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那條狗。”唐海冰點點頭,“有天晚上我和陳尋去小賣部去買冰棍,陳尋嘴饞,偷拿了他媽點錢,又買了包粘牙糖。結果剛一出門,就看見那條狗了……”


    “啊!”陳尋一聲慘叫,拉住唐海冰說,“大哥!我服了,別講那事了!行麽?”


    “不行不行!”吳婷婷攔住陳尋,笑著說,“海冰,甭理他!你快講,後來怎麽了?”


    唐海冰得意的看了眼陳尋,接著說:“當時二大媽沒在旁邊,那狗也沒人牽著,就自個跟那兒溜達呢。丫小時候膽兒不是特小麽,嚇得手裏東西撒了一地。我就跟他說,別瞎動緩,撿起來趕緊走。都說狗怕人蹲,它估計不敢過來。那成想那狗厲害著呢,一看陳尋蹲下,以為他要拿石頭砍它,”唿“地一下就竄過來了。cao!嚇得我,拉著陳尋撒丫子就跑啊!”


    “不是越跑越追麽?”楊晴cha嘴問。


    “對啊!但那會兒哪還想得到啊!結果你們猜怎麽著?別看陳尋那會個兒小,跑起來是一點不含糊,居然跟得上我!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見胡同就往裏麵竄,我剛藏好,就看一條黑影”嗖“就過去了,一點不誇張,那速度,是人是狗我都看不清楚!過一會兒,我就聽見那狗在嗚嗚。我偷偷一看,你猜怎麽著?狗在那兒轉圈,陳尋影都沒了!cao!丫比狗跑的還快!”


    大家哈哈笑成一片,方茴也笑了,她覺得說起這些的唐海冰,真的隻像是陳尋從小玩大的好朋友,一點也不可怕。


    “聽著!還有最關鍵的呢!等我被解救出去,我馬上就去了陳尋家,他正坐小板凳上哭呢,我抬眼一看院裏的晾衣服繩上,掛著一條濕漉漉的小褲衩,就是……就是他剛才穿的那條。”


    唐海冰憋不住,自己先笑出了聲,大家愣了一會,“轟”的一聲爆笑了起來。陳尋紅著臉,越過桌子去揪唐海冰,唐海冰笑著閃開他說:“不賴我!我說的可都是真話!”


    楊晴幾乎笑出了眼淚,她趴在孫濤身上說:“哎呦媽呀,逗死我了!這段子真經典!你以前怎麽沒講過啊?那後來你是怎麽從那小胡同出來的?那狗就跑啦?”


    “白鋒聽見狗叫,把二大媽叫來拉走的!”唐海冰說。


    哪知他說完這句話,剛才還嘻嘻哈哈的所有人,突然一下子沉默了。方茴納悶的看著他們,陳尋瞪了唐海冰一眼,唐海冰自知說錯話,低下了頭。楊晴小心翼翼的看著吳婷婷,孫濤輕輕嘆了口氣。


    吳婷婷沒說話,她拿起杯子喝gān了剩下的可樂,抹了抹嘴說:“都吃完了就走吧。”


    方茴發現她的手有點微微顫抖,忙問她:“怎麽了?不舒服?”


    大家都別有深意看了她一眼,方茴有些不知所措,陳尋忙在桌子下麵拉了拉她。


    “行!那咱走吧!”孫濤站起身說。


    出門的時候,陳尋特意走到了吳婷婷旁邊,他小聲問:“沒事吧,海冰不是有心……”


    “我知道,不用你說!”吳婷婷打斷他。


    陳尋皺著眉說:“你別這樣,婷婷,跟你說真的,都這麽多年了,你別鑽牛角尖了行不行?他在哪兒,能不能迴來,誰都不知道,你何苦這麽……”


    “你他媽煩不煩啊!”吳婷婷紅著眼睛幾乎沖他喊了起來,“自己的事還沒弄利索呢,還他媽管閑事!我怎麽樣不用你管!我這話先放這,你今天留點意,海冰明顯沒憋好屁!”


