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吳師迴到住處後,大約躺了半個時辰,再次出門。

    吳府一間密室內,布置得如同藏書閣一般,書架一層接一層。隻不過那些書架之上放置的可不是書籍,而是一顆顆亮晶晶的小石頭。

    吳青鬆看著這些小石頭,“看吧,這些已經夠株連九族了。”

    一個男人身著大髦,遮住了臉,見到這一幕也是一臉震驚,“你上哪弄來這麽多靈石!”

    吳青鬆道,“一共八十一排,每三排為一階,上中下品全靈石齊了。折算過來,相當於六千枚上品靈石。”

    一百兩銀子能換一枚下品靈石。一萬枚下品靈石才能算一枚上品。六千上品靈石,這是多少銀子?六十億兩白銀!大商一年軍餉十萬億,六十億兩白銀足夠挖走一支邊軍!能造上萬架射神弩!甚至還能往九音閣中再添上百柄能殺傷真靈大能的絕世利刃!

    吳青鬆沒有理會身著大髦的男人此時心裏的不平靜,“吳師,吳家可就隻有你一個後輩了。這些,都是我十幾年來攢下來的,其中也有洪兒的功勞。等風頭過去了,這裏的靈石分你一半,足夠你花幾百年了。”

    身著大髦的男人正是吳師,他不再看那些光芒閃爍的靈石,聲音冷漠如鐵,“我是陛下的人!”

    吳青鬆似乎一點不怕吳師將他告發,“你前途遠大,在欽天監當差,不到七十歲武功就這樣高,當然不必過慮後事。但是我,大哥,二哥,三哥,老四,老五,老六,隻有大哥和我生下了兒子。今年我快八十了,你洪弟也五十多了,咱們家可沒人習武,也沒個高人護著。洪兒連個秀才也沒考上,我要是不計長遠,吳家可就沒了。”

    吳師道,“欽天監的人都進過洗龍池,隻要我不死,怎麽都不可能讓吳家沒落!”

    吳青鬆歎一口氣,“當年你滿天下遊蕩,雖然也是個化境的高手,但哪能料到你會被宮部統領瞧上眼?那時你不著家,大哥去了你也不迴來。大哥他臨死之前,與我說,一定要讓洪兒擔起大任!若是當時你就迴來,你七叔我怎會犯下這樣大的錯?”

    吳師脖子上全是青筋,顯然是被氣的。吳師提及他父親的死,看來觸到了他的痛處,“欽天監的人是想往哪走就能往哪走的!你省省吧!我當年數次九死一生,腦袋別在腰上,全天下都是仇家!若非遇到大統領進了欽天監,今天站在你麵前的就隻有一把骨灰!”

    吳青鬆長出一口氣,閉上眼,而後一字一頓,“你那些仇家,好幾次也找到我門上!你父親就是被你氣死的!”

    吳師忽地轉過頭看向比他大不了多少歲的七叔,怒目而視,“你還想怎樣!褚門圖我動不了!你到底要我怎樣!你知道什麽是刑部嗎?那他媽的胡忠出身刑部閻羅殿!隻差一腳就到真靈!你告訴我怎麽殺!該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你自己慢慢玩吧!”

    吳師說完就走,吳青鬆沒攔他,也攔不住。

    吳青鬆根本不怕吳師會暴露這間密事的所在。因為就在吳師今天來了此地之後,他這位侄子就和他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沒人會相信他這個叔叔貪了這樣一筆天文數字之後,會不給他唯一的侄子留點。而且他現在已經沒有兒子了,唯一的繼承人就是吳師!

    何況這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整個吳家,沒人跑得了!

    吳師也不是一個隻會武功的蠢蛋。他身披大髦,於黑夜間行走。此時正是夜裏,他的輕身功夫乃是出自欽天監,無人能發現他!

    頭頂無雲無月,群星璀璨。看來明日會變得很冷。

    吳師走到半途就再也走不下去,因為他知道自己完了。此事一旦抖出來,刑部不會放過他,欽天監不會,宮部大人,也不會!沒有人能幫他,他悲哀地發現,自己習武數十年,竟然有一天會被自己的親叔叔害死!

