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後聽得心驚,此時怒氣收斂起來,反而擔憂地看了嘉靖一眼。事情既然涉及到了朝野的博弈,張太後再蠢也不可能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了,事情鬧大,雖然不至於天下大亂,亂子卻也不小。人家有時候就是等著你往這個火坑裏跳,正德皇帝就是前車之鑒,這家夥雖然不太靠譜,可你要說他一無是處,說他是混賬王八蛋再加三級,那真是冤枉了人家,可是天下人的輿論就是如此。而且正德至今都是死得不明不白,許多事不足為外人道哉,讓人有了聯想翩翩的餘地。嘉靖登基,確實很有一番‘作為’,可是一旦戴上了一個昏君的帽子,想摘下來卻是不太容易。那陸征和王成二人也感覺到了不對勁,陸炳是陸征的侄子,作為一家之主,陸征肯定要出頭,而王成更不必說,骨肉至親,總不能讓自己的兒子遭罪,王成熱淚盈眶地道:“請陛下做主,現在人還在順天府,這孩子平時也沒遭什麽罪……”嘉靖此時倒是顯得不為難起來,他的眼眸眯著,卻是不理王成,慢悠悠地道:“徐謙,你繼續說下去。”徐謙心裏搖頭,有些事反而是他這局外人看得清,他正色道:“事情絕不能草率,微臣以為,宮裏不必這麽快反應,因為外頭有人就等著宮裏救人,可是一旦救人就可能落人口實,無論怎麽說,畢竟是死了人,所以不能輕舉妄動。”陸征忍不住道:“那人怎麽辦?人就不救了?”徐謙搖搖頭,笑道:“人自然要救,可是不要急於一時,我們不慌。他們才會忐忑,你若是處處落入別人的算計,反而就處處要被人拿捏了。再者說了,他們這是博弈。而不是對抗,順天府有拿人的膽子,卻絕沒有殺人的心,陸王二人雖然關押在大牢裏。想來也不會受到什麽虐待,反而為了防止出亂子,壞了手裏的籌碼,甚至害怕擔上迫害皇親的幹係。順天府那邊,必定會對兩位公子優渥照顧,稍有損傷。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徐謙生怕不能說服這兩個沒頭蒼蠅一樣的家長。篤定地道:“現在就是下棋,越是心急反而越是容易出錯,所以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保準七日之內把人救出來,可是現在必須沉得住氣,王伯爺,陸侯爺。你們出宮之後便迴府,暫時不要露麵,什麽事都不要做,什麽話都不要說。”陸征似乎明白了什麽,此時不禁用老丈人的眼光去審視徐謙,心裏暗暗點頭,這個家夥臨危不亂,頗有大將之風,不過他是臣而非武將,就算他身上沒有功名在身,也不是狀元公和六首,這個女婿,似乎也值了。倒是王成這廝有點不甘心,道:“蛛兒平時寵溺慣了,就怕吃不了這個苦。”徐謙道:“吃不了也得吃,人活在世上哪裏有一輩子順順當當的?總不能一世都讓他在蜜罐裏泡著,這一次對他未必不是一次好機會,正好磨礪一下心性。”他的口氣倒是很大,王成一想,雖然心裏不甘,可是也覺得徐謙的話有道理,對方再肆無忌憚,總不敢對王蛛動刑,再喪心病狂,也不敢讓他的蛛兒挨餓受凍,人隻要在就沒事。對於徐謙的處置,王太後不置可否,嘉靖卻是欣賞地頜首點頭,道:“怎麽,徐愛卿已經有了辦法?”誰知徐謙一攤手,道:“微臣現在還沒有辦法,不過這辦法終究是人想出來的,這就好像兩軍對陣一樣,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勝負,可是兩軍交戰之前就必須擺好陣腳,切不可亂了方寸,至於將來怎麽打,卻要從長計議。”“說到底,這件事就是道理的問題,既然有人攙和進來,就看誰站在道理這邊,誰占了這個理字,誰就是勝者,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這是他們的道理,而微臣現在必須去尋個站得住的理由,否則冒失行事,受害的就不隻是永豐伯和陸侯爺了。”說罷,徐謙看了王太後一眼,笑吟吟地繼續道:“王娘娘也要沉得住氣,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人斷然不會有事,這也絕不是鬥毆殺人的問題,說到底,還是朝野之爭,有些人巴不得來看笑話,既然人家想看笑話,王娘娘就更要端足母儀天下的姿態,得讓天下人看看王娘娘是如何的處變不驚,如何的舉重若輕。”一番勸諫倒是令王太後不得不笑起來,她方才擔心王蛛,畢竟是她王家的子弟,平時寵溺慣了,就怕出事。