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答話,董如意垂眸從她手裏拿過棉巾,一邊給朵兒擦身子一邊說道:“烤肉...也是你在俄國學的麽?”據她了解,俄國雖然比北遼要先進一些,但吃食這方麵,和北遼還是差別不大的。


    楚翹忽然笑了。“那嬸子呢,你又怎麽知道海鮮汁的呢?也是從俄國學的麽?”


    董如意抬起頭,“我是從中國學的。”想起遙遠的故鄉,語氣中不免流露出幾分思鄉的鄉愁。


    楚翹渾身一震,一下子被戳中淚點,明眸中霎時間翻滾起了水花。就像是尋家已久的人終於和親人重逢一樣,摩挲的淚眼中夾雜著一絲欣喜的笑意。嘴角上揚,勾起一抹絢爛的笑容。


    從穿過來到現在,她第一次這麽失態,也是第一次這麽發自內心的歡笑。那種激動澎湃的心情。非經曆過的人所不能理解。


    就像是在一個荒無人煙的荒島上,入眼全是陌生。這時忽然有一個和你相同經曆的人出現。


    “我也是從中國學的。”她笑的燦爛無比。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聽她親口說出來,那種震撼還是無比強烈。她也忍不住落淚輕笑。


    “你從哪來?”董如意問道。


    “j市,你呢。”


    “h市。”


    “咱們離的好近呢。沒想到咱們離的這麽近。”楚翹握住她的手,興奮的像個孩子一樣。


    這時,朵兒爬到楚翹跟前,拽著她的衣服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她臉上胡亂的擦了一般。


    “不...哭..”


    “嗬嗬。”楚翹抱起朵兒,在她紅嘟嘟的小臉上狠啜了一口。“我們朵兒真是長大了,知道心疼大姐了,大姐好高興哦。”


    看見她笑了,朵兒也露出兩顆小牙,咯咯的笑了。胖乎乎的小手啪啪拍著大姐的臉。如意也笑了,摸著朵兒的小頭發,“這孩子的眼睛真好看,從小就是個小美人坯子,長大肯定錯不了。”


    “我倒希望她能平凡一點,太過漂亮也是一種負擔。”


    如意歎了口氣。看向她。“你今年多大?”


    “24。剛過完本曆年,是一名特種兵。出任務的時候被一顆子彈送來了。”她稍顯落寞的看著朵兒。片刻,看向如意,笑著說道:“不過我還是挺滿足的,弟弟妹妹們都很懂事,或許是老天爺看我前世過的太辛苦,體恤我,送給我這麽一群可愛的家人們。你呢。”


    “我前世時一名中醫,我聽福利院的阿姨說,我從小就對中醫很感興趣,那些晦澀的草藥我看一遍圖片幾乎就能記住。現在想想,或許從那時候開始老天就已經安排好我未來的路了。”


    “你想過迴去麽?”楚翹問道。睡不著覺的時候,她也問過自己,如果現在有機會能迴去,該怎麽選擇?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尤其是看著朵兒從一個小小什麽也不懂的小嬰兒長到這麽大,會坐著,會爬。會表達自己的情緒。還有楚嫣她們。都那麽懂事,要是自己就這麽離開了,她們以後怎麽辦?


    很矛盾。


    如意把水盆端到一邊,一邊拿過朵兒的衣服,一邊說道:“開始的時候也想迴去,就跟魔症了似得,每天睜開眼睛都想著怎麽能迴去,甚至想過死,是不是死了靈魂就能迴去了,後來我遇到了他,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用了一秒鍾就愛上他了。”


    “一秒鍾?那不是一見鍾情?”她不敢置信。她從來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一段感情需要在相處中慢慢的感受彼此間到底合適不合適。一見鍾情...有點輕率。


    楚翹一邊說著,一邊脫掉朵兒的衣裳,如意拿著幹淨的衣服一邊給朵兒套一邊迴答說:“不是尋常認知裏的那種一見鍾情,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再想怎麽能迴去,每天早晨醒來都很失望,一根弦繃得太緊終有一天會崩斷的。我就是在這根弦崩斷的時候遇見的他..”


    聽她靜靜的說著這段往事,楚翹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抹歲月靜好般的幸福,帶著一層幸福的柔光,一邊給朵兒穿衣服,一邊輕輕的述說著。


    “我到現在都記得,分別那天陽光很足,他站在洞口,逆著光。整個人被籠罩在一層暈黃的光圈中。笑著對我說隻要還活著就會有希望,死是最容易的事情,死了一了百了,就什麽都沒了。就是那份笑容賠進了我的一生。比起迴去。我更貪戀他的溫暖。”


    “能感覺的到,他很愛你,你真的很幸運,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一個兩情相悅的人,尤其是在這裏,你懂得。”楚翹有一絲羨慕。兩情相悅,在現代或許會遇到,可在這裏...她不敢奢望。一夫多妻製,簡直是天方夜譚。


    “嗬嗬。”如意給朵兒提上褲子,迴頭看向她。“你很羨慕?”


