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雖然有著種種猜測,可是該有的禮節他卻是沒有落下的,他不動聲色後退一步,對燕丹行了個禮,“丹太子。”

    敏感如他已經察覺到了燕丹不同尋常的癡迷目光。

    燕丹好似沒有察覺到他的疏離一樣,熱情地向前一步,滿臉笑容,“此處不方便久談,葉將軍可願過府一敘?”

    麵對燕丹的邀請,葉煜心中不耐,委婉地拒絕道:“臣下還有事要告知王上,脫不開身,謝過丹太子好意。”

    燕丹也不沮喪,繼續說道:“那明日如何?”

    葉煜忙說道:“臣還有軍務,恐是無什閑暇。”便是再蠢的人此時也明白他的拒絕了。

    燕丹的笑容果然凝滯了幾息,幹笑道:“那,丹就先不叨擾葉將軍了。”

    葉煜點點頭,為了避免之後燕丹又說什麽,快步走進了王宮。

    燕丹就那麽站在原地,目光盯著他遠去的身影,那灼熱的仿佛要燒起來的目光讓葉煜麵色微沉,腳下步履更快。

    嬴成蟜瞧著這一切,對著燕丹冷哼一聲,不屑道:“人家避你如蛇蠍,你又何必熱臉貼他冷屁股呢?”

    燕丹收了收表情,轉過來眯著眼笑道:“我還真是想貼上去試試呢。”

    嬴成蟜抽抽嘴角,“可惜他一心衝著趙政,就算你是燕太子又如何?他連魏王都不放在眼裏。”

    燕丹耷拉下嘴角,“他和秦王……”

    嬴成蟜卻是搖搖頭,“應當不是,我可沒在宮裏見過他。”

    燕丹恢複了些笑容,意味深長道:“這樣才有味道。”

    嬴成蟜皺皺眉,下意識抬起手用長袍的袖子隔絕了一下他和燕丹,像是在隔絕什麽髒東西,卻又意識到燕丹好歹是個太子,很快又自然地放下手來。

    隻是他這一舉動卻被燕丹收入眼底,燕丹的眸色深了深,卻也裝作沒看到的樣子,與嬴成蟜說起別的來了。

    外麵的燕丹動了什麽齷齪的思想葉煜是全然不知的,他已入了大殿,見到了嬴政。

    大抵是因為生平的黑曆史全都展現在嬴政麵前了,葉煜麵對嬴政的時候總有一種似有似無的尷尬,他自認掩飾得很好,卻不知其實早就被城府極深的嬴政發現了。

    故而若非無事,嬴政基本也不會召見他,弄得有些抓揣測王心的人糾結不已。

    要說葉煜得寵吧,可是除了朝

    會,他還不如呂不韋手下幾個門客和嬴政見得多,但要說不得寵吧,那官爵怎麽會什麽這快?還有那世間名劍湛盧也都賞給了葉煜。

    還有呂不韋對葉煜也是,說不睦嘛……這些年來葉煜依舊順風順水,呂不韋可不是能十年報仇的君子,說和睦嘛……當日及冠禮一事怎麽說?

    眾臣又不好直言問,隻能埋在心裏慢慢糾結,反正不管葉煜和他們關係怎麽樣,不巴結也不得罪總歸錯不了。

    葉煜自然不知道這些,他隻覺得清淨,完全是他的理想狀態。

    鑒於此,嬴政難得見到葉煜主動來找他,還是有點驚訝的。他迴憶了一下上迴葉煜來找他,那還是因為蝗災的事。

    “可是又發生了什麽事?”嬴政當即就問道。

    葉煜覺得他好像從嬴政的話裏聽出一股“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意思,不過他也的確是有事。

    他給嬴政說了一下甘羅和甘茂的事,末了說道:“臣以為,甘相曾為秦國相,也心存秦國,卻因齊秦之故數十年不曾見過血親一麵,今其纏綿病榻,身旁無人侍奉,不如遣其子孫前去照料一二,以示秦國寬仁。”

    甘茂如今在齊國不過是白擔個上卿之位,他已是耄耋之年,齊國也用不動他了,借此彰顯一下秦國的名聲倒也的確是件好事。

    隻是唯一的問題是齊國當初敢和秦國爭甘茂,難保不會借甘茂把他的子孫留下。甘茂的子孫除了甘羅這個小神童之外,其他幾個也都是很有本事的,這些人才可不能白白送給齊國。

    葉煜瞧著嬴政麵露思索,想了想道:“其子孫若是入齊,必定經韓魏兩國,我等若是事先知會二國借道,那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們有恩與甘相血親,屆時就是再有小人挑撥離間,又有誰會信呢?甘相子孫也皆是明理之輩,怎麽會留在齊國不迴來呢?”

