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與大家夥兒剛剛迴府,韓孤堯便來拜訪了。

    紀行迎過來,哈哈大笑,“早知道韓兄大才,沒料到幾日不見,真要刮目相待了!”

    韓孤堯仍然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就站在門內,“多餘的話就不說了,我韓孤堯還是韓孤堯,不過就是一次科舉,往後的日子還長。”

    雖然韓孤堯話是這麽說,但是紀行已經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勢。遊煥之一拳砸在韓孤堯胸口,“韓老弟可以啊!這幾天是不是要進翰林院歇著了?”

    韓孤堯笑道,“我就是來找你說這個事的,二甲都要去翰林。且就在這兩天。”

    遊煥之自然也是知道這個事,隻是像這樣的事一般都有專人過來通知。想來是韓孤堯提前來說,往後自有人來過問此事。

    紀行笑道,“那我豈不是要上任了?”

    韓孤堯道,“管他呢,一甲二甲進翰林說是一片坦途,但是賢弟先去朝堂,也未必不是一場好修行。”

    紀行笑道,“韓兄還覺得我要修行?”

    韓孤堯哈哈大笑道,“以賢弟的道行,我猜是一旦到了官場,怕不是如魚得水吧?”

    紀行歎道,“說到底我還是羨慕你們,畢竟能在陛下眼前留個名。而我這樣的,就隻能說是像那麽迴事了吧。”

    李誦筠此時從西廂那邊走過去。

    韓孤堯瞥到,小聲問道,“這位是?”

    紀行道,“一位同鄉,到京城玩玩。”

    韓孤堯一臉不信,“金屋藏嬌?”

    紀行一臉正經,“韓兄怎的突然變得如此不正經?”

    韓孤堯幹咳兩聲,“今夜喝酒去?”

    紀行點頭,“遊兄也是這個意思。”

    韓孤堯道,“在下還有幾位朋友要去看看,就先行離去,今夜我來尋諸位,如何?”

    遊煥之笑道,“也不進來坐坐了?”

    韓孤堯歎道,“算是規矩吧,不能怠慢了,不然惹得閑話一大堆。不過今夜之約我一定來。”

    等韓孤堯走了,李誦筠才走出來,“那是?”

    紀行道,“一位至朋好友。他叫韓孤堯,這兩天的探花郎。”

    李誦筠笑道,“都說探花郎要長得如花似玉才行,我看他也不是什麽國色天香啊?”

    紀行道,“也許狀元和榜眼長得太磕磣了吧。”

    韓孤堯這一一拜訪的確是有規矩的。進士及第是喜事,狀元,探花,榜眼這三人過幾天還得一同大擺宴席,大會賓客。隻是韓孤堯同紀行等人走得極近,所以根本不用說這個事。要是韓孤堯一副高高掛起的模樣,難免被人說是恃才傲物,這樣對他往後的名聲極不好。

    紀行自然是知道這個事的。

    遊煥之想起自己過兩天就要去翰林院,心裏也是激動不已,“這下迴家,也算是衣錦還鄉了吧。”

    紀行笑道,“遊兄既然能到這裏來,已經說明你才能不淺,往後就要沉穩一些了。”

    遊煥之捏住自己的手腕,嘿嘿笑道,“是!沉穩!沉穩!”

    可是還沒到晚上,從宮裏就傳出來一件醜事。此次殿試,高岐佑為避嫌,給他侄子批成了三甲最末!

    原本這事還沒多少人知道,隻有個別看著高寒士大名的人,稍微關注了一下其子。這下可好,紀行三甲最末的事弄得人盡皆知。

    不過既然這個事傳出來了,也就是說紀行的才能應當是遠不止此才對。一時間對紀行冷嘲熱諷的人有,對紀行真實才華好奇的人更多。總之這個剛剛進京就惹惱國師的人,這兩天又成了一盤熱菜,被京城老百姓端到了飯桌上。

    紀行卻隱隱覺出不對勁。因為一般來說這種醜事怎麽能放出來呢?難道這是陛下的意思?要知道最多明天他們這些得了三甲的就要領官做了,雖然是虛職,可好歹俸祿不會假。

    自己這個事捅出來,莫非宮裏想要補償自己?

