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謙覺得事情很嚴重,居然連宗令府都知道了,這不是說已經滿城風雨了?他不知道這到底是誰造的謠,不過徐謙現在很鬱悶,他是不能接受這樣謠言的,情願別人造謠他嫖娼不給錢或是和某房丫頭私通,而好男風這東西對心理上比較傳統的徐謙來說,就跟說他戴綠帽子的打擊差不多。“是可忍,孰不可忍!”徐謙怒了。最悲劇的是,這未來的老丈人還在苦口婆心地勸他,讓他不要往心裏去,喜好男風怎麽了?喜好男風才不失為大丈夫也,又是說起許多秘聞,靖國的某某,你認不認得,此人便是燕王軍中出名的那啥那啥,那又如何,人家子孫也有,妻妾也是不少,男風嘛……隻是愛好而已,有什麽遮遮掩掩的?貴族圈子裏沒這麽點兒癖好,你還敢妄稱貴族?你是忠良之後嘛,現在忠良之後都時興這個,這有什麽丟人的?老子陸征的賢婿就是那個那個啥又怎麽了?誰敢碎嘴?當然,這隻是安慰,安慰之後卻還是要談清楚的,好男風隻是娛樂項目,就像姓王的那孫子喜歡鬥狗一樣,隻是愛好而已,切莫過度雲雲。徐謙算是聽明白了,這位未來老嶽丈口裏是在安慰他,實則卻是勸他,隻是這勸的方式有那麽點兒非主流,可惜他現在滿肚子的火氣,卻又沒處發泄,你若是罵他,人家可是好心好意,對你多有‘理解’,讓你不必在意世俗眼光,掙脫內心枷鎖,哪一句不是為了你好?這滿天下的未來老丈人有這麽善解人意的嗎?可他的話每一句都如一根根針一樣,刺得徐謙起雞皮疙瘩。徐謙實在吃不消了。有些謠言你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如何辟謠,隻能挪到以後再說,他恨透了那什麽宗令府的周大人,可是再一琢磨,宗令府又從哪裏聽來的?他娘的,沒天理啊,徐某人不就是沒有上過窯子勾搭過姐兒嘛,居然遭受如此惡意中傷。深吸一口氣。徐謙才道:“侯爺,順天府是什麽時候拿的人?當時發生廝打時,具體是什麽過程,能否見告嗎?”來陸征還想絮絮叨叨的說,一聽這話。頓時也嚴肅起來,道:“事情是這樣的,當時王家帶的是七八個隨扈,而陸炳隻是孑身一人,打起來的時候總計有二十一個差役,開始隻是王家的隨扈動了手,後來陸炳怕吃虧。也加入了戰團,你也知道,他是謹慎的性子,看到差役們如狼似虎。於是一擁而上,到了後來,王蛛紅了眼睛,他腰間是懸著佩劍的。竟是衝入了戰團,一劍刺死了一個差役。這差役姓吳,來這種賤役殺了也沒什麽相幹,那些差役見死了人,一哄而散,王蛛也不覺得有什麽,仍舊呆在那兒看狗鬥,再之後,五城兵馬司的兵丁會同順天府差役就來了,王蛛和陸炳見事情鬧得大,可是亮明了身份也不管用,直接就被帶去了順天府,老夫和永豐伯二人親自登門去求情,對方卻隻是說茲事體大,事主的親眷已經上門,再者涉嫌襲擊官差,這樣的大罪定要事先裁定。”徐謙沉吟片刻,道:“這麽說就是打官腔?”陸征苦笑,道:“就是這個意思,這些人真是大膽,連王太後都不看在眼裏。”徐謙冷笑道:“你這就不懂了,王太後固然尊貴,可是天下人都對王太後又敬又畏,唯獨這讀書做官之人卻是沒有敬畏的,這事兒涉及到王子犯法與民同罪的問題,也牽涉到了國戚殺死官差的問題,事情鬧將起來,他們越是強硬,士林對他們的頌揚聲音就越高,到時大不了這官不做了,可是卻能名留青史,你可知道正德年間的時候,但凡是罷官的官員迴鄉,所過之處都有無數地方官員和鄉紳殷勤接送嗎?他們蟄伏在家,安心讀書,再過幾年,朝中時局一變,用不了多久,又可起複,朝廷、朝廷,永遠都離不開他們,他們今日走了,遲早還要再迴來的,隻要聲望在,怕個什麽?”陸征愣了一下,道:“這豈不是成了走馬燈了?”徐謙道:“嚴肅點,我們在說朝廷大臣,怎麽能拿小孩兒的玩意來比?不過走馬燈……倒是形容得好。還有,你方才說五城兵馬司也動了?