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道,“還真是刺客?這樣,我給你這個,你不用替我殺人,隻要抓住一個人就行了。”

    陳胖子疑惑道,“有這樣的好事?”

    那人道,“可不就是?那群人的動向我們有眼線盯著,但是這件事我們不能再死自己的人了,隻能外包。我把他們的行蹤交給你,隻要你能將那人帶迴來,這個,就是你的,”他將十枚下品靈石扔在桌子上,“事成之後,還有十枚,如何?”

    陳胖子一看靈石,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同時他在心中咆哮道,“大生意!”

    他在看過那人給的卷宗看過之後,發現這種事對剛剛來的新人來說,似乎不是難事,而且那群人,也就剛出中州不遠。於是他一口應道,“這生意,我們接了!”

    他迴頭看了看甲讓,在心中道,“大生意啊,不能不接啊!”

    而那個客人戲謔地看著陳胖子,“如果這單生意沒做成,你的這個鋪子,就是我的了。”

    陳胖子一聽,手直接一抖,“這生意我做不了,抱歉了客官。這鋪子是我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往上數都差不離兩百年了,實在沒法拿這個作抵押。”

    客人顯然不是普通人,“草霸街每一個鋪子傳說都有一件壓勝之物。這個壓勝之物,可是千金不換。我有點兒好奇,你這麽小的鋪子,也有這東西?”

    陳胖子笑嗬嗬道,“那客官您可真是尋錯了地兒,這鋪子小,水淺,還真沒您想要的東西。”

    客人笑道,“這事我是不信的。草霸街的每一個商鋪,都是朝廷禦賜,沒有壓勝之物怎麽可能呢?除非你這鋪子是你自己搭起來的。老板,若是如此,那這鋪子就不用我來收了,欽天監的人自會來收走。”

    陳胖子道,“話雖如此,但是咱們這鋪子卻又實在是朝廷給建起來的。隻是沒有壓勝之物而已。您要想得到這東西,煩請去別家,你的酬金,咱們也不收了。”

    客人見他如此堅決,便點點頭道,“我下次還會再來的。”

    等那人走後,陳胖子迴頭看了看甲讓,隨後將鋪子門關上走了。草霸街禁止武鬥,因為在這條街上有禁製,但凡動靜鬧得大那麽點兒,這禁製自然會限製所有會武功的人。因此在這條街上能夠出手的人,要麽壓著功力不使全力,要麽就是隻動用肉身力量。因此那天甲讓與陳胖子的一次試手,並沒有觸發禁製。

    除非是真正的高手,那種高到能夠無視禁製的真靈高手。但是真靈高手何其少,隻有真正踏足真靈之後,才會接觸到這個看起來多,實際上很難接觸到的群體。

    甲讓選在草霸街突破真元九境,倒是一個十分明智的決策。

    當陳胖子把門關上之後,門縫之間呲溜閃過一絲金光。

    草霸街的每一個鋪子,都是朝廷建起來的。之所以這麽建,完全是因為兩百年前的一位商帝的一次實驗。那位皇帝希望能將朝堂和江湖整合起來,於是就在江湖上建了這麽一個鋪子。但是當時在朝堂上,人們的意識還沒有轉換過來,覺得江湖是江湖,朝堂是朝堂,不該這麽幹。於是這個地方就取名為“草霸街”,意思是和朝廷沒關係。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這地方就是朝廷的一個“江湖”。

    建草霸街的初衷其實是為了給朝廷創收,將江湖與朝廷整合,那麽朝廷就能在江湖上分得一筆巨大的紅利。隻不過這草霸街建著建著就建成了一地雞毛。幸好後來的太庚皇帝將這個事辦成了,隻不過多多少少也是參考了一下草霸街的案例。

    而在草霸街的每一個鋪子,也都有朝廷發的一個壓勝之物。這壓勝之物不簡單,十枚上品靈石都換不來,別說江湖之上散人境的武夫動心,就連已經差一腳到真靈上境的秦淮也不能對這壓勝之物視而不見。但是因為這壓勝之物與朝廷有關係,所以江湖上的人對這東西雖然動心,卻不能強取豪奪。再者說了,若是在這條街上大打出手,那禁製就有得人受。

    甲讓在這刺客鋪子裏醒來之後,發現有什麽東西在他臉上。他伸手去抓,沒想到撲了個空。等他完全清醒時才發現在他旁邊多了個巴掌大小的小豬。隻不過這隻豬圓滾滾的,皮毛亮滑柔順,完全不像豬才有的樣子。他知道,這是妖獸。

    或者靈獸。

    他看著這隻豬,喊了一聲,“陳老板,這豬哪兒來的?”

