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門圖根本來不及警示其餘二人,一隻手拉著一個便破窗而出。胡忠以及於俊惡對他絕對信任,因此沒有絲毫反抗。三人剛剛衝出窗外跳到地上時,他們原來那處房的頂上便哐當一聲瓦片橫飛破了個大洞。

    胡忠是三人當中最能打的,也是遇急之時最快做出應急判斷的那個。他幾縱幾躍便跳到房頂,隨後便喊道,“隻有一個!百步之外不知是否還有同夥!”

    沒等褚門圖等人說話,他首先衝了上去,瞄準那人影便扔出一把匕首!那人兩掌合十,硬生生夾住匕首,沒等他再有動作,胡忠已是當頭一刀劈了過來!人影正立於飛簷之上,此時這一刀本是避無可避,然而他偏偏以一個極為怪異的後仰姿勢避過這一刀,隨後他一手抓住飛簷,一條腿快得像鞭子一般對胡忠抽了過來!

    胡忠跳起,狠狠往下一踩,頓時那人的腳便被胡忠踩到飛簷上。隻聽哢地一聲,這飛簷一角竟然被胡忠生生踏斷!

    褚門圖身法也不慢,迅捷無比地跳了過去,而後出刀,將那斷裂的飛簷一角劈成兩半!一雙眼睛從被褚門圖劈開的縫隙當中露了出來,一陣燦爛劍光一閃即逝!

    褚門圖悶哼一聲,被那蒙麵人影一劍劈得重重落迴地麵!

    於俊惡剛剛準備衝上去幫忙時,卻發現褚大哥已經墜了下來。褚門圖腦袋狠狠砸到石板上,將那石板砸的盡是裂縫,隨即他鼻孔裏便溢出兩股鮮血!

    胡忠目眥欲裂,幾欲將那人碎屍萬段!然而當他衝了過去時,那人已經跳到遠處。胡忠已經殺紅了眼,追了幾十步,卻想起褚門圖現在生死未卜,又趕緊衝迴去。

    等他迴到褚門圖身邊時。褚門圖慢慢爬起來,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笑了笑,“幸好身上穿了內甲!不然連個全屍都沒!哈哈!”

    胡忠道,“內傷?”

    褚門圖又咳了一下,擦了擦鼻血,“不礙事,隻是被劍氣震破了鼻粘膜。”

    此時客棧掌櫃已經趕了出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哥兒仨,“這這這?”

    胡忠此時一身殺氣未散,迴頭看了一眼掌櫃,掏出一個牌子,“刑部辦事!如有損失,去州府索賠!”

    褚門圖解了外衣,露出內甲。於俊惡一看,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什麽人劍術這樣高?連內甲都劈穿了一條縫!”

    褚門圖看了看那頭發絲一般細的縫,也是暗道一聲好險,再次查驗過後,“胸膛處有皮外傷,內傷不重,三日即可痊愈。”

    胡忠相信他的判斷,隨後道,“換個地方住?”

    褚門圖搖搖頭道,“不,就在這裏,明天一早,荊門府伊應該就會上門賠罪了!”

    胡忠道,“你是說......”

    褚門圖示意他不要說出來,“迴去吧,給掌櫃急得,咱們又跑不了。”

    等到三人再次安置下來。褚門圖脫去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胸膛劍傷,長半寸,深......不破皮,劍氣入體,傷及心肺。”

    於俊惡便記下來。

    褚門圖拿酒擦了擦傷口,“藥。”

    於俊惡便去給他拿藥。這些藥有一半是陰陽家與農家所配,專治內傷。褚門圖知道當時自己離死隻差一線,來人恐怕正是為他而來。

    “誰的人?”胡忠問道。

    褚門圖搖搖頭,“不好說。可能是吳大人的人,但驅使一個這樣的高手刺殺刑部來人,怎麽看都不像啊?”

    於俊惡道,“我看就是他!”

    褚門圖笑笑,“有什麽高見?”

    於俊惡道,“咱們這幾天可不光在查大牢被劫的案子。凡事牽扯到逃犯當街殺人的作案動機時,咱們是去哪哪碰壁,肯定是那個姓吳的在暗中使絆子!”

    褚門圖道,“荊門府大牢為什麽會被劫,你們想過嗎?”

    胡忠想了會兒,“同黨劫牢,還要個為什麽?”

