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唐寧已經吸進不少煙霧,她忍著胸腔內的不適來到窗邊,她打開窗戶,手觸碰到外麵的護欄時被燙了下,她痛唿聲,縮迴手。


    她認真迴想遍,想不出房內的有逃生應急出口,她最後隻能嚐試著用身體撞已經發熱的房門。


    一下、兩下、三下……


    唐寧腦袋本就暈沉,撞了數次自後,她倚靠在門上,捂著火燒般的胸口急促唿吸著。


    稍作休息下,她積攢了些力氣,又撞了幾下後,終是體力不支,雙腿一軟,滑坐在地上。


    濃煙滾滾,通紅的囂張的火舌,照亮了大半的天空,外麵的嘈雜聲漸遠,唐寧的意識逐漸模糊。


    用意誌力強撐著的那絲理智告訴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睡,她大仇未報,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但意誌力終究撐不起她精疲力竭的身體,強撐了幾分鍾,唐寧眼皮耷拉下來,身子斜躺在地上。


    “顧少,火勢太大,你這個時候進去會被困在裏麵的。你再等一等,消防隊馬上就來了。”


    “我們能等,裏麵的人能等嗎?”


    馮燕汗流浹背的在人群中穿梭了幾圈,都沒有見到唐寧,心急如焚。她幾次想衝進去,都被那灼熱的浪潮給噴了迴來。


    “你還說,不是讓你寸步不離的守著少夫人的嗎?


    田拓瞪了馮燕一眼,讓她安生些別添亂。


    “我……”


    馮燕低頭看著手心中被汗水汗濕藥,這是她答應唐寧的,若是知道會發生火災,打死她,她都不會出去的。


    “顧少你不能去,這樣太危險了!”


    兩人交談間,顧雲琛撿過一條被子,淋了幾盆水在上麵,頂著衝入已經被烈火吞噬大半的大樓。


    不清楚唐寧會在大樓的哪個角落中,顧雲琛不敢直奔唐寧所在的病房,他忍著火舌灼人的溫度,沿途看的仔細。


    等他到達唐寧的房間時,病房門大開,一身消防服的白卓,正抱著昏迷不醒的唐寧向外衝。


    “把她給我!”


    顧雲琛毫不猶豫的把身上已經被火,炙烤的半幹的被子蓋到唐寧的身上,伸手欲接過唐寧。


    “顧少與阿寧已經離婚,男女授受不親,還是由我這個現任男朋友抱著,比較合適。”


    白卓躲開顧雲琛的手,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多留在這裏一秒就多一分危險。顧雲琛不是個沒有分寸的人,沒有跟白卓爭執,兩人一前一後護著唐寧向外走。


    “小心!”


    路過一樓大廳時,借著火光顧雲琛發現白卓頭頂上水晶到頂脫落,他高喊一身,閃身朝著唐寧撲去。


    聽到稀裏嘩啦的聲音,白卓聞聲仰頭,在危險來臨之時,他本能的快速背過身子。


    水晶燈重重砸在白卓的身上,劇烈的疼痛襲來,白卓悶哼聲,身子差點栽倒在地,虧得晚來一步的顧雲琛伸手將他拉住,才沒讓懷中的唐寧成為他的人肉墊子。


    “白卓你受傷了?”


    昏昏沉沉間,唐寧聽到熟悉的聲音,她費力的掀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中,出現帶著防毒麵具的白卓。


    一滴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的臉上,唐寧抬手一抹,溫熱黏膩,這是血。


    唐寧抬手緩緩抬手撫了白卓的臉,試圖查看他的傷處。


    “我沒事,煙濃,唿吸多了對身體不好,我馬上帶你出去。”


    隔著防毒麵罩,白卓的聲音與往常有所差異,唯一相同的是,語氣中裹挾的關切和憐惜。


    唐寧輕扯下嘴角,對他點了點頭,再次閉上眼睛。


    從始至終她的眼中並沒有他的存在,一直默默站在兩人身旁的顧雲琛,猛地用力攥緊,他被水晶燈刮的皮開肉綻的鐵拳。


    見到白卓微躬著身子,站在原地不動,顧雲琛知他方才傷的不輕。他抿緊薄唇,二話不說,從白卓的手中抱過唐寧。


    “你把阿寧還給我!”


    “如果不想讓她跟你一起死在這裏的話,就把你的嘴巴閉上。”


    顧雲琛邁出兩步後,發現白卓還在原地停留。


    他遲疑下折迴去,把白卓的胳膊繞到他的脖子上,“抱住了。”


    白卓心底裏不想受顧雲琛的恩,可生死關頭,由不得他,他依言抱緊顧雲琛的脖子,“我會還你!”


    白卓身高跟顧雲琛差不多,體重在其實到八十之間,前麵得護著唐寧,又得注意周圍,躲開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顧雲琛每走一步都很艱難。


    好在離出口已經不遠,消防人員已經趕到,正在緊密鑼鼓的滅火救人。


    兩個眼尖的消防員見到火中有人影,拎著裝備就衝了進去。


    唐寧和白卓被快速送到在不遠處等待的救護車上。


    第三人民醫院的大火整整持續了三個多小時才被消防員澆滅,因為發生火災時,正是病人熟睡的時間。加上精神病人的思維和逃避危險的能力又跟正常人有著很大的差別,逃出來的病人僅占了醫院病人總數的三分之一,死亡十分慘烈。


    此事在陶城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引起陶城領導班子的高度重視,決定徹查此事。


    找出火災原因和相關負責人,嚴懲不貸!