    陳胖子在二樓,迴道,“剛剛接了一單生意,酬勞就是它了,準備養肥了再宰了吃。”

    甲讓輕笑一聲,“隻怕還沒把它養大,你就先老死了。這是靈獸,壽命比你長好幾百年,要是你想吃它,最好就趁現在。”

    哪料到他話音剛落,那隻豬噌的一聲跳過來咬住甲讓的手,死不鬆口。甲讓吃痛,又想掙脫,又知道若是強行掙脫少不了會掉一塊肉。於是他強忍著等這豬鬆口。

    陳胖子喊了聲,“小飛,鬆口吧,他不會吃你的。”

    這個時候小飛才鬆了口。

    甲讓道,“他叫小飛嗎?”

    小豬點了點頭。甲讓對陳胖子道,“怎麽弄這麽個玩意兒迴來。”

    陳胖子道,“你不是說了嗎,這是靈獸。既然是靈獸,那就是總會有用的吧?”

    甲讓道,“這麽一丁點兒,要想形成戰鬥力,最起碼得養上個一百年。你能活多少年?”

    陳胖子笑道,“那就留給我孫子。總得留點兒東西下去吧?”

    甲讓道,“大哥,您貴庚?”

    陳胖子道,“芳齡三十四。”

    甲讓一聽,搓了搓眼睛,“我還以為你已經五十了,這麽年輕還沒有老婆?”

    陳胖子深沉地道,“當年我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隻不過這些年下來,什麽都沒撈著而已。”

    甲讓道,“咱們街對麵那個賣豆腐的,是不是你相好?”

    陳胖子嚇一跳,“哎呀!你怎麽知道的?”

    甲讓道,“你每天賣串的時候,盯著的不都是對麵那個賣豆腐的嗎?如果她不是你相好,你幹嘛一直盯著人家看?不過我也勸你,人家好歹也是個女人,你整天這麽看著人家,人家怎麽嫁出去?”

    陳胖子笑道,“你想太多了,我都在這兒盯了人家六七年了,人家也沒說過半個不字。說不準人家心裏也有鬼呢,你說對不對啊?”

    甲讓點頭,“有道理。”

    隨後陳胖子道,“你現在到底是怎麽迴事,到底是在練什麽邪門功法,還是身體有病?怎麽總是會無緣無故就坐死下去。”

    甲讓搖頭,“不是邪門功法,隻是最近到了這個時候,就總是會這樣。”

    陳胖子道,“什麽總是會這樣,總是在掉鏈子!一到忙的時候,你就癱在床上不動了。”

    甲讓道,“話不能這麽說,練功總有連出岔子的時候。難道你就沒有這種時候?”

    陳胖子笑道,“老子練功,從來都是練的腦子。現在做事,誰還憑蠻力?全都是這裏!”他指了指自己的腦殼。

    甲讓道,“但是沒有力量,什麽都是空談。話說你陳老板不是絕頂聰明嗎?怎麽到現在還是沒有我看得見的生意?”

    陳胖子怒道,“這還不是怪你?一碰到正經的時候,你就要睡覺!到現在沒有生意不是我這腦子不行,是你太懶了!”

    甲讓道,“那這個月,我們接一點兒活幹吧。”

    與此同時,在橫斷山脈百裏之外,言家的車隊終於到了這個地方。

    言於禮下了車,帶著一眾家丁還有言修之,言修瑩,步行向著那高聳入雲的一尊雕像。饒是他們已經想象過無數次來朝聖的場景,眼前的震撼仍舊遠超他們想象。橫斷山如同一頭巨獸靜靜趴伏在這片平原之上,好比在睡夢之中唿吸一般。同時所有高山都攔腰截斷在三百裏之高,唯有一物能夠超出這個高度,那便是梅生石像。

    說是梅生石像最高,卻因為它長年隱於雲霧之中,讓人辨不清真容,很少有人知道梅聖如今模樣。但是也有運氣好的,當那雲霧散盡之時,梅聖真容顯現,真是有睥睨天下之威!一個讀書人能走到這一天,這不是聖明是什麽?

