故人也不再和他來往,除了那個褚門圖,他幾乎得不到任何助力。他想不明白欽天監提司在做什麽,他甚至有想過欽天監提司會不會是想要憑此大亂造反。修士勢力日漸壯大,擁有真靈境的修士宗門已經多達十餘個,真元境修士攏一攏能有數萬之眾,散人境不計其數,至於一心想要修行的凡人,那可真是沒法統計了。

    後來他去找了大商皇帝,痛陳修士之弊。可是皇帝因為此事要牽扯的凡人太多,且都是他大商子民,更加無從下手。

    這事怪不得齊安。他現在已經是四十多歲的帝王了,考慮的許多事情再也不是他年輕時候那麽簡單。如今的他重用胡惟庸,看得起儒家那一套,諸子百家在他手裏發展得越發壯大,許多暴力機構被他使用得更加得心應手。因此他現在考慮的不是簡單地對付修士這迴事,而是民心所向。要想解決百姓一心隻想修行的這個事,他聽從胡惟庸的建議,首先是要尊重這些凡人。不然的話就會讓天下百姓產生逆反心理,若是派兵鎮壓,反倒容易傷及國體根本。朝廷為江上大舟,百姓為萬江之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身為帝王,可不能出半點兒差錯。

    而欽天監提司則想得更加深遠,但是他現在在想什麽,卻沒有人能夠知道了。放在旁人眼裏,這欽天監提司頗有點兒不作為的意思。

    但是秦淮既沒有作為帝王,也沒有監察天下的意圖,他現在隻擔心複辟這個事。所以他也開始了他的布局。值得一提的事,紀行交給他那幾個關係戶還真的是好用。

    甲讓在秦淮砸鍋賣鐵的幫助下,如今已經是真元上境高手。而他師傅刑之明不知道琢磨出來了什麽,又或者是有了什麽際遇,竟然已經開始閉關破真元八境到真元九境的生死關了。

    二十二年的時間還讓遊笠豫潛也走上了真元境這一步。他們曾經跟在紀行身邊很久,早就不知道被紀行用了多少真靈洗刷過軀體,修煉真元那真是易如反掌。

    刑之明先不說,這半拉老頭兒向來是不愛管事的。單說甲讓,他在十年前和一個修士宗門決裂,人家派了十個真元境高手來與他對決,說白了就是清理門戶,都被他用一手王八刀法給打發了迴去。由於這僅僅是江湖恩怨,而大商又是鼓勵武夫“互毆”的,這就讓秦淮不方便出手幫他。因為秦淮是朝廷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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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一年,那宗門又派了十個真元境高手,隻是與上次不同的是,這迴這些人都是真元中三境的高手。甲讓被這群人逼得無可奈何時,失蹤多年的十字刀主不知道打哪殺了出來,救下甲讓一條狗命。

    那十字刀主當年與紀行等人去過天涯秘境,原本隻是十大高手之外的一個小高手。當初在整個天涯秘境當中,他的實力恐怕連前三十都排不進去。但是這些年竟然也讓他修煉成了真靈境,而且刀法之恐怖,大有辛椎的氣勢。隻能說這個人算是大器晚成。可惜的是此人僅僅出手一次,便銷聲匿跡,不知行蹤。

    而甲讓因為與人交手太多,且刀法淩亂剛猛,惹得許多修士宗門不快。直到七年前他傷了三個修士的性命,從此在江湖上再也寧日。過上了和紀行當初一樣的漂泊生涯。遊笠豫潛這二人則被甲讓告知好生待在修士宗門之中,不要暴露。

    遊笠豫潛這兩個人身份十分幹淨,幹淨到在欽天監都沒有案底,天下其餘人則更不可能知曉這兩個人來自何方,又是從哪學來的那一身武藝,更不知曉他們二人有什麽過往。於是遊笠和豫潛在修士宗門之中混得那是風生水起。

    甲讓卻每天都在提心吊膽的日子當中過去,隻能說他們是同人不同命。不過好在這些年下來,甲讓的腦子是越來越靈光,加上後邊有秦淮這一尊天大的靠山,他從來沒將自己的死活放在心上。隻是他殺修士這個事,算是犯了天下人的眾怒。