    “嗯,”楚翹點點頭。很羨慕很羨慕。


    迴想起那段歲月,在她垂眸的瞬間,眼底劃過一抹酸澀。“永遠不要羨慕別人的幸福,因為你看不到隱藏在這份幸福背後的心酸與坎坷。如果我說他身中劇毒,隨時會忘記一切,你還要羨慕麽?”


    什麽?身中劇毒?楚翹驚愕的看著她。“怎麽會這樣?”


    “所以我才說不要羨慕你看到的表象。”


    “沒有任何辦法嗎?”他們是那麽相愛,天人永隔...她不敢想象。才殘忍了。


    “算是有吧,不過有和沒有沒有多大的區別。”除非有奇跡出現,不過,奇跡這兩個字已經很眷顧韓先生了。她不知道這次會不會也如從前那般眷顧著他們。


    “此話怎麽講?”為什麽說有和沒有沒有多大的區別?


    “彼岸花你聽說過嗎?”


    楚翹點點頭,“彼岸花又名曼珠沙華。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問因果,緣注定生死。”所以,她懂了。存在於西方神話故事裏的冥界之花。有和沒有區別的確不大。


    “那你會害怕麽?”若是她會怎樣?她忍不住會想。會害怕麽?還是像她現在,坦然麵對。


    “會啊,我當然會害怕。”


    如意低頭看著窩在自己懷裏昏昏欲睡的朵兒,在她的臉上楚翹沒有看出一絲一毫的害怕。那樣平靜的神色就像是在述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害怕某天早晨睜開眼忽然發現他已經不在我身邊永遠的離我而去了。忘記一切有什麽可怕的。他忘了我沒有忘,我會一遍遍的說給他聽。隻要睜開眼睛還能看見他就足夠了。”


    “把每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這樣在第二天醒來時,聽著他叫我的名字,我就會很滿足很滿足,真好,他今天沒有忘記我。”


    楚翹的眼睛濕了。剛想說什麽,門口傳來了響動,迴頭看去,是韓子狐,一頭華發是那樣的醒目。


    他直接走向如意,瞧著窩在她懷裏的朵兒,微微蹙眉。“這樣瑣事讓紅玉來就好了,你身子不好。爺可不是讓你來挨累的。”


    楚翹垂眸忍俊。這個男人表達情感的方式永遠是那麽直接,也不管有沒有外人在場。也對,何必要委屈自己活在別人的眼光裏,其他人的眼光於自己何幹?


    楚翹抱起睡著的朵兒,略帶歉意的說道:“耽誤你休息了韓嬸兒。”


    如意嗔了他一眼。似是在埋怨他讓楚翹下不來台。“你別聽他說,我又不是紙糊的,哪有那麽嬌氣。”


    韓子狐也懶得再說,直接打橫抱起她,抱著她就往外走,如意驚唿一聲。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襟。臉刷的一下紅到耳朵根。悄悄的說道:“你幹什麽。這麽多人看著呢,也不害臊。”


    “我抱我自己老婆,還要顧及別人麽?又不是偷..情..”


    噗哧,楚翹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目送他們一路打情罵俏的離開了。低下頭看著熟睡的朵兒。這家裏的每個人,怕是隻有這個小家夥才是真正的智者,不被凡俗所困。難過就大哭,開心就大笑。


    試問,誰又能做到這般灑脫呢。


    “小寶貝,大姐會傾盡所有來換你一世無憂。”


    迴到屋裏,韓子狐把如意放在炕上,迴身打來熱水放在炕邊。輕輕脫去她的鞋襪。如意本能的想往迴縮,可韓子狐卻沒給他機會。握住她的腳踝放在水裏。往她的腳上撩著水。


    “就算有一天我真的會忘記一切,我也不會忘了你。永遠都不會。”


    背對著她,他的聲音很輕。可是如意聽見了,“我知道。”因為這兩年,他都會用筆記下兩個人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迴憶。


    他沒說,她也裝作不知道。夫妻之間,有一個詞叫心照不宣。她就知道她的韓先生不是一個輕易妥協的男人。


    他一直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愛著自己,不論從前還是現在。


    出事的時候是在後半夜。楚翹被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驚醒。她抖了個激靈撲到窗戶邊掀起窗簾朝外麵望去。恰巧看見趙樹海父子三人舉著火把急匆匆的從自家門口跑過去。


    墨瑾也醒了。接著楚嫣也被這嘈雜的聲音給驚醒了。睜開朦朧的睡眼。楚嫣看著楚翹的背影問道:“外麵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墨瑾推著她躺下,重新給她蓋好被子。“沒你事兒,你乖乖的睡覺,我和大姐出去看看。你就在家好生看著朵兒就行。”


    說完,墨瑾迴頭衝楚翹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大姐,要不要出去看看。”