    可是這些事不是紀行能夠左右的,他隻管這兩天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就行。

    到了午後,高瓶兒被公主府的人請了迴去。

    紀行還有小憐坐在庭前看雨,當然,旁邊還有李誦筠。

    遊煥之則去找了桶冷水泡了進去,因為他覺得自己要冷靜。

    天井簷上滴落的雨成了線,一絲不差地砸在地麵的石板小坑裏。這些小坑都是長年累月的雨滴磨出來的。

    紀行手裏拿著一封信,看了很久。

    李誦筠問道,“高先生的信?”

    紀行點頭,“父親算得很準,猜到這時候你已經與我見過,捏著時間請人送的這封信。”

    李誦筠道,“高先生說了什麽。”

    紀行道,“他說你這人,會幫我。”

    李誦筠笑道,“叔叔真是......”

    紀行道,“既然是父親的意思,那你來之前肯定心裏已經想過了?”

    李誦筠道,“自然是想過了。高先生找我聊過,我也知道你們要做什麽。”

    紀行點頭,“我喜歡爽快的人。那也不瞞你了!”

    紀行吹了個響哨。

    不知道從哪裏跳出六個人,個個都是一身的肅殺之氣,淋在雨中。

    紀行道,“他們有的人身份不是那麽幹淨,有的人是奉命行事,但是現在他們都聽我的。”

    李誦筠看著這六個男人,心裏隻知道一件事,他們武功都不低。

    紀行道,“我有很大的麻煩。往日在寒台時我還感覺不到,可今天離了我父親的庇護,才知道處處殺機。”

    李誦筠道,“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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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行道,“我父親創了個陣法,名為十門殺陣,可是我一直湊不齊那十個人。我,憐兒,還有他們六個,隻有八個。”

    紀行沒等李誦筠問,“但是陣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十門殺陣厲害就厲害在留了兩個門,一生一死,生死莫測,那兩門也變幻莫測。一旦落入此陣當中,若是一心求生,欲從生門逃脫。則生門便死門,死門變生門。被伏殺之人在長此消耗下,換氣不得,必死無疑。”

    李誦筠心裏也是驚歎,“叔叔的手段真是......”

    紀行道,“我很好奇父親究竟緣何對你評價如此之高!”

    李誦筠沒有說話。

    紀行道,“雨很大,這六個人我日夜操練。”

    他手一抓,上衣被抓了去,露出精壯上身,走入雨中。大雨澆在他身上,劈裏啪啦。那六個人微微後退。李誦筠從紀行身上看出來了一種像是百獸之王一般的氣勢。

    紀行道,“刀。”

    小憐抬手扔出紀行的輕刀。

    紀行接住,“你是不是好奇我哪裏來的底氣敢來京城趟這龍潭虎穴?”

    李誦筠點頭,“我知道你有武功,但是這遠遠不夠。”

    紀行道,“看好了!”

    六人頓時圍在紀行身邊,腳下連走幾步也極為考究。李誦筠自覺若是自己身處這六人合圍當中,隻怕是隻能等死。

    紀行平日裏一向以溫和示人,但在這六人眼裏,卻比惡獸更恐怖。

    紀行道,“老規矩,誰挑了我的刀,免練三個時辰!”

    這六人聽了這話,迎著雨便衝向紀行。可是紀行卻在心裏歎口氣,“還是不知道留兩人以防意外!”

    六把劍將將要刺到紀行時,紀行手中刀花一閃,叮叮當當,刀劍相擊!竟然在雨中也是火花四射!

    紀行暴喝,“太慢!”

    六人加快出劍速度,竭力維持陣型,六朵燦爛劍花在紀行身邊炸開!哪裏想到紀行單手刀也練得爐火純青,登時六朵劍花就被紀行一刀砍破!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幾乎是同時擊破六劍需要怎樣的力量還有精準度,絕非常人能夠想象的。

    劍術本來就以變化莫測著稱。不像刀法,講究一刀致命,一擊建功。劍術更分虛實,有時虛招比實招“殺傷力”更大。但是紀行的刀太快,他們還沒來得及變換劍招就已經被紀行破去。

    此時那六人終於確定自己一起上在紀行手裏根本討不了好。於是倆人空出來,倆人躍向空中,還有兩人出劍牽製紀行。

    紀行手中刀似乎已經舞出了一道網,將那兩個牽製他的人打得幾乎連劍都握不住。隨後趁著天上那倆人將要落到他頭上之時,一刀將那倆人以內力震開。

    天上倆人終於狠狠兩劍劈來,單看氣勢,真有開山裂石之力!