    要知道修士那可是連陛下都沒有說過半個不對的一群人,多年來修士們行事多有正派之風。“打土豪,分田地”這種事他們可真是沒少做,幫的都是勞苦大眾。這就讓甲讓幾乎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這一日黃昏,甲讓逃到了背風坡。這片是宋千會西北軍所在地,修士們是不敢常來撒野的。當年的小少年,如今已經是大刀客,麵上輪廓如同刀砍斧劈,一身腱子肉結實得緊,端的是一條好漢。

    他扯下布條,將自己身上的傷口包紮起來。這布條早已暗紅一片,不知道被他用來包紮傷口用了多少次了。而後他運轉真元,盡力療傷。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他搖搖晃晃地坐下來,深深出一口氣,像是在呻吟。他很沉默,這些年變得有些不愛說話。當年他可是遇著什麽,恨不得將自己的疑惑全部向老邢或者紀行問完才甘心。

    天上星光一閃一滅,十分好看。氣溫開始變冷,不知哪來一陣風,拂起浮沙揚上了天。

    甲讓在猶豫。他在猶豫要不要去找師傅。最近那個人實在太厲害,他覺得自己是真的應付不了了。師傅在好幾年前就已經是真元八境的高手,半隻腳都已經踩到真元九境,這麽多年過來了,想必早就真元九境了吧?而他如今雖然頂著真元上境的名頭,其實不過真元七境而已,還整日被人追殺。天下人實在愚昧,竟然會信修士那幫家夥的鬼話,甲讓不屑地心想道。

    他這十年沒有一天休息過,所作的事隻有一個,那便是來迴往複地跑。首先他將重刀留在了岩層當中,因為重刀是他唯一能夠當作坐標的東西。他可以憑此判斷自己的位置,而不至於在這暗流洶湧的地核當中迷失方向。傷刀則被他帶在身邊,以防不測。他的實力並不足以支撐他在這裏堅持太久,全憑著兵奴和傷刀在撐著。

    十年來,他的功力早就發生了變異。曾經還算得上是“正派功力”的真靈,現在變得奇怪不堪。地底不斷噴湧的巨大力量對他造成的精神壓力早已將他變成了一個怪物,若非靈台深處還留有一絲清明,他早就忘了自己下地是幹什麽的了。

    如今的紀行變得有些不愛穿衣服,上衣被他脫掉掛在腰間成了圍裙。曾經還算勻稱的上身,已經變得肌肉虯紮,到處都是紅白相間,而又不失規律的紋路。他左眼的紅芒幾乎隨時都在。在他胸口隨時懸浮著一枚極品靈石,就像是他的能量源泉,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若是將他的身軀與十年前作比較的話,他現在已經是一具合格的魔兵了。

    饒是他在這裏完成了肉身成魔的退變,還是沒能改變他在此地的窘境。他不敢將極品靈石敲碎直接汲取力量,那樣很可能會讓他直接墮入魔道,成為一個真正的惡魔。屆時他的肉身也就不會在這裏存在,而是直接一下子爆炸開來,靈魂則會進入魔界,在那裏成為一個有史以來最弱的魔頭。

    所以他用細水長流的方式,一點一點將自己的肉身魔化,而且極品靈石為他提供的力量也足以讓他走到魔徒那一步。不過在這地下也不是一點兒好處都沒有,至少他沒有鬧出來什麽天地異象。在這地底,哪有什麽異象讓他鬧出來。

    於是紀行在這十年,實力其實一直在漲,雖然依然沒有達到偽仙之境,但是至少比剛來的時候要自在一些。

    但是有時候,他也不是那麽樂觀。找宋千會的事,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困難,就算他在這裏鬧出再大的動靜,還是沒有任何迴應。這時候他早已放下了任何執念,隻想要趕緊迴去。可是一想到自己迴去之後,相當於什麽事都沒幹,那還不如不迴去。於是紀行便在這樣的情況當中過去了十年。

    十年間,他的實力不光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性格也變得有些喜怒無常起來。在這孤獨了十年之久之後,他時常會自言自語,說一些胡話。有時候也會無緣無故地傻笑,一笑就是好幾天。而且是邊跑邊笑。說句實話,他現在這個狀態和瘋了沒什麽區別。

    但是即便如此,找到宋千會的這個事,他還是不能忘了。

    這一天,他又在笑了。但是他的笑是沒有聲音的。因為在這裏沒有空氣,再加上他的身體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異,五髒六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複雜的軀體結構,所以他不能發出一點兒聲音。如今的他隻是外表還保留著是人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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