    等到他迴到住處,住在他隔壁那位沒有問他去哪了。看來隔壁那位是真的就快要突破至真靈。吳師躺下來,閉上眼,徹夜未眠。

    吳青鬆也徹夜未眠。他能依靠的最大的力量就是吳師。雖然現在吳師的態度對他而言很不妙,但他一點也不擔心。他之所以徹夜未眠,是因為他還有個癖好。

    有的人在大難臨頭時,常常悲天怨地,對一切了無生趣。而有些人則不是,他們趁著還活著,竭盡全力去尋求自己想要的最大快樂。

    吳青鬆赤身裸體躺在三個赤裸的女人中間。他閉著眼,雖然已經不舉,嘴裏卻銜著一隻乳,整個人動也不動。三個女人都是七品武夫,雖然不像化境高手那麽精力充沛,但熬一夜還是能做到。隻是她們現在也累了,就圍著吳青鬆的裸體緩緩睡去。吳青鬆也慢慢睡著了。

    大清早,天剛麻麻亮,吳師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吳府。他氣勢洶洶,又頂著欽天監這碩大的名頭,無人敢攔他。葛管家知道吳老爺現在在幹嘛,無奈他就算一路跑過去也追不上吳師。

    吳師找到吳青鬆的臥房,一巴掌拍碎了門攔,正看到吳師與那三個女人。他一顆心跌到穀底,七叔沒救了!

    吳青鬆睜開一隻眼皮子,再無平日儒雅模樣,懶洋洋地道,“來了?”

    吳師這輩子見過的荒誕景象不勝枚舉,尤其在進了欽天監之後,那些女人裸體在他眼裏與屍體無異,所以他根本不避諱,“你現在隨我去找褚門圖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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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青鬆怪笑一聲,“褚門圖?就憑他能審我?大侄子,你是昨晚做夢沒睡醒吧?”

    吳師歪了歪頭,被氣笑了,“你不去我去,死活不過一顆人頭!”

    吳青鬆歎一口氣,“大侄子,你怎麽就不開竅?咱們準備準備就走,隨便挑個地方,不是能活得好好的?”

    吳師冷笑一聲,“你想去哪?方外?你知道欽天監是做什麽的嗎?當我是山巔武夫能護著你一路逃出大商?”

    吳青鬆搖搖頭,撫過胡子,“你不說我不說,,備快馬直跑,不出三個月就能出大商!”

    吳師不禁為他這位七叔的見識短淺感到好笑,“欽天監的提司從東海到方外隻要四個時辰!宮部隻要三個半時辰,大將軍宋千會隻要半個時辰!你給我說三個月!”

    吳青鬆不大清楚這些高手具體什麽情況,因此心裏也揪了一下,“那你說怎麽跑妥當?”

    吳師道,“昨夜褚門圖遇襲,你還是想想怎麽穩住他吧!否則刑部十殿閻羅就算來一個,也不是你能招架的!”

    吳青鬆像是突然想起來這事,不禁笑道,“大侄子考慮周到,那七叔便幫你與那褚門圖周旋一番!”

    吳師知道吳青鬆已經爛成了泥,憤然迴頭,“好自為之!”

    吳青鬆點點頭,笑嗬嗬道,“大侄子慢走!”

    葛管家趕緊湊過來,瞥了一眼那三個女人,“老爺?”

    吳青鬆又摸了一把某個女人的胸部,笑道,“送送她們。”

    葛管家笑道,“好嘞!幾位姑娘,先去清洗一下再出府吧?”

    那三個女人便不情不願地爬起來穿衣服,隨著葛管家去清洗身體。但沒一會兒便傳來那幾個女人的驚唿聲。吳青鬆眼皮也沒跳一下。他請不動真靈境的大高手,幾個散人境的客卿還是有的。便是真元境的高手,他也認識幾個願意為他賣命的。

    待他穿戴整齊,嚼了一塊檳榔幹醒醒神,這才出門。

    褚門圖等人堅持不住地方官的府邸,因此他們的住處,其實也吳青鬆府上幫忙安排的。吳青鬆一夜未眠,此時看起來極為憔悴,顯得又老了不少。等褚門圖見到他時,褚門圖不禁暗道莫非這位荊門府伊是被酒色掏空了?

    “吳大人,愛惜身體啊!”褚門圖向前道。

    吳青鬆哽咽道,“老夫本已無子,未料昨夜三位還遭了刺客,本官早早穿戴好,等到此時才過來。見到三位還安好,老懷甚慰啊!”