    說完,他頓了一會兒,又補充道:“甘相雖因小人讒言棄秦奔齊,但是秦國卻仍舊免除了他家人的徭役賦稅,還用和以前一樣的態度來對待他們,現在甘相在他鄉病重,我們又成全他們的慈孝之心,天下人若是見到我們對待甘相的態度,賢人還不都直奔秦國而來嗎?”

    本就所有意動的嬴政幾乎當場被說服了,“此事可行,隻是寡人還需想想。”

    葉煜點頭退下,他也隻能幫小甘羅到這裏了。

    嬴政再葉煜走後命人去將李斯和韓非找來,得了王令,兩人自然很快就來了,李斯和韓非雖然不住在同

    一處,卻是一起走進來的。

    嬴政見了這對師兄弟,就說道:“方才葉將軍對寡人說,應當讓甘相一家團聚。”他接著還算詳細地複述了一遍葉煜的話。

    韓非聽後先說道:“臣附議葉將軍,此事的確是又能施恩又能揚名。”

    李斯卻沉吟片刻道:“將軍的提議自然是好的,隻是卻忘了若是秦國隻顯仁厚,赴來的就不止賢人,還有小人了。”

    嬴政點頭道:“不錯,寡人也是這麽想的。”

    韓非聽著他倆的話,笑道:“王上不必擔憂,解決此事卻是再簡單不過了。”

    嬴政又看向了韓非,“哦?”

    韓非說道:“王上隻要在此時狠狠地懲戒一次小人,天下的賢人不會因此得到影響,但是小人卻會望而卻步。”

    嬴政聽後,也笑了起來:“多謝非先生提醒,那麽此事便依葉將軍與非先生所言。”

    李斯等嬴政誇完後,說道:“甘相族人雖有文武雙全者,但一行人上路,也唯恐遇到心存不軌者,王上不如派人一路護送,即可保證安全,也可保證往返,更能體現出秦國對於賢人的重視。”

    嬴政滿意道:“不錯,那麽客卿認為當有誰來護送?”

    李斯毫不猶豫道:“葉煜將軍乃上上之選。”

    “上上之選?”

    李斯解釋道:“一來,此事為葉將軍所提,二來,吾友心地良善,必能與甘相族人和睦相處,三來,此行經韓魏兩國,過韓能請非公子傳書一封,過魏卻是葉將軍最為熟悉。”

    嬴政卻想起了那龍陽君之事。

    對此,李斯說道:“吾友今為秦之大將,魏國非但不會為難他,還會主動交好他。”

    聽到李斯的解釋,嬴政心中已經同意了,卻還是沉思半響才點頭道:“甘相病重,那麽就令葉將軍即刻護送甘氏族人出發吧。”

    退出殿中朝著宮外走去的時候,後半段一直沒有開口的韓非突然停下腳步,對李斯說道:“我聽聞葉將軍隻有你這一個友人”

    李斯也停下腳步道:“斯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韓非改口道:“可摯友卻是隻有你一人。”

    李斯也笑道:“斯的摯友雖不止一人,可也定然是有葉煜一席的。”他的語氣真誠,倒不似做假。

    韓非沒再說什麽,隻是繼續朝前走去,卻是不同李斯並排而行。

    李斯看著前麵韓非的身影,並不因為韓非的舉動感到惱怒,也沒有較勁似的追上去,就這麽走在韓非身後。

    那廂,葉煜的了嬴政的命令,又聽傳令官說是李斯幫他的,更是沒有半點不願。

    雖然要穿過魏國這件事讓他感覺有些變扭,但他也和李斯一樣認為,現在魏王是沒辦法輕易動他的,更何況他聽說現在魏王似乎身體也不大好,想來也沒空再來找他麻煩。

    嬴政給的手令上並沒有給明確的出發時間,隻是甘家卻是很是著急,當晚就遣了甘羅來葉煜這裏隱晦地問能不能第二天一早就出發。

    不過所謂的“隱晦”的問隻是甘家的意思,甘羅在和葉煜聊了兩句之後,就直接問了出來。

    葉煜哭笑不得地看著甘羅,他說剛才甘羅說那些有的沒的幹嘛,像現在這樣直接說不就得了嘛?

    “煜已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他也猜到甘家會著急,接到命令後就著人收拾了東西,又去了軍中挑人。

    甘羅朝他行了一禮道:“多謝葉將軍。”

    “這都是煜的職責所在。”葉煜忙迴道。

    甘羅仍是麵露感激,隨後又問道:“敢問葉將軍可知李客卿身在何處?”

    “應是在府中吧。”葉煜迴到。

    甘羅卻是皺了皺眉。

    “怎麽?通古不在嗎?”葉煜疑惑道,“若不是什麽要緊事,我可代為轉達。”

    甘羅搖頭道:“我隻是想親自去感謝一下客卿罷了,明日就要出發了,今日沒見到人,那便待迴來之後再親自登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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