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琛,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昏睡中的唐寧兩條緊皺的眉頭搭在一起,不斷囈語著,“我什麽都沒做,你憑什麽要那樣對我,憑什麽……”


    坐在床邊的顧雲琛一言不發的看著唐寧,放在腿上的手,緊了鬆,鬆了又緊,如此反複幾次後,決然起身。


    “我告訴你們,我絕對不會幫你們把孩子生下來,決不!”


    她竟然知道了!


    充滿恨意的決絕語氣,令顧雲琛心裏一震。她會對林夕痛下殺手,是因為知道真相而一時接受不了吧。


    顧雲琛迴身,複雜的眼神緊鎖在唐寧的臉上。


    唐寧被眼皮遮擋的眼珠子動了動,用不了多長時間她就會醒了。


    顧雲琛用力抿了抿薄唇,出門吩咐馮燕,“先找東西綁住她的手腳,看好她,不要讓她做出自殘的行為。”


    “那個我能多問一句嗎?”


    顧雲琛停下腳步,鑒於雇主身上氣場太強,氣壓很低,馮燕認真組織下語言才說道:“一個多小時前,我帶她下去散步,她還好好地,怎麽突然就成了這樣?”


    一般應該是經受到巨大的刺激,才會如此失控吧。


    不知怎的,馮燕突然非常心疼這樣的唐寧,很想找到症結所在,開導她,幫她解開心結。


    “這些你不用知道,照顧好她才是你的任務。”


    陰沉的聲音的中暗含三分警告。


    “可是……”馮燕雙唇囁嚅幾下,最終在顧雲琛迫人的眼神下,低下頭。按照他的吩咐,幫助唐寧的手腳。


    “水……”


    肩膀後生疼一片,昏睡許久的唐寧從噩夢中醒來,嗓子幹啞的快要冒煙,她半睜著眼眸,問站在床邊的模糊人影要水。


    “我馬上給你倒。”


    “幫我解開,我不會再失控了。”


    唐寧抬手去揉生疼的太陽穴時才發現,手腳被綁住了,一個姿勢躺久了,她不舒服的動了動身子。


    “這……這是醫生的意思,你先忍一忍,要做什麽告訴我。等醫生說能公開的時候,我再幫你鬆開。”


    腦袋不甚清明的唐寧,沒發現馮燕的眼神有些閃躲,與她打著商量,“我保證,我好好地,不給你添麻煩。”


    “來,先把水喝了。”


    馮燕心細把視線準備好的吸管放進杯子中,塞到唐寧的口中。馮燕也隻是個小小的護士,唐寧也不再與她為難。喝完水後,安靜的躺在床上。


    約摸著過了半個小時,唐寧忽然睜開眼睛看向正在幫她剝橙子的馮燕。


    “阿寧,你別這麽看我。”


    馮燕被唐寧的淩厲的眼神嚇的手一抖,剛剝好的橙子差點從手中滾落,她朝著唐寧幹笑兩聲,避開唐寧的視線。


    “從我被送進來開始,你們給我注射的藥都是假的。”


    唐寧語氣肯定,顧雲琛不是傻子,藥物對孩子的影響有多大,他不會不知道。以他的性格,是不會容許一個百分百有缺陷的孩子出生。


    “這個我不清楚。”馮燕把橙子掰成瓣放在盤子中端到唐寧的麵前,“我隻知道,每次給你注射藥物都是單獨拿過來的。”


    馮燕的話證明了唐寧的猜測。


    如果馮燕極力否認,唐寧會覺的,馮燕這個人不可靠,她迴答的這般坦誠,倒叫唐寧心裏對她少了些許懷疑。


    或許馮燕現在對她心裏有防範,唐寧決定等以後再詐她一下。


    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把她肚子裏那東西弄掉。


    現在還不能確定馮燕是不是顧雲琛或者是林玉山派過來的,唐寧不敢貿然讓她去買墮胎藥。


    被困在床上動彈不得,又不能自己動手,唐寧現在有些後悔了,早知這樣,就不躲開林夕的那一屁股了。


    那東西在她肚子裏多一秒,唐寧就覺得對自己是一種煉獄般的煎熬,她靜默了一會兒,再次轉頭看向馮燕,“燕子,你狠狠的揍我肚子兩下。”


    “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幫你揉揉。”馮燕對著手嗬了兩口氣,掌心相對,用力搓了幾下,掀起唐寧的衣服,放在小腹上輕輕揉著,“都怪我,你剛喝完熱水,就喂你冷的,用不用幫你叫個醫生過來看看。”


    “燕子如果你能狠狠的按下去,我會萬分感激你的。”


    “你怎麽還跟自己的肚子叫上勁了。我手勁大,若是真要按下去,我怕你受不了。”


    “那樣才好。”唐寧微翹著看向她平躺時看不出任何孕相的小腹,眼神中透著怨毒,“燕子如果你恨之入骨的仇人,通過卑劣的手段,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在你身體裏移植進了他們的孩子,你會願意他們的孩子平安降生嗎?”


    “當然不會願意!如果真讓我碰到這樣的事情,我會恨不得將他們扒皮抽骨!”


    “我跟你是一樣的想法,而且我今天就差一點就要了其中一人的命。”


    “你……你是說,給你叫姐的那個女人跟別人合起夥來坑你?”