    胡忠道,“昨夜差點死了人,哪裏安好!”

    吳青鬆深深歎一口氣,“是本官考慮不周,當初就不該答應褚先生住客棧,府上備了薄宴,三位一定要來!”

    隨後吳青鬆與褚門圖等人東扯西扯,竟然足足嘮了一個時辰。此時客棧掌櫃自然也得到了該有的賠償。等到吳青鬆離去時,褚門圖等人以公務未完,說等會兒才去赴宴,這才了結了這番長談!

    等到吳青鬆走了許久。胡忠對褚門圖道,“去不去?”

    於俊惡沒等褚門圖說話,他先搶道,“不去!絕對是一場鴻門宴!”

    褚門圖道,“要是不去,那以後還怎麽查?今天就算他在酒水裏下毒也得去啊!”

    於俊惡與褚門圖相處時間已久,立馬就聽出來褚門圖的暗示,“褚大哥,你是說,那姓吳的有問題?”

    褚門圖道,“肯定有問題。隻是我還不知道問題在哪。你們要知道,咱們是來查逃犯的案子的。可現在那逃犯咱們動不了,那總不能空手而歸吧?既然吳大人有問題,咱們現在就隻能查他了。”

    於俊惡一想,也的確是這個理,“隻有六天了,時間夠嗎?”

    褚門圖笑道,“不是逃犯在誰手裏已經知道了嗎?要是查不出來吳大人的問題,咱們直接把昨夜那位供出來不就行了?”

    胡忠對紀行還是心有餘悸,“他會不會報複?”

    褚門圖很想對他們說紀行一定是他們的“自己人”,但他不能透露。因為紀行現在這麽藏頭露尾的,肯定是有什麽大事要做,他要是一個嘴巴沒緊,恐怕就真的會被紀行報複了!

    “人家不願透露身份,你們就不必再問,”褚門圖道,“總之一會兒去了吳府,小心點就行。我猜吳大人已經知道咱們要對他動手了。”

    胡忠應一聲,“誒!”

    此時紀行所在客棧內,他端了一碗粥給玉嬌龍。玉嬌龍粗枝大葉慣了,極少被人這樣照顧。她不大自在地道,“我又不是不能動!”

    紀行向來如此。在他潛意識裏,女子總是處在弱勢一方,哪怕是極為剛強的女子,總會有柔弱的一麵。可能是雲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

    他眼神恍惚了一下,而後像是看到了什麽,“吳青鬆雖然不是個好鳥,但怎麽會這麽蠢?”

    玉嬌龍奇道,“你怎麽這麽說?”

    紀行是用神識探查到,此時的吳青鬆正為褚門圖等人備宴,奇怪的是以他的城府,現在竟然正在投毒。要知道下毒這種事是最不好把控的,且不說能不能毒死出身刑部的那三人,就褚門圖三人死在他府上他就絕對脫不了幹係。

    “沒事。等會兒我要出去一趟。”紀行心不在焉道。

    齊安這幾天明顯胖了,跟著紀行東吃西喝,倒把他養得不錯。此時他抱著一隻雞啃,“大哥,能帶上我不?”

    紀行點頭,“行。不過你得換身衣裳。”

    齊安愣住了,沒想到紀行答應得這麽輕鬆,“一會兒去哪?”

    紀行道,“吳府,帶你們去看看吳青鬆請客吃飯。”

    齊安問紀行,“這是個什麽章程?”

    紀行便將褚門圖,吳青鬆,吳師三方的博弈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隨後他問齊安,“這時候如果我不出麵幫褚門圖,你說他能不能順利查出來吳青鬆的罪行?”

    齊安想了想,“應該是可以的。你說的那個胡忠和吳師一樣厲害,沒準他還能打過吳師。一旦吳師歇菜了,褚門圖就能闖進吳府搜羅證據,沒一會兒就能爭相大白。”

    紀行歎一口氣,“你把事情都想得像江湖爭殺一般簡單了。這裏不是誰強誰弱的問題,而是荊門府伊,刑部,欽天監三方的力量博弈。荊門府伊究竟犯了什麽罪行,我現在也不知道,全部是憑臆測。如果褚門圖找不到證據,刑部會很難做。吳師尚還存著幾分良心,與吳青鬆和褚門圖的關係都十分微妙。現在哪一方稍微掉鏈子,哪方就會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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