    楚翹瞟了她一眼,瞧著她眼裏掩飾不住的得意。心下了然。“你幹的?”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說完,墨瑾拎起她的衣服扔給她。


    兩個人穿好衣服下地穿鞋往外走。在外屋地碰到了韓木和韓林,顯然他們也聽到了。四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極有默契的往外走去。


    走到院子裏,韓木和韓林往西屋看了一眼,韓木走到窗根下,說道:“您歇著,我和翰林去看看就迴。”


    半晌。屋裏傳來了迴應,隻淡淡的嗯了一聲。


    四個人出了院子,循著火把的光亮一路找過去,最後,竟來到了賽金花家。她家院裏已經圍了好幾個人。好幾個火把將不大的院子照的通亮。時不時的還有咒罵聲和打鬥聲傳出來。


    墨瑾笑的更開心了,讓你們惹姑奶奶,也不打聽打聽,姑奶奶是好惹的嗎?


    楚翹偏過頭在墨瑾耳邊輕聲問道:“你把自己都摘幹淨了吧?別套不著狐狸再惹一身騷。”


    “你就放心吧大姐,我是那麽不靠譜的人麽?”墨瑾嘀咕了一句。


    “最好。”


    說話的功夫四個人也到了賽金花家院子外。院子裏被趙家父子三人還有幾個生麵孔堵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看不見什麽。


    楚翹聽著後麵有腳步聲過來,迴頭一看,竟然是梁氏。頭發略微有些蓬亂。一看就是來的匆忙大概的攏了一下。


    “這大冷的天,您怎麽也過來了?”楚翹連忙伸手給她扣上漏一顆沒扣上的扣子。


    “我這不是擔心你趙爺爺麽。在家也睡不著,跟過來看看,你瞧著吧,有著鬧呢一會。”


    “這話怎麽說?”楚翹問道。到底是啥事?


    “你不知道啊。”梁氏倒有些意外。她還以為這丫頭是知道了什麽才過來瞧熱鬧的呢。


    “知道什麽?我也是被外麵喧鬧的聲音給弄醒了,不放心出來看看。”她如實說道。垂在身下的手悄悄的拉著墨瑾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後拽了拽。怕墨瑾臉上掩不住的笑被人察覺出什麽。


    “敢情你不知道啊。”梁氏依著老娘們嚼舌根的光榮傳統偏著頭在楚翹耳邊悄悄的說道:“你爺這迴可是光屁股拉磨,丟了一圈人。”


    啥?楚翹震驚了。竟然和楚老三扯上了關係?迴頭瞧了一眼,頓時明白了。賽金花...楚老三...


    這下子算是全明白了。當時她還納悶,楚老三家是坐地戶,賽金花是後到這個村子的,一個是有家室的男人,一個是寡婦,這賽金花咋就這麽不遺餘力的幫他呢。敢情這是有這段露水姻緣在裏頭啊。


    這是被捉...殲了吧。


    緊接著又聽梁氏說道:“平時我就瞅著這個賽金花不像個本分的,按說你還是個沒成家的孩子奶奶不該和你說這些。可今天這事兒關係到你爺,你理當知道。”


    按說我不該..可是..聽著這樣的話,楚翹就有點想樂,這件事我就跟你說了,你可別跟別人說,然後風知道了,然後整個人圈子裏的人就都知道了。


    一般扯老婆舌不都是這麽個開場白嗎?她敢擔保,明天,甚至不到明天中午,整個橋北村的小媳婦蛋兒們就都知道了。


    為啥,因為風聽到了。


    “我打眼一瞅這個賽金花就不是什麽安分的人兒,有好幾次我在旁邊看的真真的,她瞅你趙爺爺的眼神跟鉤子似得。得虧我看得緊。不然這次丟人的就是你趙爺爺了。”


    楚翹哭笑不得的。趙爺爺..腦海中浮起一臉褶子的趙樹海,賽金花再怎麽缺男人,也不至於這麽饑不擇食吧。心裏是這麽想到,可不敢說到明麵上。


    “奶奶,不至於吧。趙爺爺的為人不會幹這種事兒的。”這番話再一次刷新了她對於女人的認知。可能你的男人在外人看來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可自個心裏卻不這麽認為,哪怕是別的女人無心的瞄了一眼你男人,你渾身的汗毛都能豎起來,快速進入備戰狀態,隨時準備開撕。


    “怎麽不至於,我跟你說,你還年輕,這男人啊,平日裏看著斯斯文文的。骨子裏可都是不安分的。你見過不吃屎的狗,不吃魚的貓麽?”


    這話楚翹聽著倒是沒什麽,話糙理不糙,的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吃著碗裏瞧著鍋裏,是大多數男人的通病。


    可這話被旁邊杵著的兩個大男人--韓木和韓林聽了。可就是別有一番滋味了。雖說梁氏這話不是說給他們聽的,可他們也是男人。打擊範圍有點廣了。


    嗯,好尷尬啊。兄弟倆不約而同的往外邊挪了一步。囧囧有神有木有。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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