現在徐謙說絕不會出任何問題,就算在獄裏也絕對能養的白白胖胖,這就讓王太後定下了心神,心裏不由想,是了,不能讓人看笑話,否則豈不是授人以柄?事情又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看這徐謙如此有信心,交給他處置就是。她站起來,走到徐謙的跟前,笑吟吟地道:“萬事都托付給你了,其實呢,小輩們吃點苦也沒什麽,隻要性命無憂,身體發膚無損,讓他們曆練曆練也是無妨,徐謙,這事兒該怎麽辦都由你來拿主意,你自己斟酌著處置就是。”徐謙頜首點頭,道:“微臣尊娘娘懿旨。”嘉靖看在眼裏,不得不佩服徐謙的手段,三言兩語就安撫住了方才雷霆大怒的王太後和兩位焦灼不安的國戚,他莞爾笑著補了一句,道:“辦好了,朕自有賞。”對於嘉靖的賞賜,徐謙還真巴望不上,單憑自己和王成、陸征的關係,這件事他也必須出個頭,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陛下召微臣到這裏來,隻怕有心人早就知道了,既然是從長計議,這宮裏宮外就都要配合好,微臣告辭了。”嘉靖莞爾,道:“朕自然會配合你,你放心便是。”從王太後這裏告辭出來,剛走幾步,不妨那陸征也告辭而出,追上來,大叫道:“賢婿。”徐謙駐足,不得不苦笑以對道:“宮禁之地,侯爺怎們能……”誰知陸征比他更加理直氣壯,道:“這又算什麽?賢婿就是賢婿,一日為賢婿,終身都是賢婿,怎的,還怕別人聽?”徐謙一直覺得這位陸侯爺不是腦子搭錯了一根筋,就是這家夥是卑鄙無恥的小人,這話的弦外之音怎麽聽來好像是:一日是冤大頭,終身都是冤大頭?徐謙隻得苦笑,道:“陸侯爺不在裏頭多坐坐?”陸征道:“老夫算是想明白了,坐在這裏也理不出頭緒,這事兒還真得你來辦,宮裏出麵終究還是有忌憚,我特意出來尋你說話就是告訴你,你要辦事,若是有什麽用得著的地方,陸家上下,包括這麽多親軍,自然都聽你調用,你放心大膽地用便是。”徐謙風淡雲清,謝絕他的好意,道:“這又不是比誰的人多,看誰的拳頭大,要這麽多人做什麽?”說到這裏,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一點靈光,似乎有了主意,隻是這時候也不能說出來,笑吟吟地道:“你放心便是,人肯定能平安無恙地出來,順天府既然要玩,那就奉陪到底就是了,就怕他們玩不起。”見徐謙自信滿滿,陸征也不由信心一振,感歎萬千道:“天上掉下了賢女婿,這也是老夫之福,什麽時候有空來咱們陸家坐一坐?老夫人可是想你了。”徐謙不由打了個冷戰,天上掉下的不該是林妹妹嗎?想不到我徐某人在別人眼裏竟和林妹妹等同了,俺是大老爺們呀。至於後頭那一句老夫人可是想你了,又讓徐謙無比鬱悶,當時為了湊齊血書的事可沒少往陸家跑,每天把老夫人哄得眉開眼笑,可是後遺症也很嚴重,至少現在這後遺症就來了。徐謙尷尬地道:“擇日定然登門造訪。”陸征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有這個心就好,也不強求於你。不過有些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徐謙忙道:“侯爺但說無妨。”陸征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沉吟良久才道:“其實呢,你若是喜好男風……這個……這個……也是無妨的,這軍中多的是這樣的人,不過多是男女通吃,這個……這個……隻是要有所收斂才是,人的喜好固然是不同,可是現在老夫……和你……”他說得閃爍其詞,遮遮掩掩。可是意思,徐謙算是聽明白了,徐侍讀的眼睛不禁一張,忍不住道:“侯爺這是聽誰說的?”陸征道:“壽寧侯!”徐謙目瞪口呆,罵道:“這個老王八東西!”陸征道:“其實壽寧侯也隻是隨口說說,他一向口風很緊的,況且他也是從永豐伯那兒聽來的。”徐謙的臉拉了下來,追問道:“永豐伯呢?是從誰口裏聽來的?”陸征歎口氣:“據說是宗令府的周大人……”……………………………………………………發展新故事,消耗腦力真大,寫得真累,那個……能賞幾張月票鼓勵下麽?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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