    一時間關於此次火災的新聞和後續報道,幾乎二十四小時在陶城的各大電視台上滾動播出。


    唐寧醒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聞著消毒水的氣息,不用問,她一定又是在醫院。


    唐寧不知這幾個月自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倒黴的事情一樁接這一樁,還與這醫院結下了不解之緣。


    不等她哀怨完,整理下腦中淩亂的思緒,耳邊就響起聲欣喜的尖叫聲:“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馮燕的聲音太過亢奮,震得唐寧耳膜生疼,唐寧眼神略有些無奈。


    “阿寧,你都不知道,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被某人給埋怨死了。我都差點想不開,那塊豆腐撞過去,陪你一起睡了!”


    “那我……”


    把病床讓給你。


    唐寧一張口才後知後覺嗓子疼得厲害,她捂住脖子,用力咳嗽了聲。


    “我去給你倒水。”


    馮燕剛起身,一隻小手端著杯子送到了唐寧的唇邊,“媽媽喝水。”


    “你這小家夥倒是挺有眼力勁。”


    馮燕捏了捏樂晨的臉頰。


    “你怎麽從無菌室裏麵出來了?”


    唐寧一驚,眼中滿是擔心。


    “媽媽不想見到樂晨嗎?可是樂晨很想媽媽。”


    樂晨黑豆似的眼睛希冀的看著唐寧,語氣帶著一丟丟的委屈。


    就是因為他,她的子宮裏才會被移植進一個令她膈應得慌的生命,說不願意見樂晨也無可厚非。


    但唐寧畢竟跟樂晨朝夕相處了四年,心頭肉不是說剜就剜去的,唐寧沉默會兒摸了摸他稀疏很多的頭發。


    “你出來經過醫生同意了嗎?”


    “我大伯說,可能出來,但不能在外麵待太久。”


    大伯……


    唐寧想了下,才知樂晨口中的大伯是顧雲恆。


    之前唐寧經常聽爺爺說,顧雲恆繼承了二叔的基因,在研究上很有建樹。


    但他這個人不爭不搶,安於現狀,很多由他帶頭研發的科研成果的功勞,都被其他人據為己有,以至於陶城很多人都說他是個書呆子,不如顧雲琛和顧雲川兩人優秀,其實不然。


    “你的病是你大伯主治?”


    “什麽是主治?”小家夥歪著頭不解的看著唐寧,“媽媽說的我不懂,他隻是經常來看我。”


    小家夥低著頭,掰著手指頭數了數,發現手指頭不夠用的,他笑著把手藏到身後,過了下才對著唐寧筆劃,“總之生病後,見到他的次數比以前加起來的總和還要多的多。還有哦,大伯這幾天也總是來媽媽的病房。”


    “你們在打什麽啞謎?”馮燕看不懂手語,好奇的抓耳撓腮。


    “再說顧家的大少,顧雲恆。”


    “哦,就是那個穿著白大褂,什麽也不做,就憑著一張嘴,把那些醫生護士指使的團團轉的男人嗎?”


    那人的氣質比顧雲琛還要清冷幾分,站在那裏即使不說話,你的注意力也會被他吸引過去。見到他的第一眼,馮燕的腦中就蹦出謫仙二字,覺得丟給他一把折扇,他馬上就能破窗飛仙。


    唐寧沒見過哪個場麵,小家夥點了下頭。


    “長得倒是挺帥,可惜已經名草有主,不然我也去倒追一迴試試。”


    顧雲恆戀愛了?那倒是喜是一樁,顧雲恆看上的人,應該會跟他那般,是個不食煙火的仙子吧,很少八卦的唐寧,竟然沒有忍住詢問馮燕,顧雲恆的另一半長啥樣。


    “怎麽說呢?氣質很好,身高中等,長相平平。雖然樣貌上不太登對,但站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她說的是向顏阿姨。”


    噗……


    正在喝水的唐寧打了個嗆,咳的臉都紅了。


    暗道:這向顏不是跟郝翌陽在一起的嗎?怎麽會跟顧雲恆扯上關係?


    不容她多想,昏迷前的一幕清晰的浮現在腦海,白卓……


    一向來就被馮燕和樂晨攫住了注意力,竟然把為了救她而受傷的白卓忘到了腦後,她真是該死!


    唐寧眼神懊惱,麵色凝重,放下杯子,趕忙從床上起身。


    “阿寧醫生說你身體弱,必須臥床靜養!”


    馮燕眼疾手快,急忙按住唐寧。


    “救我出來的那個人怎麽樣了?”


    救她出來的不是顧少嗎?好像隻有手上受了點皮外傷,頭發被火吻了幾片外,並無大礙。馮燕剛欲開口勸唐寧不要擔心,顧少等會就迴來看她。


    唐寧以為馮燕不認識白卓,她急忙再次開口,“就是桐光的總經理白卓。最近這幾個月他經常出現在電視和報紙上,你應該是見過的,你好好的的仔細想一下。如果實在想不起來的話,你扶我出去打聽下。”


    “躺好!除了這間病房,你哪都不許去!”


    病房門被打開,顧雲琛頎長的身影闖入唐寧的視線。


    憶起顧雲琛對她的所做作為,唐寧的眼中瞬間被恨意彌漫,她抓起床頭的玻璃杯,朝著他擲了過去。


    顧雲琛微偏下身子,杯子碎裂在他腳邊。


    唐寧心中的恨意無從宣泄,她胸前劇烈起伏著,快速環視下周圍,她一把抓住床櫃上的水果刀,推開馮燕,跳下床。


    “阿寧……”


    “鬆手!”


    “馮燕不用攔她,讓她過來就是。”


    顧雲琛對馮燕揮了下手,馮燕遲疑下鬆手。


    身子恢複自由,唐寧握著刀朝著顧雲琛的心窩子戳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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