我的預料果然沒有錯,就算是出動五城兵馬司,一般情況也不會這麽快反應,五城兵馬司歸兵部節製,若是沒有兵部老爺們的首肯,他們斷不會出這個頭,他們的行動很快,布置得也很縝密,看來這一次,是真想挾國戚而令……”後頭的天子二字,徐謙沒有說,他不由苦笑搖頭,繼續道:“這件事,我要先搞清楚,搞清楚之後再做定奪,未來老丈……呃……侯爺,徐某人先去待詔房了,後會有期。”陸征卻是拉住他,笑嗬嗬地道:“方才老夫的話,你記著了嗎?沒什麽可怕的,好男風算什麽?我還見過好狗的,那些每日和狗同吃同睡的人都不遮遮掩掩,你又遮掩什麽?男子漢大丈夫,是就是,堂堂正正……”徐謙急了,甩開袖子,道:“我徐某人若是好男風,天打五雷轟!”陸征卻是露出會意的笑容,一副我懂得的意思,最後搖搖頭道:“反正由你,不過你這女婿我是要了,老夫人那邊已經放了話,你就是他的孫婿,她已經認準了,不管你是好男風還是好豬狗,將來都是陸家人。”徐謙嚇得滿頭大汗:“老夫人也知道了?侯爺為何連這個都說?”陸征倒是愣了一下,道:“老夫自然沒說,是前幾日英國公的劉夫人來走動透露出來的風聲。”徐謙臉都變綠了,忍不住道:“我靠!”罵了一句,旋身就怒氣衝衝地走了。內閣這邊倒是安靜,徐謙覺得頭皮發麻,書吏們給他打招唿,一個個都是含蓄帶笑,可是在徐謙眼裏,這些家夥一個個的笑臉背後似乎都有一股嘲弄的意味,徐謙心裏便在琢磨,方才陸征說的事,他們知不知道?他們若是知道,還不知道背後怎麽取笑了,真是冤孽啊!閑坐片刻,看時候差不多了,徐謙便提筆寫了一封告假的書,無非是說身體有恙,需要告假幾日,來翰林告假,自然是該去尋翰林學士,可是他現在在內閣辦公,終究繞不開內閣,他拿著這假條跑去內閣,拜見楊廷和,通報一聲,便有人請他進去。此時的楊廷和氣定神閑,臉色平靜異常,見了徐謙進來,含笑道:“是徐侍讀,徐侍讀年紀輕輕就已官拜侍讀高位,老夫看了都是稱羨不已,後生可畏。”徐謙連忙謙虛道:“哪裏,哪裏,楊公過獎。”楊廷和卻是搖頭,道:“過獎談不上,隻是有感而發而已,你來見老夫,不知所為何事?”徐謙連忙道:“下官身子近來不太舒服,所以想告假幾日。”楊廷和聽罷,深深地看了徐謙一眼,卻也不問徐謙身體如何,隻是慢悠悠地道:“怎麽,你剛才入宮了?”內閣就在宮中,入宮的意思是指內廷,反正這事兒也瞞不住,徐謙倒是索性承認道:“是走了一遭。”楊廷和幽幽地歎口氣,有些惋惜地道:“你是才子,亦是佳人哪!”徐謙聽了不由皺眉,楊廷和的話表麵上是沒什麽意思,可是在這句話背後的意義卻是不同,有一句話叫做:卿佳人柰何從賊,楊廷和之所以無故發出這麽一句感慨,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他竟是把宮裏當作了賊,又或者說,他把徐謙比作了賊。其實在這個時候,某種意義來說,朝廷的命官們確實對宮裏的一切人和事都不太友好,無論是皇帝身邊的太監或者是相交甚密的大臣,把徐謙為天子分憂比作是做賊雖然有過份的嫌疑,卻也折射出了大明中後期皇權與大臣們的矛盾,這個矛盾說穿了就是誰治理天下的問題,皇帝認為天下是我家的,自然是該我來,而大臣們卻認為社稷是公器,皇帝不是昏庸就是容易受小人蠱惑,所以應當讓他們來。這兩者在徐謙看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徐謙舔舔嘴,沒有做聲,顯然不想和楊廷和爭辯這個問題。不過楊廷和倒是沒有發怒,感歎一句之後,微微笑道:“你既然想養病,那也很好,歇養一下身子吧,老夫準了,權當是玩玩,不過可要小心,有的病養不好反而容易滋生其他病痛,切莫把小病養成了大病。”徐謙抬眸道:“楊公教誨的是,楊公也要注意身體。”楊廷和的臉色平靜,道:“老夫沒有病,也不怕百病入侵。”徐謙突然笑了,一字一句地道:“這可未必!”…………………………………………………………………………今天的第二章送到。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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