    褚門圖笑笑,“你們換個路子想想。荊門大牢一共分五層,每一層都有陣法監視。每日花在這些陣法上麵的靈石,便是三枚中品靈石。一年下來,這是個什麽數目?這還是隻說監視的陣法。還有防守,攻擊陣法,比之前者,後麵這兩種所耗靈石比前邊的要多幾十倍。”

    於俊惡道,“意思是當初他們沒開陣法,內庫撥下來的靈石,全進了他們自個兒腰包?”

    褚門圖點點頭,“這是肯定的。其次,府伊之子吳洪在死之前,據說已經管著吳府的錢了。吳洪還在整個幽州都有不少生意,朋友自然不會少。可是咱們這幾天查來查去,可曾查到他那些生意上的朋友了?”

    胡忠明白了,“吳大人不想俺們見到吳洪的這些朋友,因為,這裏頭不幹淨?”

    褚門圖見他們全開竅了,“案子的真相,往往就在別人最不想讓我們去接觸的地方。咱們查到現在,連那逃犯的身份都不大清楚,隻知道她是個馬匪頭子。可是她是哪裏的馬匪?當初劫的什麽財?緣何與吳洪這樣大的仇要當街殺人?偏偏她殺了後,吳大人痛失愛子還留著不殺她?這裏邊到底有什麽門道?”

    褚門圖幫他們把思路理了理。此時胡忠也順著說了下去,“水牢之內的泥垢很厚,絕對不像隻關了三天的樣子,起碼是一個多月。關了一個多月不殺,是為什麽?肯定是她身上還有吳大人感興趣的東西。吳大人對什麽感興趣呢?”

    褚門圖笑道,“她一個馬匪,武功不過散人,就算把骨頭全抽了又能榨幾滴油?吳大人想從她身上要什麽,總不可能是她知道有什麽上古寶藏吧?那就是她知道點什麽,或者她身後有什麽人,吳大人投鼠忌器,不敢殺她。”

    於俊惡也笑了起來,“那這麽說,姓吳的現在真是一褲襠屎,還正巧碰到咱們查上來了!”

    胡忠突然想起一個細節,“剛剛你咋知道有人要動手的?”

    褚門圖正在想怎麽說。他們房間裏無端起了一陣風,油燈便熄了,頓時房內一片黑暗。

    “因為我。”一個模糊黑影從房間最暗處走出來。

    胡忠心頭劇震!這是什麽高手!?居然都走到他們眼前,他們還一無所覺!

    褚門圖麵色不變,反而嬉皮笑臉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

    模糊黑影道,“那女人是我救出來的。”

    褚門圖眼角不自覺扯了扯,“您,真是神通廣大!”

    黑影繼續道,“那女人你們別想著能將她捉拿歸案了,因為你們惹不起,吳青鬆也惹不起。吳青鬆有問題,你們放開手查,若是到了性命攸關之時,隻需捏碎這顆珠子即可。”

    緊接著破空聲唿嘯而至,胡忠僅憑聽聲辯位便接住了那幾隻珠子。他暗道,果然是真靈境的大高手!因為這種東西,隻有真靈大能會用。

    褚門圖笑道,“咱們哥仨命賤,不值錢,今天能有一個來殺我們,明天就有十個。指不定哪天就橫屍街頭。倒是想查吳青鬆,隻不過不一定能捱到哪天。所以查他和查你是一樣的,都招惹不起,兩頭都是死,是吧?要不你說說你的身份,咱們也算是敞開半截天窗說話,不亮堂,也至少能知道自個兒到底在和誰打交道!”

    那黑影似乎是想了一會兒,隨後遞出一個牌子,壓低聲音道,“此事不足與外人道,他倆都不行。”

    褚門圖笑嘻嘻接過來,將那牌子藏在袖中,沒讓胡忠和於俊惡看。他右手大拇指指腹細細磨砂而過。這牌子上有什麽字,他隻要這麽摸一下就能知道。牌子其真其假,其實他用手摸比眼睛看還準。

    緊接著他像是摸到了一隻燙手山芋,差點將那牌子扔了。褚門圖在黑夜裏不自覺咧開嘴,露出兩排明晃晃的大白牙,對那模糊身影傳音道,“原來是貴人身邊的近人啊!”

    這世上的貴人有很多。當不知道這二字具體指誰時,那這貴人二字隻代表一個人。便是當今聖上!