    陳尋迴頭看看方茴,猶豫的停了下來,他望著吳婷婷的背影想了想,又跟上了她:“我不信海冰能怎麽著,你現在這樣我沒法不管。你從小就倔,還愛蒙人,多大事都擱心裏。這麽大人了,還這樣……別哭了!待會讓他們看見!要不一會都圍過來,煩也煩死你!”


    “事兒媽!要你管!”吳婷婷使勁吸吸鼻子,笑著擦了擦眼淚。


    (10)


    聽方茴講了後來發生的事之後,我有點像娘們似的埋怨。我覺得當時陳尋要是不跟吳婷婷在一塊說話就好了,他去做爛好人,方茴卻被扔在了一邊,然後才會發生那些事……


    現在我想,可能是我恨不得充當陳尋的角色才會產生這麽無理取鬧的想法。因為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兩件事,第一,陳尋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這樣走到吳婷婷旁邊;第二,假如那會兒他陪著方茴,該發生的也一樣會發生。


    就在陳尋安慰吳婷婷的時候,唐海冰走到了方茴旁邊。方茴有些瑟縮,但還是努力的沖他笑了笑。


    唐海冰沒有笑,他皺著眉頭,樣子很為難的說:“你喜歡陳尋麽?”


    方茴一怔,點了點頭。


    “就跟以前喜歡李賀一樣?”唐海冰這次其實並沒有一點諷刺的意思,但是方茴還是覺得渾身顫悠了一下。


    “不……不是。”她聲音有些發抖,卻又堅定。


    “不是也不行,你明白麽?”唐海冰點了隻煙說,“我知道可能這麽對你也有點不公平,但是這世道你沒法qiáng調什麽公平。要是公平的話,gān嗎李賀就死了,可是捅了他的那個傻bi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呢?年輕殺人就不用償命啊!李賀是壞人麽?他就該死麽?不是吧,可他怎麽就死了呢?”


    方茴的眼淚在眼眶裏凝聚了起來,她想起了李賀,想起了曾經和他一起玩拔根、唐海冰在旁邊起鬧搗亂的時候,那會兒的他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變成現在這樣。


    “實話說,以前你鉛筆盒裏的蚯蚓都是我放的,你自行車的氣門芯都是我拔的,你和別的男生說一句就得給李賀道歉也是我規定的,還有你帶了三年的小白花,這主意也是我想的。你肯定覺得我特混蛋,可我也沒辦法,不管為什麽,沒有你的事他就不會死。所以不gān點什麽我覺得對不起李賀。你知道麽?他那會兒真是特喜歡你……”


    “你別說了,我不怪你。”方茴摸了摸眼睛,“我現在還記得那日子,清明也給他燒紙。”


    “嗯,那你也算還行。不過,你還是不能和陳尋一塊。李賀對我來說就像親哥哥,而陳尋就像親弟弟。他們倆通過你聯繫起來,我怎麽也接受不了。我是看著李賀死在我旁邊的,而他當時最後看見的肯定是你,雖說你沒看他吧。就這一點,咱倆誰瞅誰都痛快不了。而且不是我故意找藉口,我太了解陳尋了,我覺得你們倆根本沒可能,成不了。你別怪我說話狠,說白了就是我不放心你,當然也不放心他。年輕時候不就是玩玩麽?你找別人我絕對不管,沒準還祝福你呢!可陳尋,絕對不行。”唐海冰望著陳尋的背影,堅定的說。


    方茴半天沒有吭聲,她在腦子裏把唐海冰的話好好過了一遍。雖然唐海冰這人平時挺不講理的,但這幾句他還真是打心眼裏好好說的,有些地方也確實就像他說的那樣。但是,她不可能因為這些話就放棄陳尋。方茴和陳尋在一起的日子,可以算是她十幾年的生命中最舒心的時候。不僅僅是少男少女間的那種懵懂愛戀,更重要的是,陳尋帶著她看到了生活的美好。而她,原本已經絕望。