    當言修之的雙腳踏在橫斷山的時候,他內心的震撼無以複加。他默默念道,“當一個人心中的念夠誠的時候,大海也會為你分出一條幹路!”

    同時他和他父親一齊走向那雕像。四周來朝聖的人還有很多,全都一列一列地向前緩慢走著,好比蠕動一般。言修之也不禁將自己的動作放慢了下來。與此同時,所有人都放慢了動作,緩緩走向那尊雕像。即便那雕像仍然沒有顯露出真容,但是光是這裏的空氣,就已經讓人沉醉了。

    言修之深吸一口氣,他突然感覺十分的上頭。言修瑩看到之後,不禁悄聲提醒他,“鼻血……”

    言修之伸手一摸,果然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流起了鼻血。言於禮警告道,“橫斷山之聖地,靈氣濃度遠超天下其餘之所,切莫大口唿吸,否則輕則受傷,重則識海受創,性命不保,就算活下來,也會癡呆一生!”

    言修之趕緊屏氣凝息,絲毫不敢再亂唿吸了。這個過程一直持續了十天,言於禮等人終於到了那尊雕像之前百裏之處。此時他們抬頭,天上太陽在那雕像之前仿佛都失去了光芒。言於禮抬頭看著那雕像,雖然什麽都看不見,隻能看見這一根寬得像牆一樣的石柱,但是他仍舊長久佇立在原地。

    言修之道,“父親,許願吧。一切就交給梅聖之聖意了。”

    言於禮站在原地,深沉地歎一口氣,“梅聖經曆數萬年,實在是……”

    言修瑩道,“父親,許願吧。”

    言於禮笑笑,“希望你平安健康。”

    這個時候突發異象!天上已經幾十年不散的雲,在這個時候居然散了!而在雲霧散去的時候,天上的太陽竟然真的失去了光芒,轉而出現了一陣濃重的紅色!

    那抹紅色,是獨屬於梅的紅!

    這時所有人都發現了這個異象,於是他們都震驚地看著這迅速蔓延到整個天地的紅色!一時間天是紅色的,雲是紅色的,山是紅色的,樹是紅色的,一切都是紅色的!

    一道天音從天而降:

    “你叫什麽名字?”

    言於禮心中猶如遭受重擊,他不知為何,感覺這句話就是在對他說的。言於禮盡管心中再誠惶誠恐,卻仍舊正正經經地道,“在下,言於禮。”

    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在做著自我介紹。言於禮抬頭一看,發現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了。也對,天下如此多人,總有心比他誠,境界比他高的人。何況自己來這個地方,心思也不是那麽幹淨地想要朝聖,也有避難的意思。梅聖又怎麽會因為他一句話而顯聖呢?

    言修之這個時候剛剛拱手,發現自己父親也在說話,同時言修瑩,還有那老刀把子等人,都尷尬地發現自己在做著自我介紹。這個時候眾人哈哈大笑,又發現自己在這個地方發笑實在是不莊嚴,趕緊又停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言修之突然發現父親有了異樣。於是他看著言於禮,卻發覺言於禮有什麽濃重的心事一般,麵色劇變。

    這個時候,言於禮也在看著周圍所有人的神情,當所有人都沒有異樣時,言於禮終於確定,原來梅聖真的對他說話了!因為就在剛剛,梅聖給他傳了一道音!

    “以後你就在橫斷山看書吧。”

    那是言於禮這輩子都難以想象的宏大聲音!其中蘊含的能量如同星河一般浩瀚無邊!哪怕隻是聽上一聲,他就已經覺得自己有所明悟!

    這個時候他突然反應過來,喃喃自語道,“聖人,以後,我就留在橫斷山了嗎?”

    再也沒有聲音出現。但是言於禮無比確信,他看著自己的兒子還有女兒,“我們可以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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