    黑影正是紀行,那牌子是他和齊安出發之前辛椎給他的。那牌子所代表的意義非凡,因為那是辛椎的身份腰牌!這張牌子一旦亮出來,莫說褚門圖,就連荊門府伊吳青鬆也得聽他紀行一句!

    紀行手一招,那牌子便從褚門圖袖中飛迴他手上,“剛剛要殺你們那人並未進吳府,不一定是吳青鬆的人。”

    褚門圖一拱手,“大人,這幾天便多有打擾了!”

    紀行慢慢後退,之後便在那三人眼前消失不見,“如果你們想見見她,隨時恭候。”

    啪!

    油燈又燃了迴來。

    褚門圖三人麵麵相覷。胡忠道,“他是什麽人?”

    褚門圖笑笑,“不用管,反正不惹他就行了!”

    於俊惡道,“褚大哥,你是說咱們要動那個姓吳的了嗎?”

    褚門圖點點頭,魂不守舍地道,“他走的時候說啥了?”

    於俊惡道,“他說咱們要是想見見他,隨時恭候。”

    褚門圖笑笑,“他是誰?咱們又想見誰?這案子破了一半又有一半了!”

    胡忠奇道,“你咋見了這人之後這麽高興呢?”

    褚門圖搖搖頭,笑道,“有嗎?我咋不知道啊?”

    一間行館內。

    一個蒙麵人迴了床,解下麵罩,隨後盤腿打坐。

    “吳師,去哪了?”隔壁一個人問他。

    吳師道,“練劍。”

    隔壁那人道,“我這幾天就要突破至真靈,你莫要四處惹麻煩。”

    吳師道,“不會有什麽麻煩。”

    隔壁那人過了一會兒,又道,“欽天監是直屬於陛下的一支力量,你要擺好自己的位置。至於你那個叔叔,我要是沒查出來什麽大問題,也就放過他了。你不要格外偏袒,否則不光你的人頭不保,吳青鬆也會被發配邊疆!”

    吳師嗯了一聲,“你隨便查,我不耽擱。”

    隔壁那人唿出一口氣,“你知道最好。”

    紀行將這二人的對話聽得一字不差。原來欽天監裏有吳青鬆的人,還是他侄子!難不怪褚門圖接不住那吳師一招!原來他出自大商武力最強的兩個組織之一的欽天監!

    紀行慢慢將思路理清了。現在他隻差弄清楚吳青鬆到底隱瞞了什麽,就能幫玉嬌龍翻案。術業有專攻,這事留給褚門圖最好。他隻要在關鍵時刻給點幫助即可。說到底是他不方便露麵,一旦被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便極有可能暴露齊安。若是招來真靈上境的高手,弄不好連辛椎都沒機會救下他們!

    紀行迴到齊安等人所在的客棧,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此時他倆都已經睡著了。紀行便坐在客棧房頂的飛簷之上,腦子裏一片空白。他現在什麽也懶得想,此事一了,再帶齊安四處轉轉,就該帶他去泰山受封了。

    大概天邊麻麻亮時,整片大地其實還在黑夜之中。紀行聽到一點動靜,原來是玉嬌龍翻上來了。

    “昨晚我就知道你在這上邊,隻是當時太困,本來想上來找你,身子動不了,太累。”玉嬌龍對紀行道。

    紀行往邊上挪了挪,“坐。”

    玉嬌龍便靠在他邊上坐了下來,距離不遠不近,“你去做什麽了?”

    紀行道,“京城來了個褚門圖,專來查你這個逃犯的。隻是查著查著好像查到了荊門府伊腦袋上。有人要殺褚門圖滅口,我去給他提了個醒。”

    玉嬌龍道,“我也不知道這後麵到底是什麽情況。”

    紀行淡淡道,“很快就會出來了,隻要那個褚門圖不死,荊門府伊跑不掉的。”

    玉嬌龍奇道,“你為什麽這麽確定?”

    紀行道,“如若吳青鬆隻是小貪小腐,斷斷然不會如此大費周章。他遮掩了這麽久,肯定後麵大有文章。若是查到最後,發現他隻不過為了貪一兩銀子,卻死了個兒子,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玉嬌龍一想,還真是這樣,“你要幫我?”

    紀行道,“算是。”

    玉嬌龍此時眼睛還是不好用,一點點光亮在她眼裏都十分刺眼。此時朝陽緩緩升起,她把頭別到一邊,“這太陽太亮了。”

    紀行笑道,“是啊,照個清清楚楚真相大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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