    就像一個想跳樓自殺的人,你要是不理他,那跳下去死也就死了。可是如果你在半截拉住他,那他自然產生的求生yu望則是驚人的,而且一旦救上來就絕對不會去自殺第二次了,這是心理學的結論。方茴的qing形,和這個有些類似。


    唐海冰緊緊盯著方茴,她的手因為害怕和緊張而不自覺的攥住,指節泛起了青白色。


    “我……我還是……喜歡陳尋。”方茴輕輕的顫抖著說,“海冰,我不會離開他。”


    唐海冰沒想到這個戰戰兢兢,說話都顫悠的女孩居然這麽迴答他,因此更加嚴厲的說:“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方茴咬著牙搖了搖頭說:“我做不到。”


    唐海冰差點背過氣去,他記得初中時無論他做什麽,方茴都不敢反抗,他本以為這樣半推心置腹,半bi迫威脅的方法能有效果,但是卻錯估了方茴的勇氣。他正想再說點什麽,腰上別的bp機卻響了起來。他拿出來看,“嘿嘿”笑了兩聲說:“方茴,那你就別怪我了。”


    方茴悽然的笑了笑,走在前麵的陳尋如chun花般絢爛,走在身後的唐海冰黑暗得深不見底。遠離天使或許惡魔也不會再糾纏,可是為了那一點點光,兩者之間,她選擇麵對未來,背對過去。


    他們走到地壇冰場,在前台租了鞋。方茴從來沒滑過冰,看著明晃晃的冰刀直眼暈,陳尋笑著扶她站起來,她緊緊抓住陳尋的胳膊,像到了陌生地方的小動物,滿臉驚恐。


    “喲!我才看見,你怎麽穿短褲就來了?”吳婷婷係好鞋帶,走過來說。


    “啊?怎麽了?”方茴勉qiáng站穩,抬起頭問。


    “冷啊!”吳婷婷向手心嗬了口氣說,“再說,摔冰上也容易破。陳尋你真是的,也沒提醒人家一下!”


    “呀,我還真沒想那麽多,不過就算我想起來,也沒辦法告訴她。”陳尋說。


    方茴知道他還在介意昨晚沒能找到自己,就沒在多說什麽,沖吳婷婷笑了笑說:“沒事,不是特別冷。”


    吳婷婷瞥了陳尋一眼,自己滑了進去。


    孫濤和楊晴在裏麵已經滑了一圈,兩個人動手動腳又笑又鬧,親熱得不行。大概是怕唐海冰找麻煩,吳婷婷纏住他非要學倒滑。唐海冰倒也配合,一直耐心的陪著吳婷婷,也沒過來和陳尋方茴說話。


    陳尋拉著方茴滑到另一個半圈,扶住她的肩膀問:“冷麽?冷就出去坐會兒?”


    “還行。”方茴嘴唇有些發紫,輕聲說。


    “行什麽啊!說話都上牙打下牙了!”陳尋一把拉住她,“出去吧!”


    “那你陪我……行麽?”方茴哀求的看著陳尋說,她之所以硬撐了這麽久,就是害怕獨自在外麵的時候,唐海冰會再和她說些什麽。


    “廢話!我不陪你gān嗎去呀!”陳尋搓了搓她的手說,“你看看,都快僵了!你怎麽不說啊!”


    “我覺得還行……”方茴笑了笑。雖然陳尋嘴裏一直在嘟嘟囔囔的埋怨,但是手卻攥得很緊,手心那一點點溫度,仿佛就讓她暖和了起來。


    兩個人到了外麵,方茴坐在凳子上,她僵硬的手指怎麽也解不開鞋帶。陳尋還了鞋,徑直走過去蹲下說:“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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