    紀行嘴角一咧,“有點看頭了。”

    隨後他突然動作變得極快,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眼花了。紀行沒有用刀!

    似乎是輕輕兩腳,點到了那從天而降的倆人胸口。

    緊接著那倆人竟然倒飛而迴!

    原本候在一邊的倆人根本管不了那麽多,徑直衝向紀行要拖住紀行,免得天上倆人被紀行再補上兩腳。

    紀行見那倆人終於衝了過來,不再留力,十成力道他用了九成。隻見雨幕中刀光一閃,叮叮兩聲!

    衝來的兩人隻覺劍上傳來一股大力,頓時手臂軟了再也握不住劍。而那劍也被紀行劈作兩截!

    至此,六人告休。

    紀行道,“有些長進。”

    石太看了看脫手的斷劍,恨恨道,“你根本沒有給我們機會!”

    紀行道,“遊笠豫潛比你強很多,還知道候在一邊,而你隻想擊敗我,太冒進了。”

    應天府的三人幾乎都被紀行內力震出輕傷。這三人有兩個被紀行點了一腳,還有一個被紀行斷了劍。但是他們沒說什麽,隻是暗自運功穩住傷勢,免得氣血翻湧。

    石太道,“我覺得......”

    紀行沒等他說完,“你覺得什麽?你想法太多了!憐兒,給他們備藥。”

    石太看了遊笠豫潛一眼,“他沒拿我們當人看!”

    豫潛最後終於說了一句話,“他要殺我們早殺了。”

    石太知道這事,但是打不過人家實在沒轍。

    紀行擺擺手,“今天不練了,你們在後院歇著吧。”

    他迴頭看看李誦筠,“憐兒,把你的劍借給她使使!”

    李誦筠笑道,“你要探我的底子?”

    紀行道,“我隻要看你一劍。若是有兩分能讓我瞧得起的,往後你就跟著我吧,若是不行,我勸你迴寒台替我給父親解釋解釋。”

    小憐捧著劍,“請。”

    李誦筠拿了劍,笑笑,“可以。”

    紀行隨手一甩,輕刀嗖得紮到一隻木樁上,“我空手,你不必怕傷到我。”

    李誦筠點頭,“看出來了。”

    紀行站在雨裏,李誦筠站在簷下。

    女子一向劍術偏向陰柔變化,不以力取勝。但是紀行偏要她隻出一劍。一劍的變化能有多少?剛剛那六人的變化還不夠多?可還不是被紀行一刀擊破!

    所以紀行就是要考考李誦筠一劍之功有幾分力道!

    李誦筠自然明白。

    所以她微微屈膝,左手幷指於前,右手持劍於後,緩緩調整唿吸,過了許久。

    紀行隻看她起的這個架子,就知道她功夫絕對不弱。可是她哪裏學來的武功,她師傅是誰?在寒台還有這樣的人物?

    女子要練成四品已是千難萬難,她要習武,從小要吃多少苦頭?

    就在紀行分神的一刻!

    寒光一閃!一劍已經到了紀行心髒之前一尺!紀行隻來得及暗歎,“好狠心的女人!”

    但是他更快!

    這一刻他根本不是憑著自己的武功,而是根據身體的自然反應做出來的判斷!

    “喝呀!”紀行大喝一聲,一拳狠狠砸在劍脊之上!

    當!

    猛烈的內勁以劍身為載體,氣勁將雨水震得成了水霧!李誦筠悶哼一聲,整個人隨著偏移的劍橫著跌了過去。但是她足尖一點,竟然跳到了牆頭!

    紀行沉默良久,“你哪裏學的武功?六品的內力修為,吃了不少苦頭吧?”

    李誦筠淋在雨裏,任由大雨打濕她的衣裙,“我家很有錢,怎會請不來好師傅?”

    紀行一想,哈哈笑道,“也是,忘了以你家的金山銀山,就算請來八品高手我也信。”

    李誦筠卻歎道,“我小瞧你了。你的武功又是誰教的?”

    紀行道,“一個姓刑的教我的。”

    李誦筠想了想,“沒有聽說哪位高手姓刑。”

    紀行迴到簷下,“別淋著了,以後你跟著我吧。”

    李誦筠足尖一點,落到紀行身邊,看著他裸露的上身,“你身上這麽多傷疤?”

    紀行穿上衣衫,“小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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