    “你猜的沒錯,把我送進這裏來的也是他們。給我叫姐的那個女人叫林夕,她的父親叫林玉山,是這家醫院的股東,他們想讓我死在這裏。”


    唐寧見多了會演戲的人,她不知馮燕對她的關係有幾分真心,唐寧試圖用她悲慘的遭遇,激發馮燕的同情心。


    就算是做不到跟她同仇敵愾,給她一點小小的幫助,也能助她脫離刀山火海的煎熬。


    “他們怎麽能那麽囂張,難道他們就不怕法律的製裁嗎?”


    “製裁,嗬嗬……”唐寧狂笑不止,“我曾經也天真過,以為法律會還我的清白,到最後……”唐寧麵色痛苦的攥緊拳頭,聲音裏帶著絲得蠱惑,“燕子我知道你也不想見到壞人得逞對不對,你一拳打下去,我就解脫了。”


    馮燕在唐寧期盼的眼神下,緩緩抬手,唐寧閉上眼睛,咬緊牙關,等待疼痛的來臨。


    誰知等了半天,別說是拳頭了,連個雨點都沒有落下。


    唐寧睜開眼睛才發現,馮燕一會兒看看自己的拳頭,一會兒又看看自己的拳頭,唐寧分外無語。


    “燕子啊,你就算是再看下去,它們也開不出花。你就閉上眼睛,一拳下去就行了。”


    “我是怕我這一拳下去,你的肚子真的能開出花。”馮燕訕笑著摩挲下手背,“這樣太痛苦,等我過兩天休假出去幫你買藥。先這樣說定了哈,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其他病人有什麽需要。”


    馮燕逃也似的離開,唐寧被這丫頭的氣的差點一口老血吐了出來。馮燕擔心再被唐寧忽悠的頭腦一熱,一衝動做出些血腥暴力的事情來,一直到晚飯的時候,才端著飯菜出現在唐寧的床前。


    唐寧閉著眼不看她,馮燕把飯菜在她鼻子麵前晃了圈,“蝦餃,水晶肘子,香不香?”


    以前唐寧還以為這家醫院的老板,怎麽會那麽仁慈,夥食好的不像話。現在看來她的這份應該是專門準備的。


    “拿開!”


    從現在開始她要絕食!


    “阿寧如果事情真的想你告訴我的那般,我敢肯定就算是你不吃不喝,他們也會給你打影響針保住這個孩子。如果我是你,我會暫時什麽都不去想,吃好喝好睡好,養好身體,才能在他日流去這個孩子時,快速的恢複身體。不然你把孩子折騰沒了,自己也去了半條命。到時候你拿什麽去跟他們鬥?”


    馮燕蹲在窗前,語重心長的勸說唐寧。


    唐寧仍舊閉著眼睛不說話,馮燕擱下飯菜,握住唐寧微微收攏的右手,“我們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覺得跟你很投緣。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就幫你鬆開手腳。等找到合適的機會,我會送你出去。”


    唐寧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身旁表情言語誠懇的馮燕。


    馮燕眉眼彎彎的對著唐寧笑了笑,突然一臉正色的舉起兩根手指頭,“馮家組訓第八條,嫉惡如仇,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以我的人格發誓,剛才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


    獨自一人被困在這裏,就算是唐寧心裏存疑,也隻能暫且相信馮燕。


    唐寧聽從馮燕的勸說,平靜的如往日一般。


    從馮燕口中得知,林夕那天被送進急救室的時候,出來的氣比進去的氣多。


    第三人民醫院的醫生救治不了,很快轉去了條件頂尖的崇德醫院,至於情況最後怎樣,馮燕也不清楚。


    總之,應該沒死,不然林玉山應該早就衝到醫院,把她大卸八塊了。


    事過兩天,林玉山都沒來找她算賬,唐寧認為是林夕暫時還沒脫離危險,林玉山沒騰出空。


    不過,唐寧倒是不怕,有肚子裏那東西在,顧雲琛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日子又平靜的過了兩天,自從知道那些藥物不是治療精神病的藥物,唐寧就不曾再抗拒過,傍晚時,注射一針後,時間不長,唐寧又像平常那般困的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洗漱完,摸到床邊,倒頭就睡。


    “著火了,救命啊……”


    “火勢太大了,大家先別管其他人,能逃出去的趕緊跑出去!”


    ……


    沉睡中的唐寧,耳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她腦袋昏沉,一是分辨不出是夢,還是真的發生火災了。


    直到一陣嗆人的濃煙鑽進口鼻,唐寧猛烈地咳嗽著,雙手撐起有些無力的身子,踉蹌著下床。


    醫院的機房應該遭到了損壞,房內房外都漆黑一片,唐寧盡量摒著住唿吸,穿過濃煙摸到洗手間,沾濕條毛巾,捂住口鼻,來到門前。


    她握住門把手旋了下,門紋絲不動,唐寧麵色一驚,不死心的又擰了兩下。


    確定房門被人從外麵鎖上,唐寧低咒聲,用力拍著房門,“外麵有人嗎?幫我開下門。”


    唐寧一張口,口中就躥進了濃煙,她咳嗽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不敢再說話,唐寧隻能不停地拍著門,希望外麵路過的人會聽到她的求救。


    隻是外麵腳步雜亂,卻沒有一個駐足。


    此時腦袋不太清醒的唐寧應該是忘了,這裏是精神病院,正常的也隻有那些醫生護士了。晚上醫院值班的醫生護士本就不多,火災一發生,病人肯定都會亂作一團,不像正常人那般聽從指揮,現在外麵的局麵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醫生也隻能隨手抓到病人就拉出去,哪裏能顧得上被困在房間中的唐寧。


    此路行不通,唐寧隻能焦急的另想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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